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餐阿爾特米亞是在海格那裏吃的，和哈利、赫敏和羅恩一起。


    準確來說，是西裝革履的海格。


    他穿著一件毛茸茸的棕色西裝（據他所說這是最好的），還係了一條黃橙相間的領帶。他們到的時候海格正在用車軸油潤滑自己的頭發——他看上去想給自己紮個馬尾，但是因為發量太多不得不分成了兩個。


    同樣給自己紮了個雙馬尾的阿爾特米簡直被原地震懾了。她盯著看了一會兒，還是選擇什麼都不說，轉頭去照看沸騰的茶壺。其他三個人也給自己找了點事情幹，比如羅恩就依照海格的指令給砂鍋裏煮著的牛肉加胡椒粉。


    他艱難地擰著比他手臂還粗的胡椒罐，小聲問赫敏：“你就非得來他這兒吃午飯嗎？”


    赫敏拿出“s.p.e.w.”的徽章：“是的，我必須來。”


    羅恩發出一聲哀嚎。


    “其實海格做的東西是好吃的，”哈利把桌子上的東西挪開，“就是有點難以下嘴。”


    “像巖皮餅那樣啃都啃不動的難以下嘴嗎？”


    “華夫餅也好吃啊，”阿爾特米亞幫忙說話，“隻要多練習，也是有可取之處的——”


    “你是說那個該死的拉絲華夫餅？”羅恩小聲驚恐，“加了七眼蠶的蠶絲的那個？”


    “你們在說什麼呢？”海格喜氣洋洋地轉過頭，頂著他終於成功的雙馬尾，“餓了嗎？我們可以開飯了！我今天嚐試了一道牛肉砂鍋菜，還煮了麵條。”


    “我迫不及待了，”阿爾特米亞爬上椅子，“我早餐就吃了一個麵包和一個南瓜餡餅。”


    哈利爬上另一張椅子，結果差點被轉頭的海格扇飛——他的馬尾結結實實地甩在了哈利的臉上，直接把他的眼鏡拍碎了。


    “這是樹根嗎！？”哈利捂著左臉，右手還抓著空空的鏡框。等到另外三個人幫忙把碎掉的鏡片找齊複原後，海格已經給他們碗裏——其實說是飯盆更合適——添上他精心燉煮了一上午的牛肉砂鍋菜了。


    麵前的碗裏散發出撲鼻的香味，阿爾特米亞有理由懷疑自己真的是被餓狠了。


    她舀了一勺黏糊糊的湯，配著軟爛的牛肉吃下去。


    “怎麼樣？”海格期待道。


    “嗯，口味很豐富。”阿爾特米亞慢慢道，“有點酸，還有點辣——有點像羊肉，海格。”


    “我加了羊血，”海格喜滋滋道，“還有一點檸檬汁。”


    阿爾特米亞咀嚼的動作頓住，羅恩也瞬間把勺子放下去了。就隻有堅持要給海格科普家養小精靈的赫敏和哈利還在吃，但是麵色都不怎麼愉快。


    “赫敏，我告訴過你，你這樣是在害他們——家養小精靈喜歡勞動，它們的靈魂裏就寫著奉獻——好了，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加入的。”海格拍了拍不服氣的赫敏的頭，然後轉向哈利，“怎麼樣，好吃嗎？”


    “小天狼星可能會喜歡吃。”哈利評價道。


    海格驚喜：“這麼好吃嗎？”


    羅恩難以置信地望著他，赫敏則是把她剛從碗裏挖出的、不知道是什麼鳥類的爪子扔進了哈利碗裏：“小天狼星知道自己喜歡吃扭蛋砂鍋菜嗎？？”


    “他的意思是狗會喜歡。”阿爾特米亞說。


    “……”


    “對不起，海格，”反應過來自己把心裏話脫口而出的阿爾特米亞趕緊道，“我的意思是，這不太合我們的口味——當然，你自己覺得好吃就行。”


    “我不是做來自己吃。我是想請客，才試圖烹飪一些新的東西。”海格有些沮喪，但很快振作起來，“能告訴我究竟是哪裏出了問題嗎？我不應該加檸檬汁？還是應該把砂鍋換成鐵鍋？”


    “或許你就不該動手？”羅恩天真道，“我——”


    赫敏杵了杵羅恩，把他剩下半句話堵迴去：“請客？海格，你是想請誰？”


    “……”


    在四個人愈來愈驚悚的目光下，海格的臉漸漸紅了——諾伯放火燒房子的時候他的臉都沒有這麼紅過！


    “……馬克西姆夫人。”海格囁嚅道。


    “什麼？！”四人異口同聲，恨不得是自己的耳朵壞掉了。


    海格清了清嗓子，複述了一遍：“馬克西姆夫人。”


    他的臉更紅了。


    “……所以，”哈利感覺自己的腦子不會轉了，嘎吱嘎吱發出生鏽的聲音，“你今天的衣服，還有頭發——”


    “是啊，”海格羞澀道，“你們覺得今晚宴會後，她會答應同我一起去禁林散步嗎？”


    *


    晚上五點半，當他們冒著小雨從海格的小屋跑向城堡時，鼻尖都還縈繞著臨出門前海格往自己身上噴的那種可怕的香味。


    據他所說那是古龍水。但是盡管在場四人沒有一個對香水有所研究，他們也敢肯定那種味道和古龍水沾不上一點邊。


    阿爾特米亞迴過頭，就看到並排著往前走的馬克西姆夫人和海格——他還替她撐著傘——布斯巴頓的學生小跑著跟在他們後麵。


    “他給她用傘！卻放任我們淋雨迴去！”羅恩氣憤道，“我保證就算是天上下鐵針，那個女人也不會受一點傷！”


    “認命吧，羅恩，”哈利收迴視線，“我上次見他露出那種眼神，還是在看諾伯的時候。”


    “噢，聽起來會跟斯卡曼德教授很有話聊，”羅恩刻薄道，“‘你仿佛是一頭火龍，灼燒著我的胸膛’！”


    他們裹緊鬥篷，在越下越大的雨裏奔向城堡。今年的萬聖節禮堂依舊漂浮著南瓜燈，帕瓦蒂的頭上還別著一個可愛的南瓜發飾。


    “這是秋送的，”她從兜裏掏出另外兩個放在阿爾特米亞和赫敏手裏，“她讓我轉交給你們。”


    阿爾特米亞和赫敏互相幫對方別上，然後趕緊入座。宴會很快開始，但是大家的心思都不在食物上了。每個人都心不在焉，卻又非常賣力地清空每一個盤子。導致甜點消失的時間比正常快了半個小時。


    “好了，高腳杯差不多要做出決定了。”鄧布利多終於站了起來，“我估計還需要一分鍾。好了，當勇士的名字被叫到的時候，請走上前沿著教工長桌到後麵的房間，你們將在那裏接受第一次指導。”


    他指了指教工桌子後麵的門。


    “斯內普就經常從那裏鑽出來。”哈利小聲說。


    鄧布利多又拿出魔杖揮了揮，禮堂裏大半的蠟燭都熄滅了。半明半暗中，火焰杯裏藍白色的火焰幾乎明亮到了要刺痛眼睛的地步。所有人都摒住了唿吸，還有人抬起手腕盯著秒針一步步走完鄧不利多說的一分鍾。


    終於。


    高腳杯裏的火焰變紅了，接著一條火舌躥向天空，一張燒焦的羊皮紙從裏麵飛了出來。


    伴隨著倒吸冷氣的聲音，鄧布利多接住那張羊皮紙，借著火焰杯的光看清了上麵的字，用清晰而有力的語氣念道：“德姆斯特朗的勇士，是威克多爾·克魯姆。”


    “毫無意外！”羅恩的嘶喊淹沒在了雷鳴般的掌聲裏。而克魯姆似乎聽到了，站起來的時候往這邊看了一眼。


    “他看我了，他看我了！”羅恩窒息道，“你們看到了嗎？”


    沒人理他，因為在短短的幾秒裏高腳杯又變紅了。


    一條火舌躥向天空，送出第二張羊皮紙。


    “布斯巴頓的勇士，”鄧布利多說，“是芙蓉·德拉庫爾！”


    在同樣熱烈的掌聲裏，那個疑似媚娃的女生站了起來。她甩了甩銀白色的頭發，穿過拉文克勞長桌和斯萊特林長桌之間的縫隙，走進了盡頭的房間。


    又是一片寂靜，但是空氣裏似乎藏了不同於剛才兩輪的興奮因子。


    該霍格沃茨了。


    阿爾特米亞用力挺直脊背，幾乎要站起來了。在這種焦灼的氣氛裏，火焰杯終於吐出了第三張羊皮紙。


    “霍格沃茨的勇士！”鄧布利多喊道，“是塞德裏克·迪戈裏！”


    赫奇帕奇長桌的喧鬧幾乎要把禮堂給淹了，羅恩和李一邊聲嘶力竭地喊著“不”，一邊拚命為霍格沃茨鼓掌。


    “他拿什麼贏？”李咆哮道，“用那張漂亮的臉嗎？”


    塞德裏克站了起來，笑容滿麵地跟他的朋友們擊掌，幾乎是被無數雙手推著前往那扇門的。


    赫奇帕奇的人仿佛是瘋了，有一個一年級直接跳上了桌子。狂歡持續了好長的一段時間，鄧布利多的聲音才被所有人聽見。


    “三位勇士已經選出來了！”鄧布利多高興道，“我相信你們所有人，都會傾盡全力支持各自的勇士！你們為自己的勇士加油，就是在為一個真正的——”


    鄧布利多不說話了，禮堂裏嘈雜的聲音也消失了。


    火焰杯再一次變紅了。


    在一片死寂裏，它吐出一條火舌。


    一張燒焦的羊皮紙片從半空悠悠落到了鄧布利多的指尖。


    他把羊皮紙挪到一臂遠的地方，看著上麵的名字沉默了很久。


    鄧布利多盯著指間的羊皮紙，而房間裏的每個人都盯著鄧布利多。阿爾特米亞忽然感覺有些缺氧，仿佛被一種糟糕的預感砸中了。


    她突然意識到今天是萬聖節。


    終於，鄧布利多清了清嗓子，把上麵的名字念了出來——


    “哈利·波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