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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甫恢雨想要動手,卻被趙晴扯住了衣袖,她輕輕搖頭,讓皇甫恢雨不要輕舉妄動,皇甫恢雨一時猶豫,隻好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溫荷華強勁的功力給嚇壞了,無人敢上去自討苦吃,隻有劉穆州對著航霆院弟子問:“沒有人認識他嗎?”


    眾人默然不語,隻有個別弟子搖頭否認。


    練修業此前被摔上房頂,濺起一片碎瓦礫,又滾了下來,忍受著痛苦,指著溫荷華一字一句喊:“她不是航霆院弟子!”


    “沒錯,這個人我認識!”薛銀序扶起練修業,接著他的話說。此話一出,眾人的目光都看向她,溫荷華也扭過頭,眼神浮現出一股淡淡的殺氣。


    “她叫溫荷華,原本是空輿派十二傑中排行第五,後來投靠茶山派,將茶山派的春深祖師害死,手段極其殘忍。”


    “看來石溯那家夥什麼都給你說了。”一個溫婉且優雅的聲音從溫荷華口中說了出來。


    “不過那兩個老東西可是青霄派的叛徒,而那本殘卷也是他們從青霄派偷來的,他們各自為了獨吞秘籍,居然互相殘殺,我隻不過讓他們受到應有的下場,如今四本殘卷中隻差長生訣,春深曾經告訴過我,長生訣在程秋手中,而賈天梅她是程秋的後人,應當擁有那本殘卷,卻不知她把殘卷藏於何處?”


    “不過既然找不到就算了。”溫荷華眼神一閃,竟朝著薛銀序走了過來。


    薛銀序心中一緊,“難道她發覺了那本落落經?”


    溫荷華並沒有發現落落經的秘密,她隻是想讓薛銀序去死,雖然她個頭不高,伸手還是能夠到薛銀序的脖頸,薛銀序不敢躲開,生怕溫荷華一個不願意就提前下了狠手。


    葉榆拔出君奴架在了她脖子上,溫荷華一笑:“小姑娘,你以為你的這把劍能奈何的了我嗎?我們比比到底是你的劍快還是我的手快,如何?”


    葉榆不敢拿薛銀序的命做賭注,隻好收迴君奴。


    溫荷華滿意地迴過頭,繼續笑了起來,但還沒反應過來,薛銀序的身旁出現了兩個人,丁疏棉和石溯,原來丁疏棉早已埋伏山下,當看到山上有些異常,便帶著弟子匆忙上山,一到此處,便看見了溫荷華如入無人之境。


    丁疏棉和歐陽紫櫟的劍齊齊往溫荷華身上招唿,二人和溫荷華纏鬥,蕭玉弓恢複了些許真氣,也加入了其中。其餘墨山弟子便將薛銀序等人圍在一起,保護起來。


    墨山弟子剛站好陣形,溫荷華那頭已經結束了,丁疏棉和歐陽紫櫟根本不是對手,兩個人加起來幾乎幫不了蕭玉弓什麼忙,反而對他處處掣肘,蕭玉弓使出絕技鳳尾朝天,勉強拆了溫荷華幾招,但溫荷華的身體隻是輕輕一晃,幾乎毫發無損,便扔下蕭玉弓又朝著薛銀序而來,這一次她鐵了心要讓薛銀序吃點苦頭。


    圍在薛銀序身旁的葉榆、石溯和一眾墨山弟子一觸即倒。


    就在溫荷華以為已然擒獲薛銀序之際,兩隻手卻悄然搭上了另外兩隻手。一人乃是山如麵,而另一人則令她驚詫不已。


    隻聽薛銀序喊道:“柳爺!”


    另外一人身著熟悉的白衣,紗笠遮麵,正是柳心泄,他自從離開裕京,她便一直藏在航霆院中,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可柳心泄沒有對薛銀序的話有所反應,一陣清風拂過,輕輕掀起那張遮麵的白紗,一雙充滿血絲的鳳目被薛銀序恰好看在在眼裏,那雙眼有神卻無情,更是沒有任何意識。


    而柳心泄唯一的意識就是殺人。


    躲在航霆院之日,他一直強壓住那瘋魔般的躁動,未免再傷及無辜,由此他痛苦萬分,幾次劫難差點丟了性命,這番航霆院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他才現身正看見溫荷華要對盟主動手。


    方才兩掌相接,溫荷華被兩人的內力蕩出十步之外,她翻開手掌不敢相信,就在這時柳心泄逼近了眼前,她雙指曲張,一條柔軟的絲弦從掌中伸出,在內力的驅使下,絲弦竟變得僵硬,如同一把劍將溫荷華的衣衫挑出幾道裂痕。


    沒有琴,亦可使出洞仙絕影,這是柳心泄的獨門秘技。他形如鬼魅,招招致命,若不是溫荷華補全了《滄海集》和《往生賦》,並照著勤加練習。恐怕過不了柳心泄幾招,或許早已被洞仙絕影打的不成人樣。


    但溫荷華的心思異常狡猾,雖處於下風,依然想著法子刺激柳心泄,覺得她看似是走火入魔,定然活不過多少天,不如與其周旋等她筋疲力盡定出破綻。


    “你難道不想知道你的召窟在哪裏?”溫荷華一邊繞著楓樹躲避那道利劍一般的絲弦,一邊趁著機會出言引他分神。


    柳心泄果然愣了一下,手中的劍慢了下來,他雖然沒有精力承載太多的意識,也聽不進人話,但對他的那把家傳古琴十分敏感,就在他遲鈍的一霎,溫荷華偷來一掌打在他小腹之上。


    柳心泄腹中真氣開始不受自己掌控,往上升騰翻湧,直逼出一口鮮血將那鬥笠上的麵紗染紅。


    薛銀序大驚,衝過墨山弟子的保護來到柳心泄身邊,扯掉了他的鬥笠,她第一次看到柳心泄的臉,尤其是那張嬌豔的紅唇,她瞬時愣住了,但因為柳心泄的臉上沾染到了麵紗上的血,使她不敢認定她的判斷是否正確。


    她完全沒留意背後,溫荷華的手掌就要劈下來。


    一陣琴音嫋嫋響起,救了她一命。


    此聲平淡而深遠,緩緩而踏溪,月光瀉瀉,清風徐徐,碧波蕩蕩,仙島渺渺,天臺巍巍,星漢迢迢。細細審之,如匠人氣運筆墨,若不細心領略,自覺無味。


    忽而操弦入道山陰,又作秋日靜中消遣。接著下一段,帶起驚弦,幾經撥拔,如飛鴻翔日,作刺殺之險境。不疾不離,而後弦音入亂,一收痛快。


    其後以輕描淡寫,無窮深遠而收尾。


    溫荷華仿佛被這琴音操縱一般,不能自已。


    樹上站著一人,目無表情,從容穩定,一身藍色道袍,手掌清瘦削骨。


    “你彈奏的是何曲子?”柳心泄站起身直到聽完,方才開口問他。


    “小重山·夜入廣陵,這首曲子講的是為父報仇的故事。”


    “你的這把琴看起來不錯,能否借我一用?”柳心泄又求道。


    “你自可取去。”說完那道人將那把全身通黃的古琴拋在上空,柳心泄縱身躍起,衣帶寐寐,仿佛九天玄女,


    他雙手攤開撫在琴弦上,一股熟悉的感覺瞬間席上心頭,那雙眸子有了些許神韻。


    這把黃色古琴十分精美,琴穗很長,以雙環、冰月、辰星點綴,熠熠生輝,弦與弦的間隙剛剛好,於那雙玉手十分入扣,就好像是專門為他量身定做一般,緊貼在他的雙手之上,似乎因真氣倒流,被牢牢吸在半空。


    還沒出招,皇甫恢雨就驚歎道:“好強的內力。”


    “他可是琴魔!”趙晴撅著嘴在他旁邊附和。


    倆人均未見過此等真氣的運行方式,皇甫恢雨偶爾聽隋撫講過卞煦也會這種相似的功法,但也沒親眼見過,他心中哀歎:“若柳心泄沒有瘋魔的病癥,無論是抒浪臺還是烏霞嶼都沒有機會在碎盟身上占到便宜。”


    一圈圈音障自柳心泄手中彈撥而起,是天魔音!溫荷華心中無比驚悚。她對音律一竅不通,那把古琴她留著也沒什麼用,被她隨意丟棄在,而那本《天魔音》中大多是以音律為基礎的功夫,對她毫無助力,她心中有些後悔,但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還好她憑借《滄海集》和《往生賦》治好了病,剩下的那本《長生訣》她知道在程秋的後人賈天梅或者賈光手中,於是悄悄來到航霆院,喬裝成一個小書童,騙過了很多人的眼睛。


    音障之中,指弦間的一道道寒氣如流星墜地,


    溫荷華的耳朵完全被天魔音遮蓋,音障的作用使她萬分痛苦,快要被穿透。她嚐試運起全身功力去擋,卻被寒氣擊中手心,一陣酥麻經遍全身,《往生賦》她用的並不純熟,一時真氣被天魔音攪動的開始紊亂起來,她想另辟蹊徑,使用《滄海集》中的軟骨術,讓自己免受強功破體。


    可柳心泄的身影飛快墜地,來到她麵前單手掐住了她的脖頸,如同抓著一隻雞一樣,“召窟在哪?”柳心泄冷冷問道。


    命門被抓,溫荷華雙手奮力掙紮,始終擺脫不了那股深厚的真氣,漸漸沒了力氣,唿吸也弱下來。


    “二師姐救我!”她拚命擠出幾個字,雙眼含淚,求生之欲,令人萬分疼惜,山如麵看著溫荷華可憐的模樣,有些手足無措。


    原來在碎盟,溫荷華並不願和山如麵相認,起初山如麵以為隻是恰好有人跟她的師妹重名,後來她偷走柳心泄的琴,山如麵一路跟隨她,輾轉多日沒想到她竟然來到了航霆院,她的一切變化山如麵都看在眼裏,好幾次山如麵都想好好勸勸她,但每次都感到很失望。


    溫荷華身體像是被什麼東西打中,她突然口吐鮮血,雙眼一翻徹底沒了唿吸。


    柳心泄雖然掐住她的命脈但並未直接要了她命,見溫荷華一命嗚唿,感到有些奇怪,往她身後看去,竟站著一人。


    是溫渺。


    “這個人活著話恐怕會繼續禍害江湖,我就先替各位料理了。”溫渺的話航霆院不敢不聽,其他人也更沒有異議。


    柳心泄像丟掉一件穢物一般扔下溫荷華,她的屍體漸漸變成一灘爛泥,迅速開始發臭。


    楓樹上的人突然開口:“柳心泄你入了魔障,還不快隨我來。”


    “你怎知我姓名?”


    “我當然知道,而且我還知道你躲在航霆院藏了四十五天,全靠喝雞血、鹿血、羊血各種獸血飽腹補氣,這樣做是沒有用的,還會損傷你的經脈。”


    “你是誰?”


    “天機不可泄露。”那道人說完縱身直下山腳,柳心泄心想這人難道是北聖?可北聖好像比這個人年長許多,可他也想不了那麼多,連忙追了上去。


    山如麵撿起溫荷華的衣衫,看著那具不成樣的屍體不斷唉聲歎氣。


    “帶迴鹿星澤,找個地方好好安葬吧。”薛銀序勸道。


    山如麵點頭同意。


    墨均儀很快就將衛滄寒的事拋擲腦後,他此次的計劃已經達成,就是為了讓賈天梅死在航霆院。


    既然無人關心衛滄寒的黑白,薛銀序也沒再奢求,因為賈天梅的屍體很快被送進了一艘船上,眾人的注意力又跟在墨均儀乃至賈天梅的屍體上。


    其實那封信不用公之於眾,也不用刻意去解釋,因為大家都不再關心那件事,即便他衛滄寒還活著又能怎樣,江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碎盟能夠有今日,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人與人之間沒有永遠的情誼,隻有利益才是永恆。一個盟會無論他的宗旨是什麼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支持者,其中的目的也各不相同。


    近者如楚旗風,蕭玉弓。


    甚至墨山派,丁梳棉隻想要得到張采荷的信任,那麼追查陸龍雪的死因並為她報仇便是她最好的方式;皇甫恢雨亦如此,他心中唯一放不下的隻有家族的羈絆;盛兼就更簡單,隻想擁有無上的權力和地位,還有金銀珠寶,寬宅佳苑。


    隻有薛銀序不一樣,她和衛滄寒之間是真情實意,它們萌生、開花、結果,即使其中一個人先死了,亦永遠不能夠讓彼此分開。


    薛銀序想過,如果她沒有懷衛滄寒的孩子,那也是要為他報仇的,這是源於她心底最深處的願望,讓那些壞人得到應有的下場。除此之外,在婚事上,她也不打算再另嫁他人。這個世道,男人可以有很多妻妾,但女人始終隻能愛一個人,這種偏見雖然小到平民大到權貴,目及之處盡皆存在。薛銀序心裏很明白,女人是應該現實一些,依靠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會活得更為輕鬆瀟灑。但她內心深處認可這種偏見,並以此為榮,並且她認這個命。


    雖然命運多舛,甚至隱含悲情,可她的命運自從兩個孩子降世之後便變得沒有那麼壞。生命中的一切都有了期盼,那為何要再嫁人呢。


    山如麵告訴她那本落落經的長生訣隻是半本,並不全,應該還有半本在賈天梅手中。


    薛銀序恍然大悟,連忙跟在墨均儀身後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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