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璟語氣森冷,又掌錦衣衛數年,身上那種肅殺壓得林氏與陸楓喘不過氣來,林氏卻仗著長輩,強硬說,“內宅之事,三郎莫要插手,免得惹人閑話,還是盡早離開,我自有主張!”
“大伯母,內宅之事,我不會管,可因內宅紛爭,惹得兄長,伯父一身腥,那就是禍端!李雪櫻與嫂嫂在長公主宴席上起衝突,兄長遭貶。你今夜若不打死嫂嫂,她在長公主麵前說一句話,你猜兄長的八品官還能不能保得住?若你今夜打死嫂嫂,一了百了,我一句話都不會多說,立刻就走!”陸璟都不明白,為何簡單的一件事,他們會鬧得這麼複雜。
陸楓卻被激得雙眼通紅,“三郎,我們才是你的家人,你怎麼護著一個外人!”
“兄長,我若不護著你,隔牆聽到嫂嫂說她墜崖時見到李雪櫻,我就該派人調查真相了。”陸璟一字一頓問,“你和李夫人……經得起查嗎?”
陸楓,“……”
他心中微沉,臉色慘白,也知道陸璟礙於血親,睜一隻眼閉一眼,一時竟難以反駁。
林氏惱怒,“難不成謝昭蘭的婢女在院內都敢對我們動刀,我們都要忍?滿京城的世家兒媳,誰敢如此囂張?李雪櫻仗著安平伯的勢都不敢。”
“那就送嫂嫂去田莊,好好反省,什麼時候醒悟,什麼時候再接迴來。”陸璟淡淡說,“你們惹出來的事夠多了,消停一陣吧。”
陸璟深深地看蘇輕宛一眼,拂袖而去!
陸璟定下的事,毫無轉圜,林氏也覺得既不能打死,那就送去田莊,大戶人家的兒媳送去田莊,如同棄婦,林氏想著謝昭蘭嬌生慣養的,讓她在田莊好好受罪,若她不肯為陸楓說情,那就一輩子留在田莊過如棄婦般的日子。
綠竹說,“三公子真是惡毒,竟要把我們送去田莊。”
蘇輕宛倒是很平靜,“正合我意。”
“是,姑娘想做什麼?”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李奶娘也想跟著蘇輕宛去田莊,蘇輕宛卻要她留在梅蘭苑,前段時日她已把庫房中許多東西搬去謝家。可姐姐這麼多年積攢,留在陸家的東西太多,雖是一些銀白之物,她也不想便宜林氏。
陸楓還假惺惺來威脅說,若是她迴心轉意,肯去公主府求情,他就免了她的罪,不必去田莊受罪。
蘇輕宛都懶得搭理他。
蘇輕宛意外的是陸雲姝想和她一起去田莊。
“田莊清冷,是府中犯了錯的女眷被流放之地,二妹妹為何隨我去田莊?”蘇輕宛有事要謀劃,並不想節外生枝。
她恩怨分明,也不嫉恨陸家這群姑娘。
陸雲姝常來與她敘話,人也好相處,蘇輕宛還挺喜歡她的。
“我在府中煩悶,想去鄉野之地散散心,母親也允了。”陸雲姝說,“好嫂嫂,您就帶上我吧。”
蘇輕宛是一個經不起旁人撒嬌的,特別是陸雲姝這種嬌柔的小姑娘,她點了頭,輕聲說,“行吧。”
田莊在郊區,馬車要走三個時辰,蘇輕宛與陸雲姝在第一輛馬車,綠竹騎馬,雪丹與其他的婢女們擁擠在後麵的馬車上,速度並不快。
蘇輕宛在謝家住了些時日,已有一段時間沒見陸雲姝。
“二妹妹,為何鬱鬱寡歡?”
說是來鄉野之地散心,出了城,綠草茵茵,萬裏晴空,陸雲姝也隻是掀開簾子看了一眼風景,並無半分喜色。
“母親說……”陸雲姝為難地看她一眼,“我跟著你去田莊後,讓莊子上的婆子們好好地磋磨你,殺一殺你的脾氣。”
“好的吧。”蘇輕宛有些意外陸雲姝竟會坦誠告知。
陸雲姝雖是庶女,從小到大與陸雲秀一起教養,林氏或許偏心嫡親女兒,卻沒苛待過她,她和大姑娘都是老太太養大的。
老太太身子骨不好,去了老宅養病,陸雲姝才迴周姨娘身邊。
“嫂嫂不生氣嗎?”
“不生氣,你是內宅女兒,事事要聽從嫡母教誨,周姨娘又不管事,許多事你做不得主。”
“嫂嫂真好!”陸雲姝鬆了口氣,“說出來,我心裏也鬆快些,嫂嫂待我不薄,我不想做傷害你的事。”
蘇輕宛莞爾一笑,“好。”
信與不信,她心中也有數。
“嫂嫂,其實我是有一事相求的。”
蘇輕宛已察覺到陸雲姝心事重,不主動問,是不想插手,陸雲姝主動說,她就聽著。
“什麼事?”
“母親給我定了一門親事,姓張。出身寒門,與二哥在書院是同窗,已經中舉。家中父母健在,雖不算富庶,日子倒也過得挺好,二哥去過他家,說他家人口簡單,婆母與人為善,公爹也是好說話的,怎麼看都是一門好親事。”
蘇輕宛並不關心陸家姑娘們的姻親,是第一次聽陸雲姝說起。
她不喜林氏,卻也說一句公道話,“母親雖算計兒媳,對家中子女卻好,給大姑娘挑的婚事便是頂好的,聽聞她的夫家也受稱讚。她給你挑的婚事,應該不會有大錯。”
“母親待我們寬厚,為我挑選夫婿時也與姨娘商談過,我不喜這門婚事,卻不怨恨母親。我並非是那種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那是為何?”蘇輕宛身份特殊,西南王把她當成兒子來養,想要辦成她所想之事,當成內宅閨秀來養,絕對做不成。
翻了年,她就滿二十。在大宛,女子及笄便開始物色夫君,早早定下夫家,年二十的姑娘怕是孩子都滿地跑。
蘇輕宛無心婚嫁,難以體會陸雲姝之苦。
“上元節那日,我與三妹妹在燈會上玩,偶遇張郎君與一女子舉止親密。且那女子腰身圓滾,像是有孕,兩人看著像是一對尋常夫妻。三妹妹性子急,想去理論,我怕期間有誤會便阻攔三妹妹,私下派雪丹去查。”陸雲姝說,“此事本該告知母親,兄長做主,可那時嫂嫂過世,母親又忙攀附李家,我不想勞煩她。二哥在學堂與張郎君是同窗,我也不想他們有齟齬,影響二哥的課業。雪丹還算是機靈,查了一月總算查到消息。那女子是青花樓的姑娘,生得貌美,張郎君變賣了田產給她贖身,安置在一處三進院內。雪丹數次見到張郎君與她同進同出,感情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