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樓上各懷心思的暗流湧動,樓下幾個大人之間的交流就正常許多了。
沒有了紀言一在中間瞎搗亂,紀彥潘好一番道歉賠罪,才終於讓任先生任太太的表情好看一些。
隻是聯姻的事情今天注定是談不成了。
怕紀言一在餐桌上再次語出驚人,雙方不約而同地達成了一致,任先生和任太太在午飯之前便匆匆告別,紀彥潘也沒有怎麼留人,依依不舍地跟任家一行人道別。
兩家都養了女兒,任太太和詹玉靜之間倒是也有不少的話題,一頓飯的功夫就熟絡起來。
臨別前,詹玉靜看著任太太的臉色,忍不住關心了一句:“你一看就很久沒好好休息了,都長大了,咱們這個年紀,該少操心的事情還是少操心一點,別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壞了。”
“你說這個嗎?”任太太摸了摸自己的眼下,有些無奈的笑了一聲,“這些斑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出現的,明明每個月都去美容院保養,各種項目都做了,還是去不掉。去看了,醫生說我是晝夜顛倒,內分泌失調造成的。白天困晚上精神,有時候還失眠多夢,半夜驚厥什麼的……唉,可能年紀真的大了吧。”
不過今天倒是奇怪的很,她在紀家待了這麼長時間,竟然一點都沒有感覺到困倦,反倒越來越精神了。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忍不住翻出包包裏,紀言一給她的那幾張會員卡翻看。
任太太笑道:“幾年沒見,言一變了不少,性子比之前活潑了許多,也愛開玩笑了。”
詹玉靜聽了隻能苦笑。
紀彥潘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跟任先生訴起苦來:“實不相瞞,這個孽女簡直是要氣死我,做的那個什麼狗屁玄學直播,丟人就算了,竟然還讓人把亂七八糟的東西都送到了家裏,真的是……她給你們的那個破會員卡,出去之後找個地方丟了就是,不必放在心上。”
這話要是放在見麵之前,他肯定是不會說的,但聊了一會兒天之後,他發現任先生任太太也覺得玄學直播不是正業,訴起苦來自然也就沒什麼顧忌了。
任先生神色緩和,笑著勸了紀彥潘幾句。
“兒女都是債,其實我們家那幾個也不省心。就說我那個小女兒,最近也開始鼓搗一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我還想著來跟你們取取經呢。”
雙方互相感慨了一會兒,都感覺找到了誌同道合的難友,頓時感慨果然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家長實在是太難當了。
任先生當即承諾等迴去就將這些卡片丟掉,便帶著妻子和兒子告辭離開。
他下午還有一個緊急會議要開,車子先送他去了公司,然後再送任先生和任放迴家。
秘書已經在樓下等著了,出電梯的時候,旁邊正好有個垃圾桶,任先生便掏出了那幾張粗製濫造的名片。
秘書很有眼力見,立即過來遞上了一瓶藥,準備接手:“我幫您丟一下嗎,任總?”
任先生愣了愣,看了一眼垃圾桶,又看看手中那幾張平平無奇的卡片,心裏突然莫名其妙的湧起一股情緒,叫他想起了今天中午自從到紀家之後,自己這段時間偏頭痛的毛病一直都沒有發作,難得度過了一個平靜的午間。
這麼一想,他竟然有點舍不得將這東西丟掉了。
“不必了。”他最終還是將東西塞迴了口袋裏,“我吃個飯,你先把會議內容分發下去,一會兒直接開會。”
說完看了眼秘書手中的藥瓶,擺擺手示意他拿走。
迴到辦公室裏,看著桌麵上那些文件,他的眼睛也不覺得酸疼了,頓時心情大好,午飯也顧不上吃了,直接趁著眼睛看得清楚,伏案工作起來。
最近他總是身體不舒服,倒也不是什麼大毛病,也就是時不時偏頭痛,加上可能是年紀大了,看東西總是模糊不清,導致脾氣越來越差,做了好幾個決策都有失水準。
今天開的這場緊急會議,就是為了彌補之前犯下的一個錯誤,他本來有點焦頭爛額的,還以為又該偏頭痛了,沒想到一直到開完會都好好的。
會議結束後,秘書開車送他迴家。
看著車窗外染成一片火紅的晚霞,任先生不由感慨萬分。
這段時間因為公司決策頻頻出錯,他已經很久沒有按時下班過了,今天雖然是加了一會兒班,但下班能看到這麼漂亮的晚霞,心情都不自覺的變好了許多。
車子很快到了任家門口,秘書在門口跟他道別。
任先生在門口伸了一個懶腰,剛往裏走沒兩步,就聽見裏麵傳來了嘈雜的怪叫聲,美好的心情頓時打了個折扣。
沉著臉走進屋內,果不其然就看見1樓客廳早已麵目全非。
幾個頭發五顏六色,身材瘦削的社會青年,橫七豎八的倒在他那昂貴的意大利設計師款沙發上,地上更是散落著各種名貴食材的包裝碎片和紅酒瓶子。
他那本該矜持高貴的女兒也混跡在其中,穿著一身夠買這些人一輩子的高定禮服喝得爛醉,像是被隨意丟棄在路邊,即將腐爛在泥裏的薔薇。
傭人看見他迴來,簡直像看見了救命稻草,欲哭無淚道:“先生,先生您快管管小姐吧。太太都讓她氣病了,這會兒正在房間裏哭呢……哎喲,那個花瓶不能砸啊!小姐!”
任家小女兒雙目圓瞪,怒視著跑來製止自己的傭人:“你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滾開!”
手一揮,瓷器碎裂的聲響頓時響徹在整個客廳中。
“……”任先生額角青筋直跳,隱隱感覺頭又要開始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