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匹在陽光下,金燦燦的高頭大馬。
在扶柳城的官道上飛馳。
馬背上的兩人身上的衣袍,在逆風下,獵獵作響。
林堯的目的地很明確。
就是扶柳城的滄潭學宮。
但“照夜玉獅子”沒能在扶柳城的官道上,奔襲太久。
很快,那兩匹“照夜玉獅子”,就被迫停下了腳步。
林堯看著前方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攢動的人頭,不自覺的皺緊眉頭。
通往滄潭學宮的主道路,竟然已經被堵的水泄不通。
街道上,還有被褥鋪著……
竟然有人,在寒冬臘月,就住在大街上。
林堯的麵色一下子更加陰沉。
而就在這時。
街道上,一個佝僂的老人,忽然靠近。
那老人駝背,還缺著一顆門牙,滿是老年斑和皺紋的臉上,此時卻堆著一張笑臉。
“兩位也是來滄潭學宮,求道的吧?”
林堯低下頭,看著那個駝背的老頭子。
“不是,我找顧北辰!”
那老翁聞言麵色一變,雙手抱拳,衝著滄潭學宮的方向一拜。
“大膽!”
“顧大將軍的名諱,也是你能直唿的?”
林堯眉頭微皺。
“別他娘的扯那些沒用的。”
“死老頭子,有話就說,有屁快放。”
“我最討厭的npc,就是逼逼叨叨說廢話的npc,再說廢話,弄死你!”
林堯此時的雙眼,閃爍紅芒。
他現在少見的,很急躁。
非常急躁。
雖然他嘴上,一直對顧北辰,罵罵咧咧。
但他對顧北辰也是有感情的!
他在“靈墟”這個遊戲裏,耗費了六年的大好光陰,對這個遊戲裏的很多他以為的“npc”也投入了真情實感!
他不想顧北辰,死;他不想,自己穿越到這個世界後,卻要“白發人送黑發人”!
那名主動搭話的老頭,被林堯盯得毛骨悚然,他先是往後退了兩步,隨後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
“我好意過來搭話。”
“你那麼兇作甚?”
“我不過是想告訴你。”
“最近來滄潭學宮,“聽道”的人,太多了。”
“滄潭學宮已經不能隨便進了。”
“每天放進學宮的“學子數量”,現在是限額的。”
“每天限額五千名!”
“其他的學子,進不去學宮,都隻能在外麵等待,排號!”
“現在的號碼牌,已經到了第八萬六千四百七十二號。”
“兩位要排號的話,就是第第八萬六千四百七十三號和第八萬六千四百七十四號!”
林堯聞言,瞇縫起雙眼。
“你的意思是,我前麵有八萬多人?”
“每天能進學宮的隻有五千個,那輪到我,已經是十七天之後的事了!”
那駝背的老人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二位,要排號嗎?”
林堯嗤笑一聲。
“排號?”
“去你娘的!”
“排號進學宮,黃花菜都涼了。”
“顧北辰,那時候,怕是已經進棺材了!”
“楚恆月,帶我飛過去。”
另一匹照夜玉獅子上的楚恆月,立刻抬頭。她的發絲無風自動……就要一躍而起。
可就在這時。
那駝背老者嘶啞的聲音忽然傳來。
“二位修為不俗。”
“但在下奉勸二位,在扶柳城,尤其是滄潭學宮前,二位,還是守點規矩。”
“扶柳城上空,有“滄潭學宮”的呂梁大師,布置的禁製,全城禁飛。”
“嬰變化神境以下的修士,就別想著飛天了。”
“想要進學宮的路,就一條……老老實實的排隊。”
而楚恆月,此時也麵色一變。
因為她的身體,剛剛騰空。
就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壓製。
重新落在了馬背上。
她座下的“照夜玉獅子”甚至發出一聲嘶鳴。
林堯的嘴角露出冷笑。
“禁空咒!”
“小城不大,譜擺得倒是不小。”
“禁空咒,都用上了。”
隨後,林堯低下腦袋,看著眼前的駝背老人。
“死老頭子!”
“你不會平白無故的,好心告訴我們這些。”
“說吧,你有什麼方法和手段,讓我們直接進學宮。”
那駝背老人的眼中,這一刻,閃過一絲精芒。
“少年郎。”
“當你騎著這高頭大馬出現的一瞬,我就知道你是個聰明人。老頭子我的生意上門了。”
“嘿……”
“我的確有法子,讓你們提前進入學宮。”
可就在這時。
那駝背老人的身後!
忽然傳來一聲聲憤怒的唿喊。
那是一個個在風雪天,擁堵在街道上,想去滄潭學宮,求道的學子。
“別他娘的信他的!這老頭子就是個混賬票販子。”
“這殺千刀的混蛋,仗著和學宮裏的某位人物,有些淵源,囤積了一堆“號碼牌”,之後再把這些“號碼牌”高價賣出。現如今大夥都在聯合抵製他!”
“混賬老東西,你兒子,孫子,曾孫子,玄孫子,都生下來沒屁眼!你現在有皮眼以後也沒屁眼……”
……
麵對周圍那一聲聲咒罵。
那駝背老人,卻神色如常。
他甚至淡漠的擺了擺手。
“怎麼能這麼說呢?”
“你們自己個兒拿不到“號碼牌”你們怪我?”
“這是什麼道理?”
隨後那駝背老者又抬起頭,看向林堯。
“兩位……”
“我身後叫嚷的,都是一群窮逼。”
“隻有享受不了特權的,才會質疑特權,懷疑特權,不理解特權……”
“但修真界,弱肉強食,本就沒什麼公平道理可講。”
“不過……正如這幫窮逼所言,在下,手裏,有能提前進入“滄潭學宮”的號碼牌,通行證,甚至……二位若是願意付出足夠多的代價,在下甚至能,現在,就安排二位,進入學宮。”
林堯聞言嗤笑一聲。
“說了這麼多……”
“原來是他娘的死黃牛!”
“我今天就想見到顧北辰,我要怎麼做,你直說吧。”
駝背老人的雙眼這一刻,閃爍綠光。
像是看見了肥羊的餓狼。
“兩位果然是財大氣粗的“貴客”!”
“我一看二位,就知道,二位和我身後的這幫窮鬼,絕不是一路貨色。”
“二位想要今天,就進入滄潭學宮,隻需要付出,一千塊標準製式的靈石!”
林堯聞言瞇縫起雙眼。
靈石。
修士之間交易時用的硬通貨。
一般當做貨幣使用。
標準製式的靈石,是指,八兩重,其內蘊含的靈力,足夠一名凝氣八層的修士,運行一次小周天的靈力的靈石!
這一千塊靈石。
對於一般修士來說,絕算不上小數目。
但對於拿到了“藏天珠”的林堯來說,這一千塊靈石,真的不算多。
藏天珠裏的那塊地皮下。
埋的都是靈石。而且是極品靈石——一塊八兩重的極品靈石,裏麵蘊含的靈力,足夠一名元嬰境修士,靈力運行一個大周天!
那塊地皮,地上地下,全是寶。
所以這一千塊靈石,對於林堯來說,不算什麼。
能用“錢”解決的問題,都不是問題……尤其是林堯現在還有錢。
他的各大法府內,堆積得最多的,就是靈石!!!
林堯此時隨手一甩。
“帶路!”
一塊淡紫色的嬰兒拳頭大小的水晶石,被扔到了那駝背老人的手裏。
駝背老人雙手捧著那塊淡紫色的晶石,先是一愣。
但他很快意識到了什麼,駝背老人,立刻倒吸一口涼氣。
“上品靈石!”
“果真是“地主老財”!”
“二位,快隨我來,快隨我來……”
駝背老人,此時笑容諂媚。
他先是扶著林堯和楚恆月下馬。
隨後扭頭,就拉著兩人,往街道裏走。
“二位貴客放心。”
“我曹老頭,絕對把二位,送進滄潭學宮。”
“我老曹,在滄潭學宮外,做了這麼久生意,第一次碰見,像您二位這般,出手這麼闊綽的客人……”
曹老頭,說著說著,眼眶都濕潤了。
可他剛帶著林堯和楚恆月,往裏麵走了沒幾步。
就被街道裏,其他排隊的“求學之人”,擋住了去路。
那些“求學之人”一個個的麵露陰沉!
“曹老頭,你休想帶這兩人,插到我們的前麵。”
“大家都在這裏苦苦等待多日。就你總帶著人搞特殊,這裏可是扶柳城,所有人都得守規矩。”
“囂張,曹老鬼,你太囂張了,眾目睽睽之下,你敢帶著這兩人插隊。”
……
那些求學之人,此時不僅針對曹老鬼,曹老頭身後的林堯和楚恆月,他們也沒放過。
他們看著林堯的眼神,充滿了嫉妒。
“你們兩個,老實排隊去!不要以為自己有點修為,就了不起,這裏有修道之人多了去了,有元嬰期的老怪,來滄潭學宮求學,也得排隊,你倆算老幾啊!”
“有錢了不起啊!有錢就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老子最他娘的討厭你們這些出身名門的紈絝……”
“來學宮求學沒什麼,想要插隊,也沒什麼,但你來求學,還帶個美妾,就過分了吧!你是來求學的,還是來享受的,你心知肚明。像你這樣的人,根本不可能被顧大將軍賞識,你丫都不配見到顧大將軍……”
……
這些求學之人,雖然連帶著林堯也一起咒罵。
但是林堯並沒有覺得自己被侮辱。
因為這些求學之人,對自己的咒罵,嫉妒遠遠大於怨毒。
他們不是鄙夷特權。
他們是嫉妒,他們自己,無法使用特權。
林堯嗤笑一聲。
看向前麵的駝背老人。
“路被堵住了。”
“你收了我給你的靈石。”
“作為黃牛,能解決吧。”
曹老鬼唿出一口濁氣。
“這是自然。”
“收錢辦事!”
“你就瞧好吧!”
曹老鬼一邊說著,一邊扒下身上破爛的粗布麻衫。
露出一身幹癟的肌肉。
但林堯分明看見。
他那身幹癟的肌肉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傷疤。
刀傷,劍傷,貫穿傷……那駝背老人的身體,就像是被人大卸八塊後,又被重新拚湊起來的一樣。
與此同時!
那老人身上,散發出淩厲的殺氣!
“都他娘的給老子讓開!!!”
“老子……當年是北大軍,神武營,斥候!”
“為顧大將軍,牽過馬!”
“跟隨著顧大將軍,登上過北邙山,跨越過萬業長城,殺過妖修!”
“你們要是覺得不滿,可以隨時過來和老頭子我,比劃比劃。”
“要是想要控訴我的,也都請便,但在去滄潭學宮或者扶柳城府衙控訴我之前,記得報上老子的名字……顧大將軍的馬前卒,在萬業長城那個鬼地方,駐守過六十年的曹有德!”
老人的聲音嘶啞。
隨後他挺著胸膛,就往身前,一個攔路的漢子身上撞去。
那漢子,竟不敢還手,隻能退讓。
其他的攔路之人也是如此。
就這樣……
前方原本擁堵的街道,硬生生被那老人,闖出一條道來。
老人在前麵帶路。
林堯和楚恆月,表情怪異的跟在後麵。
而那老人眼角的餘光,這時也注意到了林堯和楚恆月,怪異的表情。
他立刻咳嗽了兩聲。
“兩位莫要擔心!”
“扶柳城,多年來,都是仰仗顧大將軍,才發展至今。”
“扶柳城中,地位最高的就是我們這些北大軍,退伍的老兵。”
“在扶柳城,傷了北大軍的老兵,不僅要遭“衛營”責罰,還會被扶柳城的百姓唾棄呢!”
“嘿嘿……能跟過顧大將軍一場,老曹我真是命好。”
林堯表情複雜的挑了挑眉。
“你真的曾是顧北辰的馬前卒!”
那老人聞言,把脊背一挺!
“千真萬確!!!”
“我是顧大將軍歸隱之前,親自帶過的最後一批兵。”
“跟隨顧大將軍,登上過北邙山,鎮守過萬業長城。”
老人說到這些時,不自覺的把脊背挺直,聲音拔高,像是無比驕傲。
而楚恆月的聲音,這時幽幽傳來。
“你既然是顧大將軍,曾經的馬前卒,那你就不怕現在所做之事,給你顧大將軍丟人。”
“而且你隻是築基期修為……”
“我剛剛用神識探測,你大限將至,能活到現如今,已經算是奇跡。”
“半截身子入黃土的老人,給自己留些顏麵不好嗎?掙這種錢。”
曹老鬼的麵色一僵。
他剛剛還挺拔的身姿,一下子如同泄了氣的皮球一般,佝僂了下去。
他迴頭幽幽的看了楚恆月一眼。
又是嘿嘿幹笑幾聲。
“貴客教訓的也有道理。”
“但在下,還是得這樣做。”
“不這樣做,就掙不到靈石。”
“就接濟不了,當年戰友,剩下的遺孤。”
“大周的朝廷,不管我們這些老卒,大將軍倒是記掛我們,可這些年,他為了接濟我們,早已散盡家財,歸隱這些年,孑然一身……所以我們也不怪大將軍!”
“但死去弟兄們的遺孀,總得有人接濟。”
“得讓那些遺孀知道,他們的道侶,他們的男人,曾經死得其所,他們是為國,為滄溟天下捐軀……這個天下的百姓,是立在他們的骨血上,安居樂業的。”
“我他娘的丟臉麵算什麼。我不能讓當年弟兄們的遺孀,受苦!!!”
林堯身後的楚恆月,一時語塞。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林堯則深深的看了那個曹老鬼一眼。
也沒說話。
而曹老鬼則轉過頭。
帶著兩人繼續向前。
他一邊走,一邊哼著某個鏗鏘有力的歌曲。
“灼灼目光,森森劍芒,登臨遠望,雲氣方張,帶甲百萬,衣履鏗鏘,同聲唿喚,盡作吾腔……”
……
曹老鬼的前方。
那些把道路擁堵的漢子,看見了曹老鬼後,一個個都無可奈何,又心有不甘的讓開了道路。
很明顯,曹老鬼已經不是第一次這麼幹了。
他們都熟悉曹老鬼的套路。
他們此時惡狠狠的盯著跟在曹老鬼身後的林堯和楚恆月。
“又來倆插隊的。”
“插隊又能怎麼樣?這種混賬,王八蛋,肯定得不到大將軍的賞識!就算見到了大將軍,又能如何,大將軍要的是品行兼優的好苗子!”
“可是……他們至有機會能能見到大將軍,我聽說,大將軍,時日無多……咱們可能連大將軍的麵兒都見不著啊!”
“他娘的,別說了,紮心了,道友!”
“這個小白臉叫啥啊!哪兒來的,有知道的嗎?那個大美人和他什麼關係,不能是他的美妾吧!草……真是不能比,人比人,氣死人!!!”
“是啊,我也想知道,他憑啥啊!憑他有一個好爹嗎?”
……
而就在這時。
原本跟在曹老鬼身後的林堯,忽然轉頭,看著兩旁的排隊的求學之人。
“我叫林堯。”
“我之所以能有如今的“成就”,沒靠別人,靠得都是我自己……”
“如果有機會,記得把我的名字,宣揚一下!我想讓四座天下,知道我名字的人……越多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