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進了這泰州地界,呂安的心裏愈發不安。這跤縣地處泰州中部,緊鄰這無常山。
按說尋常州郡,都是越是中心地帶就越發達,治安也越清平。可整個泰州古時本就是一整座荒林,來此安家的拓荒者隻能從泰州邊界開拓土地。
導致整個泰州越是往裏走,越是林密聲稀,很多人來到此種地方,沒了世俗的約束,往往都會不經意間暴露本性,肆無忌憚的對過路旅人伸出毒手,可謂是一片弱肉強食的黑暗森林。
他們這一路駛來,越往裏走,越感覺這裏的氣氛不太妙,起初遇到的隊伍還會對他們點頭示好,讓他們平安穿行而過。
而僅僅一日後,他們遇到的隊伍就開始冷眼旁觀著他們,甚至盯著那駕寬敞豪華的馬車露出貪婪的目光。
這種充滿敵意的目光給了呂安莫大壓力,而終於,在他們進入泰州的第三日,呂安他們遇到了不想發生的事情。
這是一家如同早前遇到過的那種小酒家。一個不大的館子,門前高高豎起一桿‘酒’字大旗。
隻是如今,此酒家已成斷壁殘垣化作一片廢墟,廢墟之上橫七豎八地躺著十七八條雙目流血揚天張口的古怪屍體。
呂安和李思雨上前查看,發現屍體大多來自同一門派,其餘三人看裝扮應該是酒家的夥計。
呂安一一查探這些屍體,麵色蒼白的搖了搖頭,對趙公子和李思雨說道:“這些人來自同一門派,除了雙目流血鼻口大開,身上再無一點兒傷痕。看樣子,是被人一招斃命了。”
李思雨看到如此慘狀也是麵皮一跳,她頗為不忍的別過頭去不再去看,而是直接問呂安:“這招式這麼詭異,難不成那萬花殿人所為?”
呂安搖了搖頭,說出了他的分析:“此地並無花瓣,而且師父你看這地上也沒有大規模的踩踏痕跡。”說著他蹲下身來指了指地麵高高豎起的野草和滿是塵埃的地麵,繼續說道:
“以前我哥教過我一些尋蹤覓跡的手段,那萬花殿百十來人,如果是她們經過這裏,此地一定不會是這般景象。”
李思雨一聽此言,反倒有些好奇的問道:“呂安啊,你不是說你是樵夫出身麼,怎地還懂得這種手段?”
呂安一聽心知失言,他心虛的瞅了眼李思雨和站在一旁的趙公子,趕忙解釋道:“山中多野獸,學這個也是為了偶爾打獵或者避開兇獸的。”
說完他看李思雨好像沒有深究的意思,這才暗鬆一口氣,經過這近一年的相處,他深知自己的師父李思雨是嫉惡如仇,對各路匪人深惡痛絕。
他們以往穿行州郡,曾經先後數次遇到土匪路霸,皆盡倒斃李思雨劍下,根本不留一個活口。呂安有時候會想,如果當初他哥那隊人馬遇到的不是葉大魔頭,而是他的師父李思雨,他們的結局很有可能是一樣的,而且按李思雨的個性,自己也絕無活路。
所以無論如何,呂安也不敢提起曾經的身份,隻能說是林中砍柴的樵夫出身。
既然眼下此事被其蒙混過去,呂安趕忙岔開話題,他站起身來向趙向陽請示道:“趙公子,你看這才進泰州幾日,就已遇到這等事情,這一路上行人甚是不善,又皆與我們同路而行,此乃蠻荒之地,再往裏走,怕是早晚惹出事端。”
“哦?那你的意思是?”趙公子平靜問道。
“小的早年和我哥,咳咳和我親戚們來過此地,我知道前方十裏處有一小路也通那跤縣。此路雖然蜿蜒曲折,可極少有人來往,眼下這麼多隊人馬都往大路走去,期間一旦起了風波我們是避無可避,不如繞行小路,雖然會多行那麼一兩天,但好歹安全無慮,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呂安說完就直瞅著趙公子不放,這地方邪乎的很,他實在是想讓這位趙公子快些決斷,好早日離開此地。
可這趙公子卻並不答複,反倒是一人在一眾屍體前來迴踱步,好像在查探什麼又好像是在考慮何事。
呂安眉頭一皺突然明白了這位公子心中顧慮,他趕忙一拱手畢恭畢敬地說道:“公子勿疑,小的說那條小路,實在是為我等安危著想。家師曾受迴音宮高人指點,到處行俠仗義,必不會與公子為難的,不信您看。”說完呂安瞅了他師父一眼。
李思雨聽了從腰間解下一物拜在眼前。趙公子目光投去,卻是麵乳白玉佩,正麵上書一個‘空’字,而等李思雨將其轉過背麵,上麵又刻著一副宮殿圖樣,那宮殿顯得惟妙惟肖,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結果趙公子一見此玉佩,uu看書 ww.ukanshu 目光一厲色,也不等李思雨加以說明,就冷聲問道:“這可是迴音宮空弦隨身之物?”
李思雨一聽這趙公子竟還知道迴音宮,臉上一喜,但隨即又想起一事,反倒神色有些暗淡地點頭答道:“正是,此乃空弦前輩遺物,在下行走江湖,終有一日會將此物交換給迴音宮去。”
趙公子一聽‘遺物’二字,頗感興趣,結果李思雨隻是搖了搖頭,多具體細節避開不談。
原來那日李思雨在林中被呂安所救,她忙帶人去迴救空弦前輩。
等兩人趕到之時,空弦前輩早已氣若柔絲。倆人二話不說,架起前輩就走,因忌憚孽獸的緣故,他們沒敢迴麗川鎮,而是反向而行,往隔壁縣鎮趕去。
結果等到半路,這空弦前輩突然揚天長歎一聲,竟然就此身故。這前輩對李思雨有救命之恩,眼下死在此處,李思雨自然悲痛萬分。
而等她們埋葬空弦,幾經周轉趕迴麗川鎮時,才知這迴音宮弟子已在林中尋到妙弦屍首,還在更深處找到了青霜派的一眾屍骸,據說死狀及其淒慘,驚得這對人馬已急衝衝趕迴宮內。
李思雨本想往迴音宮走上一遭,可又擔心自己一起被人扣在宮內,耽誤報仇大計,這才幾番躊躇,最終隻是作書一封,托人送與那迴音宮去。
至於空弦前輩貼身玉佩,李思雨怕路上有失,決定先帶著身前,等日後大仇得報,再交還迴去。隻是這些事情,自然不想與外人道來。
最終趙公子尋思片刻,還是答應呂安請求,三人隨即上車,快馬加鞭的往那小路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