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樓道裏,兩個人有一句沒一句搭話著。
“等會兒晚飯吃什麼?”
“麵包,礦泉水。”
“這麼陋?”
“那你的意思呢?”
“劫後餘生,不得去慶祝一下?”
“慶祝什麼?”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黑暗的樓道突然安靜下來,陳更想了想道:“有道理,那……喝點?”
“嗚唿!”
劉明宇怪叫一聲,笑的像個二百斤的胖子。
天文實驗室在實驗樓五樓,兩個人拐過轉(zhuǎn)彎處,直直走進第五層樓最深處。
劉明宇看了看樓道:“今晚沒電嗎?實驗樓我記得是不關(guān)燈的吧?”
陳更看了一眼幾乎不存在的月色說道:“不知道,可能是覺得我們是夜貓子眼。”
劉明宇嘿嘿一笑:“你說等會兒要不要去叫個妹子一塊兒喝?”
陳更眉頭一挑:“一個?”
劉明宇壞笑道:“梁瀟雨。”
陳更頗為質(zhì)疑的看向劉明宇:“小劉同誌,不是我懷疑你的能力,欺騙革命同誌的後果你可是清楚的。”
劉明宇拍拍胸口道:“清楚,要是把她約不出來,今天我就去把地中海內(nèi)褲再偷一迴。”
陳更噗嗤一笑:“上次讓你偷了一迴你還有癮了?你不會有什麼怪癖吧?”
劉明宇拿出手機,一邊解鎖屏幕一邊跳腳道:“我塗!老陳,沒有你這麼侮辱親密無間的戰(zhàn)友的!”
陳更翻了個白眼:“誰知道你性取向是否正常?”
劉明宇打開手機手電筒,一束雪白的光亮了起來,但不知道照到了什麼,反射出一股耀眼的明亮,兩個人一怔,愣在了原地。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出,兩個人看著鏡子哭笑不得。
劉明宇笑道:“哪個傻屌把鏡子放在這,嚇我一跳。”
“是我。”
一道粗礦的聲線傳來,劉明宇轉(zhuǎn)頭看去,頂著地中海的係主任一臉怒火的看著他。
地中海冷笑道:“喝酒啊?喝啤酒還是白酒?我那裏有一百年的白蘭地喝不喝?”
“找女同學(xué)陪喝酒?我認識幾個腿長的美女要不要給你介紹一下?”
地中海鬆了鬆西裝上的領(lǐng)帶,惡狠狠看向劉明宇:“偷我內(nèi)褲的賊就是你啊?看不出來呀,理科滿分的怪才還有這癖好?怎麼,偷上癮了?我那今天剛洗了兩條,你要不要去偷一下?還是名牌貨呢,我特地用了洗衣液手洗的。”
“這鏡子也是我放的,怎麼,你對此似乎很有意見啊?”
地中海一通連珠炮下來,劉明宇傻在原地,怎會如此?
陳更嘴角抽搐,難怪實驗樓燈會熄滅,一個堂堂青木大學(xué)天文係係主任,居然會特意在樓道特意蹲他們兩個學(xué)生?不就是把實驗室大門鎖了嗎?至於嗎?
地中海姓高,罵完一通後氣順一些,他堂堂一個係主任,居然被兩個學(xué)生如此調(diào)戲,他怎能不怒?如果不嚴(yán)懲,以後怎麼維持自己的威嚴(yán)?
“高老師。”
黑暗中,陳更平靜道:“高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裏?”沒人發(fā)現(xiàn),他的瞳孔比往常要大一些,深邃一些。
地中海小臉一黑,這是什麼語氣?這是一個學(xué)生應(yīng)該有的語氣嗎?這……
“?”
一道無形的波動影響了他,思維慢慢虛浮起來,不久之後,他睜開眼,神色有些茫然。
地中海摸了摸腦袋:“我怎麼會在這裏?”
陳更鬆了一口氣,笑道:“高老師,我們剛剛從實驗室出來,你剛鎖了實驗室大門,現(xiàn)在要迴去收衣服,你不記得了嗎?”
“哦,對對對。”高老師一拍腦袋:“謝謝你啊,陳更同學(xué),做實驗累壞了吧,這麼晚了,快迴去休息吧。”
陳更禮貌道:“不辛苦,不辛苦,高老師您忙了一天了,您才是最辛苦的,您快迴去休息吧。”
高老師欣慰點頭,有這麼好的學(xué)生實在是讓人高興。
“咦?”高老師看見劉明宇,麵色一變問道:“你怎麼也在這裏?”
劉明宇不明所以,一頭霧水,胡謅道:“我來接陳更迴宿舍的。”
聽到這句話,高老師麵色緩和許多,連連教育道:“小劉啊,你說你,高考考的那麼好,怎麼大學(xué)來就這麼混日子?你看看人家小陳,每天好好學(xué)習(xí),這麼晚才從實驗室出來,以後要好好向他學(xué)習(xí)。”
劉明宇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挑戰(zhàn),但也隻能咬著牙連連點頭稱是,模樣像極了一個受委屈的小媳婦兒。
“對了,小劉啊,迴去照顧好小陳啊,他今天累了一天了,你看這宿舍……”
劉明宇抿著嘴角道:“宿舍我打掃。”
高老師點頭:“哦,對了,你看小陳這衣服,髒兮兮的。”
劉明宇咬著牙道:“我洗。”
高老師很是欣慰:“不錯,你看小陳這瘦的呀,還得多吃點肉……”
劉明宇顫抖道:“我買,買一斤肉。”
“那就好。”高老師轉(zhuǎn)身離去,“對了,一斤肉可能不夠吃,小陳還正長身體。”
兩滴眼淚不爭氣的從眼角滑入嘴角,劉明宇吞淚大聲保證道:“兩斤,瘦的多,肥的少!”
高老師會心一笑,滿意離去。
……
打掃好實驗室,把一切東西都隱藏掉,兩個人開車離去。
宿舍樓樓頂,劉明宇拿著肘子大口啃著,眼神裏滿是兇狠。
旁邊,陳更靠著牆點燃一支十塊錢的廉價香煙,看著劉明宇狼吞虎咽,笑的很是沒心沒肺。
劉明宇吃著肘子,又抓起一根雞腿,不爭氣的怒吼道:“憑什麼?他憑什麼這麼對我?”
“哈哈哈哈。”
聽見陳更笑話他,劉明宇拿起一包花生扔過去:“吃你的二斤豬肉去!”
陳更右手抓住花生,撕開包裝袋,輕輕倒出一些原味花生米,不多不少,一共16顆,接著把剩下的花生米放迴劉明宇旁邊。
氣氛變得詭異起來,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一個人吃著肘子,不時看向其他食物,眼神平靜;一個人抽著香煙,每一口都吸入肺中,接著抖抖煙灰,吃一顆花生米,目光深沉的看向遠處城市。
“喂。”
“嗯?”
劉明宇站起來,把油膩抹在衛(wèi)生紙上,看向陳更道:“你平時抽煙不過肺的。”
陳更遞給他一根煙,笑道:“被你發(fā)現(xiàn)了。”
從陳更嘴裏奪過香煙,對著煙嘴點燃香煙,劉明宇把陳更的煙遞迴去:“謝了。”
兩個人爬在欄桿上,一口一口抽著十塊錢的無名香煙,誰都沒有再說什麼。
這或許就是朋友,你不想說的我不問,我隻記得你的好。
陳更笑了笑,繼續(xù)看向遠方的霓虹燈。
交織的線條中斷又延續(xù),這就是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