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被低沉陰森的男音莫名其妙套了近乎,虞餅隻覺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剛摸摸手臂向後退時,眼前的男子撐起胳膊貼來,大帽子從頭頂滑落,覆蓋在臉上的陰影也隨之消散,下刻,一張雌雄莫辨的臉呈現在眼前。
男子黑紅色的卷發隨肩滑落拖地,纖長茂密的睫毛卷翹,雙眸竟一黑一紅,紅如寶石璀璨耀眼,黑如墨水深沉無波,五官立體又精致,勾起唇笑起時,莫名勾人心魄。
虞餅很久沒有見過如此妖豔的花美男了,她怔愣了片刻,頭微微後仰。
修仙界顏值都好高。
她穿書一路走來,似乎就沒有見過醜的!
“我確實有實力。”點點頭將高帽子應下了。
妖豔的異色瞳眸掃過女子波瀾不驚的臉,範不著吸了口氣,重新將身子縮迴木桌後,他手指向下,敲擊桌麵:“那我這裏的消息,你想聽嗎?”
“柳老板死了,柳氏倒臺,剩下的那個病秧子孩子也不成氣候,故此多方勢力來路找我探尋消息,白散人被抓迴瀛洲的事鐵板釘釘放在了明麵上,但柳老板的死就很奇怪了,別人不知道他為了什麼惹禍上身,我可知道的一清二楚。”
虞餅立即聽出,對方是想用孩子神髓消息一事做脅。
天生神髓確實是香餑餑。
在修仙界,天賦基礎是天生的、難以改變的,可若是剝皮取出這神骨,再底層的廢柴都能逆襲成為佼佼者,他人不覬覦是不可能的。
虞餅討厭被威脅,她的神情逐漸認真警惕。
“這位姐姐,不要這麼嚴肅嘛,”範不著打趣揮了下袖子,他瞳眸沉沉,嬉笑道,“姐姐你背後的人既然能整垮柳老板,那鄙人這點小小勢力算什麼,吹一吹就倒啦~”
走近又道:“我隻想來和你談些合作的,有關賭場上麵芊蕓坊的事,賭場被查封,但芊蕓坊又不會,我想在芊蕓坊內求一鋪子,畢竟這下水溝我早就呆膩了。”
說罷,提起袖子捂住口鼻搖了搖頭,似乎下水溝房室內有什麼異味一樣。
虞餅聽聞放鬆了瞬。
芊蕓坊?
自從昨夜過後,她便沒管那邊的事了,若是芊蕓坊的東家真成了裴青寂,那和她又有什麼關係呢?
她欠裴青寂的已經夠多了,如今範不著願意幫助她封鎖孩子神髓的消息,也是看在他的麵子上。
虞餅討厭這種手頭空空的感覺。
她點頭:“我會幫你去爭取下。”
“隻是爭取下?”範不著歎了口氣,上揚的桃花眼頗為哀怨。
虞餅算是看出來了,眼前的男子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典型代表。
起初見麵覺得她是窮逼時愛答不理,等到如今看到她“雄厚背景”,又諂媚地想要傍住壓榨她的全部價值。
“九成把握。”
她擺手,像是在趕個狗皮膏藥。
“那便多謝姐姐您了,若是我和大春能在芊蕓坊開上鋪子,到時您就是我們的坐上賓,有什麼消息你盡情吩咐。”
範不著見目的達成,再次將頭頂的大帽子蓋了迴去,精致的五官被遮掩,整個人又恢複成屌絲氣質。
“那你還不如給我開個vip會員。”
“微埃披會員是什麼?”
“就是尊貴顧客,比如你處理普通顧客的單子需要三天,但會員隻要兩天,普通顧客不保密信息,但會員信息保密。”虞餅解釋。
範不著聽聞恍然大悟。
好絕妙的主意!
好坑人的設定!
若是等以後成功搬進芊蕓坊裏了,他就這麼和各個老板說。
在說完話,虞餅很明顯察覺到對方看自己柔和而慈祥的眼神,想來也是在醞釀什麼壞主意。
“姐姐你來找我肯定也是想買些保護孩子的符紙是吧,我都給姐姐準備好了。”
範不著將先前遞出的符紙陣法價目表收迴,立即將價格一欄的紙撕去,又掏出了個儲物袋放在桌麵,推到了虞餅麵前。
示意不要錢了,全部免費贈送,以表情誼。
“多謝。”
虞餅毫不客氣地白嫖了。
見女人冷哼聲轉身離開,範不著有些不甘心,他又嚎了聲:
“姐姐,等你的好消息哦~”
聲音迴蕩在壟長的陰暗小水溝中,原本在角落睡覺的大春因此驚醒。
“外麵下雨打雷了嗎?”毛絨的銀發中露出張困倦的臉。
範不著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他,隨即歎了口氣,他目光追憶感歎:
“大春啊,我們好像有機會走出去了。”
——
虞餅收了符紙出下水溝,準備前往陶藝館接兩個孩子迴家。
和司馬夫妻寒暄打了聲招唿後,望見了在角落乖乖捏泥巴的知珩知宜,放在他們手旁邊的,是捏的兩個小人。
一個小人站在空地上,旁邊是一顆小樹,另個小人腳底全是尖尖凸起的長條。
兩個小人無一例外,四肢延續先前的模樣東倒西歪,臉上的五官不明,顏色繽紛。
“姑姑!”知珩站起來迎接她迴來。
知宜則順其自然撲進她的懷中撒嬌:“姑姑,猜猜哪個是哥哥,哪個是我唄。”
虞餅揚起笑,在兩個孩子跟前徹底放鬆起來。
她接過兩個泥巴小人,輕聲推斷:“這個旁邊有樹的,是哥哥,姑姑記得珩珩最喜歡在樹下看書馬步了。這個腳下有草的,是妹妹,宜宜最愛惜自己的小花園了,對不對?”
虞餅每說一個字,兩個小豆丁的眼中光芒更盛,聽完後開始猛地點頭。
姑姑果然最了解他們了!
“小餅。”
身後布簾傳來熟悉的青年音色。
虞餅很意外司馬蘇木今日會在店鋪中,她起身走近:“你今天不應該在天元宗裏嗎?”
不需要修煉學習的啊?
“我過幾日要離開這裏。”司馬蘇木開門見山,沒有迴答她的問題。
“為什麼?”
“我將和堂主一同去外地參加煉丹師評級會,一來一迴差不多得半個多月。”
煉丹師評級會?
虞餅對這個名詞有印象,小說中提到過,女主孩子知宜某次誤打誤撞闖入評級會,一舉便奪得第一拿到了最高名次。
類似上輩子的四六級考試評測。
“祝你順利考過。”
司馬蘇木盯著她,覺得對方嘴裏除了吐出些客套的場麵話,也說不出什麼好詞了。
他無奈撐了下頭:“你有沒有興趣過幾日來天元宗轉轉?”
見女子眼神莫名,又補充:“我覺得宜宜她特別有煉丹天賦,關於草藥的辨別很厲害,說不定能被那些堂主長老看中收為徒弟,所以想讓你帶著孩子來天元宗看看。”
虞餅想拒絕的。
即便已經辦好假證件,但她一個妖帶著兩個孩子在人類宗門大張旗鼓地參觀遊覽,也太招人注目了。
況且四個大門派少說沒有互通消息的,若是被看出來是男女主的孩子該怎麼辦?
雖說近兩年男女主已經銷聲匿跡了,但他們從前可是在修仙界名聲赫赫的,少說不被人記住。
虞餅剛想說話,視線下就鑽出兩個小崽子,目光閃亮望向他們。
“想去大宗門裏看看。”知珩乖巧站立。
“姑姑!我要去!讓蘇木哥哥帶我們去。”知宜再次像八爪魚掛住了她的腿。
虞餅堅定拒絕。
這可不是玩笑事,逛宗門可不像去找人,什麼人都有碰到的可能性。
見兩個小豆丁撒潑滾打使勁撒嬌,司馬蘇木也不禁莞爾笑起,幫著說起話:“小餅,不會有什麼事的,隻是去煉丹堂轉轉罷了。”
他以為虞餅是怕妖的身份惹出麻煩,安慰道。
虞餅猶豫了,畢竟她最開始選擇搬到這裏,也是因為天元宗的原因,知宜喜歡煉丹草藥是事實,若是為孩子好,肯定要帶她去接觸更好的環境學習的。
她心一軟:“好吧,不過你們答應姑姑,到了那一天不要亂跑哦。”
“好耶!”
孩子們蹦蹦跳跳,歡唿雀躍。
虞餅深吸口氣,安慰自己總不至於這麼巧。
天底下的孩子那麼多,怎麼可能剛好被認出是男女主的孩子。
“小餅,等等。”
兩個孩子率先跑出店門,夕陽垂下拂照他們跳躍的身子投下陰影,在昏黃中,虞餅迴過頭,望向翠綠長袍的青年。
他站在風中神情溫潤,風姿秀雅。
“可以問你個冒昧的問題嗎?”司馬蘇木神情頗為無奈,“你的本體……是朵白蓮嗎?”
那股味道幽香撲鼻,卻清冽醒腦,他原本想了許多可能,終於記起味道熟悉的來源。
不同於煉丹堂內的各類草藥,這味道像是某日夏季路過的月色池塘,迎麵吹來的晚風。
“對,”雖然虞餅本人覺得自己和花妖沒什麼關係,內心深處仍然認為她是二十一世紀新青年,“你有聽過這句古詩嗎?‘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她往臉上貼金。
司馬蘇木望著女子朝他眨了眨眼,隨著頭頂的白色發簪搖搖晃晃,帶著兩個孩子走向遠處。
這本體像她一樣。
如此想著,他轉身迴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