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情況和預想中的根本不一樣,故此虞餅必須要去想其他更多的可能性。
虛空仙尊的仇人?還是她的仇人?
“哐哐哐——”三聲落在耳側,肉眼可見天上的殼子被撕開了縫隙,這代表著外麵是有人在幫助他們破開琉璃珠的,也就是說,他們二人至少不會被關很久。
虞餅才剛剛放下心,低頭就注意到了旁邊男子出現了不對勁。
原本她利用自己靈氣護住對方不被魔氣入侵,但是很顯然隨著時間流逝,魔氣如同無孔不入的空氣,在漸漸透過她的靈氣護罩慢慢向男子的肌膚入侵。
虞餅眉間一肅,立即打起精神想要抬手將流入的黑色氣流堵住,可是缺漏的籃子怎麼盛滿水呢?
無論如何努力,魔氣還是不停歇地流向男子的肌膚,在觸及到對方後,顯現出黑褐色的斑塊,神情也變得更為痛苦。
這不對勁。
為什麼魔氣隻攻擊虛空?
他的身體裏……是有什麼吸引魔氣的東西嗎?
先前的困惑得到了解答,琉璃珠內多出來的空間就是專門為虛空仙尊所製,不然在同樣靈氣的包裹下,魔氣不該隻穿虛空不穿她的。
可是幕後黑手能在堂堂化神期仙尊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事,說明對方已經潛伏在洞府許久了麼?
還是說,是謀劃了許久的計劃,早在珠子落在虞家李家保管的時候,空間已經存在?
但最重要的是,該如何阻止對方魔氣的入侵?
不知不覺中,因緊張產生的冷汗已經滲出額頭,她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眼前氣息流動的跡象,終於察覺到一絲蛛絲馬跡。
隻見所有魔氣雖都在皮膚上接觸,但是越靠近胸口處,魔氣聚集的痕跡就更為密集。
虞餅深吸口氣,放在男子胸口衣衫的雙手抖抖,雖知道這樣的動作非常不合禮數,但是救命在先,現在已經顧不上這些事情了。
她好不容易改變劇情,就是為了讓虛空仙尊避免未來小說的結局,怎麼可以兜兜轉轉還是被下套?
將男子的胸口衣襟撕開,虞餅果然發現了不對勁,隻見心髒位置處,靈氣浮動較為激烈,雖然肉眼看去並沒有區別,但手觸摸上去時,就能感受到個褶皺又堅硬的殼子。
即便虛空仙尊陷入了昏迷,但還是下意識提起靈力去抵禦這個外來的不明東西。
這很明顯不是皮膚吧!
虞餅牙關一緊,很快抬起手用靈力將這個殼子撕扯了下來,可當外表遮擋的障眼法消散,不明東西的真麵目也暴露在了眼前。
隻見一個八腳四眼生物巴掌大的生物正張牙舞爪對著她,它不斷蠕動著身軀和八條腿,想要掙紮逃脫,但是因為和身體鏈接的殼子被死死拿住,所以怎麼都逃不走。
虞餅兩眼一黑,唯有強大的意誌讓她沒有下意識鬆手。
不僅長得醜,這藍黃色的顏色也直擊心靈啊!
所以虛空仙尊的身體上為什麼會有這種生物?
虞餅一手控製著蠕動的八腳生物,一手在儲物袋中翻翻找找,很快找到了個有桎梏作用的靈器,是個上圓下方的小盤子,將生物扔進去蓋上後,可以暫時不用管它了。
果然在拔出這樣的東西後,魔氣黏附在男子肌膚上的速度逐漸緩慢,在她的不斷唿喚下,也慢慢睜開了眼睛。
“你終於醒了。”虞餅總算鬆了口氣。
她覺得有這樣的大佬醒來後,自己就可以稍稍放心下來了。
畢竟對於一個初入修煉界不久的新手小白,遇到這樣奇怪的情況,還是有化神期大佬呆在旁邊更會安心些。
“……”
沒有迴答她的感歎,黑發男子眉間蹙起,微微坐起身子來後環顧四周,明白現在的處境後,向來儒雅沉靜的麵容似乎遭受了巨大的打擊般,麵露痛苦。
“怎麼了?沒事的,”見到他這樣,虞餅雖然不明緣由,但還是盡力關心安慰,“上君既然在宴會上,定然不會讓我們有危險的,而且雖然魔氣沾染上,可並不深,隻要到外麵讓醫師清理下,穩固下道心就好了,不用擔心。”
“小魚,我剛才昏迷,胸口被接的蠱蟲在哪裏?”
對方沉默了許久,緩緩開口。
話語理智尚在,如從前般冷靜讓人安心。
虞餅放下心的同時,這才注意到在撕開對方的衣襟後,還沒有幫他的衣服恢複原樣,故此一眼望去時,白花花的大胸肌映入眼簾。
她吞咽了下口水,雖然很想別開眼睛,但還是沒有控製住多瞟了幾眼。
不是她貪戀男色,而是從前實在沒有看過!
“哦哦,原來這樣的生物是蠱蟲啊哈哈……”虞餅小心地將盒蓋靈器打開,將八腳蠱蟲展示在男子的眼前,她目光瞥見盒中心的蟲子,心中的疑慮一閃而過。
等等……
這個蠱蟲,是不是和先前比較變大了?
畢竟是猜想沒有得到定論,她還是決定將疑問問清:“仙尊,這個蠱蟲……到底是什麼時候出現在你的身上的?”
化神期的大能,不該會被如此簡單的方式算計到吧?
“太久了,久到我怕是都有些記不清了。”
男子的迴話充斥著悵然和無奈。
虞餅卻從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東西,這是不是說明,他知道前因後果,但是不想相信?
太久了?是很小的時候就存在在身體裏麼?
可是妖族內部一向和諧共生,就算是排斥天資不好的弟子,倒還不至於下蠱蟲算計吧?
更何況是像饕餮這樣的上古大族。
“那……對我們現在在的琉璃珠裏空間,你有印象和出去方法嗎?”虞餅再問,話音剛落,就低頭望見男子要繼續將蠱蟲按在身上!
“你瘋了嗎?你在幹什麼!這東西會吸引魔氣入侵你的身體!”
虞餅慌慌張張想要阻止,但發現對方的力道之大完全是鐵了心的,根本不給她掰扯的機會。
“小魚,當年因為些私事我母親去世,而我為了成長深入秘境,吳管事在秘境中救了我卻因此染上了疾病,他那些年為了照顧我盡心盡力,我那時剛步入元嬰,怎麼能眼睜睜看著身邊的親人為我死去呢?”
漆黑一片的寂靜中,黑發黑眸的男子身上的白金衣袍卻亮得耀眼。
他麵露苦澀的笑容,抬手緩緩將她剛扯下來的八腳蠱蟲重新按在了胸膛右側,與此同時,蠱蟲的八隻腳如同針管般深深紮入他白皙的肌膚中,似在狠狠吸食他的血肉。
乍眼望去恐怖至極。
“所以當時我問遍了所有醫師,他們都說吳管事他活不了了,但是我不相信,直至最後一個醫師說,可以用蠱蟲以命換命的方法,透支一人的生命和靈氣,為另外一個人續命。”
虞餅抬起胳膊要阻止的手緩緩僵住,她不可置信地聽著眼前男子敘述的一字一句。
腦中也隨之緩緩補充出細枝末節的真相。
是了。
李家虞家是發現琉璃珠最初對象,他們打心底就準備將這珠子送給饕餮一族最厲害最年輕的仙尊,用重禮來換取重情,所以他們定然小心照看,怎麼會讓魔氣深入?
而在琉璃珠被送入藏寶閣後,能夠自由出入還不會起疑心的,似乎隻有吳管事一個人了。
最重要的是,小說情節因此改變,很可能就是因為她阻止了虛空仙尊墮魔,沒有讓他提前用珠子修煉,故此吳管事作為幕後推手,下了更大的決心,將魔氣放得更多更充足。
隻是唯一的一個疑點,就是當初救下了還是孩子的虛空,現在為何要設計使對方墮魔?
“我不能摘下這個,倘若長時間摘下蠱蟲,吳管事會死去,”虛空露出苦澀的笑,又帶著無可奈何的釋然,“至於魔氣入侵,我用靈力抵擋就可以了,能夠堅持到琉璃珠破開的。”
“小魚,你不用擔心我,這裏雖然魔氣多,但是沒有危險,你照看好自己便好了。”
虞餅的眼珠子上下掃視對方,沉默了片刻,忽而輕笑聲。
她擰著眉頭歪頭,四目相對:“你就沒有懷疑過,吳管事設計了這一切嗎?”
虛空笑:“他沒有理由做這些的。”
虞餅冷笑聲,大步向前幾步路,猛地用力扯住對方的衣領:“仙尊,這隻蠱蟲在接觸到魔氣後,它的身體越變越大,遲早會將你吞噬,我都注意到的事情,我不相信你沒有注意到。”
因為生氣,她擰起的五指在微微顫抖,聲音也充斥極致的憤怒。
“你難道沒有注意到嗎?從我出現開始,吳管事就在明裏暗裏提醒你要注意我,不能相信我,或是說,你要堅持一開始的判斷和選擇。”
“謝謝你阻止了我用琉璃珠修煉,小魚,”虛空眼眸微微閃爍,無奈一笑,“否則我早就墮魔在前日了。”
軟硬話都不聽。
虞餅無力地鬆開對方的衣領,後退一步。
她恢複了平靜,仿佛剛才歇斯底裏的質問和憤怒不是她一樣。
“這個蠱蟲,就沒有什麼副作用麼?”
“除卻會對魔氣格外貪食敏感,就是會要求被吸食者的修為等階需步步升高,不能停歇。”
“好吧。”
“小魚,你不生氣了?”見女子平靜下來盤腿坐下,虛空終於真心彎起了眼眸,他吃力地改變位置,坐在了她的身邊,聞到對方身上香香清涼的味道,好受了很多。
“生氣,”虞餅重新睜開眼,迴望他,“但是我尊重你的選擇。”
她作為個旁觀者都能感覺到吳管事的不對勁,以及對方落在除卻虛空仙尊身上的尖酸冷寒的目光和手段,虛空仙尊隻是善良,但他不傻,定然也有所察覺。
可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
虞餅不清楚二人的從前,不知道因果關係,更沒有百分百對推論的自信。
既然費勁口舌不管用,那麼便尊重理解。
“那我問問你,小魚,”聽到女子的答案,虛空臉上的笑容擴得更大,“你有什麼怎麼知道裏麵有魔氣的,還是父母算命嗎?”
“嗯。”虞餅點頭。
“你說得沒錯,吳管事確實對你頗有怨言,即便我沒有說,但他還是將你的調查資料放在了我麵前,”耳邊的男聲逐漸變得漸小而虛弱,“上麵說,你來自虞家聖池——”
“無父無母。”
“你是覺得我說的話真真假假,讓你難以分辨了嗎?”聽到這話,虞餅也沒有否認,她瞥眼,落在眼前眉目安和的男子身上。
但隨著目光轉過,映入視野中還有那隻吸食血肉越來越大的蠱蟲,和逐漸遍布全身的魔氣。
“不是的小魚,我是想說,你怕是同虞家有所矛盾,轉借琉璃珠讓虞家背上魔氣的風波吧,”似乎渾然注意不到女子迅速反問話中的尖銳,虛空笑,緩緩將袖袍中的一個牌子遞出,放在了她的手上,“你沒有靠山,就隻能借用這樣的方法去給他們使絆子,但現在不一樣了。”
虞餅低頭,掌心中的玉牌方正,通透無比的全身散發著點點幽光,與之相反的是,男子已被染黑的肌膚。
“這個玉牌代表著我洞府的傳承,未來,無論是這個洞府,還是整座藏寶閣,都是你的了,想必有了這些,你也能精於修煉,有了同虞家對峙的底氣吧?”
我知曉你的背景,知曉你的滿腹謊話,卻還是用全盤的善意選擇相信。
“……為什麼?”虞餅深吸口氣,翻過玉牌,看到了反麵角落刻著的“羌”字,這是饕餮一族的大姓,“你不是說,你不會有事嗎?”
她調轉目光,死死地盯著麵前的男子。
“倘若,或許。”對方依舊笑笑,輕飄飄給她四個字。
“我不需要這個,”虞餅深吸口氣,堅決將玉牌塞了迴去,眼眶已出現紅潤,“你既然都知道我先前說的都在騙你,你為什麼還要這樣?”
對魔氣一事脫不開關係的吳管事顧忌關心,對背景造假目的不純的她報以包容和贈與。
“因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
“那我問你,若你死後,這個蠱蟲掉落,吳管事會如何?”虞餅鼻間酸澀,迴望他。
“我的蠱蟲會走迴他的身體裏,他會……”
“繼承我的所有修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