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君期》……也是個很美好的名字啊……”蕭雅輕歎一聲,紀塵的這一支簫曲,同樣讓她感慨良多。
“話說迴來,你真的舍得讓她走麼?以你的本事,如果把夢璃妹妹留在自己身邊、由你親自指點的話,恐怕也並不見得會比加入雪靈宗要差吧?”蕭雅語氣疑惑問道。
紀塵實力的增長,蕭雅是親眼見證過的,修煉速度之快,簡直就像是一個謎。
她很確信,由紀塵來教導江夢璃,絕不會比陸淩霜要差,甚至能夠更勝一籌。
“你錯了。”紀塵搖頭否定道。
“古人雲:‘大人虎變,其文炳也;君子豹變,其文蔚也’,夢璃的成長和變化,就像幼豹身上的花紋一樣,是需要長時間的積累和沉澱,來一點點完成蛻變的。
你我生於此世,無外乎都有自己的磨難,夢璃也並不例外;跨過那些磨難,她的前途不可限量;
與我同道而行,興許我能保她途坦路平,但那也不過是揠苗助長,有弊無益,最終隻會害了她。”
聽過紀塵的解釋,蕭雅不禁麵露沉思,反複品味著他剛才的這番話,愣神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釋然開口道:
“嘖嘖……紀公子的話,總是能夠發人深省呢;夢璃妹妹能有你這樣的未婚夫為她處處費心著想,實在讓人羨慕的緊,真是不淺的福分吶……”
“嗬,福分……”紀塵輕嗬一聲,像是在嗤之以鼻。
十多年來如一日的照顧曾經與傻子無異的自己;
不厭其煩的將自己從一次次的麻煩事中拉扯出來;
城內多少人對她指指點點評頭論足,說她太過死板、不知變通……
迴想起來,自己現在為江夢璃所做的,連十之一二都償還不清,又怎麼談得上福分呢。
“走了。”紀塵走出涼亭,朝著旅舍的方向走去。
蕭雅對紀塵突然的沉默有些不明所以,但很快還是跟了上去。
……
岸邊的樹林繁枝疏葉,從樹椏間灑落的月光照亮返程的小徑,鋪出一條斑駁的畫卷,引得紀塵抬頭看向夜空。
今夜雖然月光明亮,但卻仍有一顆星鬥高懸在夜空中,散發著微弱的熒光。
紀塵頓住了腳步,眼神也逐漸被凝重所充盈。
蕭雅好奇道:“怎麼了紀公子?今晚的夜色這麼迷人,讓你走不動道了?”
紀塵沒有搭理蕭雅的問話,沉心注視著夜空中的那顆孤星,過了好一會後,口中才喃喃念道:
“孤星伴月……略有西漸之勢……
這是災象。”
“災象?什麼災?”
紀塵閉目搖頭:“暫且看不出來,這隻是始象,尚未開始演化;也說明還未到災禍降臨的時候……
不過,災禍的根源已經埋下,之後定會慢慢滋長。”
雖然紀塵暫時無法判清詳情,不過,他心中卻隱約有著預感,這個災象,或許就與江家有關。
收迴仰視的目光,紀塵開始在心中盤算接下來幾日的規劃。
“明日,便再去一趟丹鼎司吧。”
時間緊迫,片刻不饒人。
在離開安州城、返迴雲州之前,必須要盡快做更多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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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州城,城主府內。
許哲盤腿而坐,正在運功修煉療養傷勢;在他身邊,柳徐舟閉目養神,不時睜眼看向許哲,確認他的修煉情況,算是在為許哲護法。
經過這些天的調養,許哲的傷勢已經好得七七八八,可以開始正常的修煉了。
“噠噠、”
“嗯?”
幾道極其輕微的腳步聲傳入耳中,柳徐舟陡然睜眼,眼神森然的看向屋外,沉聲喝問:
“誰在外麵?”
“老柳,是我。”
迴應柳徐舟的,是一道同樣蒼老的聲音。
“老顧?”柳徐舟眉頭一沉,聽出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自己的舊識老友:顧千裏。
上前推開房門,果然在門外看見了顧千裏那狼狽的身影。
顧千裏的模樣不可謂不慘。
渾身上下的衣服,沒有一處是幹淨的,不是沾著灰土,就是凝著血跡;整隻左臂已經齊肩斷掉,隻剩下左邊那條空空蕩蕩的袖子,無力的來迴擺動。
柳徐舟皺眉道:“老顧,你怎麼在這?信上說的事……你這手是怎麼了?”
見到顧千裏,柳徐舟的第一反應是詢問之前自己讓他幫辦的事,但中途還是假惺惺的改口,詢問起他的傷勢來。
“還不都是你害的!”顧千裏恨聲道,臉上的老年紋氣得直打顫。
“你要我派人去殺那個什麼紀塵,信上說的可是隻有一個歸秩境二重的蕭雅當保鏢!
照你說的,我派去了一個歸秩四重和三個築基七重以上的人,想著隻要隱藏身份拖住蕭雅,把那個叫紀塵的殺掉後便作罷;
可結果呢?四個人竟然沒一個活著迴來!而且裏麵還有一個是我徒弟宋堯!”
柳徐舟沉聲不解道:“宋堯和三個高級築基境都沒能解決?怎麼可能?”
“我還想問你呢!”顧千裏越說越氣,直接發起怒來。
“那個紀塵身邊,除了蕭雅以外,肯定還有其他幫手!而你卻根本沒有告訴我!
宋堯四人沒能迴來,還把我千裏山莊暴露了出去……
蕭雅何人?皇城蕭家的掌上明珠!得知蕭雅被加害,他們幾日後就采取了報複,我的千裏山莊,一夜之間被徹底滅門!
要不是有著守宮獸的斷尾神通,連我也要交代在他們手下!
這件事,你柳徐舟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顧千裏怒不可遏,僅剩的一隻右手被他攥得哢哢作響。
千裏山莊可是他打拚大半輩子攢下來的基業,如今一夜傾覆,怎叫他不痛心疾首。
柳徐舟聽完顧千裏的敘述,臉色也漸漸冷厲了下來:
“也就是說,我讓你幫的忙,你不僅沒有完成,讓那個叫紀塵的小子活了命,還暴露了千裏山莊,被蕭家清算?
這難道不都是你辦事不精,自作自受麼?”
“你說什麼!?”
顧千裏勃然大怒,直接伸手一把抓住柳徐舟的衣襟質問道:“老子看你是故交,才答應幫你這個忙,你現在就這樣對待老子?”
柳徐舟冷笑一聲,抬手掰住顧千裏的右拳,輕鬆將其扯開:
“故交?你現在也配和我當故交?用了守宮神通,你現在不過是一條歸秩七重的狗罷了!
你想要說法?那好,我便給你說法!”
說罷,柳徐舟另一手陡握成拳,猛然揮出,打在顧千裏的腹部!
轟!
“噗——”
顧千裏噴出一口鮮血,整個人直接倒飛出了幾十步遠;
停下來後,便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