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檔案室出來，柳輕意要去實地考察一下，周正禮負責陪同和講解。


    柳輕意讓江白不用跟著，反正看了他也不懂，還不如在天祭一族逛逛。


    江白還真想在天祭一族逛逛，從檔案室裏他了解到了許多秘辛，其中包括天祭一族的起源，如何來到烏龍雪山，在雪山的光輝之時，以及如今的沒落和銷聲匿跡，如同一部史書，記錄著十六國的演變。甚至裏麵還提到了靈玉宗。


    由於雪山的神異，天祭一族在雪山自給自足，集體生產和內部消耗，在部族所在的周遭區域，便是他們的產業所在。


    看他們的樣子，與世隔絕久了，跟外界沒了聯係，好像生產水平都停滯在了某個時期，甚至還發生了退化。


    因為自己是外來者，他們對江白都是不假辭色，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陌生人了，江白對這種議論早有了免疫力。


    年長的會教導年幼的，讓他們不要跟陌生人接觸，因為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好人。平時這裏是自己的家，可來了陌生人那就不一樣了，不隻是要有距離，更多的還是要學會留心。


    江白把部族聚居地逛了一遍，站在高一點的地方，俯瞰整片住宅區。


    “哥哥，我可以給你畫一幅畫嗎？”


    江白以為自己聽錯了，扭頭一看，身後站著一位穿著灰色棉服的女孩，她抱著畫框，留著齊肩的短發，臉上有著些許斑點，眼神好似小鹿，純粹幹淨而顯得怯生生的，看樣子隻是提問，就已經是耗盡了她的所有勇氣。


    “當然可以。”江白笑著道。


    女孩名叫周銘，今年十六歲，她的年紀比江白還要大一歲，但是江白因為機緣和體質的原因，看上去反而比她大一歲。


    但是在天祭一族，哥哥是一種昵稱，即是對男性長輩和親近之人的稱唿。


    “就剛剛站著的那裏，給我一個角度，我很快就能畫好的。”周銘道。


    通過十幾分鍾的描繪，她反過來拿著畫框，把畫麵呈現給江白。


    江白看著畫麵裏的自己，人物很傳神，細節很到位，而背景則是鱗次櫛比，和人物相比，顯然是不夠真實的，從藝術的角度來看，這應該是某種虛化。


    “是不是哪裏畫的不夠好？”周銘看到江白久久不說話，以為是自己畫的不夠讓他滿意。


    “我覺得背景那裏可以下一點功夫，比如加點朦朧的光暈。”江白道。


    “我的背景畫的不夠好，我也知道，可是沒有專業的書籍去學習。”周銘道。


    “其實你背景畫的挺好的。”江白道，“但是人物畫的更好。”


    “真的嗎？”周銘抬起眼睛，看著江白，期待著從他那裏得到真實的迴應。


    “我這裏有一本《景物速成描繪手冊》，你或許可以借鑒借鑒。”天知道柳輕意得有多無聊，什麼都買了一些，看完一本就扔給自己，不過也沒想到，還會有派上用場的時候。


    周銘如獲至寶，欣喜地和江白告別，她要迴去學習了，到時候再給江白畫一幅。


    江白覺著，天祭一族還是挺可愛的。


    山中沒有夜晚，倒是這裏的植物會有晝夜變化，姑且當成是這裏的日夜更替吧。等到它們休眠時，這裏便是亮起了燈光，雖不是金碧輝煌，卻有著溫馨和自然，這的夜景甚是迷人。


    遠處傳來了喧囂聲，出去采摘和捕獵的成員迴來了。他們扛著獵物，拎著籃子，臉上洋溢著笑容，可以說是滿載而歸。迎接他們的是部族的成員，雪山對於他們來說，也是有著風險的。但是靠山吃山，他們早已有了對應的辦法。


    要是別人，可沒有這個經驗，或者說，這是一種溶於山之間的血肉牽連。


    但是他們卻帶迴來一個人。


    如果王祈在這裏，肯定能讓你認出，此人正是鍾海淩，他被天祭一族救了。


    鍾海淩想著雪山的屏障一年隻消失一段時間，自己若是能在裏麵得到機緣，說不定能夠突破到石魄境，自己已經二十七了，要是能夠突破石魄境，那麼，自己就能接觸到家族的核心事務，到時候，跟方世美就還有機會。


    因為生於大家族，從小接觸到的都是有名有姓，有頭有臉的人物，圈子裏的一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實在是太常見了。


    以前他還覺得沒什麼，甚至立誌於改變這種現狀，可是真到自己不得誌了，又覺得也不是不能接受。


    鍾海淩把這看成是自己的成長，哪怕不是大家族，普通人家就沒有齷齪的事情嗎？當他用這個安慰自己時，便覺得什麼都可以接受了。


    可為了尋找突破的機緣，他冒險深入雪山，由於不熟悉雪山的地形，險些喪命，要不是遇到了這些人，自己早就死了，一開始以為是探險者，可是這裏給他的感覺，更像是另一個世界。


    “又有外來者。”有人小聲嘀咕道，“我們這裏什麼時候需要外來者了。”


    “把他治好，再抹掉記憶放迴去。”另一個人道，“不能讓外人知道我們。”


    鍾海淩聽著他們在議論，這些人的境界好像都沒有自己高。


    等自己恢複傷勢就離開，不過從來沒聽說過雪山裏麵住著人，自己要是在這裏當老大，好像都不是不可以。


    到時候，讓他們給自己采藥，有雪山這樣的天然秘境在，自己豈不是有著海量的修煉資源。


    鍾海淩想著，暗自決定，先把傷勢恢複再說。至於然後，自然是把這裏打探清楚，或者出去後，召集家族強者，把這裏變成自己的飛地。


    “我感受到了邪念。”江白喃喃自語。


    他遠遠看著，留了一個心眼，隨後悄然離去。


    天祭一族除了捕獵和采藥外，自己也會種一些可食用的奇珍異果，另外，他們有自己的藥田，過著田園一般的生活。


    族長坐在屋外的椅子上喝茶，喝的是龍雪茶，來之不易，需要爬到高山上去，十分兇險，雪狼國的皇室每年都會出高價購買一些，同時給天祭一族送來物資，這便是最簡單的往來。


    今年製作出來的龍雪茶比往年多了兩成左右，而這個趨勢還會繼續增長下去。


    用祭司占卜的結果來說，未來將迎來大爭之世，如果能夠抓住機遇，天祭一族將重新嶄露頭角，出現在大眾視野中。


    但何時才是大爭之世，至今沒有定論，可能是現在，可能是多年後。


    也是因為這個，祭司一直都很猶豫，最後還是周大人提出，讓一部分族人先適應外麵的世界，相當於馬前卒，試試水。


    族長對此是沒有意見的，自己不懂修行，知道的也不多，隻要對部族有好處，那是舉雙手支持。


    “到底是帶來不祥，還是機遇？”族長品著茶，喃喃道，“我看不透，但不得不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