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全盛狀態下的她在小世界的幫助下都對抗的如此艱難，更別說現在了。


    “都是師尊的錯。”


    “若不是因為師尊，你也不會落到這般絕境。”


    顏韞玉自責道。


    “隻是可惜師尊不能再帶你去看其餘六座仙山了，不能繼續教你了。”


    薑燦隻是凝望著前方的岸上，望著前方的陸地，眼神堅定，沒有絲毫畏懼。


    他想明白了其中某些關係。


    災厄，雪女，五色仙蓮等等線索都已經串聯起來。


    聯合上一次雪災朝著北星州前往的動向，以及係統的任務簡述之中提供的信息，他想明白了雪災所來的根源所在。


    這次雪災的目標是他，或者說是因為五色仙蓮而被淨化從體內溢出的災厄氣息。


    能和天機閣重新產生聯係也是因為身上的災厄被五色仙蓮在潛移默化之中淨化導致的。


    騎在玄鳥的背上，薑燦突然說道。


    “師尊你曾教過我，為人行事皆要順心而為，莫要強行違逆本心。”


    由人道氣運組成的玄鳥繼續朝前飛著，周圍的空氣也愈發冰冷，仿佛一切都將要凍結。


    順心而為，不違逆本心，無論最後結果如何，都不會後悔。


    顏韞玉是這麼教的，也確實是這麼做的。


    在姬霧月的鑄就人道的所產生的天劫中，她消散道基，粉碎雷劫，為薑燦和姬霧月拖住時間。


    隻是為了自己剛收下五年的弟子，就付出了道基消失的代價。


    可顏韞玉就是這麼做了，因為她想這麼去做，於是沒有猶豫、沒有糾結，也沒有後悔。


    他將身後的顏韞玉輕輕放下，放在玄鳥背上，繼續說道。


    “如今弟子也明白了當時師尊的想法，所做所為皆聽從本心，無論怎麼樣都不會後悔，不會留下任何遺憾。”


    顏韞玉慍怒的望著薑燦，想要抓住薑燦手臂，卻撲了個空。


    “停下來，聽師尊的話。”


    “逆徒，停下來，你要做做什麼？”


    聽著薑燦話中的語氣，顏韞玉明白了些什麼，她想要阻止薑燦。


    但如今已經虛弱到極致的身軀又怎麼可能阻止的了已經下定決心的薑燦呢。


    “和師尊雖然隻相處短短五年時間，但我明白， 其實師尊是個很好的人。”


    對顏韞玉這樣的渡劫修士來說，五年光陰僅僅隻是她漫長生涯中一小段時間，算不了什麼，一次閉關修行都不止五年時間。


    “我從未後悔過做師尊你的徒弟。


    師尊遵從本心，為我和霧月付出了道基。如今到了這種時刻，徒兒也決定要遵從本心，為師尊做出些什麼。”


    他將手掌輕輕放在玄鳥頭上，輕柔的撫摸著。


    他是人道築基，身上也存在人運之源。


    也一定程度能控製這人族氣運所形成的玄鳥。


    於是。


    這玄鳥振翅，在空中盤旋，調整方向，朝著另一方飛去。


    而薑燦則是腳下踏風，脫離玄鳥，繼續朝著既定的方向前行。


    無瑕靈根恢複的些許靈氣和吞下治療丹丸讓他恢複的體力，讓原本強弩之末的他又有行動的能力。


    他心中有一個計劃，但沒有完全的把握。


    所以，他不能拉著顏韞玉一同冒險。


    “師尊所教所授，一言一行，”


    “弟子謹記。”


    玄鳥朝著另一方向離開，薑燦的聲音順著風傳到顏韞玉耳邊時已經極其微弱。


    但這微弱的聲音，穿透風、穿透肌膚、穿透血肉，直擊她的內心。


    每一個字，都如同帶著刺的荊棘，刺進顏韞玉的內心，在她心上，在她的靈魂上，不斷撕扯，帶出淋漓鮮血，帶出殘破骨肉。


    讓她痛恨自己的無能，痛恨自己什麼都做不到。


    愧疚和痛苦折磨著顏韞玉。


    距離冰雪越遠，周圍一切變暖，可此刻顏韞玉的心卻愈發冰冷。


    天色殘暮，原應是絕美的風景在顏韞玉麵前卻先顯得沒有任何意義。


    她扭頭望去。


    哪裏還有薑燦，隻有漫天的堅冰，重重堅冰將一切覆蓋，這凝結的冰層並不純淨，反倒有些暗。


    視野模糊，找不到薑燦的身影。


    而雪災也停止了移動，不再挪動絲毫。


    此刻，黃色玄鳥已經到離開血湖，重臨陸地，玄鳥消散，化為黃芒重新迴歸到顏韞玉身旁。


    她並沒有離開，隻是凝望著遠方。


    ‘弟子謹記。’


    薑燦最後的話語在她心間徘徊。


    她從未感覺有人對她來說如此重要。


    五年之中相處的時日越是歡愉，如今便越是痛苦。


    “道基恢複了一絲麼，沒想到竟是這樣的契機讓道基有了修補的可能。”


    言語冰冷。


    她腦海之中又一次顯現當時在天機閣之中給薑燦靈魂上附著分魂，以及方才薑燦在妖傀的利爪下血肉淋漓才召出分魂。


    於是，主世界的畫卷收起，而獨屬於她的世界的畫卷拉開。


    “修補道基的材料麼，這方世界應該留存有許多。”


    剎那間，她腦海之中閃過雪災，血鬼子、和妖傀子，還有被冰封的聖女麵容。


    他們當死。


    另一旁。


    姬霧月正和妖傀子的本命傀儡以及那血色怪物搏殺著。


    她自然了解如今狀況。


    “這下子麻煩了。”


    雪災來的太快了。


    一切的變化都是如此突然。


    若是離開，那這位沉寂已久並且底牌皆出的渡劫巔峰修士就會反擊。


    而且雪災也是麻煩。


    要用到命魂了麼？


    內視天機閣，天機閣的正中央，那本玄奧的人道書上，其中閃耀的黃色光芒之中赫然有著一道純淨晶體，若是不主動看，完全看不出來。


    薑燦將己身的部分人道之源和她的人運之源融合，姬霧月自然不會什麼都沒做。


    借助人道之主的權柄，和薑燦本身就是人道築基，加上人道書的人運之源本身就有一部分是薑燦所提供。


    種種幫助下，她凝造了薑燦的命魂石。


    若是薑燦隕落，薑燦的靈魂無論是如何狀態，都會迴到命魂石頭之中，重新恢複。


    不過脫離命魂石，自行恢複肉身，需要千年光陰。


    “希望不要用到，這大乾的盛世，若是沒你一同見證，倒也無趣。”


    她繼續限製著二人。


    血海邊緣。


    薑燦手上捧著一株五色蓮花，其中四溢聖潔氣息。


    於是，薑燦身上逸散的災厄氣息更濃鬱了。


    與此同時，他和天機閣之間的聯係也愈發緊密。


    他凝望前方，等待那道純白的身影。


    他身上所逸散的無形災厄氣息，對被災厄汙染的雪災來說，是最大的誘惑。


    此刻的薑燦對於雪災來說，就如同是一片漆黑世界中見到唯一光源的飛蛾。


    瘋狂的朝著這一抹光亮撲來。


    越來越冷，薑燦身旁的一切都化為堅冰，一切都已經凍結。


    唯獨薑燦在五色仙蓮的庇護下相安無事，沒有被凍結。


    周圍濃重的堅冰被撕碎，除了薑燦這片區域，整個血海所在的區域掀起了一陣冰雪風暴。


    那純白的存在不著足履，露出細潤如脂粉光若膩的玲瓏玉足。


    她緩步朝他走來，疑惑的望著他。


    雪女身旁的這一片領域極冷，比其餘區域冷上許多，但不知為何，這裏的空氣並沒有被凍結，反倒安祥和諧的存在著，仿佛是冰雪的精靈給他們的恩賜。


    薑燦同樣也沒有被凍結，不知這是五色仙蓮庇護的功勞，還是來自於這位冰雪精靈的恩賜。


    這純白的少女挑了挑眉，環繞著薑燦走了一圈，圍著薑燦嗅了嗅，又在薑燦肌膚上舔舐著，渾然不顧薑燦身上的血跡和傷口。


    這是它所尋找之物，是同源的氣息。


    薑燦的存在也得到了它的認可，畢竟薑燦身上一直逸散著這種氣息。


    麵對這樣曖昧的情景，薑燦卻沒有任何這種調情的心情。


    那雪災舔舐過的肌膚，其中的血液都已經徹底凝結為冰塊，表麵也被凍傷，若不是薑燦將氣海之中的靈氣都轉化為火靈氣，這樣的豔福薑燦多承受一會便要死去。


    並且，薑燦身上的災厄氣息有限，一旦徹底淨化，身上不再逸散災厄氣息，那時便是他身死之日。


    雪災環繞一圈，重新來到了薑燦麵前。


    那麵容絕美，是天地之間最完美的造物，她本就是天地之靈，集天地寵愛一身，麵容上挑剔不出任何毛病。


    眼眸如星似月，唇紅齒白，及腰長發和眉睫的毛發皆是純白，仿佛雪一般。


    而雪災正審視麵前的少年，她找到了一處災厄氣息極其濃鬱的點。


    那是在少年的臉上。


    於是，她輕輕舔著薑燦的麵頰。


    薑燦的臉被凍住了。


    將溢出的災厄氣息吸收，雪災便停止了舔舐，準備環繞薑燦，尋找下一處災厄氣息濃鬱的地方。


    沒有猶豫，他趁著這個雪女和自己距離最近的機會，直接將手中的五色仙蓮塞入雪災正張開的櫻唇中。


    五色仙蓮仿佛是遭受什麼刺激一般，在接觸雪災之時，便迅速消融。


    它是世間至純至淨之物，能淨化一切。


    這自然也包含災厄。


    雪災沒有任何表情的臉上閃過些許迷茫、懵懂。


    她靈魂上所覆蓋的災厄氣息全部被淨化，流出雪災體內。


    閉上雙眸，重新睜開，渾濁混沌的眼神變的清明，她重新成為雪女，成為世間那掌控冰雪權柄的天地之靈。


    他是？


    她望著麵前的薑燦，不知這人類男子究竟怎麼來到了這裏。


    她嚐試感受自己的權柄，但這權柄並不完全。


    與此同時，她身旁環伺著濃鬱的黑紅氣息，已經凝聚為實體。


    這些都是災厄氣息，這些災厄氣息從她體內被淨化，卻並不會憑空消失。


    這黑紅氣息試圖重新依附她，可是她剛被五色仙蓮淨化，這黑色氣息剛碰到她，便如同碰壁一樣，自動彈迴去。


    被五色仙蓮淨化，她已經不會再被災厄氣息所侵染。


    這災厄氣息似乎已經徹底瘋狂，朝著雪女的身體不斷靠近，卻又被不斷彈開。


    嚐試數十次後，這災厄氣息似乎明白，雪女的身上存在某種奇異一般，無法侵染其中。


    薑燦就這樣望著近在咫尺的雪女，望著這些災厄氣息。


    他離開不了這裏，除了這片純淨的區域外，周圍一切都被堅冰覆蓋，隻有雪女來到那裏，堅冰才會消融。


    看著這些濃厚的災厄氣息，薑燦心中一冷。


    能和解嗎，我不是有意將你們從雪女體內趕出來的？


    不過這災厄氣息顯然不接受薑燦的道歉，在嚐試侵染雪女無果之後，便直奔薑燦而來。


    無他，這片區域內隻有兩個存在。


    薑燦，雪女。


    雪女無法侵染，不就隻剩下他了麼？


    這如海的災厄氣息湧入薑燦體內。


    混亂，無序的氣息湧入薑燦體內，讓他頭痛欲裂，在瘋狂和崩潰的邊緣徘徊。


    而此刻，雪女也迴顧了災厄時的迴憶，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


    見薑燦如此狀況，她在薑燦額頭輕輕一點。


    隻是瞬間，薑燦便被凍結在堅冰之中。


    那種混亂和瘋狂的念頭被壓製，神念短暫的恢複清明。


    不知為何，雖然整個人被冰封，但薑燦卻並不覺得寒冷。


    隨即，堅冰融化。


    薑燦重新恢複行動能力。


    他凝視著遠方，望著玄鳥飛去的方向，目光透過重重堅冰。


    想來師尊如今已經安全了吧。


    她重新凝視著麵前的雪女，在這災厄入體之後，他竟感覺這片區域是如此的舒適。


    冰層漸漸消融，如今雪災已經消失，重新成為雪女，那冰雪本源不再狂暴的揮灑，不再將一切冰凍。


    可是薑燦身旁卻漸漸開始凝結堅冰。


    在雪女的控製下，這堅冰迅速化解。


    天空下起了朦朧小雪，雪花散落，似乎是在恭迎雪女的迴歸。


    趁著如今清醒，薑燦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救了你，現在你身上的災厄也由我來承擔。”


    雪女點了點頭，沒有言語。


    “所以，能幫我完成一件事嗎？”


    她再次點頭。


    “能力範圍內，我會去做。”


    聲音空靈，不屬於任何一種語言，然而薑燦卻能聽得懂。


    “幫我將那兩個東西殺掉。”


    薑燦指著那血色怪物和虛無空洞的傀儡，如此說道。


    現在能報仇，就沒有必要等到以後。


    他們需要付出代價，用死亡來贖清自己的罪。


    雪女望去那兩個怪物模樣的東西，點了點頭，隨即將薑燦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