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林堯身後的蘇淮竹瞪大了雙眼。
她之前,還對這位大師兄的身份有所懷疑。
但現(xiàn)在,她確信,眼前這個青年,絕對是他們魔道弟子。
不是魔道弟子,怎麼會有這樣的覺悟和殺機。
而與此同時,李長壽已經(jīng)抬手掐訣。
他的身外,一道恐怖的青麵獠牙,三頭六臂的璀璨的金色法身,從他身後升騰而起。
那金色法身。足有萬丈之高。萬丈法身的身後,還有一輪彩虹色的光輪。
萬丈法身,將一整個街道,都籠罩在法身內(nèi)。
可隨後,法身,卻並沒有下一步動作。
而是六條臂膀同時抬起,做出防守的姿態(tài)。
天上的三輪太陽。
同時傳出冷笑。
“有趣,這小小的星辰裏,竟然還藏著一位空劫大羅?”
“我就知道,之前感知到的那股神識不對勁兒。”
“這空劫大羅,和隱世萬法仙君,什麼關係?”
“看樣子,是那位仙君的徒弟。”
“自己不上,讓弟子動手,咱們仨這是被小看了。”
“無所謂,先破開這法身!”
“三息之內(nèi),咱們仨破不開這法身,在其他空劫大羅的眼裏,可是要丟盡臉麵。”
……
這一刻,三輪太陽,盛放璀璨光芒。
其中那輪血色大日,更是直挺挺的,撞向金色法身。
恐怖的轟鳴響起。
整顆星辰,這一刻,都開始搖晃。
而金色法身內(nèi)。
李長壽吐出一口濁氣。
“不動明王法身……”
“這種狀態(tài)下,至少可以支撐三十息。”
“師尊,你覺得我剛剛的計劃如何?”
林堯微微頷首。
“想法不錯。”
“但想要落實,有些困難……”
“這三十六個大羅仙,你有把握,全殲?”
李長壽老實的搖了搖頭。
“完全沒有把握!”
“弟子估計過,若是和空劫大羅對戰(zhàn),弟子的極限,是同時麵對十六個大羅仙……”
“在敵方大羅仙不超過十六個,且這十六名大羅仙,戰(zhàn)力一般的情況下,弟子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他們?nèi)珰灐!?br />
“超過十六個,每多一個,全殲的概率,就要少百分之二十。”
“敵方大羅仙數(shù)量超過二十個。”
“弟子扭頭就跑,絕不與之為敵。”
“當然一般情況下,這種場景也很難出現(xiàn)。”
“大羅仙,又不是田裏的白菜,怎麼可能,隨便就冒出來二十個。”
“說實話……弟子也沒想到……竟然有一天,竟然會在同一地點,看見三十六個大羅仙。”
“和這三十六位大羅仙,對敵,弟子毫無勝算。”
林堯眼角抽搐。
“那你剛剛還說的那麼起勁。”
“我還以為,以你現(xiàn)在的境界,宰殺大羅仙,如同宰雞。”
李長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師尊,邁入到第十三境後,再想存進,太過困難。”
林堯瞪了他一眼。
“那你剛剛說的那些……”
李長壽眼中閃爍幽芒。
“弟子做不到,但還有師尊您。”
“師尊,您也是大羅仙。”
“隻要你和弟子一起出手,就算敵方,是三十六個大羅仙,也可殺!”
林堯嗤笑一聲。
“不好意思哈!”
“為師現(xiàn)在,隻有築基境界,打架這件事,你這次,暫時隻能一個人來。”
李長壽麵色一變。
他毫不猶豫的挎起林堯的胳膊。
林堯一挑眉。
“你這是幹甚?”
李長壽唿出一口濁氣。
“師尊跑吧!”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這世上,最重要的就是活著。”
“弟子其他的本事,不敢說是最強,但您是知道的,保命的本事,弟子絕對算得上一流。”
“師尊,咱這就跑。”
可就在這時,林堯拉住了李長壽的手腕。
“沒用的。”
“跑不掉的。”
“要你師尊腦袋的不是這幫大羅仙人,而是賊老天。”
“這一次不解決掉這群狗賊,讓“賊老天”,付出代價。”
““天”還會再次出手,針對我。”
“我不想提心吊膽一輩子。”
“這三十六尊大羅仙,必須解決。”
林堯的聲音,此時一頓。
他抬頭看了一眼頭頂?shù)某嗉t麵板。
“距離我能動手的時間,還差二十六分鍾。”
“你上去,在他們手裏堅持二十六分鍾。”
“隨後,我來助你。”
李長壽一愣。
他舔了舔嘴唇。
“師尊,您是知道的。”
“我這個人一向小心謹慎。”
“別說有危險的事情,就連,不是百分百能達成的事情,弟子也能不做就不做。”
李長壽的聲音,此時忽然一頓。
“但是,如果是為了師尊您的話。”
“弟子的規(guī)矩可以打破。”
“弟子這條命,也是可以拋一拋的。”
“這世上,對弟子最重要的人,隻有兩人,一個是弟子,一世又一世輪迴的發(fā)妻,一個便是對弟子有再造之恩的您。”
“二十六分鍾……”
“弟子,為了您,會撐至少一個鍾!”
林堯拍了拍李長壽的肩膀。
而隨後。
李長壽,扭頭看向一旁的於青禾。
此時的於青禾眨巴著雙眼,一臉的不可置信。
她到現(xiàn)在,都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怎麼迴事?
相處了這麼多年的男友,怎麼就從一個隻有煉氣期八層的小修士,變成了似乎比傳說中的真仙,還要厲害的大能……仙帝?
自己的男朋友,是仙帝?
那自己是什麼?仙帝的女朋友……算是仙女嗎?
草!
自己的男朋友這麼牛逼的話。
那自己為什麼還苦哈哈的每天擠地鐵,在銀行櫃臺裏受氣啊!
那些為難自己的客戶,知道自己為難的是什麼人嗎?
垂死病中驚坐起,高人竟是我自己。
但很快,於青禾又自嘲的笑笑。
自己原來也是會做這種美夢的俗人啊!
現(xiàn)在這個夢該醒來了,否則這世界真是太顛了。
於青禾抬起手,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掐了一下。
這一下疼得她眼淚都落了下來。
可周圍的一切,並沒有任何變化。
這代表,她不是在做夢。
他娘的……現(xiàn)在發(fā)生的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於青禾,深吸一口氣。
豆大的眼淚,從她眼中,直接落了下來。
她死死盯著李長壽……
“你騙我?”
“你騙了我八年……這八年的時間裏,你一直都在騙我?”
“為什麼……”
李長壽走到於青禾的旁邊。
他心疼的摩挲了兩下於青禾的麵頰。
“為了想和你好好在一起。”
“如果我一開始就表明身份,你還會和我好好在一起嗎?”
於青禾一愣。
她眨巴了兩下眼睛。
“不會……”
“差距太大了!”
“咱倆在一起,怎麼看都像是我圖你點什麼!”
“我不喜歡這樣……”
“我就想和一個我喜歡,也喜歡我的人,安安穩(wěn)穩(wěn),走到白頭。”
李長壽咧嘴笑笑。
“我知道!”
“所以我用這種方式靠近你。”
“你以為,我們隻認識八年。”
“可實際上……”
“我要告訴你……我們已經(jīng)做了三十六世的夫妻。”
於青禾瞪大了雙眼。
他看見李長壽的眼中這一刻,竟然噙著淚。
“你知道嗎?我數(shù)過你睫毛落下的霜。”
“那是我們第一次婚禮,八月十五的月光在喜床上流淌成銀河。你穿著茜素紅嫁衣,鬢邊簪著師父從昆侖采來的雪曇花。後來每當我看見月光,總會想起你白發(fā)垂落時,發(fā)梢沾著的細碎冰晶。”
“我和你第二次相識,已經(jīng)是五百年後的事,那時我剛剛踏入空劫大羅不久……”
“我在煙雨江南找到你時,你已化作一株桃樹。我抱著酒壇在樹下睡了三十年,直到某個春日,你忽然抖落滿身粉雪。那些花瓣飄進我的酒碗,恍惚間又見你提著裙襠在桃源村追花轎的模樣。”
……
“第七世你是汴梁城頭的盲眼少女。汴梁城當時被外邦敵軍圍攻,破城那日,我讓你跟我走,可你說要和汴梁城,共存亡,我知道你的心意,所以我把你冰冷的指尖按在眉心:\"記得這個溫度,無論何時,你都要認得我。”那天,我揮袖,斬殺了汴梁城外的所有敵軍,重迴汴梁城時,夕陽西下,你依靠在城門前,等我的樣子,我能記一輩子……“
……
”第十七世你變成波斯商隊的小貓。我在大漠深處建了座琉璃宮殿,把夜明珠碾碎拌進羊奶。你總愛蹲在星圖儀上看我推演命盤,碧綠瞳孔裏映著流轉的紫微星——就像當年你倚著屠案,看我笨拙地背誦《黃庭經(jīng)》。”
“第三十五世最是難熬。你投胎成南極冰層裏的一尾磷蝦,我在永夜中枯坐百年。當破冰船切開極光時,你在我掌心化作幽藍的光點,竟與洞房夜燭淚滴在你鎖骨上的光澤一模一樣。”
……
“第三十六世,你叫於青禾,你以為我們隻認識八年,但其實你剛一出手,我就認識你了……”
“我有時候也會覺得,自己對你,是占有欲,過於多了些,怎麼能霸占你一世又一世,我也會想,自己是不是應該放手呢?”
“可我發(fā)現(xiàn),我做不到。”
“我對你念念不忘。”
“你不在我身邊,我道心不穩(wěn)。”
“我發(fā)現(xiàn),哪怕和你有了三十六世姻緣,我竟然還會貪婪的想和你再有一世!”
“我漸漸意識到,就像人們常說的,戀人通常都是小偷——愛一個人就很難不從對方那裏盜取某些東西……以你的性格,你可能會跟我爭論。你可能會說真正的愛是不會盜取任何東西的。你可能會說真正的愛讓一個人保持完整。可是,寶貝,那你就錯了。愛情就像一個學步的貪婪孩子,隻認得兩個字,那就是‘我的’。”
“我想要,我們一直在一起,首先永遠,對對方善良,其次要誠實,最後永遠不要互相遺忘!”
這一刻。
於青禾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何時,早已淚如雨下。
她想跟李長壽說些什麼。
可就在這時。
恐怖的轟鳴從天上傳來。
李長壽抬起頭。
隻見在那金色的三頭六臂法身之外。
虛空不知何時,竟然已經(jīng)裂開三千道裂縫。
那是那三尊太陽的手筆。
三千多道裂縫,此時紛紛向著金色法身蔓延過來,像是要以“乾坤法則”,將那金色法身切割。
李長壽立刻掐訣。
三首六臂的金色法身,爆發(fā)出梵音,每根手指結出不同上古佛印。彩虹光輪中流轉著八萬四千道願力,隱約可見似乎有無數(shù)小世界在光輪中生滅!
李長壽身旁的蘇淮竹,瞪大了雙眼。她不自覺的看向林堯。
“這是,佛門功法……這法身的原型,是佛門至高法相\"大千婆娑金身\"?”
“大師兄,不應該是魔修嗎?”
而林堯則抱著膀子。
擺了擺手。
“老話說得好,甭管黑貓白貓,能抓到耗子的就是好貓——什麼魔道,佛道,有用的功法就是好功法!”
“你大師兄一向擅藏底牌……各類功法,融會貫通!這都是他的基本操作,無需喊六。”
“李長壽,你還需要,再撐二十二分鍾!”
李長壽點了點頭。
“放心吧!師尊。”
……
可就在這時。
萬丈金色法身外。
那最開始,撞向金色法身的血色大日,表麵騰起九頭巨蟒的虛影——那是遠古時期的混沌奇兇!
在那混沌奇兇的虛影浮現(xiàn)的瞬間。
猩紅大日,一往無前。
大千婆娑金身外的,三十三重乾坤壁壘,被血紅大日,瞬間撞碎。沿途虛空如同剝落的彩漆,露出背後猩紅的混沌本源。當蛇首觸及金身剎那,佛光與血光絞成螺旋狀光柱,竟將時間長河都衝撞得逆流三息!
血色太陽裏傳來獰笑!
\"大焚天血祭!\"
巨蟒的尖牙,這一刻竟然噴出能腐蝕因果的濁流。
而金身六臂同時結出\"無畏獅子印\"!
佛光凝聚出黃金獅子!!!
可那黃金獅子剛撲出三丈,突然發(fā)出悲鳴——獅鬃上竟結出暗紅色因果冰晶,整座法相開始迴溯成最原始的靈氣粒子。
與此同時。
第二顆蒼白太陽突然坍縮成玉簪大小,穿透正在崩解的金身眉心。
天地間響起細若銀針落地的脆響,以撞擊點為中心,三千裏空間瞬間化作黑白水墨畫。金身腦後光輪出現(xiàn)蛛網(wǎng)裂痕,其中三萬小世界同時下起血雨,無數(shù)佛陀虛影在雨中融化。
最後那顆蒼藍色大日,懸掛的虛空之下,竟顯露出“輪迴長河”流經(jīng)的痕跡。
蒼藍大日裏,伸出一隻白玉一般的手,在那輪迴長河中打撈著什麼。
而隨著那隻白玉手,輕輕一握……
河水裏,竟然被撈出一道道虛影……那些虛影,赫然是多年前,死在青牛村的村民。
街道中央……李長壽的麵色一變。
他身外,金身結印的手勢猛然凝滯,六條佛臂浮現(xiàn)出三十六道心魔裂痕。
\"碎。\"
隨著三聲重疊的道喝,金身轟然炸成漫天金粉。
每粒金粉都在演繹不同結局:有的化作啼哭嬰兒墜入畜生道,有的變作枯骨沉入弱水,最中央那粒金砂卻倔強地凝成一枚發(fā)簪的形狀,在徹底湮滅前迸發(fā)出剎那星輝。
整顆星辰表麵騰起百萬丈塵浪,地殼裂痕中湧出的不是巖漿,而是凝固成琉璃狀的時間碎片。
街道兩側建築在衝擊波中不斷經(jīng)曆著建起與坍塌的輪迴,某個茶攤的幌子上一秒還寫著\"大夏永昌\",下一秒就變成\"天命玄鳥\"的古篆。
……
林堯此時眉頭微皺。
他望向李長壽。
“法身碎了。”
李長壽點了點頭。
“是啊!法身碎了。”
“這群空劫大羅,不講武德……用弟子過去親朋的魂魄,引誘弟子心魔。”
“原本隻是想為師尊,撐一個鍾頭的。”
“現(xiàn)在,弟子要改變戰(zhàn)術了,師尊。”
“師尊……弟子可否宰殺大羅仙!”
林堯淡漠的仰起頭。
“隨你……你隻需再撐二十一分鍾!二十一分鍾後,師尊也讓你見識一下,何為,萬法萬業(yè),修真世界,冠絕古今的“絕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