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那間,原本還在泥土路旁邊戲耍的孩童停下來了步伐,抱著嬰孩的女子也停下了哄孩子的動作。
田地插秧的漢子們同樣停了下來,紛紛看向了此時葉塵的方向。
此時明明應該是如此詭異的一幕,但卻在葉塵的視野之中,並未有過那麼可怕。
因為他們都不是正常的人,而是南宮穆的記憶所刻畫的身影。
凡塵種種,一幕一幕,都被他用劍意刻刻畫在了自己的內心深處,刻畫在了劍心的深處。
每一個人,都是一柄劍,都是南宮穆的身影所化。
他自然不覺得詭異害怕,甚至突然有了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感。
下一刻,這些人影忽然紛紛開口,異口同聲,卻都喊出了同樣的一句話。
“好!葉兄,先接我一劍!”
霎那間,漫天劍氣從四麵八方而來,先前體表之外的古樸沉寂之感徹底消失不見。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被天地劍意所凝望的感受。
萬千劍意開始匯聚葉塵一點之上,雙方完全不用擔心全力出手會殺死對方。
甚至這一刻,葉塵已經有了和他站在同一個起跑線上的可能。
葉塵仰天一笑,右手持劍驟然朝著側身一揮而過,一股絕世霸道之威的劍氣浮現於葉塵的身後。
幻化出的,卻並非是葉塵自身的劍意身影,而是——一片翠綠的,通天徹地的綠葉。
葉片青翠欲滴,宛若真實存在於天地之中一樣,卻仿佛有著劈斬山河星海,萬物皆可一劍斬之的劍意蘊藏其中。
老伯被拉開了一段距離,但在看到這一幕,卻是欣慰的點了點頭。
然而下一刻,就算是他也突然完全怔愣住了。
此時葉塵的身後忽然散開了一道道的身影,四麵八方,寸寸的殘影浮現在了周圍。
而當殘影散去,一共十個葉塵的身影浮現在了這四麵八方,每一個葉塵手中都持握著一模一樣的劍。
他們身上散發的劍意卻也是同樣的,完全沒有任何差別,甚至沒有削弱半分。
“這些都是幻象化身……卻能擁有和本體幾乎無二的戰鬥力——哈哈,哈哈哈,葉小友,你也會給老夫一些驚喜啊。”
霎那間,天地盤繞的恐怖劍意變得更加激動,盤旋上空的霎那之間,葉塵也同時舉起手中長劍。
“來,小穆,你也接我一劍!”
“來!正好也讓我試試,這劍域的極限——”
話音落下,天地仿佛重歸混沌一樣,五行崩潰,陰陽不存,世界如同眨眼陷入了混沌。
然而在那混沌還未完全覆蓋周圍世界的瞬間,一道道青綠色劍芒開天辟地一般,將那片混沌的世界徹底斬出了一道道的缺口。
霸道無邊的劍光,這一刻堂堂正正,和那化天地為混沌的一劍碰撞在了一起。
轟——!!!!
一瞬之間,開天辟地的刺目光芒眨眼照亮了這片天地之中。
剎那的功夫,周圍的世界便開始出現了分崩離析的模樣,一切的一切都開始逐漸崩毀,逐漸恢複至了正常的情況。
而此時的葉塵再次睜眼,發現還處於酒樓的最高包間之上,周圍甚至沒多出任何的損傷來。
南宮穆卻是微微閉著雙眼,緩慢睜開的過程中,周圍仿佛又能出現那片天地的影像。
“可惜了,紅塵劍域不過隻能展開片刻功夫,而且還無法完全掌握,給我點時間,我甚至能把整個國都都複刻下來,不——我甚至可以做到自化小天地,將凡塵世界用劍演繹出來。”
南宮穆雖然虧損了一些精氣神,然而表情卻是相當振奮。
老伯的身影也拎著幾個昏迷過去的身影來到了包間之上,將其直接丟在了一旁不去理會。
而是靜靜的看著此時兩個幾乎要累趴下來的青少年人。
兩人之間的身影在這個時候有些疲憊,卻是都露出了會心一笑。
仿佛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彼此剛才的一幕交鋒之中收獲了什麼。
老伯也是相當欣慰,身影淡化,又是煉化了天地,將自身隱匿了起來。
——
此時,國都之中的皇宮頂端,漂浮在虛空之上的齊燁默默的看了一眼那最高酒樓的位置。
在他的身邊,齊嚴嵩也默默的背著雙手,看著那包廂房內剛才出現的一瞬異動。
“看吧,朕就說過,不會看走眼的,南宮穆可是會遲早化龍的,朕也是真不明白了,你們為何一定要置他於死地呢?和他交惡,於大齊而言又有什麼好處?”
齊嚴嵩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自己家的大哥。
當初的選擇,他是自願來到了司天鑒,落座在了這守護大齊龍脈的地方。
大哥則是承擔起了大齊的龍脈,氣運,按照正常來說,自己家大哥不會察覺不到的吧。
沉默了片刻後,齊嚴嵩還是說道。
“大哥,你身為大齊之主,應該早已察覺到,大齊龍脈已經開始日漸潰散,已經開始走向了敗亡的路了,我這麼做,也是為了大齊。”
“需要填補大齊的龍脈,就必須要那種天生大氣運之人的生命,因為他們的出生,就分走了本該屬於大齊的氣運從而轉變進入了自身……”
“可以了。”
齊燁突然開口,轉頭看向了自己身邊的這位弟弟,默默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似乎是語重心長的說道。
“朕知道你對大齊龍脈虧損這一事的著急,但,你也要明白一件事,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是可以不滅的,哪怕是仙,也有隕落的那一天。”
“如今的大齊早已不複開創盛世時候的繁華了,在傳到朕手裏的時候,朕也早就想過這是一個爛攤子,遲早會結束的——”
“但是,大哥,我還想重新光複大齊,恢複昔日的輝煌,曾祖父在坐化之前交代過,要讓大齊長長久久的輝煌下去……”
“沒用的,弟弟,你要知道一件事,大齊已經迴不到過去了,國家興亡,那是必然的規律,更何況,你一人之力,又能做得到什麼?”
齊嚴嵩沉默了,他知道自己家這位大哥的迴答,也從來不過問自己家大哥的選擇。
他隻想走自己的道路,想用自己的方法拯救這個早已沒落的國家。
雖說還能保持明麵上的光鮮亮麗,但實際上,內部卻早已虧損嚴重。
就連留下的皇室子嗣,都沒有幾個是省心的。
如今更是看到了一個被折磨瘋掉的三皇子,完全都不知道他是怎麼瘋的。
隻知道他一看到紅色就會發瘋,所以隻能將其關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屋子裏。
此時的大齊,隻怕真的要走向亡國的道路了。
這或許是真的氣數到了盡頭,無論如何逆天改命,都無法將大齊挽救於水火了。
“其實也沒差到那個地步,隔壁的大梁比我們還慘,龍脈都差點在某處被人截斷了,咱們家的龍脈好歹還是活著的,這不是正好?”
齊燁反正是個樂天派,對於國家如今的情況他也相當了解。
他們皇室一族的功法都是和國家氣運息息相關的。
也是和龍脈息息相關,龍脈強盛的時期,大齊甚至還能看到飛升之人,甚至皇室自己也能夠有飛升之人的出現。
但他們最終都選擇了放棄,並非是無法通過,而是無法和大齊分開。
然而也多虧了這些人的坐鎮,大齊國境都相當平穩祥和,甚至還出現了化神境之上實力的修士,卻不會被這個世界所排斥。
因為對方和這個國家息息相關,並不會被排斥離去,必須飛升而死。
所以哪怕上界傳令,他們也是挺直腰桿來麵對的。
然而如今,大齊的國主卻隻有了元嬰期的修為,想要更上一層,還得借助布置在大齊皇宮周圍聚集龍脈的陣圖。
借用這股凝聚起來的龍氣,強行拔高到化神境的修為,但卻無法凝聚化神境應該凝聚的神靈。
借此也能看出,大齊的國力到底衰退到了何等的境界。
隻是天意如此,他們並無反抗之力,隻能是逆來順受,等待著最後的結局到來。
“哪怕這是一場遲來了數百年的末路狂歡,朕也會欣然接受,這是朕的結局的話,倒也不算壞,畢竟朕也替他們守了這個國家數百年了,該做的事情都做到了最好,有誰能說是朕的過錯?”
“但是……如果就算是有的話,就是無法約束那些修仙之人造下的殺孽吧,這些仙人強大的時候,百姓過的很苦,弱小的時候,則是更苦。”
“大部分的修行之人,他們的兵器方向永遠指著的隻有更弱的人,朕最為痛心的便是如此,但卻無力改變什麼……慚愧啊……”
此時的齊燁卻是露出了有些悲天憫人的感覺,一旁的齊嚴嵩沒有說什麼,默默的重新看向包廂位置。
還有,沈家的位置。
“不過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裏,沒想到沈家也早已被紙紮匠替換了所有人,所以當初他們賣女,並不是絕情到了極點,而是在保護她們吧,目前來看,隻有大家族才不會被輕易的抓住機會被替換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