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餅怔愣,她沒有想到,對方好得根本不像話。
反而促使她這種厚臉皮的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半推半就的,還是在本著“占便宜等不到明天”的想法,點了點頭。
“是個扇子。”
男子如玉溫文爾雅,他抬手一揮,上方架子上的某個箱子就忽而落下,掉在了他的手中。
耳邊想起對方的講解聲音:“這個扇子是同那本陰陽靈根的小冊子是在同個秘境所發現的,它沒有任何屬性,可以為任何靈根的修士所駕馭,故此也可以為你所用。”
靈力輕輕推動銀色鐵扇,滿滿漂浮到了虞餅的跟前。
她接過後認真端詳,很快發現扇子周圍包裹著大量的白色靈氣,可是在她觸碰到扇子的瞬間,靈氣又都變成了淡綠色,似乎是和她的靈氣融為一體了。
“這個扇子每層鐵片都可以用靈氣分裂開來,並驅使攻擊,是個很靈巧的可攻可守的武器。”
依照對方所言,虞餅輕輕晃動手指,眼前的十二鐵片果然一一轉動,形成規律的圓形,抖動震蕩時宛若樂器般發出“錚錚”的響聲。
“多謝你了,”她抬眼望向眼前的男子,心中的感激無以言喻,“如果不是你的話,我倒確實沒有件趁手的武器。”
“朋友之間不必言謝,”鵝黃色長袍的男子悠悠轉身,笑著望向她,“那麼現在,我可以開始點菜了麼?”
“當然。”
虞餅迴望,給予笑意。
——
在隔日晚上準備飯菜前,虞餅特地詢問了對方有無忌口的東西,或是在眾多蔬菜水果中,更喜歡什麼,但詢問來去,男子都說沒有特別喜歡的。
上古饕餮一族本就什麼都吃,根本不挑。
於是虞餅就自由發揮了,在準備晚飯前,她忽而意識到隔日就是生辰宴,生怕今日晚上吃太晚太飽了,明日宴會上吃不下東西。
“當然不會,事實上,宴會是用來交際的,和多年不見的老友聯絡感情,同多日不見的族人詢問近況,桌上的美食記大概率會是個擺設。”
虛空笑著安慰她。
“哦——”虞餅長歎一聲,總算是放心了,開始大展身手燒了一桌子酒樓內比較受萬菱人歡喜的菜食。
偌大的庭院房室下,長圓形桌子旁就坐著兩人的身影,他們相距最遠,卻在此時距離地最近。
虞餅很開心,眉眼彎彎認真介紹著眼前菜肴的各個吃法,什麼燒烤火鍋,還有炒菜和念念不忘的炸蝦。
可介紹到完,卻發現對麵男子的眼神根本沒有放在桌子上,而是同她四目相對。
“怎麼了?有什麼……是你不喜歡吃的嗎?”虞餅吞咽了下口水,有些緊張。
“自然沒有,隻是我覺得更香的……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
好奇怪的描述。
但美食在前,虞餅沒有了詢問的意思,開始大口吃起東西來,準備起明日的宴會計劃。
更何況顯然她的擔心是多餘的,虛空確實吃下了許多,並且給予了她讚美。
直至吳管事前來吩咐下人前來收取餐盤和剩菜。
虞餅忽而就沒有興致吃東西了,她抬起頭,總覺得對方望向她的眼神過於奇怪和詭異。
“為什麼我感覺,吳管事他身上的修為不低,可麵上仍然保留著老者的蒼老呢?”
等到老人抬步離開,她遲遲開口詢問。
聽罷,眼前男子露出個苦笑:“這是因為我。”
“妖族各個族群都有各自不同的規矩,而我們上古饕餮族更為特殊些,不同於其他族群的互相扶持幫助,我們族群更傾向於讓後輩自己成長,甚至不顧後輩死活的那種。”
“在某次被家族趕出來的試煉中,我迷失在了個秘境中,是吳管事為了護住我,獻祭了大半個內丹,散盡大半修為,將我護住。”
“後來,我修煉越來越強,也終於被族人認可迴歸家族,‘虛空’這個封號,也是讓吳管事為我取下的。”
原來如此,犧牲自己換取小主子的成長。
虞餅隻看到書中劇情,知道對方的性格和未來,但是作者並沒有訴說過配角的過去,第一次知曉其中的背景,倒是有種別樣的感動。
“我知道了。”
她點點頭,準備前去休息,在飯桌前站起,同對方告辭。
“等等小魚,那明日就是我的生辰宴了,現在你大可以將事情同我說出,如何?”
望著陷入半明半暗中的男子,虞餅猶豫了片刻,但還是拒絕了。
她搖搖頭:“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選擇保密,明日你自然會知曉的。”
“……”
望著女子的身影消失在盡頭,庭院角落先前離開的吳管事去而複返,他蹙起眉頭望向沒有再追問的男子,緩緩搖頭:“仙尊,對於這種來路不明的人,您該直接逼問的,同你的母親那樣,你就是太心軟了,若是是不懷好意的人,又該怎麼辦?”
虛空搖搖頭,語氣柔和表示安慰:“不會的,她的氣味告訴我,她不是那樣的人。”
——
隔日,一大早虞餅就起床去往後廚準備宴會了,說是仙尊的貼身膳食高手,但實際上對方並沒有真的想要她操辦這些事情。
虞餅樂得清閑後,就當甩手掌櫃去了。
穿成男裝易容成其他樣子後,感覺自己將不被認出來就是非常有安全感,她身穿白色長衫在庭院中晃晃悠悠,望著院子對麵正在被侍從一一領進洞府的客人。
這次虛空仙尊的生辰很是隆重,雖然上君裴青寂不一定會來,但是中宮會派出其他人前來參加,依照昨日詢問對方的迴答來看,很大概率會是秋分領事。
倘若驚蟄沒有被處罰的話,定然也會一同前來的,隻是如今看不到他了。
饕餮一族在大陸上的名聲非常好,作為上古大族,也確實如先前的二長老所說,會邀請瀛洲之外的派係前來參加。
虞餅透過繁茂的枝葉朝著另邊探出頭去,很快看到了身穿僧侶袈裟前來的定禪教弟子,隻是望來望去也沒有見到範不著,想來禪子並未前來。
不過令她感到意外的是,倒是看到了一個非常意外的身影。
隻見黑色頭發的少年走在最前方,熟悉的麵容上目不斜視,正是先前常年跟在範不著身後的大春。
雖然發色和從前不一樣了,但是那傻傻呆呆的氣質簡直別無二樣,很快就能認出來了。
異鄉碰到熟人異常親切,虞餅沒有忍住,撿起路邊的小石子,掂量了下重量扔了過去,果然很快引起了對方的注意。
黑發少年很快迴過神,瞥眼望來在和茂盛枝葉後方的女子對視上後,臉上先是出現了愣神和迷茫,再次浮現欣喜。
後方的弟子並不明白他為何停下,正欲詢問,就得到了先行進宴的答複,無奈遵從後,望著他們的領隊走到了一旁花園中不見了蹤影。
“女……女俠?”
盯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影,大春在怔愣中道出試探的答案,等望見白麵男子點頭肯定後,他臉上浮現出欣喜和開心。
“你怎麼也在這裏,女俠,我們離開天元宗後,你過得還好嗎?”
大春其實想要問很多問題,但是欣喜之下大腦短路,根本記不住太多,隻能一個一個問。
但是最關鍵的是,倘若老大知道參加虛空仙尊的宴會會遇到女俠,肯定不會讓他一個人過來了。
“嗯嗯,你們呢,怎麼樣了?”
虞餅點頭,她雖然對精於算計的範不著改善了感官想法,但是對眼前傻傻的妖族少年倒是沒什麼惡意的,她搓搓手,按下住心中想要揉捏對方臉皮的想法。
“挺……好的。”迴想起二人迴到定禪教後,自然是遭受了眾多長老的猜忌和遞出,但是他老大還是一如既往地狠辣,排除異己不由分說,要麼服從要麼死亡,很快就將“異教徒”給掃清了——
即便這個代價是重傷臥床一個月。
隻是這些可不能和女俠說,若是女俠害怕他,或是排除老大可就不好了。
大春東望望西望望,沒有看到兩個孩子的身影,不禁意外詢問。
“他們是由我朋友帶過來的,現在還沒有到宴會場上,”虞餅擺出神秘的噤聲手勢,“至於我的穿著……是因為我要搞定個計劃。”
“什麼計劃?是害人的嗎?是不是和那個……虞家的夫人有關係?”
先前幾人的紛爭大春也有所耳聞,他的腦子轉速雖然不靈光,但是一提到害人,就像是瞬間被裝上了雷達,一句話就正中要害。
虞餅不語,隻是麵上故作沉重,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大春立即明白點頭:“女俠你放心,若是有要用得到我的地方,我立即來幫你!”
在女俠手下幹事可比在老大手下幹事舒服多啦!
虞餅見這小子上道,也放下心來,她麵露滿意,見時間也不早了,便準備離開去宴會廳堂找林曉冬和孩子們了。
大春呆呆望著女俠離開的背影,忽而詢問:“等一下!”
“怎麼了?”是有什麼重要的問題嗎?
“女俠你有看到無情穀派來參宴的人麼?蘇公子來了嗎?”
大春一臉正氣,似乎全然是想詢問故人的消息,但隻有他心底知道,這完全是為了老大詢問的。
“沒有來吧……”虞餅思索著剛才走過去的麵孔,搖搖頭,“沒有看到他。”
大春點頭,這才轉身告別。
既然司馬蘇木也沒有來的話,那就告訴老大他也來了,氣氣老大吧。
虞餅絲毫不知道看似老實的大春腦中所想。
正如她剛才所說準備前去宴會廳堂,可又被吳管事找上了。
比起最開始見麵時的道骨仙風,現在的管事身上多了絲陰惻惻的感覺,低著頭下方的陰影,似乎綿延到了土壤裏麵。
“仙尊說,在宴會結束前,他需要你時刻在他的身邊。”
一板一眼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音調。
虞餅無奈下隻能妥協,先放棄了在宴會上同林曉冬他們匯合的想法。
她跟在吳管事後麵卻心下提防,但結果證明他說得沒錯,拐角過後的院落內,男子換下了柔軟親人的鵝黃色衣袍,首次穿上了金白交織的綢布。
這種顏色的衣服承托地他更為神聖不可侵犯,似乎每每靠近一步,都是對對方的褻瀆。
“我沒有逃跑,我隻是想去宴會上看看我的朋友。”
吳管事離開後,虞餅走到他的身邊,無奈地攤手解釋。
“你的朋友?是你送禮物的兩個人嗎?”
男子沒有叫侍從幫助,而是用金製的發冠親自束發,動作行雲流水,賞心悅目。
這句話證明對方確實沒有偷偷調查過她。
虞餅雖然意外,但卻也在對方人設的情理之中,她點點頭後又搖頭:“是有其中一個。”
許思墨現在怕是已經到內陸迴到許府了。
“那另外一個,是你今日在花園中見到的人麼?”
都說了是女子了。
虞餅眨眨眼,望入對方沒有帶任何惡意的眼眸,全然是對她的好奇。
“抱歉,我沒有找人故意跟蹤你,這是我無意中看到的,那時候我在介紹族人前往宴會堂內。”虛空輕笑著解釋,似乎在說,現在可以分享給他了麼?
她點頭承認:“是從前認識的朋友,但的確不是謝禮的人選。”
倒還有定禪教的好友。
三個不是自己的孩子,一個在受邀名單中的客人,除此之外,她還有哪些認識的人呢?
虛空整理好頭飾,站起身來,望向一旁的女子:“走吧,時間到了,該去宴會堂謝客了。”
虞餅還以為他在看她身後的人,迴頭望望,可是偌大的空間中除了自己空無一人。
她後知後覺抬起食指指向自己:“我?我嗎?”
“對啊。”虛空點頭,覺得女子怔愣的模樣很是可愛。
“我坐在你身邊嗎?以什麼身份?”虞餅腦子轉不過來,“可是不離開你視線的話,我出現在宴會的任何一處都可以吧?”
“以我唯一朋友的身份,”虛空的笑容很柔軟,和他的話語和人一樣,似在誘惑著人點頭答應,“當然,這不是命令,是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