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啟新程險途


    冰麵在烈日下折射出七彩光暈，陸玄通握著霜月劍的手卻冷得發青。


    那截青銅斷指在乾坤袋裏震顫不休，仿佛有無數冤魂在啃噬袋口的封印繩結。


    他望著遠處山穀裏若隱若現的殘破樓閣，那裏曾是邪修們煉製血傀儡的&#34；千機閣&#34；。


    &#34；三才陣。&#34；他屈指彈碎空中飄落的枯葉，葉片碎屑在三人腳下自動排列成陣紋。


    淩雪立刻將霜華劍插入陣眼，劍氣化作冰晶穹頂籠罩眾人；幽夢咬破指尖，用血在虛空畫下三道噬魂符；若璃捧著星盤的手指微微發顫，先前被黑霧灼傷的傷口還在滲血。


    石階上的青苔泛著詭異紫光，陸玄通每一步都踩在當年張道臨教他的九宮步位上。


    當若璃的銀鈴靴尖剛觸到第三十七級臺階，整座山崖突然發出朽木斷裂的聲響。


    黑霧從地縫裏噴湧而出，瞬間腐蝕得冰晶穹頂滋滋作響。


    &#34；坎位補三寸！&#34；陸玄通左手掐著淨明訣維持護盾，右手霜月劍突然脫手釘入東南角的石獅。


    淩雪劍鋒急轉，三道冰棱精準封住陣法缺口，發梢卻已被黑霧燎得卷曲焦黑。


    幽夢的噬魂釘暴雨般射向霧中某處，釘尖突然全部懸停——那裏浮現出半張扭曲的青銅麵具。


    若璃突然悶哼一聲，星盤脫手砸在青石板上。


    她捂著的右臂傷口裏鑽出蛛網狀黑絲，正順著血管往心口蔓延。


    陸玄通瞳孔驟縮，天尊記憶裏某個血腥畫麵突然閃現——八百年前張道臨的七弟子，就是這麼在講經壇上化作一灘黑水的。


    &#34；天地玄宗，萬炁本根！&#34；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霜月劍感應到精血立即發出龍吟。


    劍氣裹著血珠在空中勾畫出北鬥七星，當最後一顆天樞星亮起時，黑霧裏傳出瓷器碎裂聲。


    那些腐蝕護盾的霧氣突然凝成萬千細針，卻在觸及星圖的瞬間化作青煙。


    幽夢趁機甩出纏魂索捆住青銅麵具，淩雪的冰魄寒氣順著鎖鏈凍住整片霧區。


    當陸玄通將最後一道淨化咒印入地脈，千機閣的門楣轟然倒塌，露出裏麵布滿蛛網的青銅香爐——爐肚裏塞著本泛黃的賬冊。


    &#34；永昌三年春，購得陰年陰月女童七人，轉手價翻五倍予影月教左使。&#34；陸玄通翻到某頁時，粘在頁腳的碎骨片突然化作飛灰。


    賬冊最後幾頁的墨跡還在流動，分明是半個月前新添的記錄，其中&#34；靈虛境龍脈&#34；五個字被朱砂反複圈畫。


    月光穿透殘破的屋頂照在青銅香爐上，爐身暗紋竟與冰封斷指上的圖騰一模一樣。


    陸玄通摩挲著賬冊邊沿的鋸齒狀撕裂痕，突然發現這些齒痕連起來，分明是靈虛境七十二峰的地形輪廓。


    身後傳來鈴鐺輕響，幽夢的絳色裙擺掃過滿地碎瓷。


    她指尖還殘留著方才對抗黑霧時的血漬，卻小心地用幹淨絹帕裹住一物：&#34；師尊看這個——&#34；染血的帕子裏露出半片青銅殘片，邊緣鋒利如新，分明是剛從某件完整器物上剝離的。


    （正文開始）


    賬冊邊緣的鋸齒在月光下泛著冷光，陸玄通用指腹摩挲著凹凸不平的撕裂痕。


    幽夢湊近時，發間銀鈴蹭過他耳垂，帶著鬆香的氣息鑽進鼻腔。


    她指尖的青銅殘片還沾著血珠，在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紋路。


    &#34；這些齒痕...&#34；陸玄通突然將賬冊舉過頭頂，七十二峰輪廓與殘月重疊。


    遠處傳來夜梟淒厲的啼叫，驚得若璃手中星盤&#34；當啷&#34；落地。


    淩雪立即並指在星盤表麵凝出冰膜，卻見冰層下浮現出暗紅色脈絡，正順著盤麵卦象遊走。


    幽夢的絳色衣袖擦過陸玄通手背，帶著體溫的暖意：&#34；師尊當年教我們堪輿術時說過，龍脈走勢最忌...&#34；話未說完，地磚突然像被無形巨手掀起。


    陸玄通反手摟住幽夢腰肢疾退三步，方才站立處已裂開冒著黑氣的溝壑。


    &#34；坎離易位！&#34；淩雪劍鋒橫掃，將翻湧的地磚凍成冰牆。


    若璃忍痛咬破舌尖，將血珠彈向星盤，卦象頓時亮如白晝。


    血光中顯現的卦辭讓陸玄通瞳孔驟縮——竟與賬冊末頁朱砂批注的&#34；龍脈倒懸&#34；四字重疊。


    整座千機閣開始坍縮，梁柱化作齏粉卻不墜落，反而懸浮成詭異的漩渦。


    陸玄通袖中飛出三張金符貼在弟子們後心，自己卻踏著崩裂的青石逆流而上。


    他看見那些懸浮的粉塵正在重組，漸漸拚湊成半張青銅鬼麵。


    &#34；走！&#34；霜月劍劈開粉塵漩渦的剎那，陸玄通喉間湧上腥甜。


    天尊傳承在經脈中沸騰，他分明聽見八百年前張道臨的歎息穿過時空。


    幽夢的纏魂索卷住他腰身往外拖拽時，琉璃瓦的碎渣正在他們頭頂凝成倒刺。


    逃到院門口時，月光突然暗了下來。


    若璃的銀鈴靴踩到某種粘稠液體，低頭看見滿地蟾蜍正在蛻皮。


    蛻下的透明蟾衣鼓脹成氣泡，每個氣泡裏都映著他們驚慌的臉。


    &#34；閉氣！&#34；陸玄通劍尖挑起三片蟾衣甩向空中，左手快速結出蓮花印。


    氣泡炸開的瞬間，毒霧卻被淩雪提前布下的冰鏡折射迴去。


    幽夢趁機甩出七枚噬魂釘，釘入地脈的方位竟與賬冊齒痕完全吻合。


    屏障出現的毫無征兆，就像有人突然把夜色剪下來貼在麵前。


    陸玄通的護體罡氣撞上屏障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青銅符文，每個符文都在蠕動，仿佛活過來的蝌蚪。


    &#34；是噬靈咒。&#34；淩雪劍鋒抵住屏障，冰霜順著符文蔓延卻瞬間消融，&#34；需同時擊破三百六十處陣眼。&#34；


    若璃突然舉起星盤：&#34；師尊看這個！&#34；盤麵倒映的屏障表麵，竟浮現出靈虛境七十二峰的虛影。


    陸玄通恍然大悟——那些青銅符文的排列，分明是倒懸的龍脈走勢。


    &#34；雪兒鎮乾位，若璃守坤宮。&#34；陸玄通扯開發帶，任三千青絲在罡風中狂舞。


    幽夢會意地將噬魂符貼滿他後背，符紙觸到天尊血脈立即燃起金焰。


    當七十二道金符同時亮起，陸玄通右拳浮現出張道臨當年刻在鎮魔碑上的箴言。


    屏障碎裂的聲音像萬千瓷器同時迸裂。


    陸玄通揮拳的剎那，看見自己指縫間滲出的血珠裏，映出某個戴著完整青銅麵具的身影。


    那人站在時光長河的彼端，手中握著的正是賬冊缺失的那幾頁。


    逃出三裏外的山澗時，千機閣所在的山峰已塌陷成天坑。


    陸玄通抹去嘴角血痕，發覺掌心不知何時多了枚青銅鱗片——正是屏障碎裂時嵌入血肉的。


    鱗片內側刻著蠅頭小楷：丙寅年七月初七，子時，龍抬頭。


    （正文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