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的去世並未掀起太大的波瀾。畢竟這天,早就換了又換。
賈寶玉自北靜王府得到消息迴家時,已經晚了一步,並未得見祖母最後一麵。
賈母生前為超品國公夫人,死後葬禮規格自然宏大。
隻是榮國府公賬上竟連一千兩銀子竟也支不出了,最後還是北靜王府借了賈寶玉三千兩銀子。
三春、史湘雲早已出嫁。
惜春隨丈夫唐寅外任,如今尚不得信。
迎春嫁得一個富商,頗有家資,有甚愛迎春,亦派人送來紋銀一千兩,聊表孝心。
探春亦嫁到了外地,路途遙遠,音信難通。
唯一一個在京的史湘雲卻又不姓賈,沒有資格入府幫忙操持賈母後事。
最後還是王熙鳳顧念賈母生前對自己的疼愛,撐著病體,主動接過了葬禮一事。又命下人去府裏庫房中上下拾掇、灑掃出的二三百碎銀。
總共花費幾千幾百兩銀子,這才將喪事辦了。
……
林府正堂內,林如海原本的黑色的須發也半數變作花白,一雙眸子卻更似看透世間百態。
“老太君一生算盡,到頭來卻隻是一場空。如今看太上皇的態度,隻怕待老太君一下葬,這榮國府掛了百年的匾額,也就該摘下去了。”
薛虹在一旁寬慰道:“太上皇也好,老師也罷,對榮國府可以說是仁至義盡了。
賈家寒族頗多,又不約束,不知仰仗京中國公府威嚴幹了多少傷天害理之事。
就連這府中奴仆,也敢狐假虎威,行那巧取豪奪之事。
一如其府奴生子賴尚榮,無才無德,靠著賈府的蔭蔽坐上了知縣的位置,巧取豪奪,貪汙受賄。
後還是弟子得知後,由四殿下出麵將之入獄處死。似這般之人,在榮國府絕非個例。
別說恩有時,情有盡。就是祖宗留下了一座山,一片海似的香火、情義,也有被他們揮霍殆盡之日!
隆慶帝能等到賈母去世再動手,已經是對開國功臣最後的恩典仁慈了。
賈家幹的那些事,隨便拎出來一條都夠滿門男丁掉腦袋的。
林如海點了點頭:“此話在理。虹兒你也迴去準備一下吧。畢竟明日就要去渡口接四殿下迴京了!
……
天津衛府衙處,兩名士兵將一副擔架抬了進來。
“下官天津衛指揮僉事,參見王爺!王爺您這是……可要下官替王爺請郎中過來?”
擔架上的一坨朱煇搖搖晃晃的坐起來,身體不時的來迴搖晃:“孤沒事……唔。孤王押運迴來的那籠子裏的小瘦猴子一樣的人,就是這次挑釁本朝的罪首豐臣秀吉。
外麵那個猴崽子,就是倭皇唯一的血脈。安排郎中給他們看看,別死本王船上,這都是銀……哇!。
“是,下官這就去辦,王爺遠征東瀛,一路勞頓,下官已經安排了酒宴替王爺接風洗塵,明日好歸京交旨!
朱煇好不容易止住嘔吐,抬起頭來不可思議的看著對方:“吃飯??我都這樣了吃什麼飯?取消!
安排好住處,讓本王休息一晚上就行了!
就在十多天前,戚繼光給朝廷發戰報那會,還沒抓到豐臣秀吉呢。
雖然北海道最終也被戚繼光領兵輕鬆攻下,但豐臣秀吉領殘部三百人一頭紮進了山裏。
本來朱煇都打算直接在那一片放火燒山了,結果搞笑的來了。
才進去三天,豐臣秀吉和手底下的人就稀裏糊塗的又從山裏鑽出來了……
……
“呦西!快哉呀!哈哈哈!真是山重水複疑無路啊。天不絕我豐臣秀吉。!
鬆下牢布,這次我們能跑出來,你滴功勞大大滴!繼續帶路!”
然後豐臣秀吉就在麾下獵人的帶領下繼續往山林深處鑽。
傍晚時分,豐臣秀吉正帶著手下休息的時候,獵人鬆下牢布帶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走了過來。
“將軍閣下,咱們逃出了包圍圈,開心嗎?”
“當然開心!”
“那就請將軍閣下還有諸位同在下喊喊山吧!
唉。!有人嘛!”
“唉!有人嘛!!”
“我們迷路啦!!”
“我們迷……迷路?(???皿??)??3??八嘎呀路!!”
然後豐臣秀吉領著三百人在山裏進行了非常精彩的荒野求生。
總結起來就是兩句古詩。
山重水複疑無路,窮兇極餓啃大樹!看到啥吃啥吧!
最後實在沒辦法了,豐臣秀吉手底下的武士將其給綁了,直接原路返迴。
恰好被守在山口處的朱煇帶人給接收了。
……
天津衛衙門院子裏的囚車中,豐臣秀吉跪坐在囚車中,抬頭看著天空,也不知道在想著些什麼。
這一路上,朱煇出於對豐臣秀吉這位從東瀛最底層爬到最高的梟雄的尊重,並未對其進行什麼折辱。
因此豐臣秀吉的氣色看起來相當的不錯。
經過一下午的休息,朱煇也終於恢複了些氣色,在人的攙扶下已經可以行走了。
朱煇來到囚車前,命人搬來了椅子坐下,看著裏麵瘦弱的和猴子一樣的豐臣秀吉問道:“活著不好嗎?你既然能做到這個位置上,自然不是個蠢才。
你不會不明白東瀛與我大明之間的差距。為什麼還敢屢次挑釁?
此前第一次朝鮮之戰,我父皇因仁慈愛民,已經加封你為倭王。你卻還敢再次侵犯半島,意圖劍指大明。
和本王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一旁的錦衣衛立刻上前將朱煇的話原封不動的翻譯給對方。
豐臣秀吉靠坐在囚籠中,觀望月亮的頭顱不曾低下,開口迴答道:“安王殿下,你生活在大明的國土內。坐擁天底下最富饒的土地。
自然不會知道我們這樣小國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對於這幾次戰敗,在下也隻能說天命不在我。
大明內部的問題平複的速度超乎了我的想象。
你的父親,大明的上一任皇帝,是一位當之無愧的雄主。
與其說是我敗在了戚繼光的手裏,不如說,我是敗在了大明上一任天子的手中。
成王敗寇,我沒有什麼好詭辯的。
這這一生從卑微的賤民,攀登至此,古今誰人不該高看我一眼?
若是可能,我希望臨死前拜見一次安王殿下你的父親。
見一見這位讓腐爛的大明起死迴生的雄主。”
豐臣秀吉說是無話可說,但敗的徹頭徹尾,稀裏糊塗,又怎麼會甘心?
明明在豐臣秀吉的情報中,大明北部強敵環繞,內部朝臣黨爭不停。
大明北部數省天災不斷,幾年前又剛剛打了緬甸。
黃河決口、洪澇旱災瘟疫蝗災輪番上陣。
在豐臣秀吉的推測中,大明此刻應該已經是外強中幹,沒道理還有這樣的戰鬥力。。
豐臣秀吉自然不可能是傻子,他正是算準了大明虛弱不堪,所以才看準時機,果斷梭哈出手的。
怎麼和想象的完全不一樣呢?
豐臣秀吉並不知道薛虹的存在,或者說可能聽說過他的名字,但並不在意。
除了大明朝權力最頂峰的幾個人外,幾乎都沒怎麼注意到薛虹對大明的修正作用。
朱煇聽了翻譯過來的話後,突然笑出了聲,然後在錦衣衛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拍了拍囚車:“行啊,不管你服與不服。一切塵埃落定。
不過你想拜見我父皇的這個條件,孤可以答應你。
我父皇也對你這麼一位梟雄頗為好奇,神交已久了!
說起來朱煇也挺怕豐臣秀吉想不開死囚車裏。畢竟那樣的話就不值錢了。
出征前明碼標價好的。
活著的豐臣秀吉,一百萬兩銀子。死的,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