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韓塵,於紅塵無牽掛,願皈依佛門,從此明臺多一掃地僧,再無人間韓輕月!”
三山五嶽之下,明臺佛祖之前,一身青衣褪去,明黃僧袍加身。
佛首空明親自執刀看向跪坐在佛像前的韓塵,歎息一聲:
“韓輕月,你與我佛有緣,但……緣分未到,我佛不可渡你!”
跪坐在蒲團上的僧袍少年忍不住通體一顫,原本緊閉的雙眼悠然睜開,明眸之中有著一絲難以置信!
佛首空明將韓塵的一舉一動淨收眼底,悠悠說到:“信與不信且看你那三千煩惱絲,是否斷得!”
說罷,空明捋起一縷長發削去,卻不知是不是這刀經久未磨,那一縷青絲,絲毫未損!
與此同時,韓塵感覺到心中一痛,似有萬般不舍!
“你可察覺到了?”空明淡淡一笑,再度說到:“水月洞天一僧姑,曾為一人……長發及腰!”
怎麼會?韓塵心有所感 ,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幕:暗無天日的空間,隻有一望無際的黑水。
那黑海之中,突兀的存在著一朵紅蓮,白袍女僧盤坐紅蓮之上!似乎是預感到韓塵來著未來的窺視,她抬頭展眸一笑,剎那間——黑河之上萬千紅蓮爭相綻放!
盡管女菩薩不生三千青絲,但那一抹倩影卻在韓塵腦海中揮之不去!最讓人大跌眼鏡的是 ,下一刻,女菩薩頭上竟長出了秀發!
不過片刻,女菩薩已長發及腰!一切發生得那麼突兀,卻又讓人感覺不到絲毫違和,好像這滿頭雲鬢本來就在。
再看韓塵,此時他嘴角微扯,一臉懵逼——啥玩意兒?這是……為我長發及腰?
空明一臉高深莫測的說:“韓塵,命裏有時終須有!你紅塵未盡,不入空門,可再續前緣!”
“佛首!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韓塵一臉希翼的看向空明,後者微微一笑,
正當韓塵覺得有戲時,空明麵無表情的指了指門,道:“門在那裏,請自便!”
走出望川寺時,韓塵一臉無奈,他之所以想剃發為僧,是因為他如今業火焚身,早已重塑凡體,這凡體骨齡十六,修為盡無,
如今各界都不太安穩,忘川寺位於佛門開辟的小世界中,又有至尊境界的佛首空明坐鎮,
所以韓塵才想佛前百年度餘生,以此報答前塵,了卻殘生!未曾想,竟有前塵未了!
深吸一口氣,站在大殿門口,韓塵思索片刻,緩緩開口:“水月洞天,澹臺欒羽,所謂的菩薩生發入凡塵,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又何必牽扯到我?!”
好好的菩薩果位你不要,可以!關鍵是,你菩薩當膩了想入紅塵可以,但是你不能拖我下水!
迴想起澹臺欒羽,那個水月洞天的佛首,世人皆知她不世大能!
但有誰知道那個崛起於失陷之地的紅裙女孩?那個集實力和謀略於一身的巾幗豪傑。
韓塵和澹臺欒羽一樣出生於失陷之地,年少時,他們也曾是那一代人中的絕世天驕,追隨者眾多,享受著眾人瞻仰,仗劍去國、笑傲九天,好不快哉!
然……伐天之戰,任他們功參造化,卻隻換來個一敗塗地!
那一戰,大帝入魔,至尊成煞,如澹臺欒羽這般燃盡壽元的大能數不勝數!隨著大能盡敗,青界失陷!
不知要過多久,青界才能重定地火風雷,恢複生機?
(此方天地劃分陰陽,陽間共有五大界,分別為中央青界、東方蒼界、西方妖靈界、北方玄冥界、南方離火界。至於陰間……則為陽間反麵)
韓塵有些失神的走出忘川寺,迴頭一看,這座千年古剎依舊壯麗雄偉如同初建。與之相比,沒了澹臺欒羽的水月洞天,如今恐怕早已門可羅雀。
往事不堪迴首!段段殘片在腦海中一閃而逝,最終化為一歎,
“才在這方小世界殘存了十六年,想來,蒼界也到了末法時代,蒼界伐天之戰即將到來,是該出去走走了。
敗過一次了,再戰一次,也不過就是賭上一條早該了卻的命!”
此去,若一去不迴,也不過走上一遭輪迴!
“韓輕月!”
隨著一道唿喊聲從對麵山峰傳來,一道紅衣身影出現在山巔,屹然不動的紅衣身影仿佛已經在此矗立了萬年!
韓塵抬頭一笑,聽到聲音之時他就已經知道了來人——昆吾劍尊。
昆吾劍尊的名字韓塵從未知曉,或許連昆吾劍尊他自己都忘了,千萬年來,韓塵都稱唿他為昆吾。
“又不是非要拜入佛門!”昆吾縱身一躍,從對麵山頭直奔韓塵而來,不過一息之間,昆吾就已經到了韓塵麵前。
“佛門不收你不是更好?”昆吾張開雙臂轉過身去豪言道:
“你我乃是天命至尊,如何能成天頂著一副鬱鬱不得誌的模樣,站在巔峰的人又怎能能沉淪於山低泥濘?!”
一番話,韓塵不知聽昆吾說了多少遍了,以往總是一笑而過。
但現在,韓塵卻是重重點頭,不是雞湯奏效了,而是韓塵開竅了。
昆吾和韓塵的遭遇差不多,伐天之戰後,韓塵業火纏身,隻得舍盡修為重塑凡體,昆吾稍好一些,隻是境界暴跌,修為底蘊還在。
不過麵臨伐天之戰後的選擇時,昆吾選擇了重修,韓塵則隻想避世不出,當一世凡人。
但現在,韓塵做出了一個違背祖宗的決定……
“我要走了!”韓塵麵色平靜,輕輕開口道。
“走?!”昆吾有些不明所以。
“對啊,去蒼界!”韓塵輕歎一聲,語氣不喜不悲。
“我去,你什麼時候這麼有誌氣了?”昆吾神情一驚,
自從青界伐天之戰後韓塵一直鬱鬱寡歡,怎麼去了趟佛門大殿後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欠下的債,了不斷的因果,這一趟要是不去的話,道心難安!”韓塵再度無奈了,
本來隻有澹臺欒羽的因果,但隻要入了蒼界,狗都知道以後必定因果不斷,韓塵此去已經做好迴不來的準備了。
昆吾麵色凝重,沒有過多猶豫,開口道:“我隨你一起!”
“別誤會了,我隻是剛好要去蒼界曆練,順便載你一程,畢竟你現在啥修為都沒有!
“那你大可不必!”
“……”
昆吾麵色一黑,直接拂袖而去。他已經明白了韓塵的意思,擺明了不想牽扯到他,
作為陪伴彼此多年的老對手、老兄弟,今天都拉下老臉了,居然不領情,真以為我想陪你去冒險!
不過……
不知是誰……在韓塵走後一直在蒼界界屏徘徊,
不知是誰,猶如守望般與蒼界遙遙相望……
韓塵隻是看了一眼昆吾的背影,
仿佛要把這道背影深深刻在腦海,
“何必一起送死,我若命大,你我巔峰相見便是,隻是再見時……不知……又是如何的一番物是人非?”
不再多想,韓塵搖搖頭自顧自的往山下走,恰好夕陽相送,留著悠長身影自山巔至山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