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鬼川下方,名為黃泉比良阪的尼伯龍根內。
一根巨大而一望不到盡頭的擎天銅柱佇立其中,上麵鐫刻著無數繁複神秘的文字,記錄了千萬年前的戰史和叛軍的下場。
這就是黑色皇帝用來處刑白色皇帝的銅柱,祂曾經將被鎖在其上,經過六個世紀折磨而奄奄一息的白色皇帝,投入海底火山化作灰燼,然後祂又吞噬了那些灰燼,取迴之前他賜予白色皇帝的力量。
隻可惜他始終漏掉了一點,讓一個名為“伊邪那岐”的人類偷走了白色皇帝的一節骨骼,讓她的血脈和生命得以延續了下去,從此誕生了霓虹的神話。
而現在,就在這根擎天銅柱上,曾經複蘇過一次的“神”重新被釘死在了上麵。
和半年前出現過的青銅與火之王不同,諾頓曾展現過自己猙獰而巨大的龍軀,如天神如惡魔,可怕卻帶著森嚴之美。
相比之下,眼前的“神”卻仿佛沒有發育完全一般,渾身骨瘦如柴,它的八根頸椎骨從軀幹的不同地方生長出來,扭曲而怪異,像是個基因改造失敗的怪物。
它身上唯一一處令人關注的地方隻有尾巴。
那裏有一根突出鱗片之外的骨骼,呈現出美妙的月白之色,給人以無比鋒利的感覺。
這是天叢雲劍,傳說中從八岐大蛇尾骨中取出的神器,唯有這種東西,才能夠勝過上古時代的煉金武器天羽羽斬。
但即便擁有如此強大的武器,“神”還是輸了,祂被自己的血脈後代打敗,用八根黑色的長槍依次釘死了八個腦袋,讓祂在銅柱上動彈不得。
唯有那八對龍瞳還閃著殘燭般的微光,證明這偉大的生物依然活著。
而此時此刻,距離銅柱不遠處的一片廢墟之中,風間琉璃坐在破碎的地麵上,他的胸口被蜘蛛切貫穿,身上的白色和服,也被不斷滲出的血液染成了鮮紅。
至於他懷中抱著的源稚生,也是奄奄一息,心髒已經近乎停止。
抬起頭,血淚滑過蒼白的麵孔滴落,力氣和溫度,正在從身上快速的消散著。
他和源稚生都失敗了,在兄弟相殘的可悲戲碼下同歸於盡。
便在這時,耳邊傳來了腳步聲,隻見那個戴著公卿麵具的男人抬著一個音響緩步走來,身後還跟著手持長刀,麵無表情的繪梨衣。
緊接著,一段悠揚的音樂從那音響中傳出,迴蕩在紅井之中,那是柴可夫斯基的舞曲《天鵝湖》。
隨著音量不斷的提高,這首舞曲的旋律越發氣勢磅礴,似乎在為這場兄弟之間的殘殺致哀。
目光透過麵具,看著坐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雙子,男人發出了一聲輕笑,然後把智能音響放到了地上,在風間琉璃冰冷厭惡的目光中翩翩起舞。
他的動作十分嫻熟,每個節拍都被精準踩中,旋轉起來是那樣輕快活潑,即使是最嚴苛的芭蕾舞大師,也會被這個男人的舞姿所折服。
唯一的不足是,這支舞曲本該是哀傷的、絕望的,但他跳起來卻那麼得意洋洋,簡直有種喜不自勝的感覺。
“王將……不,你究竟是誰……”
風間琉璃緊了緊抱著源稚生的雙手,語氣虛弱的說道,仿佛下一秒就會昏死過去。
聽到他的話,男人的舞步陡然停止,隨即他又優雅的轉過身,一邊邁步上前,一邊拿下了麵具,露出一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風間琉璃從未見過這張臉,但他知道對方就是王將,但又絕不僅僅隻是王將,是他策劃了如今的這番場景,是一切幕後的真正推手。
“雖然這麼說有些奇怪,但我們的確是真正意義上的初次見麵,所以請容我自我介紹一下。”
“我的名字叫做榮格·馮·赫爾佐格,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長橘政宗,也是猛鬼眾的王將,以及……這個世界未來的神!”
銀發的男人,也就是赫爾佐格這麼說著,宛如很多進入大結局的反派一樣,開始講述著自己一直以來做出的種種謀劃與布局。
比如源稚女從來不是什麼鬼,他的血統也沒有任何問題,當年之所以暴起殺人,不過是因為自己的大腦經受過斷橋手術的影響,然後又被赫爾佐格用催眠的方式製造出了第二個人格,並通過梆子聲控製這個人格的出現。
除此以外,赫爾佐格還通過類似的的手段,同時操控兩個影武者,分別扮演橘政宗和王將的身份,導演了蛇歧八家和猛鬼眾的一場場爭鬥……
“哈哈……哈哈哈哈哈————!!!”
說到最後,赫爾佐格開始大笑出聲。
作為一個即將登上神位的人,他本該笑得更矜持一些。
但沒辦法,他實在是太開心了,根本控製不住自己瘋狂上揚的嘴角和白牙,宛如一個開口的石榴。
贏了!他已經贏了!
隱藏到最後的他,不僅殺死了那個亂入的攪局者,之前做好的所有準備,也都如預料中的一般順利完成。
如今,勝利近在眼前,隻要最後一步他就能完成心中的願望,成為能夠媲美那位至高的“神”!
但在這之前,他得先做一件事。
赫爾佐格走到了源稚女和源稚生身旁,一腳將兩個兄弟踹翻在地,拔出蜘蛛切並攪碎了源稚女的心髒,然後再用它釘碎了源稚生的心髒
哪怕是怪物一般的皇,在這樣致命的傷勢下,也沒有任何可以被救迴的可能。
哦……有個人或許可以,但他在不久前也已經死了!
赫爾佐格嘴角掀起癲狂的弧度,抬手從懷裏取出的木梆子開始敲打,操控著繪梨衣,讓她以最大功率釋放出【言靈·審判】,撕碎了八岐大蛇的身體,隻剩下天叢雲劍連同一節醜陋的胚胎,掙紮著飛了出來。
它像是一個殘缺的胚胎,膨脹的頭部長著一顆碩大的獨眼,看起來像尾巴的東,西其實是肉質包裹起來的脊骨。
它的肋骨突出在肉質層外,想必在它寄生的時候,就用這些尖細的肋骨插入宿主的脊骨中,操縱著那具身體。
赫爾佐格激動的上前,如同朝聖般跪在地上,雙手顫抖地拿起了這個醜陋的胚胎,就仿佛看著世上最美的東西一樣。
這是鑰匙,一個可以讓他成神的鑰匙,隻需要再找到一個合適的容器,自己便能登臨神位。
當然,這個容器不能是他自己,直接將這段骸骨移植在身體內,無疑是一件愚蠢的事情。
畢竟那一位可是能夠媲美至高的白色皇帝,人類在它眼中卑賤如塵土,將寄生蟲放在自己的體內,結果隻會是讓那一位借屍還魂,曾經的須佐之男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赫爾佐格需要一個容器幫忙頂鍋,替他承受白王意誌的侵襲,等到過濾之後,才是他登臨神位的機會。
而那個完美的容器,他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經準備好了。
“梆梆梆——”
梆子聲再次響起,繪梨衣神情茫然的走上前,從赫爾佐格狂熱而期待的目光中,接過了那個胚胎。
接下來,一切都如同原作中描述的那樣,當繪梨衣接過胚胎的瞬間,那節醜陋的胚胎就仿佛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般,對其進行了寄生。
白色的絲線包裹著這個女孩兒,宛如一個巨大的蠶繭。
赫爾佐格仍就沒有滿足,他將源稚生和源稚女的身體拉到了近處,讓那些白絲將他們一同吞噬了進去,用皇血讓即將複活的“神”更加強大。
與此同時,他又將早已準備好的輸血管,紮入繪梨衣的主動脈和自己的頸部,在血液交換機的作用下,二者的血液開始互換。
就這樣,以血液為媒介,經過了繪梨衣的過濾,沒有了意誌的白王之血,進入到赫爾佐格的體內。
他的瞳孔越來越亮,眼底仿佛流淌著熔巖,他的身上也生出了那種白色的細絲,皮膚漸漸地光滑滋潤,透著嬰兒般的紅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赫爾佐格所結出的白色大繭內,一隻純白的利爪從內向外,將其撕破。
“力量!這就是神的力量!”
熾烈的黃金瞳中,倒映著一對白色的龍爪,赫爾佐格仰天咆哮,發泄著自己願望達成的喜悅與癲狂。
緊接著,他飛上高空,一路來到了這座尼伯龍根的雲層底部。
白紫色的電光時而閃爍,照亮了它那身白色的鱗片,背後的雙翼緩緩地扇動狂風,懸浮於這片天地之間,像是一個巨大的十字架,鱗片上的反光照亮了黑暗。
很快,伴隨著血液中力量的流動,他的視角發生了改變,仿佛能看見元素的流動。
紅色的火、藍色的水、黑色的地和白色的風……這四種除了精神以外的基本元素,在天空和大地上劇烈地流動著,紊亂的元素風暴導致了風雨和海嘯,改變著整個環境。
原來這就是龍族的力量,它們能直接看到世界的本質,也就能通過控製元素來控製世界。
而現在,自己也能做到這一切,甚至更強!
“我已經是,天下無……”
嗡——————!!!
震耳的嗡鳴聲中,頭頂處忽然傳來恐怖至極的力量,宛如一把雷神之錘轟然砸下,將他這個神明從天空中打落。
與此同時,一個充滿諷刺的笑聲在耳邊響起。
“傻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