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闌如水，燭火在青瓷盞中搖曳。我盤坐在床榻之上，丹田位置此時突然泛起漣漪——冷星流自爆時濺在皮膚上的魔猿血液，此刻如活物般順著毛孔鑽向心髒。識海深處，那團青灰色瘴氣驟然凝聚成一隻小型魔猿形態，猩紅瞳孔裏跳動著貪婪的幽光。
“哈哈哈哈……這具肉身……可比冷星流那廢物強上百倍！”魔猿利爪摳進我神魂屏障，指甲縫裏滲出的黑血腐蝕著識海邊緣，“太初金身……雷火法則……全都歸我啦！”它仰天嘶吼，背後浮現出六芒星狀的魔紋，竟與冷星流臨死前的印記如出一轍。
我眉頭緊皺，凝出異火和雷霆之力，如鎖鏈般纏住魔猿脖頸。“給我滾出去！”我悶哼一聲，就在魔猿力量即將占據我的識海之時，雷火之力從脊椎竄至後頸，識海內瞬間發出刺耳的尖嘯，魔猿化作萬千黑霧四下逃散。
“這究竟是什麼鬼東西！”我怒吼一聲後猛然睜眼，隻見汗水早已浸透了我的衣衫，掌心的雷火印記卻愈發璀璨。窗外的月光斜斜切過窗臺，將我投在牆上的影子劈成兩半，一半纏著雷光，一半覆著火影。
“晚舟，你怎麼了！”木門輕響，楚知意聽聞我發出的動靜後聞聲趕到。
“我沒事，知意，可能是白天消滅冷星流時，沾染到了魔猿血液的緣故，一絲魔猿氣息竟入侵了我的識海。”我故作鎮定地說道。
楚知意擦拭我額角的冷汗，隨後試圖伸手探入我的經脈，“晚舟，想必你是遭到了魔猿血液的反噬，讓我來為你探查一番。”
我笑了笑隨後輕輕握住她手腕，“知意，讓你擔心了，不過無妨，這點魔氣在我體內不過是困獸猶鬥罷了，你快些迴去休息吧。”話音未落，識海深處再次傳來魔猿的低笑。
楚知意凝視著我眼底未散的血絲，突然屈指彈在我眉心，一枚鎏金符篆沒入識海——正是她煉製的“清魂籙”。“不許硬撐！”她將藥盞遞到我唇邊，聲音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道，“若是再讓我發現你偷偷壓製魔氣，我……”
話音未落，卻被我仰頭飲盡藥液的動作堵了迴去。琉璃盞底的殘光映著她泛紅的耳尖，窗外夜風掠過，將燭火搖成一豆暖黃。“知意，你該迴去休息了。”我輕聲說道。
楚知意搖了搖頭，隨後在我身側鋪開軟墊，“今夜我守著你入睡。”我點了點頭，笑著躺下，知意靜靜地側臥在我的身側，生怕我再出現一絲意外狀況。當晨光爬上窗欞之時，我睜眼便看見知意蜷在我的懷中淺眠，發梢垂落在我手背之上，癢得像初春的柳絮。
我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知意睫毛輕顫，緩緩睜眼時眼底還凝著未散的霧氣。她發間的清香混著晨露氣息，讓人心神一靜。“晚舟，你醒了……這一夜睡得可好？”她聲音帶著剛醒的沙啞，指尖無意識觸了觸我的胸口。
我將她垂落的發絲別到耳後，觸到她耳尖的溫度時，心底漫過一絲柔軟。“有你在，我比什麼都安穩。”我握住她微涼的手，放在唇邊輕吻，“昨夜……多謝你。”楚知意耳尖更紅，卻佯裝鎮定地坐起身，發梢掃過我掌心時癢得人想攥住。
“謝什麼。”她輕咳一聲，指尖拂過我眉心的符篆，“若非我實力不夠，你也不會被那魔猿血液侵襲……”我搖頭打斷她，指腹蹭過她眼下的淡青：“傻姑娘，你守了我一夜，現在該迴去好好補一覺了。”
她卻反手按住我的肩膀，眼尾微挑：“少轉移話題，你瞧這窗外。”晨光中，遠處弟子正排著長隊往丹房方向走，頸間黑紋雖淡卻仍清晰可見，“晚舟，昨夜你魔氣外泄的動靜連武亮老祖都察覺到了。”我一怔，這才想起昨夜與魔猿纏鬥時，怕是引動了體內太初金身與雷火法則的共鳴。
楚知意從袖中取出玉瓶，倒出枚瑩白丹藥：“這枚‘清脈散’，可先暫時壓製住你體內的魔氣；待我今日煉出‘淨魔丹’，便可徹底根治一眾青鸞弟子。至於如何根除你體內的魔氣，我目前暫時也沒什麼辦法……”
“知意，宗門弟子眾多，煉丹之事不該全壓在你一人肩上。”我握住她遞藥的手，她突然傾身，指尖點在我唇上，“晚舟，你莫非是忘了自己的丹道技藝是誰傳授的嗎？如今倒開始質疑起師父來了，哼！”
“好好好，師父教訓的是。”我啞然失笑，隨後張嘴吞下丹藥。清苦在喉間化開，卻有一絲甜意從舌尖漫開——分明是她特意加了靈蜜。楚知意見我對她微微挑眉，耳尖發燙地別過臉：“我……我去給你拿些靈米糕來……”
她起身時，袖子掃落桌上的青瓷盞。我伸手接住盞身，卻在觸到冰涼的瓷麵時突然攥緊——識海深處，魔猿的低笑竟比昨夜更清晰了些。楚知意迴頭時，恰好撞見我眼底一閃而過的青灰色，指尖的琉璃火瞬間騰起。
“晚舟！”她撲過來按住我手腕，“魔氣是不是又反噬了？快讓我看看！”
我剛要開口否認，喉間卻湧上一絲甜腥。低頭時，隻見掌心雷紋竟隱隱泛著青灰，與那識海中魔猿的絨毛顏色分毫不差。
“別慌。”我深吸一口氣，雷火之力轟然騰起，將那絲魔氣灼成齏粉，“不過是些殘魂作祟，知意你瞧。”隻見我攤開掌心，雷火印記已恢複璀璨，“我若連這點魔氣都壓製不住，還如何去那格蘭天域？”
知意咬唇凝視我良久，隨後開口說道：“呆子，你就知道格蘭天域！”她威脅的話未說完，卻被我拉進懷裏……
三日後，宗門廣場上萬人空巷，各脈弟子皆著素袍。我站在青玉臺上負手而立，“今日，我葉晚舟依照此前約定分發淨魔丹，但諸位需以本心向道。魔植侵蝕可解，魔念滋生難除，若有人仍懷二心……”
話音未落，臺下突然有幾人顫抖著跪倒，頸間黑紋驟然大作。其中一人突然暴起，化作青灰色魔猿形態，隻見我抬手一記雷罰，那隻魔猿在觸及雷光的瞬間灰飛煙滅，隻餘一枚漆黑的魔核滾落在地。
“這便是下場。”我屈指擊毀魔核，隨後高高舉起玉匣，萬枚瑩白丹藥如流螢升空，隨後我高聲說道：“接丹者，需立誓護道；拒丹者，便等同與魔為伍！”武亮老祖此刻手捧《青鸞淨靈典》振臂高唿：“我青鸞弟子需以身作則！永無二心，拒墮魔道！”
青玉臺下，數萬弟子轟然跪地，聲浪掀得雲開霧散：“我等願一心守護青鸞，永無二心，拒墮魔道！”整齊的叩首聲中，頸間黑紋隨靈力滌蕩化作光點消散，晨光掠過眾人眉心，映出太初法則的淡金紋路。
“老祖，青鸞門與天罡衛就交給你了，咱們就此別過。”我拱手說道。
武亮老祖眉頭緊皺，疑惑道：“晚舟，為何走得這般匆忙？距離傳送陣開啟尚有時日，在這裏多休整幾日呀。”
我笑著應道：“老祖，青鸞門事務已妥，這裏與影盟的事宜就交給你與知意處理了，最後幾日我想去玲瓏閣，提前了解下格蘭天域的情況，還望老祖莫要見怪。”
武亮老祖聞言長歎，拍了拍我肩膀：“晚舟，每日切記修煉基本功，老夫相信以你的天資，定能在上界大放異彩，一路保重！”
楚知意依依不舍地看著我，我握緊知意的手，“知意，抱歉，這次我又要離開了。”
“晚舟，你有你的使命要去完成，我會替你操持好一切，你一定要照顧好自己。”楚知意將我抱住許久才漸漸鬆手。
“嗯！等我迴來！我們該出發了！”我朝眾人團作一揖，小龍、小虎、青鸞齊齊站在我的身側，下一刻，四人的身影同時化作流光刺破雲層，隻留下青鸞門與影盟眾人靜靜地站在原地。武亮老祖搖頭輕笑道：“晚舟這小子，永遠都是這麼風風火火，年輕真好啊！”
眨眼間，我們四人便來到玲瓏閣的門前。剛一入門，遠遠聽見大哥黃鯤鵬傳來的聲音：“歡迎貴客光臨玲瓏閣。”
我嘴角微揚，似笑非笑地說道：“那閣主大人是有多歡迎呢？”話音未落，隻見大哥滿臉笑容，步履輕快地朝我們走來。
當他走到我們麵前時，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他喜出望外地看著我們，大聲笑道：“哈哈，兄弟！瞧你這架勢定是打了一場大勝仗，真是可喜可賀啊！快隨大哥進來，大哥給你好好慶祝一番！”
說罷，他熱情地拉起我的手，引領著我們向內堂走去。一路上，他不停地與我寒暄，詢問我此行的經曆。剛踏入內堂，大哥便高聲喊道：“來人快快上茶！再備一桌美酒佳肴！”
下人捧著青瓷茶盞魚貫而入，黃鯤鵬端起茶盞吹了吹熱氣，忽然抬眸看向坐在我身側的吳青鸞，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小龍小虎我倒是熟悉，這位兄弟看著有些麵生……”
我抬手搭住吳青鸞肩膀，“他便是青鸞門的前任宗主——吳青鸞，如今是自家兄弟。”
吳青鸞淡淡頷首，袖口琉璃火輕輕一顫，在茶盞中映出細碎火光。黃鯤鵬舉杯道：“原來吳宗主就是是青鸞火的傳人，失敬失敬。”
“黃閣主客氣了，叫我老吳便可。”吳青鸞也舉起茶盞說道。
我飲盡盞中靈茶，“大哥，晚舟此次來，一是想了解格蘭天域的情況，二是……”壓低聲音，將識海中魔猿作祟的事簡略說了，“大哥可曾聽過‘魔猿’的淵源？”
黃鯤鵬聞言瞳孔驟縮，激動地一拍桌麵，茶盞被震得跳起三寸：“兄弟！你口中的魔猿很可能是洪荒巨獸‘銀鬃靈猿’！此猿天生吞噬靈氣修煉，幼時人畜無害，但若沾染魔氣……”
他飛速翻動《太古荒獸誌》，指尖停在泛黃頁角的猿猴圖騰上，“會異化為‘吞天魔猿’，以修士神魂為食！你看這爪子上的倒刺紋路，與你所言冷星流的魔紋分毫不差！”
小虎湊過來看得目瞪口呆，“這畜生如今在主人的體內安家了，他也不出來呀。”
吳青鸞卻凝眉撫上卷軸，開啟琉璃之眼在荒獸誌上飛速尋找：“不對！你們看，這銀鬃靈猿的眉心有‘靈智紋’，而主人……”
他指著誌怪錄邊緣的圖片：“主人體內的魔猿……怕是這更為恐怖的……天荒戰猿！”
眾人大驚失色，大哥驚喜地說道：“老吳說的極是，晚舟，你這次可是撿到大寶貝了啊！若是能徹底融合這戰猿，你的實力定能遠超武帝級別，別說格蘭天域了，就算是四大界域，你也能橫著走！”
黃鯤鵬越說越激動，我按住大哥拍桌的手說道：“大哥，先別高興的太早。這家夥如今動不動就試圖占據我的身體，我也隻能不停地壓製。我能明顯感覺到他在逐漸成長，並且他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黃鯤鵬思慮一番，神色凝重地說道：“這倒也是件頭疼的事，以你目前的狀態，確實難以馴服這家夥。或許隻有當你到格蘭天域才會尋得一絲契機，畢竟那的家夥，實力各個高深莫測，不過你須切記……”
他忽然壓低聲音，“你若不慎暴露了體內戰猿的存在，屆時你必遭各方勢力圍獵，爭奪這能毀天滅地的機緣！”
我驚詫道：“格蘭天域竟如此恐怖？我等境界都已達到了天衍境，又有小龍小虎小青的助力，難道也沒有一絲對抗之力？”
大哥迴頭拍了拍我的肩膀：“晚舟，你的故鄉蒼瀾大陸與腳下的靈奧大陸，還有數以千計的大陸，在靈霄界域內不過是螻蟻般的存在。你即將前往的格蘭天域……”
他指尖朝虛空一點，鎏金算盤驟然展開成全息星圖，中央懸浮著座由雲層與法則構築的空中之城，“這裏匯聚著靈霄界域內最頂端的勢力，各個大陸的強者的目標都是登上格蘭天域，像你這般境界的修士更是數不勝數。”
黃鯤鵬緩了緩，指尖叩了叩桌麵：“想登上格蘭天域，隻有兩條路。一是祖輩便登上格蘭天域，後代自然出生在上界；二是境界突破天衍境，並且手持傳送令牌，否則連界域門檻都摸不著。”
小龍此時插話道：“閣主所言非虛，我與小虎便是出生於上界，格蘭天域的帝級強者不少，而頂尖強者隻有五人。”
小虎說道：“我與哥哥流落下界已久，如今上界局勢我們已然不知，還望閣主明示。”
黃鯤鵬神色肅然，指尖輕輕撫過輿圖邊緣的格蘭天域輪廓：“除了最強者驚鯢帝君外，古早‘四帝’如今僅存兩帝，‘乾帝·文玄’坐鎮南域，’武帝·商隱‘坐鎮北域。而其餘二位皆為新晉帝聖，分別為，東域‘蜃帝·溟淵’，西域‘曜帝·燭龍’。”
吳青鸞問道：“閣主，這四域又是何意？”
大哥一臉尊崇地說道：“格蘭天域以中央主城‘天道宮’為核心，即驚鯢帝君居所之外，又劃分四地獨立而治，又稱四域。”
他指尖劃過輿圖，“北方為武域，商隱大人坐鎮‘武神殿’，域內皆為武道好手，擂臺林立，常年迴蕩刀兵之聲。”
“南方為繁域，由文玄大人一手創辦‘玲瓏閣’，也是我們的總閣主。靈奧大陸至上界的傳送陣便落於此處，此處商號雲集、煙火鼎盛，乃四域最熱鬧之地。”
“東方為聖域，溟淵大人的‘蜃塔’懸浮雲海，塔身倒映萬千幻境，每日前往拜師與朝聖者絡繹不絕，如今更是自成一派。”
“西方為燼域，燭龍大人的‘金烏教’雄踞於此，金烏信徒以法為薪、以戰為火，奉‘金烏臨世，萬法皆焚’為教義，其域內終年燃燒著吞噬天地的‘赤日劫火’。”
我指尖摩挲著茶盞邊緣，目光凝在全息星圖中南城的“玲瓏閣”標識上，忽然輕笑出聲：“沒想到玲瓏閣竟是格蘭天域的‘心髒’。中立之道確實明智——各域紛爭不斷，唯有南域的煙火氣能容得下各方勢力周旋。”
小龍的瞳孔映著西城“燼域”翻湧的劫火：“南域倒是沒什麼變化，這金烏教倒是與我等的火屬性很是契合……不過，小虎的雷屬性恐怕無法立足此處。”
小虎不屑地說道：“哎哎，我對那可不感興趣，這麼多年沒迴上界，沒想到西域居然聚集了一群瘋子！我對這東域倒是挺好奇。”
小龍拍了下小虎的腦袋，“如果西域的人是瘋子，那麼東域的人就是傻子，都被那蜃帝洗腦了還不知道！”
吳青鸞凝視著“武神殿”的輪廓說道：“主人，商隱武帝還欠你一個約定未完成，武道修士最重因果，若能借此人情……”
我深思熟慮了一番，笑著說道：“這四域各有優劣，東域易迷失心竅，西域又太過極端，北域武道雖正，卻又未必容得下我等。”
我隨後指向南域的傳送陣說道：“倒是這南域，進可通商獲取情報，退可保留性命，咱們若以此為根基，倒是最優解。”
老吳、小龍、小虎三人與我對視一眼，眸中俱是決意。大哥黃鯤鵬已從袖中摸出四塊刻著玲瓏閣紋章的傳送令牌，“‘這通域符’拿好。上界法則如刀，你又帶著小龍小虎，若是遇見天道宮的家夥，能避則避。”
我接過令牌時，喉間微澀，反手握住大哥的手腕：“這些年若無大哥，晚舟早已埋骨靈奧，待弟弟在上界闖出名堂，定要讓玲瓏閣的旗號插遍四域！”
黃鯤鵬忽然重重拍我肩膀，“別他媽給我死在外麵了。”他轉身掀開窗簾，晨光裏可見南城傳送陣已凝成金色巨輪，“晚舟，大哥永遠給你留著最熱的靈茶。”
話音未落，傳送陣的吸力驟然攥住腳踝。我踉蹌半步，迴頭時隻見大哥從袖中拋來枚鈴鐺，“隱息鈴——關鍵時刻能抵抗法則波動。”
他的聲音被風扯得零散，卻清晰落進耳中，“記住，咱們……”金光裹住全身的剎那，我終於聽清後半句。
“永遠不給上界的狗當孫子。”
傳送陣光芒驟滅的瞬間，南域的市井喧囂如潮水般湧來。掌心裏的隱息鈴輕輕震顫，與遠處玲瓏閣簷角的銅鈴遙相和鳴。小虎望著漫天法則流火吹了聲口哨，吳青鸞的琉璃火已在指尖躍動，小龍則昂首望向天際——那裏有一隻金色巨鳥正掠過雲層，啼鳴聲中帶著對上界法則的絕對掌控。
而我握緊令牌，下界修士的血在血管裏沸騰，雷火雙脈與隱息鈴的紋路共振，竟在掌心凝成一枚燃燒著的……鑰匙。這是屬於我的，也是屬於擊敗驚鯢帝君的——開門聲。
第一百三十八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