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 不鐵公雞＜月&戟頌＞
在一片漆黑的房間內，一個侍女端著一盞燈籠向前走著。
地上一片狼藉，血跡斑斑，跪坐著一個遍體鱗傷的女人。
女人的眼睛和嘴巴都被人用極其拙劣的手法縫了起來，殘缺的身體之上，舊傷之上烙著新傷，身上沒有一處完好之地，雙手雙腳的指甲全被拔除不說，兩腿被碩大的鐵釘釘在地上，身下堆滿了自己的排泄物。
時間久了，排泄物混著潰爛的傷口生出蛆蟲，肥大的白色蛆蟲在排泄物和她已經(jīng)腐爛的雙腿之間來迴竄動，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彌漫了周遭。
侍女將發(fā)臭發(fā)黴的一盤吃食放在女人的麵前，女人低頭，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
侍女有些作嘔的用袖子捂住口鼻，向周遭的黑暗當中望去，等視線迴到女人身上的時候，女人被縫住眼口的恐怖麵容驀地出現(xiàn)在眼前。侍女還沒來得及驚叫，便被女人咬斷了脖子，鮮血滋濺在女人的臉上。
侍女手中的燈籠滾落在一旁，被燭焰焚燒殆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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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禦走出房門，看到置殷站在門外，心中大致便有了一個估量。
為首的侍衛(wèi)在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不見了之後，立馬下令封住所有的大門，現(xiàn)在那女人應當還在宮中，所有的侍衛(wèi)出動進行全麵排查，一旦發(fā)現(xiàn)立刻就會立刻將她帶迴來。
置殷如實對閔禦稟報。
“不必了�！遍h禦道。
“您的意思是？”
閔禦站在窗邊，望著茫茫夜色。
“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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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噬？”戟頌神色一動。
青霧看到戟頌的神情之後，托著下巴說道：“你還不知道麼？”
“之前聽說過。”戟頌想起了那時從長盡河畔大霧走出來，那位村口老人講述的事情。
不死之身並非是完全的不死，除了能被同族人殺掉之外，一旦殺戮的人數(shù)到達了上限，這個不死族人就會被身後的殺孽吞噬，被拉入河盡頭的地獄之中。
而這殺戮的人數(shù)並沒有明確的數(shù)目，其中也包括一個不死之身殺死另一個不死之身時所繼承的殺孽，因為無法明確知道對方到底殺了多少人，因此不死之身殺戮的人數(shù)上限也便無法確定。
但是這重要的事實，卻很少有人知道。
“我得好好想想這最後一個人……應當給誰�！鼻囔F倚在椅背上，語氣中有著幾分似有似無的歎息，“要不要解脫？我現(xiàn)在，可是能很好地把你送上解脫之路的�！�
“你不怕地獄麼？”
“地獄……”青霧笑了，眼中卻是罕見的肅穆，“地獄是何樣子，你我不早就見過了麼�！�
戟頌看了看青霧，沒有再說什麼，現(xiàn)在在她那些仍舊清晰的記憶之中，隻有刀光劍影和硝煙彌漫的場景，馬蹄濺起的血泥落在臉和盔甲之上，腳下是滿地的殘軀。
所謂地獄，可能也不過如此吧。
雲(yún)?小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拉了拉戟頌的手，口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道：“睡……覺……”
戟頌迴身看向床上的雲(yún)?，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臉，他的臉就像剝了皮的雞蛋一般，溫潤光滑而又白皙剔透，讓人忍不住想上去咬一口。
“這是你的孩子？”
“不是�！�
青霧看了看戟頌身邊的小孩一臉木訥，一挑眉：“看上去不太聰明的樣子�！�
戟頌一道眼神殺了過去，青霧意識到自己的話戳到了這位母親的痛處，立馬怯怯地將目光扭向一邊，避免與戟頌對視，可心裏卻在嘀咕。
不是你的孩子？騙鬼……
戟頌摘下大刀立於床的一側，隨後側身躺到床上，雲(yún)?像往常一樣鑽進她的懷中。
戟頌將雲(yún)?抱在懷中，背部有些隱隱作痛，沒有辦法即刻入睡。
她很清楚現(xiàn)在這個地方已經(jīng)不能繼續(xù)待下去了。那些官兵之所以放過他們，是因為他們覺得她已經(jīng)死了，繼續(xù)留在這裏，難保不會再次遭遇到這樣的禍事。
如果戟頌是一個人的話，現(xiàn)在就不會是躺在這裏，而是提著大刀上門尋仇去了，但是雲(yún)?身邊離不開人，特別是房中還有個陌生男人的情況下。
她還不知道這個男人說的話是否屬實，他既是同自己一樣的不死之身，那就應當更加提高警覺。
青霧坐在椅子上，看著戟頌床邊立著的大刀，一陣熟悉的情感湧上心頭。
他還記得那把刀，與他一位故人使用的是同一把刀。
翌日，戟頌醒來，發(fā)現(xiàn)懷裏的雲(yún)?也已經(jīng)醒了，一雙幽藍色的眸子帶著些許朦朧的水汽，眼巴巴地看著戟頌，似乎是怕打擾戟頌睡覺，所以才會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沒有動。
戟頌鬆開雲(yún)?，坐起身來，摸了摸自己的後背，已經(jīng)悉數(shù)愈合，連一絲結痂的痕跡都沒有。戟頌看了看昨天晚上青霧坐著的地方，隻剩了一把椅子。
戟頌估摸著他應當是走了，但是接下來從房門外傳來的聲音打碎了她的幻想。
“醒了就出來吧。”青霧打開房門，探進來腦袋說道。
戟頌一把抓起枕頭扔了過去，青霧靈活地將腦袋縮了出去，關上了房門。飛過去的枕頭撞上了房門，發(fā)出了房門震顫的聲音，而這聲音之中夾雜著青霧說話的聲音：“你有起床氣嗎？”
“滾！”戟頌毫不客氣地說道。
“你讓我滾嗎？”青霧手裏端著飯菜說道，“我給你們買了飯，你確定不讓我進去嗎。”
雲(yún)?咽了咽口水，戟頌聽到了他咽口水的聲音。
從昨天晚上到現(xiàn)在，雲(yún)?估計什麼都沒有吃，會餓是當然的。但戟頌還不能確認這男人送來的飯菜裏麵有沒有毒，不能輕易讓雲(yún)?吃他送的東西：“進來吧。”
青霧推開門，看到戟頌從床上下來並且沒有再次攻擊他的意思，這才放心地走進來，將飯菜放在桌子上。
雲(yún)?坐在桌子旁邊，看著桌上的飯菜直咽口水，連忙就要伸手去抓。戟頌用筷子敲了一下雲(yún)?的手，雲(yún)?收迴手去，委屈巴巴地看著戟頌，戟頌的眼睛盯著青霧：“你先吃�！�
青霧知道戟頌的意思，用筷子夾起一口菜放進口中：“我要是害你們的話，還用等到現(xiàn)在嗎？趁你們睡覺的時候不就可以下手了？”
“小心駛得萬年船�！标灲o雲(yún)?夾了一些菜放進碗裏，說道，“這些都是你買的？”
“嗯�！鼻囔F道，“不過用的是你的錢�！�
戟頌的動作一滯，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錢袋，已經(jīng)不見了。
“你這家夥……”戟頌拍桌而起，挽起袖子，想要一拳揍他個人仰馬翻。
青霧看出了她這架勢，為了避免挨打，端著碗連忙起身，但還不忘往自己碗裏夾些菜，之後躲到遠遠的，將裏麵銀兩所剩無幾的錢袋扔給了戟頌。
戟頌接住，手裏掂著輕了許多的錢袋，想要殺人的心都有了，
這可是她的血汗錢，為了讓雲(yún)?上私塾用的。
“幹嘛？不就花了你幾個子兒嗎，也至於……”青霧頂著紅一塊紫一塊的臉坐在桌前吃著飯，盡管遭受了如此毒打，他也沒有絲毫還手的意思。
並且他臉上的不是一般的傷，同族人造成的傷，得好長時間才能恢複。這就意味著接下來的十天半個月，他都得頂著臉上的淤青過活。戟頌沒好氣地盯著青霧。
吃完飯之後，青霧坐在銅鏡前哀歎道：“唉……我美麗的臉啊……”
“你把錢都花到哪裏了？”戟頌有些奇怪，買這麼一頓飯應當花不了那麼多錢。
“小氣鬼，你留著那麼多錢，不花要幹嘛？”青霧用指腹輕輕地碰了一下自己臉上高高凸起的淤青，疼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誰說我不花�！标灴粗囔F在銅鏡前自我哀歎的樣子，心中泛上一種說不出的滋味，但絕對不是內疚，“那是孩子讀書的錢�！�
“讀書？”青霧從衣襟內拿出一盒藥膏，往自己臉上塗了塗。
戟頌終於想出自己這種感覺是什麼了——是惡心的感覺，一個大男人坐在銅鏡前抹抹擦擦，實在是令戟頌覺得有些心中不適，她的目光落到了青霧手中的藥膏上：“你手上的藥膏，是不是也是用我的錢買的？”
“……不是�！�
青霧猶豫了一下說道，從銅鏡內看到一個杯子飛了過來。
青霧側身一躲，被子直接砸上了銅鏡。青霧拿著藥膏的手有些發(fā)抖，佯裝鎮(zhèn)靜地看著走到身後的戟頌，聲音打顫地說道：“我能教……我能教……”
“教什麼？”
“教你家孩子識字啊�！�
戟頌很是懷疑：“你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