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生拒絕陸行舟的理由很簡單，隻有兩個詞，財富和自由。


    這兩樣他平生最為向往的事情，在陸行舟嘴裏說得天花亂墜的“天庭”組織的學(xué)習(xí)工作和生活裏根本沒有。


    所以，他不可以讓自己掉進(jìn)那樣的坑裏。


    公務(wù)車直接把水生送到了望澳漁村的村口。本來還想送到“家”門口的，被少年人迴絕了。


    你那車頂上掛著警燈呢。這年頭，能別張揚(yáng)就別張揚(yáng)了，蹲了9天的羈押室，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抱著那箱自己的個人物品，他驅(qū)動異能力躍上一間房屋的屋頂，然後遠(yuǎn)遠(yuǎn)地又躍向另一個屋頂，快速地躥向自己的家。一分鍾後，他落在了自家的院子裏。這樣，可以保證自己被盡量少的村民們看見。


    自家院子比9天前來說幾乎沒有任何變化，就是到處都多了一層灰塵。


    不知道那個“鬼”走了沒有？水生把箱子放下，小心地走到棚子外，用鑰匙打開走時鎖上的簡易門鎖，輕聲推開了一條門縫。透過門縫，他小心翼翼地轉(zhuǎn)動目光往床所在的方向瞄過去。


    “嘶！”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差點(diǎn)被嚇得一個屁股蹲坐在地上。


    床上的“鬼”還在，但是比離開那天有所不同。它竟然睜著眼睛，眼珠直勾勾地盯著棚頂！


    這“鬼”還特麼活過來了？


    水生自認(rèn)為自己讀了不少書，卻從未聽聞過這類的事情，隻覺得大腦像宕機(jī)了一般。


    好半天他才緩過來，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定神，腦子迅速地活動開了。


    從將它從海底帶迴來到現(xiàn)在，十幾時間了，其中有五六天還與它隔門相處。它如果要害死自己早就害了，不必等到現(xiàn)在。


    有人說“鬼”也是有思維，有理智的，曉之以理動之以情，或許能讓它離開。


    這世間的惡人壞人那麼多，它何忍糾纏自己一個苦逼孤兒不放？


    這裏是自己的家，是自己安身立命之地，除了這棚子和這塊院子，自己無處可去。所以，不管這玩意到底是鬼還是屍體，必須有一個了結(jié)。


    想到這裏，他膽子陡然壯了起來，推開門，走到了床邊，直視對方。


    這是與之遭遇以來，他頭一次以莫大的膽氣直視這家夥。


    它呈大字形地躺在水生的草床上麵，睜著眼睛，身體一動不動。


    怪就怪在，雖然睜著眼睛，但像沒有任何意識一樣，眼珠子轉(zhuǎn)也不轉(zhuǎn)一下，就這麼直鉤鉤的，看得人心發(fā)毛。他眼珠呈淡烏藍(lán)色，有些濁意，臉色從原先的青白色變得像活人一樣，黃中帶了些紅潤。


    水生聽到了他鼻翼裏傳來的有規(guī)律的唿吸之聲，也感知到了他心髒的跳動，胸腔的微微起伏。


    這不是屍體，也不是鬼，是個人，是個還活著的人！


    真是匪夷所思！


    “這位先生你好啊。我請問你，到底是人是鬼？”水生試著與他對話。然而無論說什麼，對方?jīng)]有任何反應(yīng)，眼珠動也不動一下。


    這怕不是個癡呆者吧。如是想著，鼻中聞到一股濁臭之氣。他馬上就知道因?yàn)檫@家夥從海裏到現(xiàn)在，十幾天來衣服都未曾換過。如果他真的是個人的話，衣物濁臭也屬常事。


    一向愛幹淨(jìng)的水生忍受不了這種情況，尤其是這種情況還發(fā)生在自己的草床之上。


    他找出了一套自己的舊衣服給這人換了。換衣服的過程中，他更仔細(xì)地發(fā)現(xiàn)這家夥不但膚色變得如常人一樣，而且體溫亦是如常人一樣的溫度。


    這人原來的衣服樣式很怪，穿了三層。外衣是灰色長袍，裏麵有一套灰色的魚鱗甲，再裏麵是貼體的白色長衣，褲子則有裏外兩重。


    他原來穿的靴子，左右靴筒各有一把帶鞘的短刺，手指上一枚鑲著玄藍(lán)寶石的銀色戒指。


    之前沒有仔細(xì)觀察過他的衣服裝備，現(xiàn)在一看之下水生頓時覺得他可能是一名異能者。當(dāng)然，穿著如此古怪衣服，有可能他會來自異世界的望仙大陸。畢竟這類的事現(xiàn)在是屢見不鮮。


    直至現(xiàn)在，水生心態(tài)大定。


    那中年人半死不活，唯一的好處就是沒有帶來更多的麻煩。他好像不需要進(jìn)食、喝水，就這麼躺著一直就能活下去。


    他也好像不需要排便、排尿。所以水生擔(dān)心的事情一直沒有發(fā)生，他的草床一直都很幹淨(jìng)。


    他就那麼睜著眼睛在草床上躺著，好像存在，又好像不存在。


    其實(shí)水生嚐試過給他喂水，喂魚湯，根本打不開這人的嘴，又不好硬灌。又過了兩三天下來，見其仍無異狀，他就此放棄。


    他能活到現(xiàn)在，必然有他的生存之道，由得他。


    這個半死不活的癡呆者的事情根本就沒在漁村引起關(guān)注。畢竟連他水生本人在村裏大人心中都近乎是個小透明，何況另一個外人，更何況這個外人身上仿佛自帶魔法，不被人所能看見。


    哪怕水生在家裏表現(xiàn)得有些古怪，有時會對著空氣說話，有棚屋裏的床不睡睡在外麵的小棚，等等。


    年景艱難，大家的日子過得其實(shí)都不好。每家每戶每天倉倉惶惶，勿勿忙忙，自顧不暇，誰有空去管別人的閑事！


    何況那孩子孤兒一個，從小就處處跟別人不一樣，在村裏又不太受人待見。他的事管那麼多做什麼！


    這天，水生端著一碗熬好的魚湯，來到草床之前。


    “大叔，你餓不餓？外麵熬了魚湯，可香了，是黃臘魚哦。”


    “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美食家說過，全世界最好吃的魚，就是這種黃臘魚，也叫黃腳臘的。”


    “很貴的黃臘魚，海邊野生的要70塊東華幣一斤哪！我本來準(zhǔn)備到鎮(zhèn)上去賣掉的，現(xiàn)在全便宜你了。”


    “大叔，你好歹動一動，說句話啊。”


    那中年人依舊是沒有任何反應(yīng)，眼睛睜著，眼神中卻沒有半點(diǎn)神采。


    水生有些泄氣了。


    或者說，死了對這人來說更好受一些。


    這個鬼樣子，他要是有知覺的話，該有多痛苦難受啊。


    正在這時，村子裏仿佛有什麼異樣，從村頭到村尾，開始有人喧嘩起來。不少人在接打電話，大聲說著什麼。不停的有人跑來跑去，有人開著摩托車、汽車急匆匆地經(jīng)行著。遠(yuǎn)處，不斷地有村裏的漁船的發(fā)動機(jī)聲響起。


    水生走出門去，隻見村子裏仿佛像逃難一般，大量的人從自己的家裏出來，喧叫著往外跑去。


    “大叔，怎麼了？”他拉住從門外大路上要跑過的一個村民。


    “水生，你還沒聽說啊！”那村民著急忙慌地地說，“鳳門島上，風(fēng)門島上的界點(diǎn)開了！現(xiàn)在來自各方人的蜂子一樣地?fù)砩蠉u，咱們賺大錢的機(jī)會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