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繭食?可是鬼巫山中不產繭食,小餘山中自然也沒有,占城的運河衙門倉庫裏,怎麼會有繭食?”
許源疑惑中自言自語,說的越來越慢,一邊說一邊就自己想出了答案:“走私?”
張老押點頭:“這一批繭食販到了紅毛番那邊,能賺兩倍的利潤!這麼大一筆銀子丟了,你猜幕後的那些人,會不會發瘋?”
那些人能夠用運河衙門的渠道,運送自己私貨,必定是手眼通天、實力深不可測。
“他們不敢聲張——今天其實是貨物丟失的第二個白天,他們需要調集強手,一般的八流、七流處理不了這樣的事故。
所以一切才會顯得如此平靜。
苗禹根本不知道丟的到底是什麼東西,所以才不緊不慢的去調查,還有心思想要招攬我。”
許源咬牙切齒:“張老押,這筆買賣我可能會大虧本!你這是在坑人,可太不公到了!”
這幾天許源感覺到自己“商法”的道行在穩步增長。
顯然是田靖和蛟在廣貨街上的買賣,已經順利開張了。
可是如果和張老押的這筆交易,自己“大賠本”,恐怕抵消掉全部的增長!
被牽扯到這種事情裏……很難不虧本啊。
幕後的“貨主”在一個倉庫裏,就存著一百二十萬兩的繭食,這手筆比陳良軒和蘇丙嶽他們還要豪橫!
也一定會比他們更瘋狂。
苗禹是山河司的掌律,對貨主有用,還有可能被拉下水,在這生意中參一股。
但許源這個祛穢司小巡檢……一定在滅口的範圍內。
張老押沉著臉,萬般無奈道:“坑你對我也沒有任何好處!”
因為買賣不公道,張老押也會修為大跌!
張老押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他肉痛無比,狠了狠心道:“我將商法的五流、四流法門,全都交給你!這買賣總該公道了吧?”
許源這個時候絕不客氣,道:“比起這件事情會給我帶來的麻煩,這個價格也不夠公道!”
張老押一時氣結,你小子也太貪了!
但是自己在心裏估算了一下,發現還真是不夠公道……
主要是許源的命太貴了!
張老押懊悔無比,相比於許源,他更不能承受道行大退步的損失。
許源還年輕,還兼修另外兩門。
便是這次商法的道行退步、水準下降,許源還有時間。
以後還可以慢慢修迴來。
便是放棄商法,對許源來說,並不算什麼特別重大的損失。
可是張老押年紀大了,沒有重頭開始的機會了。
如果這次水準下降,這輩子便再也不可能攀過五流的門檻了。
張老押不是故意坑許源,因為他自己被坑的比許源還慘。
“罷了,”張老押歎氣道:“老夫再賠給你一件六流水準的匠物……”
“我不要匠物。”許源不屑,你的匠物能比得上後娘的?
張老押咬牙:“寶物——可以凝練成法物的一件寶物,這總可以了吧?”
許源想了一下,勉強點頭:“好吧。”
“等這事情結束,老夫就帶你去取。”
終於討價還價完畢,許源問道:“行了,現在說說你那三個姘頭,為什麼要偷走這些繭食?”
張老押搔首躁鬱:“這才是最麻煩的地方,她們是受了聞彬的指使……”
“真是聞彬讓她們幹的?這迴真麻煩了!”許源咋舌。
聞彬這麼幹,必定是知道了朝中有人利用運河進行走私!
聞彬準備把這個蓋子掀開!
清流還有個特點就是膽大包天。
事後會有多大的影響,他們不管;甚至影響越大越好,他們的名聲就會隨之爆炸式的增長。
是那種典型的管殺不管埋作風。
聞彬這次來占城,根本不是許源一封信,奔著“改判冤假錯案”來的,他本就是衝著運河衙門倉庫裏的東西來的。
解決許源的“小案子”,屬於順路刷點小名望。
現在聞彬手裏捏著這麼重要的證據,他是一定要捅破天的,誰勸都沒用。
攔不住。
但是許源細細思考了一番,又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讓聞彬把蓋子掀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了。
朝中動蕩,不知要牽扯到多少人。
“貨主”一方必定疲於應付。
繭食是被三隻夢貘偷走的,夢貘和張老押有牽扯,張老押住在自己的南城巡值房。
這般拐彎抹角的牽扯下來,自己其實不算什麼“關鍵人物”,“貨主”遷怒報複自己,也得等一切風浪平息後。
自己會有較長一段時間的緩衝。
許源稍稍鬆了口氣,卻又聽見張老押說道:“可是那些繭食並不是夢貘她們偷走的。”
許源頭發都要豎起來了:“你說什麼?!”
張老押重複了一遍:“那一百二十萬兩的繭食,不是夢貘她們偷的。她們下手的時候,發現倉庫裏已經空了,那些繭食不知去向!”
“這……”許源失語。
沒有關鍵性的證據,聞彬就沒法掀蓋子。
等貨主的人馬到場,占城就是巨大旋渦的中心,異常危險!
“夢貘她們也不知道是誰偷走的?”
“不知道。”
“那城中那些富商……”
“那些是夢貘們下的手。原本她們是想用這些富商家中失竊,為運河衙門失竊案做個掩護,結果沒想到幫別人打掩護了。”
許源心思飛轉,迅速決斷道:“你馬上再去見她們三個,把這其中的利害關係跟她們講清楚,讓她們暗中一起幫我們找到那些繭食!”
這個時候想脫身,幾乎已經不可能了。
貨主的人馬隻要一調查,發現了那些富商的府庫是夢貘們下的手。
再查一查運河衙門的倉庫,就會猜到夢貘們真正的目的是倉庫裏的繭食。
一定會殺她們滅口。
自己和張老押也就脫不開幹係。
張老押咬牙:“好!”
這個時候也不提什麼,他不敢再去見三姐妹之類的話了。
許源寫了一封信揣在懷裏,出門直接去找傅景瑜。
宋蘆果然又在傅景瑜的房間。
許源把信交給傅景瑜:“你親自跑一趟羅城,把這封信交給指揮大人。”
事情太大,許源兜不住,也沒打算自己扛。
自己這小肩膀,能抗住幾斤幾兩啊?
我也是有靠山的人,當然要第一時間向靠山求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