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韞晴盯了她半晌沒動,屋裏的人也都發(fā)現(xiàn)了端倪,隨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這個丫鬟。
還沒等蘇韞晴和程夫人開口,丫鬟撲通一聲自己跪下了。
滿臉驚慌:“夫人饒命,姑娘饒命。”
程夫人一頭霧水看著小丫鬟:“小蓮?你做了什麼?”
小蓮先是磕了幾個響頭,流著淚緩緩開口:“夫人,都是奴婢的錯,是我弄丟了藥草。”
程夫人氣急:“你,這麼重要的東西我交給你,你怎麼能把它弄丟了呢?”
小蓮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自己的膝蓋,聲音有些發(fā)抖。
“夫人,都怪我,送藥的路上,我很好奇,就打開錦囊想看看這麼神奇的藥草到底長什麼樣,就在這時,不小心絆了一跤,草藥就掉進了池塘裏,等我想下去撿的時候,已經(jīng)被大鯉魚吃進了肚裏。”
這麼離奇的事情,一聽就是在撒謊。
但蘇韞晴還是耐著性子問她:“所以你為了掩蓋自己的過失,就找來了兩株假藥混進去,那麼請問你,這兩株假藥哪裏來的?”
“路上撿的。”小蓮連連賭咒:“我發(fā)誓,就是在路上撿到的,我本來是想來認罪的,可是當(dāng)我迴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路邊的草叢裏有兩株一模一樣的草,我想著剛才那一跤是不是我自己做了個夢,好像不曾發(fā)生過一般。”
既然是有意要掩蓋真相,多問也沒有意義。
蘇韞晴看著程夫人說:“夫人,既然小蓮都這樣說了,時間又才過去了不到兩個時辰,我們便到池塘邊抓起那隻鯉魚來,剝開魚腹查驗一番,自然真相大白。”
程夫人道:“隻有這樣,別無他法了,快,這個時候?qū)こ鰜恚d許龍涎草還有用。”
一行人在小蓮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通往灶房路上的池塘邊。
小蓮指著那隻最大通身血紅的鯉魚道:“夫人,就是它,等我起身的時候,親眼見到它還張著嘴巴,裏麵就是我弄丟的藥草。”
程夫人對身邊的小廝道:“快,抓起來剖開。”
小廝連鞋都沒脫,迅速下水,一番撲騰過後將大鯉魚抓了上來。
又拿了刀將魚腹剖開,等整個魚肚暴露在落日下的時候,眾人都驚呆了。
兩株龍涎草的葉片已經(jīng)融了,隻有部分根須還能被辨認,蘇韞晴蹲下身來細看,根須末端的小珠子在已經(jīng)被融化了一半的根須上顯得更為亮眼。
所以,小蓮並沒有撒謊。
她弄丟了藥,驚慌失措是常理,而正巧在這個時候,眼前又出現(xiàn)兩株一模一樣的東西,所以她自己也迷糊了。
為了不擔(dān)責(zé)任,幹脆魚目混珠將撿來的東西放了進去,想要蒙混過關(guān),頂多不過是吃了沒效果,她也不知道蛇蘭有毒,會這麼快暴露。
“小蓮。”蘇韞晴問她:“你這一路上都有碰到哪些人?是什麼東西絆倒你的你還記得嗎?”
小蓮搖頭:“路上沒遇到人。”
然後又低頭在幹淨(jìng)平坦的青石板路上四處查看:“當(dāng)時隻覺得踩到一個很硬的東西,就摔倒了,因為這路上都很幹淨(jìng),我們平日裏來來迴迴從來都不必要注意腳下的,誰曾想……所以事後我才覺得自己是不是做了個夢。”
這個時候蘇韞晴心裏已經(jīng)確認了這件事情就是張姨娘做的。
她是程驍?shù)纳福腆K病倒後最大的受益者,隻要程驥長病不起,整個程家都在程驍手上。
蛇蘭出自她院中,而她偏巧又在這個時候翻土。
她派人在路邊等著小丫鬟路過,伺機調(diào)換她手裏的藥草,而碰巧遇到好奇心重的小蓮拿出藥草來查看......
蘇韞晴環(huán)顧了一圈四周,路旁好幾叢鳳尾竹,剛好可以用來藏身。
是她做的,可是,沒有證據(jù)。
人證物證都沒有。
在這樣的情況下想要讓她認罪是不可能的,程老爺病著,程驍整日在外麵忙於各項事務(wù)甚少著家,怎麼才能讓她自己露出狐貍尾巴,然後當(dāng)場抓她個正著?
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如果沒有足夠的證據(jù),連程夫人都要投鼠忌器,看著程驍?shù)狞I子忍讓她幾分的。
“夫人,既然這件事情是小蓮的失誤,那就讓她爹媽來接了她出去算是懲罰吧,至於這個藥......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隻能派人重新去尋了。”
聽了這話,程夫人怨懟的目光重新燃起了希望。
“還能尋到?”
蘇韞晴頷首:“我想是可以的,我們不妨迴去從長計議。”
小蓮被趕走了。
一行人又迴到了程驥房裏。
蘇韞晴讓程夫人屏退左右後輕聲道:“夫人,我並不能保證還能再次找到龍涎草。”
那晚和孟虎在海裏時所遭遇的兇險還曆曆在目。
程夫人不解:“那你這是?”
蘇韞晴繼續(xù)說:“但我能找出刻意毀壞龍涎草的人,我們趕走小蓮隻是為了讓對方覺得自己洗清了嫌疑,從而放鬆警惕。”
“你也懷疑這背後另有其人?”
“當(dāng)然,不然怎麼可能那麼巧,丟了龍涎草眼前就立馬出現(xiàn)蛇蘭?”
“你有辦法?”
蘇韞晴點頭:“夫人找一個極信得過的人往外麵走一趟,告訴院裏人他是出去尋龍涎草去了即可,等過兩日那人迴來,自然真相大白。”
程夫人眼前一亮,立刻會意點頭。
拉著蘇韞晴的手道:“我這腦子啊,是越來越不好使了,要不是有你在,我真不知該怎麼辦。”
這時,外麵傳晚膳了。
程夫人替程驥掖了掖被子拉著蘇韞晴就要往外走:“你今日累了一天了,吃好晚飯就迴屋休息,好好睡一覺......”
程驥突然開口:“娘,您先出去,我和三妹妹說幾句話。”
程夫人走後,蘇韞晴從容的坐到了床邊的繡墩上,微笑著看著程驥。
“大哥找我,想說什麼?”
“你......”程驥抿唇抬起烏黑清亮的眼睛看向她:“讓你受委屈了。”
蘇韞晴也沒想到他會突然來這麼一句,表情一怔:“怎麼會?我在這裏很好,夫人待我如親生女兒一般。”
程驥因為嘔吐,嘴唇有些幹涸,麵色也有些蒼白,一臉病態(tài)卻笑起來依舊很好看。
“三妹妹!”
“嗯?”
“我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也許將來永遠都是這個樣子。”
“怎麼會?龍涎草都找到了,那麼大一片黑銅石,絕對不止兩株,隻要我們不放棄,一定能找到更多,到時候你的病就有救了。”
聽了這話,程驥沉默了片刻,又看向她。
很認真的說道:“如果我一直這個樣子,會耽誤了你,大婚在即,你現(xiàn)在反悔還來得及。”
聽到大婚二字,對上程驥真誠無比的眼神,蘇韞晴麵頰有些發(fā)熱,不自覺的低頭垂眸。
“你不會一直這個樣子的,我會想辦法治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