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暖陽,格外的嫵媚。
“停,落....”
神武門外,李景隆那架奢華的馬車停在了宮門之前。
而後一身蟒袍的李景隆,緩緩從中下來。
“喲,公爺!”
“卑職等參見公爺!”
嘩啦一下,門前的皇城禁衛(wèi)軍外班侍衛(wèi)等,圍了上來,爭相問好。
“哈哈哈!”
李景隆朗聲笑道,“有日子沒見著大夥了,我這心裏還怪想的!”
說著,他餘光忽然發(fā)現(xiàn)不遠(yuǎn)處,有幾名陌生麵孔的侍衛(wèi),筆直的站在宮門之前,好似沒見到他這個頂頭上司似的。
“那幾位?”李景隆沉吟道,“新來的?”
忽然,上前的眾侍衛(wèi)們頓時低頭,麵露難色。
其中一人猶豫片刻低聲道,“公爺,您還不知道?”
“我知道什麼?”李景隆皺眉。
“魏國公的公子掌了皇城禁衛(wèi)軍了!”
那侍衛(wèi)壓低聲音,“這些生人,都是剛補進來的!”說著,又繼續(xù)道,“如今跟您在的時候可不一樣了,管的那叫一個嚴(yán),兄弟們真是叫苦連天...”
“啥時候的事?”李景隆低聲問道。
“十天前!”
咯噔!
李景隆心中翻了個個兒。
他皇城禁衛(wèi)軍的差事就突然這麼給免了?而且還是就在他即將迴京的前夕,甚至還是在路上的時候。
他們爺倆這又是在釋放什麼信號呢?
揣著滿肚子的狐疑,李景隆從神武門進宮。
他沒有像以前那樣,直接大咧咧的一路暢通無阻,而是在弘德門前站住,讓那些平日素來相識的侍衛(wèi)們前去稟告。
與此同時,他站在門前繼續(xù)無聲觀察。這宮裏突然之間,是多了很多的生麵孔。而且言行舉止,比以前那些紈絝子弟們要莊重了許多。
不多時,裏麵腳步聲傳來。
李景隆一見來人,忙笑道,“董大人!”
來者乃是東宮左春坊學(xué)士,董倫。
“公爺!”
董倫是標(biāo)準(zhǔn)的儒生,一絲不茍的行禮,而後開口道,“太子爺正在乾清宮議事。”
“哦!”
李景隆心中又是咯噔一下,“那我晚點再來!”
“太子爺早上有口諭,知道您要來,特意讓下官跟您說,您這段時間也累了,好好在家歇歇!”
“啊...”
李景隆笑笑,“好!替我給太子爺謝恩!”
“您...”
董倫又道,“太子爺還說了,您光祿寺的差事,還有火器鑄造局,跟工城作坊的事,也盡快的跟兵部工部交接一下!”
“好!”
李景隆心裏又是咯噔一下。
他有些鬧不明白,為何短短時間之內(nèi),突然之間,這些差事說免了就免了!
而且還是在他在遼東立下大功的這個時候,免除了他除了軍權(quán)之外的一切權(quán)柄。甚至還對他李景隆,表現(xiàn)出一定的疏離感。
這不像是朱標(biāo)的作風(fēng),也不像是老朱的作風(fēng)。
絕對不是為了....日後留著餘地。
一切都來的這麼唐突,半點沒給人反應(yīng)和準(zhǔn)備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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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挺好嗎?”
李景隆一肚子疑惑,從紫禁城中出來,進了魏國公徐達的府邸。
老頭看著氣色不錯,坐自家院子裏頭,手中幹著木匠活。一根大腿粗的木頭,在刨子的用力推動之下,唰唰唰的木屑四濺。
“當(dāng)兵的就是當(dāng)兵!”
老徐頭把木頭放在眼前,看看直不直,然後繼續(xù)刨著,“帶兵打仗就行了,操心那麼多別的雞零狗碎幹雞毛?”
“徒兒就是覺得,有些蹊蹺!”
李景隆低聲道,“按理說,太子爺要是免了徒兒的差,都會跟徒兒說一聲...”
“你誰呀?”
老徐頭斜眼罵道,“你幹嘛的跟你說?讓你幹嘛你就幹嘛得了!你要不想幹,迴家?guī)е?dāng)富貴國公去,反正你家的錢幾輩子也花不完!”
說著,繼續(xù)低頭罵道,“吃人家飯就聽人家管,你還不忿上了!”
“哪有不忿!”
李景隆苦笑,“我這不是沒想清楚,跟您絮叨絮叨麼!”
隨即,他蹲在徐達的身邊,“您老給指點指點!”
“你呀,還是年輕!”
老徐頭點點他,低聲道,“這功夫你就不應(yīng)該來找我。你應(yīng)該先去軍營忙活,然後迴家寫一份謝恩折子!”說著,頓了頓又道,“得寫,他們爺倆為你好,怕你飄了,讓你好好的踏踏實實的。”
“您是知道的,徒兒不飄!”
李景隆笑笑,“免了徒兒的差,也不是為了怕徒兒飄!”
“所以說你年輕呢!”
老徐頭白了李景隆一眼,“這掉腦袋的話能說?”
“這不是跟您嗎?”
“我轉(zhuǎn)頭就把你賣了你信不信?”
徐達哼了一聲,“記著,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說著,又是歎息,“其實也挺好的,你不覺得你起來的太快了嗎?”
“這個徒兒自然知道。”
李景隆點點頭,“有時候徒兒自己心裏也不托底!”說著,他壓低聲音,“可突然的來這麼一出,徒兒更是不托底!”
“沒事,有事我給你托著!”
徐達哼哼著,手上不停。
“您這忙活什麼呢?”李景隆看著那根木頭越來越細(xì),忍不住問道。
“帶著沒事,做根牙簽出來!”
“啊?”李景隆哭笑不得,“您費這麼大事....”
“老漢我就是閑的!”
老徐頭說著,忽然扔裏手裏的家夥,端起熱茶喝了一口,看著李景隆正色道,“要不,過了年..你尋個由頭外放吧!”
“我?”
李景隆納悶,“往哪放?”
“大寧...”
徐達沉吟,“或者甘肅!”
李景隆想了想,“師傅,您老是不是覺察到什麼?”
“老漢我是讓你出去曆練幾年,真正能獨當(dāng)一麵了再迴京師!”
徐達罵道,“這倆地方都是出軍功的好地方!”
李景隆正色道,“可是徒兒現(xiàn)在還需要軍功嗎?”
徐達一怔,突然罵道,“你愛他媽要不要,不要滾,別他媽在老子麵前礙眼,耽誤事兒!”
他越是如此,李景隆越是篤定,老頭肯定猜到些什麼,但就是不願意和他說。
“師傅!”
於是他繼續(xù)開口道,“您不說明白了,徒兒萬一做錯了呢?”
“老漢說了,有我!”
徐達點點自己的腦門,“我還撐不住你嗎?”
“那行!”
李景隆聳聳肩,“聽您的,徒兒以後就管著手中的兵馬就是了!”
說著,繼續(xù)笑道,“眼看中午了...”
“自己找飯轍去,我這沒你的飯!”
徐達又斜了李景隆一眼,“剛迴來就東家走西家串,顯你人緣好?顯你認(rèn)識人多?”
明白了!
李景隆起身,“那徒兒走了!”
唰唰唰!
徐達手上繼續(xù)用力的刨了幾下,而後突然啪的又把家夥扔了。
看著李景隆消失的方向,心中憋著的氣猛的竄出來。
“哎!”
“你呀,還是不了解他們爺倆!”
想著,他突然自嘲一笑,“還說你呢,我他媽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