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
天子總算慢慢恢複了理智,銳利的目光看向眼前的出雲弟子。
夜雨笑了笑:“皇上要是懷疑,不如讓凝才人先喝了這杯酒罷。”
這句話可以說是大不敬,天子幾乎就要發怒了,可是看了一眼書凝後,他發現她的臉色更加蒼白了。
“凝兒,你……?”天子難以置信。
書凝卻看都沒看天子,她一直在盯著夜雨,眼中帶著說不出是悲傷還是惋惜的神色。
“這句話,我也想問公子。”書凝道,“你怎麼知道?”
“要說產生懷疑,應該是在陸青陽死的那時候吧。”夜雨歎了口氣道。
“那時候公子就已經懷疑,是我對陸統領下了手嗎?”書凝嫣然道。
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笑得出來,反而是夜雨,完全沒有笑意。
“記得我們初次相識,你便對我說,陸青陽對你非常針對,那天晚上,陸青陽也確實跑進了禦花園來。”夜雨道。
“既是這樣,公子應該更相信我的話,進而更厭惡陸統領才是。”書凝道。
“沒錯,一開始我就是這樣想的。對你來說,抓住我們這種對女人沒什麼經驗的男人的心,應該易如反掌吧。”夜雨道。
書凝笑了笑:“易如反掌雖說不上,但也確實沒有什麼難度。”
“就是在黑衣人闖進禦花園那一次,我忽然反應過來,陸統領雖然是個好大喜功之人,卻不是欺軟怕硬之徒。你的存在對他來說,本應該沒有什麼價值,可是他卻很把你當迴事,事情真的是像你說的那樣嗎?”夜雨道。
“確實,如果一個人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除了討厭我之外,就隻有一種可能了。”書凝道。
“所以,陸統領才會兩次夜探禦花園,他要把你送去慎刑司,也不是為了拷問你,而是為了保護你。”夜雨道,“早在陸統領初次去到禦花園時,你就已經奪走了他的心吧。”
“他雖然是羽林軍北衙統領,但是長期住在宮裏,接觸不到任何女人,想要俘虜他,隻要一點手段就可以。”書凝道。
“毒死陸青陽的酒,自然也是你送給他的了。”夜雨道,“他既已對你傾心,自然不會再有任何懷疑了。”
“是這個道理。”書凝含笑道,“我本以為那杯酒至少也能毒死你或你的師兄,可惜,陸青陽不管做什麼,都太著急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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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站在夜雨的身後,臉色非常的難看。
自己看中的女人,其實是準備謀殺自己的刺客。
而且,本以為是個清清白白的女人,其實卻那麼擅長用自己的身體來做交易。
甚至眼前的出雲弟子還有陸青陽,都是她的裙下臣,對天子來說,這簡直是一種屈辱了。
他清了清嗓子,想說話,但夜雨卻完全沒有理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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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我帶你走,其實就是為了確保我能夠保護你離開,對嗎?”夜雨問道。
“難怪那時你問我,是不是真的想跟你走。”書凝道,“那個時候,你已經在暗示我了對嗎?”
“如果你肯收手的話,我那時候還是可以帶你走的。”夜雨歎了口氣。
“很可惜。”書凝嫣然道,“我可以失敗,但是我絕對不會收手的。”
她的笑靨還是那樣美,絕美中帶著一點憂鬱,足以讓人心碎。
夜雨的心就已碎了。
雖然撞破了巨大的陰謀,他的臉上卻不見一點得色。
相反,他很難過,難過到連說話都要用很大的力氣。
雖然他猜對了,可是他多麼希望,自己其實完全錯了。
他們的對話結束時,犀沉和鍾玄月也已趕到了。
羽林軍將皇宮團團圍住,書凝縱然插翅也難飛了。
更何況,她本就不是一個以武藝見長的人。
“何書凝。”天子冷冷道,“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書凝依然在笑著,搖了搖頭。
“拿住她!”天子下令道。
就在羽林軍上前準備緝拿書凝的時候,書凝忽然端起了手中的酒杯,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天子勃然大怒,用力一拍桌子,羽林軍一擁而上將書凝五花大綁,但書凝的臉上,卻露出了釋然的神情。
血順著她的嘴角流下來,她最後看了一眼夜雨,眼中露出一種淒然的笑意。
是不舍嗎?亦或隻是為自己的失敗而悲傷?
夜雨不知道,也無從知道了。
他唯一確定的就是,這段美麗又悲傷的故事,是真的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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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死寂。
過了許久,天子才開口道:“人既然已經死了,就不必捉拿了,送到餘大將軍那裏去吧。”
羽林軍們應允著下去了,天子又陰惻惻掃了一眼犀沉和夜雨,最後,看向了站在另一邊的鍾玄月。
“阿月,你本應阻止她服毒自盡,卻沒能盡到責任,u看書ukanshu罰你思過檢討,停餉一月。”
“臣領罪。”鍾玄月道。
天子這才再次看迴夜雨和犀沉,臉色變幻,過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們兩位,從哪來就快些迴去吧,這次護駕有功,朕會派人將封賞送到。”
夜雨和犀沉齊聲應了一句,天子便再也不看他們,他們也快步退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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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風吹過,三更半夜的風,即使在夏夜,也有些涼意。
犀沉拍了拍夜雨的肩。
夜雨歎了口氣:“多謝師兄。”
“你不必謝我。”犀沉道。
剛剛在書凝自盡時,離她最近的人是犀沉,他本可以輕而易舉的奪下這杯毒酒的。
鍾玄月也正是因為信任犀沉,才沒有親自出手阻攔。
但是,犀沉卻沒有動作。
犀沉很清楚,若是不讓書凝自盡,書凝會受多少活罪。
更重要的是,即使昨夜,是夜雨親口說出他懷疑書凝是魔教中人,就連書凝可能會用調虎離山之計,也是夜雨首先提出的,在真相大白時,犀沉還是看到了夜雨的不忍。
“師兄。”夜雨道,“你說,如果……我是說萬一,她真的會跟我走嗎?”
犀沉看著夜雨,少年人的眼裏,不知為何閃爍著晶瑩的光芒。
犀沉笑了笑:“她會不會跟你走,我不清楚,但是現在我想讓你跟我走。”
夜雨疑惑的看著犀沉,犀沉繼續道:“我答應過,這件事情了結了請你喝酒,現在已經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