許源睡意全無,側耳聽了聽,夜色下一片寂靜。
外麵街道上也很安靜。
最近這段時間,城裏那些邪祟都不到南城巡值房附近瞎轉悠了。
又等了一會兒,仍舊是無事發生。
但許源已經睡不著了,索性便修煉起《五鼎烹》。
……
在南城巡值房對麵的街道上,有三道影子,悄無聲息的擺動了一下尾巴,隱沒在了黑暗中。
街角,藏著兩隻小狐貍。
一動也不敢動。
等到那三道身影去遠了,姐妹花才瑟瑟發抖:“你看到了嗎?”
“看到了啊,道行好深!”
“隻怕不遜色於姑奶奶。”
“咱們怎麼辦啊……”
狐貍的聲音裏帶著哭腔。
昨日老祖宗又寫信來催了。
這一次的措辭已經十分嚴厲。
她們要是再沒有什麼進展,隻怕老祖宗就親自來占城責問了。
她們害怕老祖宗,不想讓他來。
所以今夜又鼓起勇氣,再來南城巡值房看看。
準備明天一早,跟許大人“偶遇”一下。
可是現在許源被那三位“前輩”盯上了,跟許源混在一起,萬一受了連累……那三位前輩嘴很大的,我們倆不夠人家塞牙縫。
“先、先迴去吧。”
姐姐的牙齒打碰了。
“好!”
兩隻小狐貍飛快的溜走,半路上被一隻正在啃食死老鼠的邪祟看到。
邪祟裂開滿是鮮血的大嘴冷笑:這兩隻怎麼還不死心,非要去那大屋外麵瞎轉悠。
被嚇到了吧,哼哼。
它剛才看得分明,兩隻狐貍的尾巴夾得緊緊的。
轉而它又自怨自艾起來:都是邪祟,我好歹也是城裏的,怎麼混得這麼慘,隻能吃些老鼠、蛇之類。
我也想像山裏的邪祟一樣吃人啊……
……
天亮之後,許源看了一下黃曆,今日禁:
臨河、祭祖、開荒、演武。
許源一揚眉,邪祟給老秦放假了。
一出門,張老押也跟著打開門,深色凝重,道:“她們來了!”
許源立刻想到了昨夜的噩夢。
但許大人不動聲色問道:“你的那些對頭?”
“嗯。”張老押就往許源屋裏走。
許源的屋子最大,一般吃飯都在他這裏。
南城巡值房現在房間緊張,騰不出一間房子專做餐室。
林晚墨也起來了,有事的時候她很勤快。
尤其是這事情跟外人有關。
所以後娘在外人眼中,一直都是“勤勞、賢惠、節儉”的好形象。
要是隻有她跟許源倆在家,她能睡得午飯都不吃。
林晚墨去做早飯,張老押跟許源說道:“我昨夜做噩夢了。她們有一個能力,便是入夢。”
張老押長歎一口氣:“她們還是找到我了啊。”
許源問道:“她們究竟是什麼人?你又是怎麼得罪了人家?”
張老押老臉泛紅,支支吾吾的有些不想說。
許源便道:“到這會了你還不肯說實話?”
“咳咳,都是年輕時候造的孽啊。”
張老押也覺得要跟許大人說清楚了。
“她們不是人,是三隻夢貘。”
“當年我因為一些事情,去了一趟正州兩廣省的雲浮山。然後誤入了一座園林山莊,她們是那座山莊的主人。”
張老押又長歎一聲:“孽緣啊……後來我才知道她們的真實身份,辦完了事情,便不敢再有糾葛,悄悄地離開了。”
“她們覺得被欺騙了,這些年一直在找我。”
“我從兩廣省躲到了直隸省,又從直隸省躲到了交趾,沒想到還是逃不過啊……”
許源疑惑的看著張老押。
這個眼神讓張老押覺得受到了侮辱:“我說的都是真的!你這是什麼眼神?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風流倜儻、翩翩美少年的好吧?”
“行吧。”許源在相信張老押年輕時候是個帥氣小夥,和三隻夢貘瞎了眼之間,選擇後者。
但許源還是覺得,張老押沒說實話。
“這麼多年了,你藏來躲去,她們是怎麼找到你的?”
張老押低下頭默不作聲。
“說話呀!”
“老夫我……當時年輕,曾跟她們互換了生辰八字。”
許源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全噴了出來。
“你——,你是不是還下了聘禮,準備明媒正娶了?”
張老押老臉通紅:“那個時候年輕啊,她們的幻術又十分高深,我沒看出來她們不是人類,三姐妹同時對我傾心,一片溫柔鄉,你說這誰頂得住啊?”
許源歪著頭想了想,好吧,算你說得有理。
許大人捫心自問,換了自己怕是也……頂不住的。
“她們也有些法子,可以用老夫的生辰八字算出老夫的大致方位。但老夫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她們還對老夫念念不忘。”
張老押抬頭斜望窗外,唏噓道:“雖然困擾了老夫十多年,但是她們也是用情至深啊。”
許源讚同的點了下頭,忽然意識到不對勁:“十幾年?你今年多大歲數?”
張老押這才意識到說漏嘴了,忙改口道:“老夫說錯了,是幾十年,不是十幾年。”
“你別騙我!”許源揪住不放:“你老實說,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情?除了騙人家的感情和身子,你是不是還騙了別的東西?”
許源現在對著老騙子的話,三成都不信了。
張老押強辯道:“沒騙你……”
“你給我滾出去!”許源指著門口喝道:“咱們做買賣,以誠信為根基,這是你教我的!你不跟我說實話,咱們的交易就到此終止!”
“你這小子怎麼翻臉不認人呢?”張老押急了。
他太需要許源的命格了。
別的不說,昨夜那三隻夢貘貿然入夢。
可張老押住在南城巡值房裏,有祥物鎮壓。
一次入夢不能對張老押造成任何傷害,反而讓他知道自己暴露了。
可能是三隻夢貘終於找到了張老押,情緒激動之下做事情有些不理智。
但這其中必然也有許源“八方傷煞”的功勞。
許源沒有感應,是因為三隻夢貘主要是針對張老押。
許源隻是被捎帶著威脅了一下。
“要麼說實話,要麼快走!”
張老押不動彈:“好吧,十幾年、十幾年,行了吧?老夫那時四十六歲。”
許源這次終於忍不住了:“她們瞎了眼嗎?”
張老押瞥了他一眼,而後起身來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
再轉過身來,整個人氣質都變了。
許源驚訝的張大了嘴。
你還別說,張老押還真有些風度。
張老押哼哼著說道:“這些年我就差把容貌也全改變了,唉……”
然後又老老實實說道:“你猜的也沒錯,我偷走了一株她們苦心栽培的寶藥,七麵鬼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