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範約閉上雙眼。
“前輩!”
衛滄寒還想要說話卻看到他的臉色越來越灰暗,身體一動不動,又恢複了僵硬的樣子。
他歎了口氣,盤膝坐於這塊巖石之上,調整著氣血,默默運轉著丹田內的勁氣,讓自己盡快恢複體力。
地牢的鐵門之外傳過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衛缺一聽那人的聲音,正是落花壇主趙海山,他連忙爬下來,隻留一個腦袋來觀察。
“昨天晚上好像地牢內有什麼大動靜!壁w海山嘴裏嘟囔著,拿出鑰匙打開牢門,抬頭一看
“哇,這麼大的一個洞,怎麼搞得,範,範前輩,你沒有受傷吧。”
範約壓低嗓音指責他,“驚叫什麼,打擾老夫休息,昨晚的大雨衝塌了這上麵的巖石而已,大驚小怪!
“呃,前輩莫怪,我不是誤會是您的手筆啊,我是擔心您,畢竟這幾年我可一直盼望著您能夠早日脫困呢。”
“哼,算你識相,你給我送吃的來啦!
“嘿嘿嘿嘿,那個啥,前輩您別急,我今天給您送的可不止是吃的,還有美酒佳肴,您看看,都準備好了。”趙海山拉起一個繩子,將食盤遞到範約麵前
範約舞動四肢,帶著沉重的鐵鏈,緩緩伸了個懶腰,接過食盤,大口吃了起來,“嗯,不錯,不錯,今日的手藝有些特別,肯定不是你的手筆。”
“前輩真是好眼力,這些飯菜正是郝南雁那妮子親手做的!
“郝南雁!”衛滄寒一聽如雷貫耳,這不就是李俗讓我在白清山莊找的人嗎,當即豎起耳朵靜聽。
範約吃完,放下食盤,“嗯,趙海山,你過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趙海山跳到繩索拉起的木板之上,被他一把摟住。
衛滄寒聽不見他們說了什麼,在一邊幹著急,隨後聽見一聲鐵門鎖住的聲音,趙海山已經離去。
衛滄寒,連忙爬下巖石,走到範約身邊說:“前輩,方才他說的郝南雁,是白清山莊的那個郝南雁嗎?”
“白清山莊?”範約一頭霧水。
“對,沒錯,是抒浪臺安插在鉛國的分部,隻要找到她就能知道白清山莊在哪裏!
“白影山,十清別院,莫非你要找的地方,就是這裏。”
衛滄寒低下頭小聲揣度,“這裏是十清別院!白影山,十清別院,白影山莊,看來李俗沒有騙我,恐怕隻是為了掩人耳目才如此對自己這樣說,以此來考驗我的智慧,但好在上天眷顧,誤打誤撞終於讓我找到這裏!
“前輩,我要馬上出去見一見郝南雁!
範約哈哈一笑:“你現在這個樣子,還能好好走路嗎,不怕趙海山逮你個正著?你莫慌,方才我誆他我被那巨石砸傷,讓他去尋一些治療跌打損傷的膏藥過來,一切等你養好了傷再出去也不遲!
“那就聽前輩的。”衛滄寒心中激動萬分,不斷念叨著白影山,十清山莊,終於不用等三月之期,等見到郝南雁,一切便有結果。
裂縫上的一線天漸漸暗了下來,地牢內一片漆黑。
趙海山果不其然,帶來許多治療跌打損傷的藥,他也不懂哪些有用,索性一股腦全送了進來。
衛滄寒也不知該用哪一種,一問範約,更是茫無頭緒,兩人一拍大腿,幹脆全試了個遍,反正身上可供施藥的地方很多,就看哪一處療效最快。
經過不懈努力和嚐試,衛滄寒總算能安穩的站立,他跳上吊板,將內力傳進範約體內,助他掙脫鐵鏈。
但是鐵鏈依然緊緊的綁在身上,絲毫未有掙斷的跡象。倒是被他一用力,鐵鏈從地麵連根拔起,不能在束縛於他。
“哈哈哈。”範約高聲大笑。
“隻是這鐵鏈,如何能夠從你手腳上除去!毙l滄寒眉頭一緊
“不礙事,這鐵鏈對我來說算不上什麼負擔,必要時還能當作兵器來使用!惫牸s顯得十分得意。
“那恭喜前輩,終於重獲自由。”
“不要叫我前輩,我比你年長,不如我們義結金蘭,我叫你一聲衛兄弟,今後你就叫我大哥如何?”
“這可如何是好!
“哎呀,衛兄弟不必多慮,大哥我與你一見如故,人生在世能有金蘭之交,已是萬幸!
“大哥!”
“唉!”
這時門外趙海山的聲音傳了進來:“範前輩,你交代的事我已經完成了,郝南雁...”
“趙海山,你且過來,我給你看樣東西。”範約打斷了他,朗聲說道
趙海山轉動鑰匙,打開鐵門走了進來,他揚起火把,依然看不清範約的臉:“前輩,是什麼東西?”
“你過來,東西在我身上,你幫我掏出來!
“啊這,前輩,你莫要說笑,你自己不是能夠得著嗎!壁w海山有些不情願,
“唉,我怎麼可能在跟你說笑,我身上的傷還沒好,隻能讓你來幫我。”
“好吧!壁w海山跳上木板,走到範約身前,“前輩在哪?”
“在我的胸前!
趙海山伸手摸進範約的衣服內,“這兒沒有東西啊。”
“再往後麵點!
趙海山的手繼續向後探去,突然看見範約的眼睛,對視一眼,悶聲叫道:“你!”
口吐白沫,不能動彈,
範約鬆開他脖子上的鐵鏈,一腳將他踢飛,趙海山的屍首掉落下去,撲通一聲,迴蕩在地牢內。
範約縱身一躍,拖著鐵鏈,帶著衛滄寒逃出地牢。
地牢的通道很長,一路上範約甩起鐵鏈,將攔路的落花壇看守弟子紛紛擊倒。
衛滄寒拉起一個倒地的牢頭大聲詢問。
“郝南雁呢?她人在哪?”
那牢頭支支吾吾不肯迴答,但遭不住衛滄寒急躁的心,“郝南雁不是被趙海山殺了嗎?”
衛滄寒眼睛通紅,“什麼?明明白天還好好的,為何突然就死了?”
“那她的屍體呢?”
“被趙海山,拋到別院之外的河邊。”說完,就咽了氣。
衛滄寒連忙跑出別院,終於在河邊的一顆樹下看到一個女子躺在下麵,他伸手一探還有鼻息,連忙扶她坐起,女子緩緩睜開眼,衛滄寒問道:“你可是抒浪臺白清山莊,白影山十清別院督臺郝南雁!
“你是...”女子微微張了下嘴,喉嚨裏已沒了氣息,隻能靠著舌尖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音。
衛滄寒拿出李俗交給他的手令,放在她眼前。
“屬下...參見...新戍長!
郝南雁看了看手令,想要站起身,卻被衛滄寒攔住,讓她不要動,“不必多禮,郝姑娘,這十清別院到底發生了什麼?”
“趙海山...是賈驅邪的人,千萬不要相信他!
“是趙海山對你動的手對嗎?但他已經死了。”
“死了?”郝南雁嘴角一斜,掛出一滴黑血,恐是劇毒發作。
衛滄寒點點頭,他現在說出範約的事已然沒有必要,但有一件更重要的,他想打聽周誓現在在何處。然而郝南雁緊緊抓住衛滄寒的手,“十清別院已被落花壇侵占,我也快不行了...周...”
話沒說完,更多的黑血從口而出,鼻尖已斷了氣息。
衛滄寒將她抱起,走到竹林深處,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將她埋在此處。
重新迴到別院內,一股肅殺的氣息讓人膽寒,濃重的血腥味彌漫空中,落花壇弟子屍首遍地皆是,整座別院已變成修羅場,除了範約已沒有一個活口。
衛滄寒滿臉驚懼,不忍直視,他不是覺得範約不該下死手,而是隱隱感到這個人殺心太重,趙海山或許死的不冤,但其他人說不定都是受到趙海山的脅迫,即使他們沆瀣一氣,也不應該直接就要了他們的命,即使是施青妃在麵對叛教的威脅下也沒有痛下殺手。
範約看著衛滄寒說道:“這些人都該死,我殺了他們免得有人迴去告密,進而對你不利,其實我是幫了你的大忙,衛兄弟你何必為他們傷心!
“難道就不可以讓他們為我所用!
“唉,是是是,大哥我錯了還不行,以後我都聽你的,你開心點好不好。”
“我現在腦子很亂,不想說話!
範約無奈,靠著“對了,那個郝姑娘你找到沒有?”
衛滄寒搖搖頭,躺在別院內的地板上,對著星空歎息,“郝姑娘已被趙海山下手毒死了。”
“你看看,我說什麼,他們的手段更加殘忍,殺了他們一點都不冤...好吧好吧,我不打擾你,但是你不是還有個師傅的遺腹子困在那邊的崖洞內嗎,你不想過去看看?”範約將鐵鏈纏在腰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等天亮時再說吧!毙l缺有些心疼他,一邊想辦法讓他擺脫掉這身鐵鏈的裝束,一邊想著崖洞內的二人情況如何。
範約一夜沒睡,將別院內打掃的幹幹淨淨。
第二日晴空萬裏,幸好那崖洞的位置不太深,很快便被衛滄寒找到,隻是崖洞內的賀菁有些餓壞了,衛滄寒先拿出一根繩子吊了些食物丟進去,等他們有了些力氣,才好爬上去。
“小姑娘,來抓住我!惫牸s丟下鐵鏈讓賀菁抓牢,手臂一用力,將她抱了起來,衛滄寒在崖頂使勁拽著繩子,終於將二人拽上來。
等輪到木雨峰時,範約嘲諷他:“你這老賊禿自己爬上來吧。”說完隻丟下一段繩子。
“哼!蹦居攴鍚灺暡豢,拽了拽繩子,感到還挺結實,才放心爬上來。
賀菁剛一落地就衝向衛滄寒,一把抱住他哭泣道,“哥哥...嗚嗚嗚嗚!
衛滄寒拍了拍她的背,輕聲哄慰幾句,轉身望向範約,“謝了。”
“不用客氣,誰叫你是我兄弟呢。”
“你這賊娃娃命還挺大,本以為你會摔得屍骨無存!蹦居攴鍎偱郎蟻恚瑢χl滄寒歎了口氣。
賀菁突然掙脫衛滄寒的懷抱,迴到木雨峰身邊。
衛滄寒一怔,看著木雨峰迷惑不解。
木雨峰嘿嘿一笑:“忘了告訴你,阿菁已經拜我為義父,同意跟著我迴商離洲,不信的話你可以親自問他!
“是這樣的嗎,阿菁?”
賀菁別過小臉,輕輕嗯了一聲。
“你這老賊禿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範約甩起鐵鏈,就要動手。
衛滄寒不知該當如何,束手無策,若真是賀菁她自己的選擇,那便無話可說。
“衛少俠,你放心,老夫說過的話不會食言,我曾經待迦江晚不薄,但她卻背棄我,我也不再追究什麼了,如今我從新得一傳人,今後她就是我的親生女兒,你且放心,什麼時候想她了隨時可以來找她,我不會阻止你,隻是她的名字已不能再用,從此以後,她就叫木菁詞,你依然可以叫她阿菁。”
“這些都是你們商量好的吧!毙l滄寒有些失落,心中雖有不舍,但知道已經不能改變結局。
“哥哥,這把劍我就帶走了,你也想開點,不要再糾結於父親的深仇大恨之中了。”
木菁詞勸說道。
“嘿嘿嘿,那我們就告辭了。”木雨峰抱起木菁詞,迴頭瞪了範約一眼:“老小子我知道你,你居然還沒死,幾十年的功力依然不減,今日我多有不便,來日定當與你一分高下!
“嗬,好大的口氣,你若願意,我今日就要你死在這裏!惫牸s不遑多讓。
“哼!蹦居攴鍥]有繼續拌嘴,轉身騰起。
“哥哥,你多保重!蹦据荚~迴頭望去,身影漸漸消失在竹林中。
衛滄寒看著空蕩蕩的竹葉隨風飄動,看的入神。
“唉,人生哪有不散的筵席,兄弟你別傷心,不就是個姑娘嗎,大千世界多的是好姑娘,如果你感到寂寞,明日我就幫你找來。”
“這哪是男女之間的事!毙l滄寒對他的說法嗤之以鼻,難道在範約眼裏男女之間隻有一種感情是嗎?他轉身往迴走。
“不是嗎?別看你們年齡相差很多,但我看出來了,你們緣分尚淺,即使如此,她也不適合你,我就這麼給你明說,你別不愛聽,老哥哥雖不縱身情場,壯年時又被關進地牢二十多年,但對於男女感情還是看的很透徹的!惫牸s侃侃而談,就像他重見天日一樣,完全打開了話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