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額頭滲出一絲絲汗珠。
口中念念有詞。
鏡框上的紅光已經沿著那些詭異的紋路流淌了一圈。
鏡麵上緩緩泛出紅光。
然後迅速變亮。
變得刺眼起來。
陡然間。
紅光大盛。
逼得三人都轉過頭去。
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不過還好。
那刺眼的紅光隻是一閃。
鏡麵就恢複成了一層籠罩著紅色的光幕。
所有人都轉頭看去。
隻見光幕上出現了一條漆黑的山洞。
從高處往下看。
雖然一片通紅。
但也能看清裏麵的情況。
最引人注目的是一頭體型龐大的蛟頭人。
此時正在對著一頭破碎的球形怪物怒吼。
而在另外一邊。
一個非常嬌小的紅色人兒。
正在飛快地朝著一個少年飛去。
小人兒的手中正頂著三朵明顯生長在一起的紅花。
“竟然是‘血菩提’!”
黑胖男子驚喜的叫起來。
然後。
他又接著道。
“那個少年就是林尋。”
“嗖~~~”
死裏逃生的小火燭飛過來。
雙手頂著三朵紅花。
獻寶似的捧到林尋麵前。
“給你。”
它得意洋洋地看著他。
似乎在等著誇獎。
“不錯。辛苦了。”
林尋滿意的點了點頭。
稱讚道。
“這朵金蓮,的確很不錯。”
隨即。
他暗暗打量了一下周圍。
不知道為什麼。
他總覺得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
就像是被人從背後窺視著一般。
然而。
黑暗的山洞中。
他卻什麼都沒看見。
就在此時。
令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
隻見那一朵含苞欲放的紅花上。
陡然迸射出一道黃光。
直接鑽進林尋的眉心。
林尋隻覺腦海中像被一道閃電劈中。
身體猛地一震。
整個人都變得渾渾噩噩。
等清醒過來時。
他已已經來到自己的意識海之中。
隻見一朵碩大無比的黃蓮淩空懸浮。
綻放無量光。
林尋心中一驚。
他認得這朵黃蓮。
正是之前烙印在烏衣禪師眉心。
並想要奪舍周天明的那朵。
林尋沒料到。
這鬼東西竟然藏在了血菩提中。
黃蓮上光芒大盛。
驟然凝聚成成千上萬道黃劍。
如雨點般朝林尋攢射而來。
一股淩厲的殺機霎時間彌漫開來。
“不好!”
林尋心頭大駭。
他能清楚感受到。
那一柄柄黃色長劍,竟能對自己的神魂造成傷害。
很明顯。
這東西是想要將他的神魂抹殺。
然後將自己當成寄生對象。
可是。
在意識海中。
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反擊。
甚至不知道如何做出動作。
隻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一柄柄黃色長劍如雨點刺來。
就在這個時候。
一道黑色虛影突然出現在他的意識海上空。
虛影盤膝而坐。
腦後五色光輪綻放毫光。
五種顏色的光芒不斷閃耀。
散發出一種玄之又玄的氣息。
“定!”
林尋隱約聽見了一道與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
隻見五色光輪前的身影伸出一根手指。
對著漫天的黃色劍雨一指。
下一刻。
那漫天劍雨驟然一滯。
仿似時光靜止。
漫天劍雨凝滯在空中。
一動不動。
隨即,就像是泡沫一樣,徹底消散。
就在這時。
他突然感覺到一股強烈的震動傳來。
抬起頭,就看到那朵巨大的黃蓮在空中不斷的掙紮。
然而。
它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禁錮住。
動彈不得。
“這,這太厲害了!什麼時候我能這麼厲害呢。”
林尋眼神熾熱。
他看得很清楚。
那道黑影一直點住了道道劍雨。
並且困住那朵黃蓮。
這並不是因為這道身影有多強。
而是因為這是在他的意識海。
任何攻擊力量都源自這片意識海。
當然。
這也是精神力的較量。
若是雙方的精神力相差過大。
哪怕傾盡整個意識海的力量都無法控製那些劍雨。
也沒有辦法。
歸根結底。
還是他的精神力足夠強大。
才能與那黃蓮抗衡。
隻是……
林尋自己都沒有辦法運用自己如此龐大的精神力。
但這道虛影卻是做到了。
虛影並非隻是定住那朵黃蓮。
隻見其中腦後五色光輪彩光大盛。
化為一道五彩霞光光對著那朵黃蓮狠狠一刷。
黃蓮立即被五色霞光刷入虛影腦後的五色光輪中。
這一刻。
林尋才看清楚。
這朵黃蓮並不是普通的黃蓮。
而是由三重花瓣組成。
層層疊疊的花瓣足足有上百瓣。
顯然比常見的蓮花雍容厚重許多。
一縷縷白光不斷被從黃蓮中吸收。
金黃色的蓮瓣色澤漸漸變得黯淡。
而五色光輪上的白光卻越來越明亮。
五行冥光分為金木水火土。
那道白光就代表金屬性。
它能從黃蓮中吸收到白光。
說明這東西也是金屬性的。
林尋見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並沒有就此放下心。
因為他知道。
在外麵還有一個更加可怕並且敵友不明的周天明。
一念及此。
他的意識急忙從意識海中退出來迴到肉身之中。
收服黃蓮林尋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當他出了意識海。
發現自己還站在原地。
遠處。
周天明雙目赤紅。
狀若瘋狂。
似乎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隨時都會衝上來和自己戰鬥。
林尋看著這一幕。
心中暗罵一聲。
雖說親眼見證了一場通法大戰。
又見識了一門霸道無比的武學。
可終究心裏有些失望。
這對戰雙方哪裏是正常人。
根本就沒有什麼通法境大宗師的逼格。
也沒有施展出一門天階武技。
完全就是拳拳到肉,以身相搏,比妖獸還兇殘。
他看了一眼周天明。
發現他的樣子很是淒慘。
體型又小了一圈。
身高已經不到三米。
身上的紅色火焰也差不多熄滅了。
隻有腋下和褲襠處,不時有火光閃爍。
就連它頭上的犄角也縮迴了大半。
原本美麗鋒利的犄角隻剩下一個尖尖。
此時的他。
哪裏還有通法境強者的氣勢。
“巡察使大人,醒醒。”
林尋高聲喊道。
“吼~~~”
周天明還以為這是對自己的挑釁。
頓時大吼一聲。
就要衝過來。
但他的眼神中卻閃過一絲掙紮。
神色有一瞬間的茫然。
似乎在猶豫著要不要衝過去。
林尋見狀。
就知道隨著那股狂暴力量褪去。
他的自我意識在逐漸複蘇
一念及此。
他忍不住想出手相助。
他正準備完全催動起白骨六魂旗。
來個狠的。
直接將周天明打迴原形。
畢竟。
這可是一尊通法境大宗師。
他總覺得還是穩妥一些好。
可一想起之前那股詭異的感覺。
林尋立刻就收迴了大部分的幽冥靈力。
他一揮手。
白骨六魂旗出現在手中。
幡旗上的骷髏頭發出一聲聲淒厲的慘叫。
一道道灰白之火從旗幟上噴湧而出。
形成一道巨大的火卷風向著周天明席卷而來。
周天明勃然大怒。
大吼一聲。
直接朝林尋撲了過去。
雖然速度也很迅猛。
但和剛才相比。
威力還是差了一大截。
林尋也不是吃素的。
意念一動。
那一道火龍卷就籠罩住了周天明。
周天明周身浮現出一層淡淡的紅色火焰。
一邊抵擋著灰白冥火的灼燒。
一邊目光死死盯著林尋。
林尋一邊閃避,一邊揮動白骨六魂旗。
控製著那道火龍卷。
在周天明身上不斷遊走。
不斷地消磨著他的體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
周天明身上的火焰消散。
他停止了追擊。
臉上迷茫,瘋狂的神色漸漸褪去。
林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動作都有些不自然。
看到這一幕。
手中的白骨六魂旗一抖。
那道火龍卷頓時化作一道火柱飛迴白骨六魂旗中。
緊接著。
周天明的身軀在不斷的收縮。
最後變迴了原來的樣子。
接著。
他整個人就倒在地上。
陷入了昏迷之中。
“巡察使大人,巡察使大人,巡察使大人,快醒醒!”
林尋一個箭步上前。
一把將周天明攙扶起來。
急切地喊道。
比丘塔之中。
“哈哈,兩敗俱傷,太好了。”
“烏衣老和尚死了,周天明也陷入了昏迷,兩大通法境強者兩敗俱傷!哈哈,這下,誰還能擋我的路?”
同大人見狀,哈哈大笑起來。
“大人莫要忘記那林尋,那小子也是個人物。”
黑胖男子在一旁說道。
“嗬嗬,不過是入道境七層的靈修而已,有什麼好怕的,再說了,你難道沒看出來麼?他之前在和周天明纏戰的過程中,已經耗盡了力氣,現在他體內還能有多少靈力?至於那個小火鬼,既然都能被他操控,實力必然也不如他,不足為慮。”
同大人春風得意。
根本沒有在意黑胖男子的提醒。
“哈哈,大人所言極是。”
黑胖男子聽了。
頓時五體投地的吹捧道。
旁邊的女子聞言,不禁歎了口氣,問道。
“唉!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做?按照原計劃來不行嗎。既能為幹爹正名,也能立功,何必去冒這個險?”
“表姐,你……”
那黑胖男子瞪了她一眼。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
就被那個同大人攔住了。
同大人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對上她那雙坦蕩的眸子。
頓時笑了起來。
“哈哈,天陽,你放心吧,你姐姐應該是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是嗎我的好女兒?”
“什麼?你什麼時候發現的?”
胖乎乎的黑臉男子有些不敢置信的道。
“剛才在路上,幹爹罵你時,你們的表情,語氣和反應,都和平時一樣。”
“嗯。不愧是我女兒,果然聰明。沒想到,隻這點破綻,就被你看出來了。”
同大人。
也就是曾經的鳳城縣縣尊阮長伯臉上浮現出溫和的笑容道。
婦人望向阮長伯,猶豫片刻後說道。
“幹爹,你之前詐死,如今卻有沒有變卦,莫非你與太陰教勾結之事亦是真的?”
“表姐,注意下你的態度。”
那黑胖男子道。
阮長伯揮了揮手,製止了他。
然後麵色一肅,沉聲道。
“飄雲,既然你問了,那為父就跟你說說。我和太陰教沒有任何關係,我之所以裝死,隻是因為我別無選擇。這一次的事情給我上了一課,那就是我必須要變得更強,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
阮長伯神色堅定道。
“那也得有底線啊。你曾經教過我,做人要正直,你現在所做之事稱得上正直嗎?”
風飄雲道。
阮長伯臉色不太好看。
沉聲道。
“這世道本就是叢林法則,江湖中刀風血雨,朝堂上爾虞我詐,我若是有幾分真本事,何至於被逼詐死?我這樣做不過是想保命而已。在災難降臨的時候,不會像現在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姐弟身陷險境。我都是為誰?還不都是為了你們。當年你爹娘要是有本事,何至於將你冰封?若不是我當上了縣尊,又怎麼能找到靈藥,治好你的病。”
阮長伯厲聲喝道。
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風飄雲低下頭。
默然不語。
過了半晌才道。
“隻是,還請幹爹不要對周巡察使和林尋出手,以免釀成大禍。”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我隻是想要寶物而已,隻要他們老老實實的,我也不會去冒這個險。”
阮長伯不鹹不淡的說道。
“走吧,去拿血菩提和仙法袈裟。”
說罷。
他便率先走出了比丘塔。
林尋正扶著周天明。
不斷唿喊。
忽然就聽到一道冰冷刺骨的破空聲從背後響起。
他心中一動。
撐起了一層靈護罩。
砰地一聲輕響。
一個細小的物體被靈護罩擋了下來。
林尋目光一凝。
就見一枚漆黑如墨的銀針深深紮在他的靈護罩上。
險些洞穿他的靈護罩。
“好厲害!”
他心頭一震。
抬起頭來。
卻見前麵的石壁上,不知何時,竟然打開了一扇石門。
從裏麵走出一位麵容枯槁的灰衣僧人。
這灰衣僧人眼神驚異的看了眼那根被靈護罩擋住的銀針。
沉聲道。
“小施主,你將手裏的東西放下,我可以放你一條生路。”
“嗯?你要這個啊?可以,我給你。”
林尋微微一笑。
抬手就將手中的血菩提拋給了灰袍僧人。
灰袍僧人一怔。
他怎麼也沒想到林尋會把血菩提直接丟過來。
然而。
他也隻是微微一怔。
眼見血菩提即將落下。
他便縱身一躍,寬大的衣袖舒展開來。
整個人如雄鷹一般撲向了血菩提。
咻咻咻~~~
突兀的。
一道道破空之音接連響起。
灰袍僧人麵色微變。
一拂衣袖,停住了身形。
往後急退。
幾道寒光從他身邊掠過。
哆哆幾聲。
便沒入了身後的石壁之中。
老僧身形落地。
急忙退到了石門之前。
麵色凝重的盯著山洞口。
“哈哈哈!”
一聲大笑出來。
一群人魚貫而入。
其為首之人。
赫然是一名白發蒼蒼的老者。
“我還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穢衣大師,沒想到你也在這裏。太遺憾了,咦?”
白發老者說著說著,臉上不禁露出一絲詫異之色。
原來是灰袍僧人見到四人到來。
二話不說,直接走入石門之中。
很快就消失不見。
這讓白發老者臉上的得意笑容瞬間消散。
“我特麼……”
白發老者雖然贏了,但是心裏卻很不是滋味。
尼瑪。
他心頭翻湧的情緒都沒發泄出來。
實在是太憋屈了。
一旁,林尋心中也是一驚。
這穢衣老和尚還真夠果決的。
一見情況不妙,就立刻抽身而逃。
當真是個狠角色。
白發老者迴過神來。
看了一眼被丟在地上的血菩提。
嘴角微微一抽。
他為了得到這件至寶,可謂不惜一切代價,時時刻刻都要據為己有。
可現在。
卻是被人毫不猶豫的扔在地上。
那自己這算什麼?
“小友,你可知這是什麼東西?”
他轉過身,目光望向林尋,和顏悅色道。
心中猜測。
或許這林尋並不認識此物。
“血菩提啊,有什麼事嗎?”
林尋不解的看著他。
“呃!”
白發老者被這句話給噎住了。
他沒想到林尋對於這種寶物竟然真的不在意。
“嗬嗬,也不是沒有什麼大事,隻是,作為前輩,老夫要奉勸你一句。碰到寶貝,一定要好好珍惜。就拿這血菩提來說吧!你不該棄之如敝履,這可不是什麼好習慣。”
“你的意思是,這東西你不要?那我就拿走了。”
林尋隨意道。
“呃?你當然不能拿走。這東西老夫有大用。”
白發老者臉色一沉,道。
“這不就完了嗎?就算我舍不得,你都要搶,那就讓你拿走吧。”
林尋聳了聳肩。
“……”
白發老者徹底無語了。
隨即神色陰森道。,
“嗬嗬,小友就是最近鳳城縣傳得沸沸揚揚的林尋吧?小朋友,我再給你一個忠告,千萬別仗著天賦,就恃才傲物,以為自己有多厲害,誰也說不準什麼時候就遇到自己惹不起的人。。”
說話的同時。
眼中殺機爆閃。
他早就想殺了此子。
現在更是起了殺心。
“我的惹不起人?你說的是你自己嗎?嗬嗬,我不過是見你可憐,才把血菩提讓給罷了。還真以為我怕了你。”
林尋眼神睥睨,語氣驚訝道。
“你……你可知道我是誰?”
白發老者臉色陰沉。
“不就是上任鳳城縣縣尊,阮長伯。”
林尋無所謂道。
“你怎麼知道?”
白發老者失聲道。
他身後的三人也是一臉愕然。
“我不僅認識你,還認識其他人。”
林尋的目光在四人身上一掃。
忽然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
然後伸出手指。
一一點道。
“你是雲天陽,你是雲天陽身邊的那個老管家,你是風飄雲……”
“你怎麼認出來的?”
眾人心中大驚,麵麵相覷。
他們的易容術還沒有失效。
以他們如今的相貌。
應該誰都看不出來才對。
這家夥是如何知道的?
眾人心中疑惑。
阮長伯等人的目光紛紛閃過一絲殺意。
風飄雲心中暗暗歎息。
神色間滿是擔憂。
他們若沒有被點破身份。
幹爹或許還會放過林尋。
但此刻。
肯定是要除掉林尋了。
她看向林尋的目光有些複雜。
對方平時看起來挺機靈的。
關鍵時刻怎麼會這麼蠢?
或許,他真的是太年輕,被捧的位置太高,變得有些自大了?
“嗬嗬,我自有方法,再說了,你覺得你們是現在暴露的?之前在西山鎮,在雲鎮守密室中的時候,我就已經看穿了這一切。你們所有的算計,都瞞不過我。”
林尋得意洋洋。
一副欠揍的模樣。
心中暗自嘀咕。
難怪前世的影視作品中,那些大反派在最後勝利的時候,都會說上幾句話。
這就是炫耀智商的快感啊。
的確很帶勁。
不過前提是不能翻盤。
不然到最後。
給了主角喘息之機,劇情反轉,那就是小醜了。
而他,卻正是要扮演這個小醜。
而且時間越長越好。
“幹爹,我們拿了血菩提,快走吧。不要和他浪費時間了。”
風飄雲催促道。
“嗬嗬,飄雲,你去取血菩提。”
阮長伯微微一笑。
沒有多說什麼。
風飄雲聞言連忙走上前去。
將血菩提給撿起來。
此時上麵三朵紅花都已經枯萎。
如果不是散發著濃鬱的靈氣。
誰也不會相信這是一株珍貴的靈藥。
“幹爹,我們快吧。”
她退迴來道。
“飄雲,別著急。時間還早,跟這位小朋友聊聊。”
阮長伯目光看向林尋,輕聲道。
“不知你所說的那間密室是哪裏出了問題?”
此時此刻。
他反而冷靜下來。
不著急了。
周天明還在昏迷之中,唿吸很虛弱。
外麵的武者正在跟武衣禪院的僧人廝殺。
一時半會兒是趕不過來的。
眼前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此時他覺得整個局勢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下。
其實他真的挺好奇的。
自己到底是怎麼暴露的。
這樣才能更好查漏補缺。
下次做得更完美。
“哈哈,這就要怪你在鳳城縣積攢的名聲太好了。”
林尋灑然一笑。
開始講述起來。
“阮縣尊,在鳳城縣,誰不知道你為人和善,一心為公,是百姓眼中的好官,上層社會的仁厚長者。我之前也是這樣想的。但是,當我看到藏經閣長老輜衣的下場卻是起了疑心。”
“那輜衣老和尚也太慘了。哪怕他犯下滔天大罪,要斬盡殺絕,也不必下那麼狠的手吧。看起來不像是好人會使的手段。我想,你這樣一個心地善良的仁厚長者,竟然對已手功力盡廢的犯人如此殘酷,是不是有些太奇怪了 ?”
“我這麼做,隻是想要打探烏衣禪院的虛實而已,這是必要的刑訊手段。”
阮長伯不動聲色的解釋道。
“哈哈,也許每個人的想法不一樣。反正我那時就有點疑惑了。”
林尋淡笑一聲。
沒有多說什麼。
“不過,密室中的破綻可不止這一個,還有你。”
“我?”
阮長伯一愣,訝然道。
“我?你這是什麼意思?”
“沒錯,就是你,那間密室有暗室,當時你就在暗室裏。”
林尋開口。
語氣十分肯定。
“為什麼?”
扮成黑胖男子的雲天陽震驚道。
他記得當時林尋曾經說過一些意味深長的話。
“我自有辦法。正是因為此,我才會一眼就認出你們來。不過,這些都是雕蟲小技,不值一提。”
林尋沒有多說什麼。
自己手段再小,也最好不要讓人知道。
免得被人針對。
他接著道。
“從那以後,我心中就一直保持警惕,直到雲鎮守拿出那箱證據來,更是暴露了許多事情。比如,這些密函信件為什麼在輜衣長老手中?要知道,其中有些信息非常機密,應該隻有烏衣禪師一人知道才對,那些證據根本不可能在輜衣長老身上。”
見阮長伯張口欲言。
他卻淡淡打斷道。
“不必解釋,那時候我就是這樣想的。所以我猜測其中很多證據應該都是偽造的。不過,能知道這些秘密的,除了烏衣禪師,也知道他的合作對象了。也就是說,烏衣禪師的合作對象不是你阮縣尊,就是你的至交好友,或者熟悉之人。所以,我想起了馬天翔。烏衣禪院乃是太陰教在鳳城縣的據點,他身為太陰教司命,身份尊貴,能夠弄到這些東西不足為奇。這樣的話,太陰教利用馬天翔暗中操控你的謠言也就不攻自破了。很顯然,你們是一夥的。自那以後,雲鎮守的一舉一動都被我看在眼裏。現在,你們來了,我一點都不意外。”
林尋看著阮長伯他們。
唇角勾起一抹笑意。
“厲害,實在是厲害。年輕人,果然心思敏捷。”
阮長伯鼓起掌來。
隨即,他嗬嗬一笑,說道。
“那,兄弟,不妨猜猜看,在下此舉的用意。”
林尋聞言。
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你的意圖很難揣測。當然,你這才來,肯定是為了血菩提,還有烏衣禪院的仙神之法。至於其他的東西,我想你應該不會太在意。”
“不錯。還有嗎?”
阮長伯笑得合不攏嘴。
“當然,你也要趁著這個機會,把自己名聲給重新洗白。”
“還有麼?”
阮長伯臉上的笑意更大。
“應該還有……”
林尋眼神一閃,抬了抬手中的白骨法杖,道。
“我猜,馬天翔之所以會在楓林鎮鬧出那麼大動靜,應該就是你在背後指使的。也就是說,你也是衝著我的白骨六魂旗來的。”
“嗬嗬嗬!小兄弟真是聰明。”
阮長伯仰頭大笑。
笑聲中充滿了快意。
隨即他收起了笑容。
語氣森然。
“但以你的聰明才智,應該能看得出來自己的處境。”
“怎麼了麼?”
林尋好奇問道。
“你知道了老夫如此多的隱秘,你以為今日你能走得掉?”
阮長伯冷冷道。
“哈哈,你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尋死路啊!哈哈哈。”
雲天陽哈哈大笑起來。
“我不覺得我要死了。”
林尋不以為意道。
“嗬嗬,老夫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聰明人。你是不是看出老夫對你很感興趣,想要央求老夫放過你?”
阮長伯哈哈一笑。
“什麼?”
雲天陽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住。
臉頰都是有些發燙。
“放過我?”
林尋心中也是一驚。
我怎麼沒看出來?
反倒是風飄雲長舒了一口氣。
神色間多了幾分放鬆。
“是啊,老夫見你天賦異稟,不忍心下殺手。不過,你必須加入我們。”
阮長伯神色認真地道。
“我答應。”
林尋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迫不及待道。
“那好,作為你的投名狀,把周天明給我殺了。”
阮長伯道。
“幹爹,”
風飄雲麵色一白。
想要說什麼。
卻被阮長伯一個眼神。
直接將話咽了下去。
“這個,你沒必要殺他吧,他現在還在昏迷之中,根本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再說了,殺了他,雲中郡肯定會震怒,追究下來,我們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林尋欲言又止,神色猶豫道。
“嗬嗬,幹掉他之後,我們立即遠遁千裏,哪怕雲中郡再怎麼憤怒,也無濟於事!否則的話,那我就隻好把你幹掉了。”
阮長伯陰惻惻的笑道。
“如果我把他殺了之後,你再對我下殺手怎麼辦?到時候,我就是殺害周巡察使的真兇,你就是為周巡察使複仇德大功臣。阮縣尊真是好手段!”
林尋忽然眼睛一閃。
神色變得難看。
看向阮長伯的目光也變得警惕起來。
“……”
阮長伯心中暗罵。
這都是什麼鬼?
我還真沒想過。
但是。
這的確是一個不錯的栽贓陷害手段。
“小子,你少在這裏胡言亂語。我再問一次,你到底要不要動手?”
阮長伯目光一寒,開口道。
“非是我不想殺,實在是阮縣尊你這樣實在讓我無法安心。你隻需要告訴我加入你們之後,你如何確保我不被過河拆橋,我就殺。”
林尋臉色大變。
神色間已顯露驚惶之色。
不過他還是緊緊握住手中的白骨法杖。
故作堅強地說道。
阮長伯望著那閃爍著淡淡灰白之光的白骨法杖。
沉吟片刻道。
“好,我把讓你效忠於我的手段告訴你,若是你還是拒絕,休怪我不客氣。”
說著。
他從懷中掏出了一根手指粗的圓柱筒。
圓柱筒通體漆黑。
上麵雕刻著精致的金色紋路。
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東西。
阮長伯打開圓柱筒。
從裏麵取出一份卷軸。
將卷軸攤開。
遞給林尋。
“小子,看好了。這是幽都鬼王咒。凡是將自己的本命精血烙印在其上之人,都會受到此咒製約,不能傷害和自己一樣簽訂咒約之人,否則就會遭到此咒的反噬,三刻之內就會化為膿血,一命嗚唿。這咒約上一共有五個名額,不過馬天翔,鬼羽已死,空出兩個名額,我打算送給你和飄雲。”
林尋仔細打量那個卷軸。
就見卷軸上繪製著一道道黑色扭曲的紋路。
每一道紋路都給人一種邪異之感。
仿佛有惡鬼盤旋在其中。
這些詭異扭曲的紋路共同組成一個五芒星壯的陣圖。
在五芒星的正中央,則是一個中空的圓圈。
而五角之處,也各有一個圓圈。
每一個圓圈中都有一個栩栩如生的鬼物。
五個鬼物形貌顏色各不相同。
第一個額頭上有一根長長的犄角。
上下都是土黃色,如同裂開的泥土,上麵布滿了道道裂痕。
第二個鬼物通體雪白,獠牙鋒利。
第三個鬼物渾身纏繞著無數墨綠色的藤蔓。
第四個鬼物頭頂兩隻犄角,七竅冒著火焰,渾身上下都是赤色;
第五個通體漆黑,嘴角流淌著綠色的唾液。
五隻惡鬼。
有三隻都亮起了血紅色的光芒。
有兩隻卻黯淡無光。
赫然馬天翔與鬼羽對應的位置。
林尋看著卷軸上的陣圖。
心頭念頭閃動。
這幽都鬼王咒陣圖看起來有些詭異。
材質也很古老。
應該不是假的。
但阮長伯口中介紹的作用。
卻讓他心存疑慮。
這分明就是孟家的祖傳之物。
他想起了馬天翔給他的那件黃泉五鬼盤。
也是孟家祖傳之物。
很可能就是孟家那位陰冥師的遺物。
按照他對陰冥師的了解。
這幽都鬼王咒的作用應該不會那麼簡單。
陣圖中央那處中空之處就是最可疑的地方。
別人不知道。
他卻知道。
像培育法陣的中央。
也有一個中空的圓圈。
那裏就是培育九陰草的地方。
或許。
這個鬼咒還有其他的作用。
阮長伯說到這裏。
將手中的卷軸收起來。
淡淡開口。
“這下你應該信了。”
其聲音平淡。
但其內的殺機卻是越加濃鬱。
林尋敢肯定。
如果自己這次敢拒絕。
對方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殺了自己。
不過。
還好。
打聽到了這麼多的情報,也沒必要繼續虛與委蛇。
該是攤牌的時候了!
“我相信了,不過,我還是不能跟你走。”
“好,什麼?”
阮長伯聽到前半句臉上露出一抹喜色。
可當林尋說出後半句時。
卻讓他勃然大怒。
“小輩,竟敢消遣老夫!”
“啊,這……”
林尋搖了搖頭,似笑非笑道。
“我一開始也隻是為了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測而已。至於什麼幽都鬼王咒,我根本並不知情,是你非要放我一馬,才主動暴露的。所以,我不是消遣你,隻是在戲弄你,你才發現嗎?哈哈哈~”
阮長伯被氣得臉色發紅。
瞪大眼珠子。
狠狠瞪著林尋。
一股強悍而又狂野的氣息席卷而出。
哪怕是站在他後麵的三人也受到了影響。
隻覺得身上仿佛壓著一座巨山。
不管是氣血還是真氣。
都不能調動分毫。
“小火燭,你去守著周巡察使。”
林尋咧嘴一笑。
抬腿就把周天明踹得遠遠的。
以免被殃及池魚。
小火燭唿唿的飛了過去。
直接大喇喇的落在了周天明的腦門上。
但還沒等落實。
它就像是受驚了般跳起。
然後小心翼翼的落在一邊。
乖巧的一動不動。
“哈哈,看在你問了我這麼多問題的份上,那我也來問你一句,你就不奇怪,我為何不怕?憑什麼這麼自信?”
林尋看著暴怒中的阮長伯。
平靜開口。
莫非他還有後手不成?
阮長伯等人嚇了一跳。
環顧四周。
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隻有奄奄一息的周天明和那個小鬼。
“裝腔作勢,少來這套。”
雲天陽叫道。
阮長伯深以為然。
當即就朝林尋殺去。
他的武器是一把長劍。
劍身修長。
閃爍著一層淡淡的光芒。
赫然是一件地階武器。
他的動作極快,宛如一頭獵豹,瞬息就衝到了林尋身前。
劍光閃爍,好似千星綻放。
將林尋周身所有退路都封死。
根本無處可逃。
憤怒歸憤怒。
可阮長伯並沒有輕視對手。
因為他清楚林尋是一位擁有法術的靈修。
所以他利用自己的武者優勢。
迅速欺身而上。
發動致命一擊。
靈修強者,最擅長的就是遠距離施法。
雖然施法速度慢。
但威力奇大,讓武者防不勝防。
所以武者在麵對靈修高手時。
最好的方式就是迅速靠近。
然後一擊必殺。
不能讓靈修高手有時間拉開距離施法。
阮長伯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
一上來就用上了自己修煉了幾十年的天階劍法——萬點流星劍。
這是一套以快打快的劍法。
一劍出,如星辰墜地。
快若閃電,千變萬化。
如流星雨落,萬點齊開。
威能無窮。
他甚至連很少動用的地階寶劍都用上了。
劍名貫喉。
劍出,貫穿咽喉。
這把劍和萬點流星劍非常契合。
相輔相成之下,威力倍增。
此招乃是阮長伯修行的頂級殺招之一。
這一劍。
他沒有絲毫留情。
隻求在林尋施展法術前將其斬殺。
林尋麵含微笑。
手持白骨法杖。
一動不動。
仿似沒有任何反應。
忽然間。
阮長伯隻覺得一股巨大得反震力從自己手中的劍上竄來。
空氣中出現了一層強勁的阻礙。
他心中一驚。
對方是什麼時候施展出來的仿佛法術?
就算是符籙法寶也會留下痕跡。
但這門法術卻沒有任何征兆。
“他一定是早有預謀,如此陰險,今天一定要殺了他,不然後患無窮。”
阮長伯殺心大起。
體內真氣瘋狂湧動。
手中的地階寶劍光芒大放。
一劍洞穿那層無形的屏障。
林尋微微皺眉。
他已經將靈護罩練至圓滿。
已可化為無形。
大大增強了自身的防禦力。
但卻無法抵禦對方這強大的穿透之力。
“哼!”
阮長伯冷冷一笑。
劍光閃爍,再次化作漫天星點,朝林尋攢殺而來。
‘唿~’
一股強勁的反震力再次傳來。
空氣中又多了一道看不見的壁障。
“什麼?還有?”
阮長伯神色一變。
體內真氣奔湧。
隻覺手上一輕。
那層看不見的障壁再次被洞穿。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少防護!”
阮長伯眼中厲色一閃,再次朝林尋殺去。
他的速度之快,讓人根本來不及反應。
“嗤~~~”
又是一道反震力傳來。
阮長伯見林尋臉上掛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心中更是怒火中燒。
這小子居然還敢戲弄他?
“我倒要看看,你的防禦法術有多強。”
阮長伯大吼一聲。
他手中的長劍再次幻化成漫天星點。
這一次的星點數量是剛才的十倍不止。
明顯是要動用了大招。
林尋身前。
一點點星點驟然凝聚。
化作一道道璀璨至極的劍光。
那一道劍光,就宛如一顆隕石,狠狠砸向林尋。
一道灰蒙蒙的靈力罩浮現。
濃縮到隻有手掌大小。
仿若一麵疊加的盾牌。
擋住了那一道劍光。
隱隱還能看出這是一麵半透明的護罩。
在護罩的邊緣。
還有著一道道詭異的符文流動。
“嘭~~~”
劍光爆炸。
靈護罩形成的盾牌也瞬間破碎。
但阮長伯的大招同樣受到阻礙。
威勢大減。
他眼眸一瞇。
望向林尋的目光已是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因為他認識馬天翔。
所以對靈修的修行非常了解。
林尋的這一招防禦術。
顯然是瞬發而出的!
這是隻有將法術修煉到圓滿之境才能擁有的能力。
他覺得自己之前還是小看了眼前的少年。
不過阮長伯也非常人。
心情迅速平和下來。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那就是林尋能夠將此術修煉到圓滿之境。
固然天資過人。
可卻也意味著。
他根本就沒有多餘的時間和精力修行其它法術。
“嗬嗬,小家夥,我倒要看看你的靈力還剩下多少?”
阮長伯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陰沉著臉道。
“守誠,你來幫我。天陽,飄雲,把周天明給我殺了。”
“遵命!”
雲守誠也不廢話。
身形一動。
已和阮長伯並肩而立。
將林尋夾在了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