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霧漫過采藥簍時，青銅燈碎片突然發燙。阿滿驚覺掌心星形疤痕泛著鎏金光暈，昨夜洗淨的燈座裂紋中，竟滲出暗金色的血珠。


    \"坎位生變......\"他下意識掐訣，指尖迸發的月白火焰卻將藥簍焚成灰燼。崖邊傳來銀鈴碎響，那株新生的並蒂蓮無風自動，蓮蕊中沉睡的女子虛影突然睜眼。


    阿滿後退撞上冰涼石壁，卻見昨日坍塌的青銅廟完好如初。廟門朱漆剝落處，三百年前白劍南刻下的婚書咒文正在滲血：\"這不可能......\"


    \"小友，借個火。\"跛腳老道從神像後轉出，枯指捏著半截桃木劍尖。阿滿懷中碎片突然飛向劍尖，重鑄的剎那，他看清劍穗銀鈴內側的刻字——竟是自己的生辰八字！


    地脈震顫驚飛鴉群。老道揮劍劈開供桌，七星燈陣中第七盞青銅燈芯裏，蜷縮著董欣的雀陰魄：\"時辰到了。\"


    阿滿突然頭痛欲裂。識海中浮現出不屬於自己的記憶：明朝雨夜，他作為白劍南將桃木劍刺入董欣心口；唐朝祭壇，他親手剜出沈璃的心髒......每段記憶都在青銅燈芯裏燃燒。


    \"別碰巽位！\"老道突然暴喝。阿滿驚覺自己正無意識走向青銅鼎殘片，掌心疤痕伸出紫晶根須。並蒂蓮中的女子虛影厲喝：\"青陽子！你竟敢......\"


    桃木劍穿透阿滿肩胛的剎那，七十二峰同時亮起血色符光。老道撕開道袍，心口跳動的青銅鏡碎片映出真相——他竟是白劍南最後一縷殘魂所化！


    往生泉突然沸騰。阿滿在灼痛中抓住老道枯手，驚覺對方皮膚下爬滿青銅色的蠱蟲：\"師父？\"


    \"好徒兒，替為師再燃一次燈芯吧。\"老道瞳孔化作複眼，桃木劍尖刺向阿滿眉心。並蒂蓮中飛出三百片鎏金蓮瓣，在劍鋒前凝成董欣虛影：\"陸郎，你還要錯幾次？\"


    阿滿的鮮血染紅泉眼。九盞青銅燈破水而出，燈芯燃燒的竟是他三百世的情魄！記憶如毒蛇噬咬神識，他看見每世輪迴伊始，自己都會剜出半顆心封入青銅燈。


    \"坎離焚天！\"阿滿本能地捏碎燈盞。月白火焰中浮現出沈璃鎏金染血的麵容：\"傻孩子，你才是真正的往生燈......\"


    終南山巔的無字碑轟然炸裂。阿滿抱著逐漸透明的老道，望見青銅鼎碎片在星河中重組。董欣的虛影握住他持劍的手：\"斬斷的不是因果，是執念。\"


    桃木劍刺入鼎心的剎那，三百道婚書咒文化作鎖鏈纏住阿滿。鼎耳垂下的銀鈴齊聲高鳴，每個鈴鐺都映出他與董欣不同世代的死別。


    \"阿姊...對不住......\"金血從阿滿七竅湧出，在虛空畫出逆轉的往生符。青銅鼎寸寸龜裂，鼎心處蜷縮的蠱王嬰孩突然睜眼，瞳孔中星河與複眼交疊：\"父親......\"


    晨光穿透蠱王灰燼時，往生泉畔新生的並蒂蓮含著露水。穿嫁衣的女子俯身拾起桃木劍殘片，劍穗銀鈴在風中輕響。


    山腳下，采藥童子阿滿睜開眼。掌心的星形疤痕開出一朵血蓮，蓮蕊中沉睡的銀鈴胎記微微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