魁落將碗裏的糖水啜盡,聽完了刃流華的說法,魁落突然意識到,這隻傭兵團應該不止這十幾號人,聽上去之前似乎還有許多人,總不可能都是因為接受不了顛簸而退出的吧。魁落將自己的問題說出,幾乎一瞬間,一種落寞的感覺出現在了包括刃流華以內所有的傭兵臉上。看著眾人那種表情,魁落隻能問了一句。
“我是不是說錯什麼話了?”
“沒有的事,隻是想起了過去的一些事情。魁落你說的不錯,之前的傭兵團確實是比現在的規模要大不少,而且也不止擁有一隻巨甲蟲,隻是後來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導致我們曾經的傭兵團分裂了。”
“什麼事情。”
“有一次在戈壁灘執行任務時,我們意外闖入了一片失落的城市,那片城市似乎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是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的。當時心高氣傲的我,帶著隊員進入了其中。那片失落的古城並沒有什麼危險,相反倒是擁有非常多的奇珍異寶,隨便一件都能讓現在隊伍的人過上下半生衣食無憂的生活。”
“聽上去是好事啊,難道說你們將寶物拿出之後,很多人都洗手不幹了?”
“不,那片失落的古城內部似乎沒有什麼危險,但危險的就是從其中帶出的寶物,那些寶物上似乎有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可能是【詛咒】,當時凡是接觸的寶物的隊員,都在離開古城的時候,失去了神智,開始攻擊我們。那時的我們為了活命,將雙眼血紅的那些隊員,以及另外一隻巨甲蟲留在了古城之內,然後古城就在我們的眼前消失了,這件事情也是我們現在隊伍的心結,我們已經很久沒有招募過新的成員了。”
魁落將故事聽完,倒是有些理解刃流華的心情。她似乎和吳義一樣,將那些隊員的死怪罪在了自己的頭上。魁落隻能寬慰她,這件事情隻能怪那些具有詛咒的器物本身,怎麼能過分責怪自己呢?誰知在魁落安慰她的時候,她和其他傭兵異口同聲地說出了一句話,這句話反而讓魁落有些毛骨悚然。
“不!他們還活著!”
“活著?聽你的意思,這件事都至少發生過三四年了,就算他們當時隨著古城消失的時候還沒有死去,但現在四年過去,沒有物資的他們也早該困死在那古城之中了,你們怎麼都說他們還活著。”
“因為,每當我們進入戈壁的時候,都會時不時的有夢境指引著我們再次迴到那個城市。夢中的那些曾經的團隊成員都因為沒有死去,困在那座古城之中忍受著無盡的折磨。我們之所以會挑選這個時機進入大戈壁,除了因為這個時期的任務報酬豐厚以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隻有在沙塵暴出現的時候,那座古城才會再度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我們希望能夠救迴那些隊員,就算救不迴來,至少也該給予他們正確的死亡。”
魁落一聽原來過去的傭兵團裏還發生過這種事情,瞬間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說自己沒有加入的話,他覺得這群人再遇上那座失落古城的幾率不算太高,但現在自己在隊伍之中,恐怕古城再現的可能性就超過了八成。魁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走到哪裏,危險的事情就會跟到哪裏,難不成自己真是個災星?不過魁落很快就打消了這個念頭,把所有的不順利都歸結於運氣,那自己的很多目標就都不能完成了。
“你怎麼知道那座古城隻在沙塵暴中才會出現,難道是不斷再現的怪夢告訴你的嗎?”魁落發出了自己的疑問。
“當然不是,當年那些同伴離開之後,我們一直在這片大戈壁灘附近的城市來迴接取任務,試圖再次遇上古城,但都沒有成功。不過在這個過程中,我們也問過很多有見識的人,查閱了很多古籍資料,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那座古城會在風沙之中,突然出現在人的眼前,唯一的規律就是沙暴。”刃流華將魁落的疑問迴答。
“你居然會查資料,沒看出來啊?”魁落聊的起勁,嘴巴一時沒收住,這句有些傷人的話就從魁落的嘴裏跳脫出來。
“嘴巴怎麼這麼甜呢?覺得姐姐不像個會讀書人的樣子是吧?不跟你一般見識,我確實不擅長鑽研書本中的知識,但我還是很擅長聽取別人的話語的。姐姐我在這趟旅程的終點城市之中有個熟人,他是個知識淵博的家夥,我當然是拜托他幫我查找的那些資料,那個結論也是由他總結出來的。”刃流華倒是不介意剛才魁落話裏麵的刺,告訴了魁落自己信息的來源,隻是魁落從她的眼神之中也能看出來,她已經有些對這個說法產生了動搖。可能是連續幾年的尋找都未能得償所願,她也覺得那件事情的發生就隻是一個意外,所謂的夢境不過是他們自己的愧疚之心在起作用吧。
故事講到這裏,時間已經不早了,刃流華讓大家迴去休息,並叮囑大家記得檢查睡覺的地方有沒有藏入小型毒蟲魔物,小心被傷到。魁落和溪茗迴到貨艙之中,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生活,魁落也是發現了貨艙這個地方,算得上傭兵團的成員最安全和最舒適的休息場所了,雖然魁落表現出來的戰鬥力很特別,但他和溪茗的年紀畢竟是最小的,這些沉默寡言的傭兵在不知不覺中也給了他們一些優待和照顧。這種藏在日常生活中的善意對魁落而言是很難得的,之前的魁落在家中隻能看見不能直言的惡意。魁落很難說自己真的在“重生”之後就對於過去的種種不適有了釋懷,這些不痛快依舊在魁落的心裏,從未離開,隻要魁落感受到善意之時,過去不快的惡意就會如影隨形。
魁落心想,或許想要讓這種不痛快得到告解,隻能等到自己以雪家有能力繼承家業的少主身份迴歸之後才能抒懷。可魁落卻覺得那一天的到來,或許和自己的修煉之路一樣,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
“魁落,你說我們會不會在後麵的路上,真的遇見那座迷失的古城?”跟著魁落迴到貨艙角落的溪茗一邊,一邊整理自己的睡袋,檢查有沒有毒蟲藏身其中。
“我覺得很不好說,如果我不知道這件事,可能我們能直接衝出戈壁灘,但現在知道之後,冥冥之中我有一種感覺,自己就是會將那座古城吸引到我們麵前。”魁落不是很肯定的和溪茗說著,這件事對魁落來說是最拿不準的。
“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嗎?我一直覺得魁落很神奇,和你在一起之後的日子,幾乎每隔一段時間就能遇上一場驚心動魄的冒險,該說是魁落你運氣好,還是運氣差呢?”
“我覺得應該是運氣特殊。”第三個聲音出現在兩人的心間,建木魁也參與進了兩人的聊天。
“運氣也能有特殊一說嗎?”
“當然有,這個世界上存在氣運的說法,不過為師曾經研究過很長時間,完全沒有這個東西的頭緒呢。不過我肯定這個世界上有氣運這種東西,有些人天生就擁有一些別人不能擁有的強運,隻是我花了將近千年的時間都沒能研究出這東西的規律,而且為師已經強到可以無視氣運了,所以就沒有在這個上麵花更多的功夫。”
“無視氣運?”
“實力足夠的強者,自身實力甚至可以扭轉運氣的不足。這就好比,兩個黯月境的強者在生死相鬥,有著強運加身的那個強者,隻是隨意的閃避,就躲開了從萬裏無雲的晴空之中劈下的雷霆,而這道雷霆剛好落在了另一位黯月強者身上。本來強運加身的強者,實力要弱上另一位強者一線,可天地之間就是有一種無形的力量需要那為強運加身的人取勝,於是那位躲開雷霆的強者勝出了。但若是另外一名強者是曜日境,這一道雷霆可不足以讓運氣好的那一方反敗為勝;如果另一名強者是聖人境,就算那天他被五雷轟頂,再被天塌地陷,狂風驟雨輪流伺候一遍,也不會有任何輸掉的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無視運氣。”
“聽師父這麼說,氣運這東西足以讓同境界強者生死對抗出現天差地別的結果呀!”
“就是會出現天差地別的結果,所以一但和人約下了的生死戰,還是盡量讓自己的實力強大到足以碾壓對手。畢竟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那個運氣不好的人。而且徒兒你還真別說,以我跟著你的這段時間來看,你搞不好真是會比較倒黴的那一方,不過到目前為止,這個運氣還沒有到影響的你戰鬥結果的程度。”
魁落咂摸了一下嘴巴,師父和溪茗的話確實讓魁落不得不考慮一件事情,就是自己似乎非常容易卷入到麻煩之中,麵對這種情況自己除了提升自身實力以外,難道就沒有別的方法提高自己應對麻煩的能力了嗎?建木魁的聲音出現,斬釘截鐵地說有。
“怎麼提升,如果我運氣差到了一定程度,豈不是什麼都得往最壞的方向考慮嗎?”
“對呀,你先在你的視角之中,考慮你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最壞的情況是怎麼樣的。然後再根據最壞的情況提前做好預案,這樣起碼在麻煩發生的時候,你起碼能應對一部分。至於那些超出你想象力的‘更壞情況’,那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臨場決斷了。”
魁落閉嘴了,師父這話對於目前的他來說,說了等於沒說。但師父的話還是直接讓魁落的腦子開始飛速運轉,如果這次真會遇見那座迷失古城,自己會在古城之中遇上什麼麻煩呢?可魁落對於這個古城的全部了解,也就隻有刃流華口中的那一點點信息,很難對於一個沒有經曆過的麻煩提前作出判斷。魁落的思緒亂了,師父也沒有給他更多的建議,就在這種繁雜的思緒之中,魁落進入了夢境。
突然,魁落睜開雙眼,自己居然出現在了一座城市的街道之上,身邊沒有其他人。此刻的魁落還沒有感覺出來自己依舊身處夢境之中,隻是隱約的覺得現在的狀態不太對勁。自己現在的視力,集中精神就算在黑暗之中也能看見一點微弱的光芒,這裏的街道上按道理來說是白天,隻是沒有太陽,不應該會出現昏黃的感覺。刃流華和溪茗都不見了,但魁落卻沒有出現著急的情緒,這種違和感不斷的觸及著魁落的感官,讓魁落就要蘇醒過來。但同時,魁落心裏又出現另一種讓他不要在意這種違和感,先在此處進行一些探索的直覺。
魁落相信了自己的直覺,四處走動起來。這座古城的建築風格,魁落從來沒有見過,街道上也沒有任何人,整個城市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之中。但現在的魁落可不會因為這種詭異的氣氛就感覺害怕,哪怕師父不在身邊,魁落也覺得自己已經強大到了足以自保的地步。不過在想起的師父的瞬間,魁落似乎又有了強烈的違和感,刺激著他就要脫離這個夢境,直覺又拉扯著魁落不至於蘇醒過來,這讓現實中的魁落不自覺地握緊了雙手。
溪茗發現了魁落的異常,原本基本不受外界溫度影響的魁落,很少出現流汗這種情況,可是今天魁落額頭之上卻出現了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滴落到貨艙的木板之上,發出啪嗒的聲響。溪茗立刻從睡袋之中鑽出,小聲的叫著魁落,試圖將魁落從夢中叫醒,可魁落毫無反應。溪茗伸手幫魁落擦去汗水,卻發現魁落的身體卻沒有出現發熱的情況,反而是令人心驚的冰涼。不確定魁落到底發生了什麼,溪茗隻能壓低聲音嚐試將建木魁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