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亭鎮


    伏牛坡


    說是坡，其實是座小山。但是因著委實太矮，太小。所以喚作坡。


    坡下住著孫姓一族，管著一個小村。


    說來也怪，這孫姓一族是二十多年前遷來此地。當時候拖家帶口的幾個老人行到此處，非說這處地方是旺地，於是就在此紮根住下，繁衍子嗣。


    二十年過去，幾位老人有些已經過世，但是如今的族長，孫管院，七十七歲卻依然健壯，每日裏圍著莊子走著，看著，也不覺得累。


    今日一早，孫管院又是早早起床，要去村裏溜達。家中人擔心他有個閃失，就讓孫子孫洪攙著，就近照顧著。


    “我那長劍重孫呢？大早上的，怎麼沒看到人？往日裏每每起床都要隨我走上一圈，今日裏怎麼還睡起懶覺了？”


    邊走邊問，孫管院覺得這地界很好，待再過一些時日，將這村子經營好，到時候尋得主家迴來，是繼承這片家業也好，還是在此娶親生子也行。都算對得起故去的老爺夫人。待得那時，他就是死了，也能有臉見的老主人一麵。


    “祖父不知。這小子最近聽你說些誌怪傳奇，很是興奮。今日裏一早，尋了幾個小夥伴，說要去坡底尋尋，看看有沒有什麼古洞、險坡，保不齊也能碰到機緣，跟那主家公子一般做的仙人。”


    撇撇嘴，孫管院哼道：“小子無狀，他什麼身份，也想跟著公子一般？公子自小就是美玉，他頂多算塊頑石。”


    孫洪不敢反駁，隻是低頭應下。


    轉了幾圈，孫管院覺得無趣。


    “人老了，就要有個活潑的在身邊帶著，才有些人味。以前每日裏長劍陪著我逛，走個幾圈也不覺得勞累，怎麼今日裏讓你攙著走不到兩圈，我腿腳都抬不起來？等下長劍迴來，你讓他來見我，小孩子家家的，不要亂跑。跟著我，曾祖給他講故事。”


    孫洪沒辦法，隻得應著他。


    兩人正要往家行去，就聽的一聲興高采烈的嚎叫聲傳來。


    “爹，曾祖，你們怎麼在這？”


    兩人逮眼看去，就見一個七八歲的童子，正用褂子偷摸包著一件東西往村裏奔來。邊跑邊嘴裏發出嘎嘎笑聲。


    “站住！大早上的不陪著你曾祖，亂跑出去，瘋個什麼？褂子裏藏得什麼？趕快拿出來。”


    孫管院不待見自己孫子陪他，孫洪更是不願意。他攙著自己祖父每走一步都心驚肝顫，就怕祖父絆了，摔了。如今看到兒子迴來，趕忙喊住，想將祖父扔給兒子。


    神神秘秘的湊到孫管院跟前，孫長劍這才將褂子慢慢揭開。邊揭邊說：“曾祖，今日裏我也跟你說的公子一般，碰到奇遇了。你看。”


    說完，褂子揭開，露出裏麵兩截斷劍。


    孫管院雖說老眼昏花，但是他以前管著一個大家，好東西看的很多，自是眼光毒辣。一眼就識得這斷劍不簡單。


    “哪裏尋的？可有人看到？”


    孫長劍嘿嘿偷笑道：“就在伏牛坡坡底一處小溝內。也是我機緣到了，尋得這等寶貝，具體機緣還不知道，我想來也不會太差。


    曾祖放心，聽了你那麼多誌怪傳說，這點心思我還是有的。沒有讓任何一人見著。尋到寶貝後我就偷摸的迴來了，那群小夥伴還在那邊呢。我得趕緊迴家將這寶貝藏好，然後再迴去將小夥伴帶迴。”


    孫管院聽了孫長劍這番話，點點頭道：“是個有心眼的，比你這個憨爹強些。你且趕緊迴家藏好。將你那些夥伴圓好，然後來我院中，我有事吩咐你。”


    孫長劍嘿嘿一笑，“曉得了，曾祖，我且先去忙了。”


    說完，撒歡的跑開了。


    見他這般，孫洪撇嘴道：“這小玩意，不知哪裏找把破劍就這般得意，看我迴去怎麼收拾他。”


    孫管院猛地瞪了他一眼，喝道：“今早的事情你知道就好，誰也不要說出去。包括你家婆娘。”


    孫洪一愣，“祖父，你不會跟那小子一般做鬧，認為這是什麼奇緣吧？”


    搖搖頭，孫管院說道：“奇緣什麼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祖父我自小在孫府長大，見得寶貝眾多。隻這把斷劍卻是不識是何材料做的。但是我眼光毒辣，一眼就見的這劍不簡單。既然如此，事情沒弄明白前，不要聲張，免得給家中招災。”


    孫洪一撇嘴道：“也不知道這斷劍被哪個扔在坡底，要我說肯定也有些年頭。不想被這小子好命尋得。你還跟他一般做鬧，擾得大家都跟你一般緊張兮兮，又是何必？”


    對於這個孫子，孫管院已經不抱任何希望。沒想到他這般聰明的人，竟生出如此蠢笨的後人。


    “這伏牛坡下村裏，方圓幾裏地，不說有個鐵疙瘩，就是一泡狗糞都要掙得頭破血流。如果是真的被人扔在此地幾十年，還不早就被人找走了。若我猜得不錯，這斷劍可能是最近掉落在此。隻是不知道是誰家的？那打斷斷劍的又是何人？”


    孫洪聽到這些，混不吝的說道：“我打小就聽你講起，你有個什麼主家公子被個仙人收入門內，做的仙人。且你還跟他有聯係。既然弄不清，那不如你尋得那個主家公子給看看唄。”


    被他這般擠兌，孫管院舉起拐杖就要打。


    “反了天了，竟然敢擠兌我。真以為我不能尋來主家公子？隻是如今還不到時候罷了。”


    孫洪一聽很是奇怪，趕忙問道：“祖父，這般時候還不行，那到底要到何時才算是好時候？”


    捋了捋胡須，孫管院笑道：“你們這些孫輩我當時剛到這村中紮根，沒有太多時間教導，以至於你們這輩人都被養廢。再小一輩中，我最是中意長劍。待我在教導他兩年，等他有些模樣了，我就領他去見主家公子，讓長劍給他當個侍奉的小廝，如此這般，我就是死，也能含笑九泉。”


    孫洪聽罷大驚，“祖父，你糊塗啊？哪裏有人上趕子去給別人當奴婢的。這個我是不同意。我還等著老了長劍給我養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