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彥潘簡直不敢想象,自己家現在這幅樣子,要是讓任家的家主看見,對方會作何感想。
哪個好人家裏擺這麼大個石碑香爐,還種一院子的雜草啊!
他翻土的動作越發憂鬱,結果餘光一閃,注意到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紀言一靠近了過來,不由得心頭一緊。
“你又想幹什麼?”
紀言一對上他的視線,卻對他的警惕毫無所覺,隻滿是憂慮地朝他招了招手:“我想過了,現在這個樣子實在不像話,太影響對外形象了。”
紀彥潘渾身一震,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活了過來,深陷在泥土中的雙腿都有勁了。
他心說這個孽障果然一直在裝瘋賣傻,現在有同學過來看到家裏的情況就知道臉麵過不去了吧?
就聽紀言一吩咐他:“你再將此地修整一番,堂堂宗門庭院,怎麼能如此潦草?此事就交給你了,記得做完自己分內之事再出去玩。”
她說完便離開了,留下紀彥潘在原地淩亂了片刻,額頭的青筋直蹦。
啊啊啊啊啊!
這個家他真的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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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嘉言等人準備離開紀家時,江行逸突然從隔壁別墅裏走了出來。
金浩林愣了愣,他在家的時候明明找過表哥的,到處都看不見他人,才不得不自己單槍匹馬帶著安嘉言來找紀言一。他當時喊得嗓子都破了,還以為表哥不在家呢,怎麼現在又從家裏出來的?
安嘉言卻沒注意這種事情。
江行逸的出現對他來說再好不過了,畢竟不論是紀言一還是金浩林,看起來都很不靠譜的樣子。
逸神雖然沒有什麼玄學世家的背景,但勝在氣質出眾啊。
光是站在那裏,都莫名其妙的讓他感覺到安心。
他欣然邀請江行逸一塊兒跟他去家裏看看。
經過一處小區的時候,紀言一忽然朝窗外看去,挑著眉頭意味不明的笑了下。
安嘉言不僅捏了把汗,環顧四周。
就聽見江行逸問他:“這裏有住著你們家什麼人麼?”
安嘉言往窗外看去,一開始還沒有認出來,直到看見稍遠一些的小區樓頂有個很特殊的屋頂結構,才突然想起來。
“啊,有的。就是我大伯家那個跟他吵架,自己跑出去買房結婚的堂哥。”
堂哥結婚的時候,他還去湊過熱鬧的。
金浩林好奇:“這距離你家也不遠吧?女方家裏看起來挺有錢啊,居然能買得起這種學區的房子。”
安嘉言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所以我們都說大伯太頑固了,嫂子不過是條件比我們差了一點而已,重要的是她是堂哥喜歡的人,沒必要把條件限製得太死哇!再說了,堂哥就算想上娶,也不一定能婚姻和睦,何必呢!”
金浩林一聽也覺得很有道理,心裏便下意識的認為安嘉言的大伯是個很功利而且看重家世的人,頓時就有點不太好的觀感。
經過那片小區之後,沒開多久,便到了安家。
安家是本市很有名的房地產商,雖然沒和紀家一樣住別墅,但卻在自家公司開發的高端小區裏麵給自己家人留了一整片的樓王,都是頂樓大平層,上麵改造成了空中的別院,從空中俯瞰下去氣派極了。
安嘉言直接帶他們去了大伯家,電梯上行的時候還在謙虛:“我大伯家裏就他自己一個人住,可能有點冷清,傭人今天也沒上班了,如果有怠慢的地方,別見怪啊。”
電梯上到樓頂,打開就直接是入戶玄關。
屋裏果然沒太多的裝修,雖然帶著些精心設計過的痕跡,但明顯是上了年紀的人住的了,一切都以實用簡約為主。
紀言一看著這個房子,就在想這房子得賣多少錢啊。
市中心的好學區,她現在估計連他們說的首付都付不起。
金浩林目光一掃,突然“咦”了一聲。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大家驚訝的發現這個一板一眼的房子裏竟然貼了好幾個喜字,鮮紅的色澤在整個老年人風格的房子裏麵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同時也搶眼得有些詭異。
金浩林:“你大伯這是,想開了?”
安嘉言撓了撓頭,也不太明白大伯這是什麼意思:“……不對啊。大伯他住院之前還強烈反對這門婚事來著,堂哥過來說自己和堂嫂準備備孕了,還被他大發雷霆趕了出去。”
“說不定就是麵子上過不去,嘴硬罷了。”金浩林道,“不然你看這喜字都貼上了。老人家不都很喜歡抱孫子嗎?”
“是嗎?”
安嘉言聞言有些遲疑,可他印象中的大伯完全不是這個性格啊?
不過如果大伯真的想開了的話,對堂哥堂嫂來說應該是一件好事情吧?安嘉言這麼想著,舉起手機給那張喜字拍了張照片,想了想,準備發到家族群裏,好讓堂哥看見之後趕緊去醫院看看大伯。
醫生可說了,大伯現在隻是意識昏迷,身體機能還是挺正常的。
如果有熟悉的人事物刺激他的話,說不定能醒過來呢。
就見江行逸和紀言一對視了一眼,突然都沉默的向他看了過來。
安嘉言發送的手指一頓:“怎,怎麼了?”
江行逸緩緩開口:“不一定是你大伯貼的。”
“啊?”
安嘉言一時沒有想明白,這房子本身就大伯一個人住,他又不喜歡外人在家裏,連衛生都是傭人一周過來打掃一次的,其他時候自己動手。
這些喜字不是大伯貼的,難道還會是傭人貼的嗎?
那可真是嫌自己工作太穩當了。
江行逸又道:“這個小區附近有賣這種紅事貼紙的麼?”
安嘉言一愣。
確實沒有。這附近都是些高端寫字樓和商場,婚紗店倒是有,但是他大伯這人古板極了,肯定是不會自己一個人去裏麵買東西的,怕別人說他晚節不保。
網購就更不必說,他們這個年紀的人都不太會弄。
嘶,那這些喜字是哪裏來的?
哪知道就在他這麼想的時候,外頭的夕陽終於一點一點的沉入了地平線。
接受了一整天充足的日照,本該熱烘烘的頂樓大平層,卻在周圍陷入黑暗的一瞬間驟然冷卻下來,就像是突然被人丟進了冰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