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南王府內,晨光透過雕花窗欞,灑在寬敞明亮的膳廳裏。
蘇輕宛身著一襲月白色錦緞長裙,正優雅地用著早膳,桌上擺滿了精致的點心與清粥小菜。這時,小寧將軍大步走進來,他身著黑色勁裝,身姿挺拔,腰間佩劍隨著步伐輕輕晃動。
小寧將軍走到桌旁,向蘇輕宛行了一禮,而後坐下,拿起碗筷。
隻是,他的心思顯然不在這早膳之上,幾次欲言又止,神色間滿是糾結。蘇輕宛瞧在眼裏,覺得有趣極了,卻故意不拆穿他,自顧自地吃著,偶爾抬眼觀察小寧將軍的神情。
一頓早膳快要吃完,小寧將軍終於憋不住了。他放下碗筷,坐直身子,神色認真又帶著幾分緊張,說道:“郡主,我想娶張懷寧!”
蘇輕宛微微一怔,手中的筷子停在半空,“啊?”
小寧將軍與她年齡相仿,是西南世子特意派來輔佐她的。蘇輕宛去西林開拓商路時,小寧將軍一路隨行,鞍前馬後地保護著她。在那漫長的商途裏,兩人曆經風雨,對彼此的脾性都十分熟稔。
小寧將軍為人嫉惡如仇,行事坦蕩磊落,渾身透著一股鐵骨錚錚的英氣。從一名籍籍無名的小卒,一步步靠著自身的勇猛與智慧,在戰場上九死一生,才爬到如今將軍的位置,少年的銳氣不但沒被磨滅,反而愈發耀眼。
世子派他前來淮南,便意味著小寧將軍日後會成為蘇輕宛的心腹。
待時機成熟,蘇輕宛打算將淮南的軍權交付於他。小寧將軍以往對婚事頗為抗拒,多年征戰沙場,他早已習慣了服從軍令,對於被安排的婚事,倒也沒過多抵觸。
隻是,蘇輕宛著實沒想到,他竟會主動求娶張懷寧。
“你相中她啦?”蘇輕宛迴過神,臉上浮現出一抹笑意,饒有興致地問道。
小寧將軍的臉瞬間紅了,如同熟透的番茄,他輕輕點了點頭,模樣竟有幾分羞澀。
“她不一定會相中你啊!”蘇輕宛麵露難色,微微皺起眉頭。
她和張三曾有過約定,張三也默認會將家中兩位未出閣的妹妹許配給自己這邊的人。可張懷寧新寡,嫁過人,張三便沒把她考慮在內,蘇輕宛自然也沒料到小寧將軍會看上張懷寧。
“那我不管,婚事是你定的,你幫我說定!”小寧將軍生怕蘇輕宛不答應,話一說完,便像一陣風似的,一溜煙跑沒影了。
蘇輕宛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了口氣,“……”
一旁伺候的綠竹和青雲也滿臉驚訝,麵麵相覷。
蘇輕宛看向她們,兩人同時搖搖頭,眼中滿是疑惑,顯然也是一頭霧水。張懷寧在王府後院養傷,她傷勢嚴重,至今還未清醒。
今早大夫來報,說她性命已無大礙。可這兩人都還沒見過麵,難道小寧將軍早在張家姑娘打擂臺時,就相中她了?
小寧將軍雖出身貧寒,卻憑借自身的努力,從底層一步步崛起。他能力出眾,在戰場上指揮若定,殺敵無數;容貌也頗為英俊,劍眉星目,鼻梁高挺,西南諸多將軍都有意將自家女兒許配給他。隻可惜,三年前小寧將軍的母親去世,他需守喪,婚事這才耽擱下來。
既然婚事是蘇輕宛提的,小寧將軍又是她極為器重的將領,她自然要上心。
蘇輕宛轉頭吩咐綠竹:“去打聽一下張懷寧的丈夫是何時去世的。大宛律法規定,女子丈夫過世後,需守寡三年方可改嫁,除非有聖旨。不過西南、淮南邊境有新規,女子守寡一年就能改嫁。另外,也打聽打聽她是否有心悅之人,夫家還有什麼人。”
按道理,這種事本該是晨風去辦,他經驗豐富,最為熟手。但畢竟是打聽姑娘家的私事,青雲和綠竹身為女子,去做此事更為方便。兩人辦事效率極高,夜幕降臨之時,便打探到了消息,而且還是個大八卦。
綠竹一臉興奮,迫不及待地說道:“張家姑娘那丈夫,是張三的兄弟,一介文弱書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平日裏在山上教孩子們讀書識字。他還納了兩房小妾,小妾各生了一個兒子。張家姑娘心善,把這兩個孩子當作親生的撫養,對小妾也極為寬厚,山匪們都誇讚她胸襟寬闊,愛屋及烏,對死去的丈夫情深義重,連丈夫的小妾和庶子都一並照顧。”
青雲接著補充道:“那些婦人還說,張大姑娘愛美色,那書生就是靠著俊美的容貌博得她的歡心。她就喜歡這種柔弱書生的模樣,咱們小寧將軍……恐怕不太符合她的喜好。”
蘇輕宛聽後,不禁頭疼起來,“這如何是好?”
“要不,讓小寧將軍打扮成書生模樣試試?”綠竹眼珠一轉,提議道。
“不行吧!”綠竹咂了咂嘴,繼續說道,“小寧將軍之前可是帶兵去勸架的,還身著鎧甲。姑娘你沒去的時候,他和張家姑娘還交過手呢,現在再扮書生,怕是來不及了。”
蘇輕宛沉思片刻,說道:“張姑娘向來識大體,又有遠見。我去跟她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她應該會願意嫁給小寧將軍吧?畢竟小寧將軍是個難得的好夫婿。”
綠竹問道:“姑娘,您這是打算親自去說媒呀?”
蘇輕宛輕歎一聲,“我可以先試著包辦一下這門婚姻。若張姑娘不願意,那也隻能讓小寧將軍自己去努力追求了。”
傍晚時分,張懷寧悠悠轉醒。她因失血過多,身體還很虛弱,但已無大礙。蘇輕宛得知消息後,立刻前往探望。張懷寧見蘇輕宛前來,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會被接到王府中養傷。
蘇輕宛走到床邊,臉上帶著幾分歉疚,說道:“張姑娘高義,若不是你甘願在擂臺上忍受傷痛,以命相搏,換來百姓的諒解,這場大規模的衝突流血事件,恐怕還會持續。我代淮南的百姓,感激張姑娘的大恩!”
張懷寧確實是拚上了性命,才換來了如今的安寧。當時在擂臺上,沒人知道她能否活著走下來,就連她自己心裏也沒底。
“是郡主計策精妙,我不過盡了份綿薄之力罷了。山匪在淮南城中犯下罪行,我此舉隻是贖罪,當不起郡主如此感激。此事能和平解決,我也深感欣慰,隻盼日後不要再有衝突發生。”張懷寧輕聲說道。
“日後若再有衝突,隻要你出麵,定能平息!”蘇輕宛微笑著說,“不管是山匪還是百姓,都會念著你的恩情。這場擂臺賽是當著全城百姓的麵設立的,淮南百姓最重諾言,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但願如此!”張懷寧微微鬆了口氣。
蘇輕宛輕笑一聲,話鋒一轉:“今日我來看你,除了關心你的傷勢,還有一事,想聽聽你的意見。”
“郡主請講!”張懷寧坐直身子,認真說道。
蘇輕宛神色坦然,直言道:“我麾下有位將軍,姓寧,年方二十一歲,至今未曾婚配。就是那日站在我身旁的那位,你與他也曾交過手。我和你兄長曾有約定,希望張家姑娘能嫁給小寧將軍,也算是山匪與淮南王府聯姻。此事你兄長已然答應,小寧將軍方才同我說,他傾慕於你,想聘你為妻,不知你意下如何?”
張懷寧聽後,頓時愣住,一時語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