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
林堯的表情越發(fā)詭異。
他等著趙繼業(yè)。
“你確定，你是魔修對吧？”
“你修習(xí)的是魔道功法？”
趙繼業(yè)還是嘿嘿嘿的笑著。
“如假包換。”
“祖師……我的確算是你的弟子。”
“但我並不推崇魔道。”
“祖師，你去過天傷星嗎？那顆星辰，在兩千多年前，就是被魔道統(tǒng)治的宗門，裏麵都是您的擁壘……我當(dāng)時被師尊，扔到上麵曆練，那時我還隻是個普通的練氣後期，偷偷摸摸地找了三十多座城池，一個人都沒有，全進(jìn)大佬的招魂幡了。”
“想找築基丹隻能靠搶，偷，騙。不敢進(jìn)拍賣行，全是黑吃黑。找不齊藥材，也沒法自己煉丹。時時刻刻得小心被人下毒，殺人奪寶。見到個陌生人氣息跑得比兔子還快。每天醒來都得感謝自己又活過一天，然後馬上翻黃曆，看看今日運(yùn)勢。”
“魔道……像您這樣的可以踏天的，魔道巨擘除外，其他的那些魔道，就是集合了黃賭綁架傳銷之外還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的超級黑社會……”
“一般人眼中看到的正道：戰(zhàn)鬥過程嘰嘰歪歪，膽小怕事；門派偽君子甚多，做事隻注重表麵；門派卷的一批，底層弟子怨聲載道。”
“一般人眼中看到的魔道：法力高強(qiáng)，戰(zhàn)鬥直接碾壓過去；門派都是梁山好漢，快意恩仇；門派中的長老對弟子和顏悅色，資源似乎源源不斷，底層弟絕對擁護(hù)。”
“一般人眼中看不到的正道：門派與門派之間欣欣向榮，貿(mào)易頻繁，長老之間訂立盟約，雖然門派會小有摩擦，但絕不會爆發(fā)劇烈的大戰(zhàn)。”
弟子深入荒山野嶺，探秘未知領(lǐng)域，門派的資源全是正常開采探秘以及貿(mào)易得到。對待轄屬人類社會則是懸壺濟(jì)世，普度眾生，不惜放下身段庇護(hù)人類的安寧，深受普通世界的百姓擁護(hù)。門派弟子雖卷，但勤奮刻苦也會有出頭之日，功法雖慢但安全性高。”
“麵對俘虜倘若魔修誠心放下屠刀，正道也不會趕盡殺絕，甚至?xí)o他立地成佛的機(jī)會。招攬弟子靠測試，公平合理。“
“一般人眼中看不到的魔道：門派與門派之間勾心鬥角，慘烈戰(zhàn)爭從不間斷，源源不斷的資源全是掠奪或偷盜而來；門派長老對子弟精神傳銷，空畫大餅。”
“修煉功法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僅內(nèi)容殘破不全，而且快速升級的背後全靠性侵和嗑藥，底層互害走火入魔是常態(tài)。轄屬的人類在魔道眼中則是礦石，屍煞血陣，嬰兒煉丹，邪藥泛濫，底層人民恨透了他們但無可奈何。”
“對待俘虜，要麼殺了淪為煉器材料，要麼淪為性奴，鎖在地牢每天挨百人斬，永不見天日，被活活采補(bǔ)致死。招攬弟子途徑全靠綁架殺人，殺光一個村裏的成年人，擄走孩子；綁架正道門弟子，洗腦改造。”
“帝南星海裏的一幫蠢貨，人人都覺得自己可以成為第二個極道萬業(yè)魔君，但他們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一將功成萬骨枯！！！”
“修正道，就算廢物到了極點(diǎn)，撐死了當(dāng)個最底層，生命自由什麼的還是有保障的。”
“修魔道，看清楚大佬腳下的那萬具白骨沒有？那都是曾經(jīng)跟他們一樣活生生的人！他們貢獻(xiàn)出了自己的血肉骨魂作為材料，才堆出來一個魔道祖師！”
“我雖然是魔修……但還是希望這世上的正道多些，再多些……”
“這世道，對底層的百姓，仁慈些，再仁慈一些……”
“隻是我雖這麼想，卻沒能做到。”
林堯眼角抽搐。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更可怕的是。
他的神識注意到。
他的腳下。
鎏金大門外，那些“暴徒”此刻，一個個都眼眶濕潤。更有甚者，甚至涕淚橫流。
“我就知道，白手起家的趙董事長，絕不是壞人，他沒有忘本啊！”
“我就說，趙董之前，一直熱衷公益，不像是沒人性的魔道中人。”
“這人性，真是太複雜了。”
“這才是天生的美強(qiáng)慘！讓人敬仰的修士，企業(yè)家。”
“我之前把趙董視為心中偶像，果然沒看錯人。”
……
通天大廈外的記者，則一個個麵麵相覷。
“這新聞，接下來到底應(yīng)該怎麼寫？”
“從戲班花旦到首富：趙繼業(yè)教你如何通過修行魔道，戰(zhàn)勝原生家庭！”
“這種新聞標(biāo)題，也就你們《修真頭條》能寫得出來。”
“趙董，真的有太多新聞點(diǎn)，可以挖掘了。”
“是啊！可惜，不知道趙董，還能不能活過今天。”
“趙董死了，咱們估計(jì)也活不了了，誰知道那位魔君，會不會大開殺戒……”
“死在魔君手裏，也算是青史留名了。記者就應(yīng)該死在新聞第一線。”
……
而各大媒體的直播間裏，更是熱鬧非凡。
\"草！我罵了那麼多年的黑心老板竟是美強(qiáng)慘！\"
\"現(xiàn)在道歉還來得及嗎？在線等挺急的\"
\"剛把趙總手辦掛二手平臺，我要立即下架……''\"
\"誰截到趙總哭戲了？求做表情包！\"
\"所以…現(xiàn)在該喊推翻極道還是守護(hù)趙總？\"
\"所以愛會消失對嗎？說好的熱血造反呢？\"
“別扯那些沒用的了，魔君好像要動手了！”
“魔君，就不能放趙董一馬！畢竟是自己的親徒孫，手下留情也沒什麼吧！”
“魔君要是認(rèn)這個，他就不是魔道祖師了。”
……
而這一刻。
極道大廈頂部。
林堯的雙眼閃爍幽芒。
“你真的很會演戲……怪不得蘇淮竹會被你騙，到了現(xiàn)在這種地步，你還在演？”
趙繼業(yè)的眼中的瞳孔抖動了一下，但很快恢複如常。
“不算演戲！七實(shí)三虛罷了。”
“我也沒想著依靠這手段，能讓您老人家饒我一命！我知道您和我?guī)熥鹬g，感情篤深，我背刺了師尊，在您手裏，肯定活不成了，但是若我死之前，能禍水東引，讓您老人家，順便解決了星盟，也算是功德一件……”
“星盟那幫狗東西的嘴臉，我真是看夠了，我要星盟亡！”
“極道集團(tuán)，每年的利潤，百分之八十，都要上繳給星盟，是他們在勞役百姓，是他們在剝削壓迫帝南星海，他們一個個肥頭大耳，腦滿肥腸，一嘴尖牙，幹得都是吃人勾當(dāng)！別放過他們，老祖，別放過他們……”
林堯挑了挑眉。
“你真的不該修魔道！”
趙繼業(yè)咧嘴笑了笑。
“我這種底層出身的修士，想要走出個通天大道，隻能修魔道，不瘋魔，不成活！”
隨後趙繼業(yè)用最後的力氣，抬起手，按在自己的腦袋上。
轟的一生。
他的腦袋，炸成血色齏粉。
但又嘶啞的聲音，在虛空，悠悠迴蕩。
“您的《萬業(yè)日事》裏，您寫的一首詩，我特別喜歡——赳赳匹夫，饑腹無縷！盡燃吾血，奮而起之！赳赳匹夫，饑腸無衣！盡祭吾血，奮而爭之！舊有之序，且垂且昏！吾輩螻蟻，合而共之！舊有之序，且墮且瞑！吾輩蟲豸，合而從之！戮力齊心，天下大公！戮力齊心，天下大同……王侯將相，寧有德乎！襤褸匹夫，取而代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轆轆匹夫，取而破之！天爐地火，且熊且烈！吾輩淒苦，合而共之！天爐地火，且煎且熬！吾輩愁苦，合而從之！戮力齊心，天下大公！戮力齊心，天下大同……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