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浩就收到了西門子代表要來訪的確切時間。
他讓老李安排在下午三點，地點就定在醫院的vip會客室。
“你確定要在這裏見他們？”老李有些擔憂地問道，“要不要換個更安全的地方？”
林浩搖搖頭，嘴角掛著若有若無的笑意：“就在這裏挺好。他們既然敢明目張膽地派人來見我，就說明這次是想談判，不會再用那些下三濫的手段。”
下午兩點五十分，一輛黑色奔馳緩緩停在醫院門口。從車上下來兩個人，走在前麵的是個五十歲左右的白人男子，西裝革履，舉止優雅；後麵跟著一個年輕女子，看起來像是翻譯。
“林先生，我是西門子亞太區副總裁邁克爾·施耐德。”白人男子用流利的英語說道，臉上帶著職業性的微笑，“聽說您受傷了，真是太遺憾了。”
林浩靠在沙發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對方：“施耐德先生，我想您此行的目的，應該不隻是來慰問我這個小人物吧？”
施耐德的笑容僵了一下，隨即恢複如常：“確實，我們對貴公司最近研發的高精度數控機床很感興趣。如果可能的話，西門子希望能與您展開合作。”
“合作？”林浩冷笑一聲，“就像你們的同胞漢斯那樣的合作嗎？”
施耐德的表情終於出現了一絲裂痕：“林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西門子是一家正規的跨國企業，我們一向遵紀守法……”
“夠了！”林浩猛地打斷他的話，“昨晚的事情，我們已經掌握了確鑿的證據。那些特種兵身上的裝備，可都是德國貨。”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突然換上了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林先生，您很聰明，但是否太過自信了？有些事情，不是隻靠技術就能解決的。”
“哦？”林浩挑了挑眉，“這是在威脅我嗎？”
“不，這是善意的提醒。”施耐德站起身，整了整西裝，“我們都知道，在當今世界，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如果您願意加入我們……”
“抱歉，”林浩也站了起來，眼神銳利如刀，“我這個人有個毛病，最討厭別人威脅我。請轉告你們的老板，想要我的技術，做夢！”
施耐德的臉色變得陰沉：“您會後悔的，林先生。這個世界上，有太多您想象不到的力量。”
“是嗎？”林浩突然笑了，“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對了，替我向漢斯問好，就說他的那一棍子，我記住了。”
施耐德離開後，老李走進會客室：“這些德國佬果然不懷好意。”
林浩望著窗外漸漸西沉的太陽，眼神深邃：“他們害怕了。在他們眼中，一個落後國家突然出現了超越時代的技術，這是絕對不能接受的。”
“那我們接下來……”
“接下來？”林浩轉過身，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當然是加快進度。既然他們想玩，那我們就陪他們好好玩玩。讓他們知道，這片土地上的人，從來就不是好惹的。”
老李看著林浩堅毅的側臉，欲言又止。
他知道，這個年輕人的內心遠比表麵看起來要憤怒得多。
“對了，”林浩突然想起什麼，“讓技術部的同誌們都打起精神來，今晚加班。”
“又要加班？”老李皺眉，“你這傷還沒好利索呢。”
林浩擺擺手：“我沒事。剛才那個德國佬的話提醒了我，時間不等人啊。”他站起身，在房間裏來迴踱步，“咱們的數控機床雖然突破了精度瓶頸，但量產還有不少問題要解決。特別是那套自動控製係統，穩定性還不夠。”
正說著，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技術部的小張氣喘籲籲地衝了進來：“林廠長，不好了！剛才試車的時候，新改良的控製係統又出問題了！”
林浩眉頭一皺：“什麼情況？”
“主軸的轉速忽高忽低，完全控製不住。我們按照您的方案做了調整，但好像適得其反，整個係統都不穩定了。”
林浩聞言，眼睛反而亮了起來：“帶我去看看。”
“你現在這樣……”老李想要阻攔。
“放心，我又不是癱瘓了。”林浩已經大步流星地往外走，“再說，這種時候，我不去看看，晚上也睡不著。”
車間裏，幾個技術員正圍著一臺正在運轉的機床手足無措。
機器發出不正常的轟鳴聲，主軸的轉速忽快忽慢，工件表麵留下了一道道參差不齊的刀痕。
林浩仔細觀察了一會兒，突然笑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他讓人把機器停下，然後指著控製箱說：“咱們在改良西門子那套係統的時候，過於依賴他們的邏輯架構了。這就好比穿別人的鞋，就算尺碼差不多，走起路來也不舒服。”
“那怎麼辦？”小張問道。
“推倒重來。”林浩的語氣斬釘截鐵，“從今天開始，咱們不參考任何國外的技術路線，完全按照自己的思路來設計控製係統。”
車間裏一片嘩然。有人小聲說：“這不是要從零開始嗎？”
“對，就是從零開始。”林浩環視眾人，“施耐德說得對，這個世界上確實有很多我們想象不到的力量。但他錯了一點，那就是低估了我們的決心。既然他們想用技術封鎖來卡我們的脖子，那我們就把這個枷鎖，自己打碎！”
他說著，走到圖紙前，抓起鉛筆就開始畫起來。傷口的疼痛似乎完全被他遺忘了，整個人散發出一種近乎瘋狂的專注。
“小張，去把所有的技術骨幹都叫來。今天晚上，我要把新係統的框架設計出來。”
“林廠長，您的身體……”
“我沒事。”林浩頭也不抬，手上的鉛筆依然快速移動著，“咱們現在比的就是速度。早一天突破，就早一天打他們的臉。”
漸漸的，車間裏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
他們圍著林浩，看著圖紙上逐漸成型的新係統構架，眼中都燃起了熊熊的鬥誌。
這一刻，所有人都明白，一場真正的技術突圍戰，已經打響了。
夜色漸深，車間裏的燈光依然明亮。
林浩的手在圖紙上快速移動，密密麻麻的線條逐漸勾勒出一個全新的控製係統框架。
他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後背的傷口隱隱作痛，但他仿佛渾然不覺。
“看這裏，”林浩指著圖紙上的一處細節，“西門子的係統之所以不穩定，就是因為他們的反饋機製太過複雜。我們要把它簡化，用最樸素的方式解決問題。”
小張湊近看了看，突然眼前一亮：“您的意思是，用模擬量直接控製？”
“對，就是這個思路。”林浩點點頭，“咱們現在的條件有限，與其去模仿人家的數字控製，不如退一步，把模擬係統做到極致。”
正說著，他突然皺起眉頭，身子微微晃了一下。
老李趕緊扶住他：“林廠長，您的臉色很不好，要不先休息一下？”
林浩搖搖頭，從口袋裏掏出一包藥片，幹咽了兩片：“沒事，一點小傷而已。”他轉向圍觀的技術員們，“誰去給我倒杯水？順便幫我把那個廢棄的電機控製器拿來。”
很快，有人端來了水和控製器。
林浩一邊喝水，一邊用螺絲刀拆開控製器的外殼。
零件散落一地，他卻像發現了寶藏一般，眼睛發亮：“就是這個，這些電阻和電容的組合，完全可以用來做我們的模擬控製器。”
“可是，”一個年輕技術員猶豫著說，“這樣的精度能達到要求嗎？”
林浩笑了：“你們還記得咱們廠第一臺車床是怎麼造出來的嗎？就是用最簡陋的工具，一點一點磨出來的。現在也一樣，隻要方向對了，再笨的方法也能走出一條路來。”
他說著，又開始在圖紙上畫起來。
這一次，他畫的是具體的電路圖。
隨著他的筆觸，一個全新的控製係統逐漸成形。
那些原本雜亂的線條，在他手下變得井然有序，仿佛有了生命。
“林廠長，”小張突然說，“您這樣畫下去，怕是要熬通宵了。”
“那又怎麼樣？”林浩頭也不抬，“咱們現在每耽誤一天，就意味著要多依賴進口一天。德國佬不是說我們永遠追不上他們嗎？那咱們就讓他們看看，什麼叫中國人的幹勁！”
話音未落，車間裏突然響起了“啪”的一聲，接著是一陣此起彼伏的驚唿。
林浩抬起頭，發現整個車間陷入了一片漆黑。
隻有月光從高處的窗戶斜斜地照進來，在地上投下幾道蒼白的光斑。
“怎麼迴事？”有人問。
“可能是保險絲燒斷了，”老李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最近用電太多，線路有點超負荷。”
林浩站在原地，感受著黑暗中的寂靜。
突然，他輕聲笑了：“看來老天爺都在提醒我們，欲速則不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