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竹知道她的口味,豬肉剁得非常碎,加了蔬菜和辣子,煎得肉香十足,令人垂涎,香味蓋過祠堂的香火味。
“三公子,您要吃點嗎?”綠竹客氣地問。
陸璟默不作聲,態度堅決。
蘇輕宛淡淡說,“陸家祖宗牌位被你打落一地,還在乎這點禮數嗎?”
陸璟也想起滿地的牌位,其中都有他父親的牌位,那一刻和砸了祠堂也沒什麼區別,所以他被罰跪祠堂反省,一點都不冤。
“祖宗祠堂,嫂嫂該誠心些。”
“又不是我的祖宗,為何要認真跪拜�!碧K輕宛淡淡說,做做樣子也就罷了,還要她誠心跪,這不是笑話嗎?
“你的子孫後代,也要在這裏跪拜上香�!�
“子孫後代?”蘇輕宛失笑,似是聽到什麼笑話,昏暗的燭火中,蘇輕宛的眉目格外幽冷,“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想殺我之人生兒育女�!�
她和陸楓,怎麼可能有子孫後代。
陸璟也知道,兄嫂鬧到這田地,情分已盡。
“李雪櫻進了慎刑司,兄長也失去一切,生不如死,嫂嫂……此事該了結。”陸璟側眸,像是求一個承諾,更像是警告。
蘇輕宛倒也算是痛快,李雪櫻和陸楓都付出代價,李雪櫻必死無疑,她在慎刑司那樣的地方,一個月都受不了。
陸楓……她想要陸楓和李雪櫻去黃泉做一對野鴛鴦。
可陸璟警告過她,他幫她複仇,她要給陸楓一條活路,若她繼續糾纏,陸璟和她結了死仇,被錦衣衛盯上,她想要在京中聯合舊部翻案,難上加難。
沒有人想和錦衣衛作對。
陸楓失了官身,已是生不如死,她可以高抬貴手,放他一條生路。
“陸璟,你真是一個好弟弟�!碧K輕宛的聲音裏,充滿了嘲諷,“陸楓動手打你,是他不知好歹了。”
陸璟沉默,不做聲,流言蜚語是一把刀,把人刮得麵目全非。
“過一段日子,我會和陸楓和離。你放心,既已複仇,我心願已了,日後與你們陸家再無瓜葛�!�
蘇輕宛頓了頓,“怕就怕在,父親和母親未必會允我和離,畢竟,今夜鬧出的笑話真是夠大了。”
她意有所指,陸璟也聽懂了。
陸楓指證他覬覦長嫂,與長嫂茍且,他們未必會信,卻又未必……一點都不信。
流言蜚語是一把鋒利的刀。
見血封喉。
祠堂跪了一夜,陸璟臉色慘白,他的腰傷一直很嚴重,從懸崖上來沒養好,迴京後疲於奔波,連藥都不曾換過。跪了幾個時辰,傷口滲血。
天光微亮時,他眼前重影,祠堂光影重重,祖宗牌位重重疊疊像一張蛛網籠得她透不過氣來,他身體輕晃,倒在一個帶著暖香的懷抱裏。
“陸璟!”耳邊是溫聲細語,懷抱是溫香軟玉,他發燙的臉貼著略帶涼氣的脖頸,熟悉的氣息把他帶迴兩年前的西南。
陸璟迷糊而沙啞地喊了一個名字。
蘇輕宛渾身血液凝結,側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容顏,情不自禁伸手想要碰觸他的臉,卻又無力垂落。
他是她的禁忌。
黎安匆匆進了祠堂,看到蘇輕宛摟抱著陸璟,吃了一驚,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陸家列祖列宗,半跪著把陸璟扶過去。
黎安說,“大少夫人,公子冒犯您了�!�
“命要緊!”蘇輕宛淡淡說,“再跪下去,他就沒命了。”
陸璟昏迷,陸少卿才知道他傷得多重,張氏眼睛紅腫,當著陸少卿的麵說若是陸璟有什麼三長兩短,她就吊死在祠堂。
陸少卿頭疼不已,祠堂裏發生的事令他膽戰心驚,徹夜未眠,陸少卿嚴令眾人封了口,張氏還不知陸璟為何被罰跪。
陸璟昏迷了,蘇輕宛也有樣學樣裝暈,綠竹急匆匆抱著蘇輕宛迴梅蘭苑,陸少卿也不想鬧出人命來,罰跪的事徹底落下帷幕。
陸家在京中也沉寂下去,淮南死士在蘇輕宛的命令下離開京都,避其鋒芒,蘇輕宛被林氏禁足在梅蘭苑,她也不想過於招搖,在梅蘭苑養傷。
天氣越來越熱,滿園牡丹已謝,院內一片綠意盎然。綠竹和青青在院內挖了一個荷花池,養了幾條錦鯉,蘇輕宛雖被禁足,日子卻過得逍遙自在。
她的衣食住行皆是綠竹負責,她日日能出門采買,林氏傷心過度病倒了,府中中饋竟交了陸雲姝。
陸雲姝隔一日便會來與她敘話,請教管家之事,蘇輕宛知無不言。陸楓把自己關在芳華苑內,日日酗酒,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蘇輕宛不愁吃穿,過得非常舒坦。
她病好後就在池邊養魚,池中的錦鯉都被她養得圓滾滾的。
綠竹說,“李雪櫻派人去田莊殺你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李雪櫻的名聲徹底毀了,也連累李家三姑娘與靖王退親。說來也奇怪,陸楓和李雪櫻合謀殺妻卻無人討論。輿論都說李雪櫻善妒殺人,陸楓被革職是受她牽連,陸家的名聲倒是保住�!�
池邊,蘇輕宛正在撒魚食,笑著說,“養心殿內發生的事若傳得滿城皆知,皇家的顏麵何在?皇上又信重陸璟。陸家根基太淺,他要保陸璟,不會徹底毀了陸家�!�
“皇上也信重安平伯,為什麼就任由李雪櫻的名聲壞了?”
“李家根基深,折了一個李雪櫻,再過數年,又是一番光景,誰還在意李雪櫻,安平伯府仍是安平伯府�!碧K輕宛淡淡說,“我們這位皇上,平衡之術玩得嫻熟,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
她想要翻案,更是難上加難。
陸璟仍在查淮南死士,如今她隻能蟄伏,靜待時機。
陸璟那日昏迷後,在府中養了三日,三日後迴錦衣衛衙門,她在府中也不曾再見過陸璟。她的梅蘭苑和陸璟的院子隔了一個練武場。
以前她在院中納涼時,時常聽到陸璟在練武場裏揮舞刀劍的聲音。
她很享受!
倒不是她喜歡聽陸璟習武,是她總會想起年幼時的淮南王府,她的院子隔壁也是練武場,時常聽到兄長們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