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這麼說嗎?連你這個當‘媽’的她都不信?”喬子夜笑得喘著氣問道,打趣蒙毅。
那會兒蒙毅正是因為遇上了桑夏的亡母,才機緣巧合與扶蘇動了手,金烏被銷迴到原魂的。所以蒙毅就說要代替那個母親,照顧好這個女兒…
蒙毅點點頭,“可不是。這丫頭眼裏扶蘇得有多迷人啊。唉…”
“還有呢還有呢?”扶蘇笑得眼泛淚光,急催蒙毅接著說。
“還有啊。還有一次她問我如果她以後老了,你會不會嫌棄她。還說生了孩子以後女人老的很快的…”
蒙毅說到這兒子夜接了話,“對了對了,她有一次還問過我呢。”
子夜也像蒙毅一樣,模仿著桑夏當時的樣子,捏著聲,“子夜哥哥,你可是結過婚的人喲。老實說哈,有沒有嫌棄過自己老婆?”
喬子夜一人分飾二角,模仿完桑夏,又恢複到自己的聲音,“我說,我哪是那種人,不能夠。結果這丫頭很鄙視地看了我一眼,也不知道啥意思。”
素兒接話道:“能啥意思。就是在我們小桑夏眼裏,你是個完全信不過的人唄。”
“哈哈哈…”
“就是就是,我們小桑夏的眼睛是雪亮的,能看不出來你,哈哈哈”蒙毅借機打趣…
“你呢,你呢?你和她都聊些什麼?”扶蘇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指了指素兒。
素兒,“我正要說呢。你別著急嘛。怪不得她說你其實是個急性子,我還不信,嗬嗬,原來你還真是。”
“怎麼說怎麼說?”子夜好像恢複了平時八卦的屬性。
“她說,扶蘇總是催她下班啦、好下班啦。在路上扶蘇就摧快迴來、快迴來。到家了還催寫完了嗎、寫完了嗎。總之就是催。她說,你如果是神明的話,那也是個催神。”
“催神?哈哈哈,小桑夏真有創意啊,這名字好,我喜歡。”喬子夜笑得直拍桌子。
所有人都笑起來,連被揶揄的催神本人也跟著捧腹大笑。
“還有呢,你們女孩子在一起不聊些體己話的嗎?”扶蘇眼睛亮亮地看著素兒。
想了想,素兒說道:“這個…你自己問的啊。”
扶蘇認真地點頭,素兒繼續說道:“是這樣,那次我們不是去買泳衣嘛。
本來選了一套藍色的,她可喜歡了,但最後她還是選了套別的。說是那套藍色的太暴露了,怕你不高興。.Ъimiξou
她說你老愛吃飛醋,是醋王本王。還說你連子夜的醋都吃。”
喬子夜一愣,沒好氣地瞪著扶蘇,“我咋了就吃我醋。醋王本王,說的好說的好,哈哈…”
“嗤,說我吃別人的醋也就罷了,他,怎麼可能?我何時吃過他的醋?”扶蘇表示不服。
素兒嗬嗬冷笑一聲,“你可拉倒吧。那次子夜給桑夏買了件連衣裙,結果你死活不讓穿,還說什麼:無事獻殷勤,非奸既盜。喬子夜這貨饑不擇食居然連桑夏都不放過…”
“沒有,沒有沒有沒有”扶蘇連忙慌張地罷手否認。
喬子夜呸了一聲,沒好氣地說:“虧得好兄弟一千多年啊,看來多少年都沒用。一沾上女人的問題,啥兄弟情都不好使是不是。”
“喬子夜”素兒一聲吼,“說多少次了,別學人講話別學人講話,教不會你了是吧。”
子夜一看素兒手舉起來,立即就萎下去了。
“嗯,曉得嘞,收到。”諂媚地朝素兒眨眨眼。
蒙毅看著兩人打鬧,便覺得好似時光倒流一切都迴到了從前,坐在一旁傻憨憨而木然地笑著。雖然,連他也覺得其實並沒什麼可笑的。
“別鬧了。”扶蘇笑著笑著,臉色慢慢沉了下去,聲音很輕,但所有人都聽到了。
他低頭從口袋裏掏出那隻黑色手機,整個人像沉浸在一團揮不去灰色陰影裏,“其實,她還有許多話想跟你們說…”
沉默。子夜和素兒坐迴到椅子上…
“她錄了幾段小視頻,有一段是給你們錄的。”扶蘇將黑色手機擺到桌上…
“叔。新年快樂萬事如意。大年夜都沒有一起過哦,你壞壞哦!”視頻是在明堂山頂上拍的,不知道這丫頭什麼時候偷偷錄了這個視頻。
視頻裏的桑夏搖頭晃腦地說道:“不過。很祝福叔和老板娘,希望你們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哦,不對,有平兒了,是再生貴子。嘿嘿,我這麼說沒錯吧。
叔,謝謝你一直來把我當女兒一樣疼愛。謝謝!”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立起身後調皮地吐了吐舌頭,“素兒,素兒,臭素兒傻素兒笨素兒,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早就發現子夜哥哥喜歡你哦。嗬嗬嗬…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子夜哥哥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喏,是你自己說的,重要的事說三次。”
素兒頭也沒轉不敢去看喬子夜一眼。
喬子夜抿了抿唇,繼續看著視頻,“子夜哥哥,說你呢,勇敢一點,別娘們嘰嘰的,你不是號稱潤廬唯一正常的男人嘛。
勇敢去告白啊。愛要大膽說出來,懂不懂。要像我和扶蘇一樣,愛就要一口,啵,親上去。”
視頻外傳來一個聲音聽著應該是染兒在叫桑夏,“噯,來啦來啦。好咯,新年視頻。錄的好像不是太好。算了算了,就這樣吧。等空了發給你們吧,一定會把你們嚇一大跳,哈哈哈…”
短短幾分鍾的視頻結束了,所有人陷入了沉默。
蒙毅低著頭悄悄抹眼淚。扶蘇呆愣著靜靜將手機收起來,像保護什麼珍寶似地擦了擦收進衣袋裏。
突然,喬子夜轉身抱住坐在他身旁的素兒的腦袋,湊上去,響亮地親了一口。
所有人都呆了。蒙毅眼眶還掛著淚傻看著兩人,素兒也驚得瞪圓眼,霎時滿臉通紅。
喬子夜,“白素璃,我喬子夜,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
扶蘇臉上浮現出一抹淺淺的笑意。不再是先前那樣似假非真喘著粗氣的笑,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微笑。
終歸,會有人圓滿的不是嗎?
會有的。不過不是他而已。
喬子夜仰頭大喊一聲,“小桑夏,聽到了嗎?你子夜哥哥是條漢子。我告白了,聽到了嗎?聽到了嗎?”
說罷,抱著素兒撲在她肩上痛哭起來。就算這個動作,這個姿勢極不漢子。但是又有誰在乎呢?他終於可以放聲痛哭了。
蒙毅可以躲起來哭,可以在山頭四處跑來跑去地嚎,但他不可以啊。因為如果大家都徹底崩潰的話,扶蘇該怎麼辦呢?這個時候,他喬子夜就是扶蘇最信得過的那個肩膀啊。
他願為扶蘇扛起傷痛。扶蘇隱而不發,那他也根著一起壓抑。因為他是最懂扶蘇的那個人。
素兒默然閉上雙眼,兩道淚滾滾而下。
…子夜收住哭聲嗚咽了會兒,抬頭定定看著素兒,兩人對視著,淚眼對淚眼,苦笑映襯苦笑,沒人說話。
“準備一下,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話想對她說的。一一上去吧…”扶蘇站起身看著窗外的雨,就好像雨景裏站著蒙著白光的桑夏一般,眼神溫柔而傷感“去與她,告別!”
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
……………………
二樓的房門開著,床鋪上沒有被子、枕頭這些多餘的東西。扶蘇已經為桑夏換上了一身好看的裙子。
這是他從倫敦迴來後特意為她買的,想著等天氣暖和後再送給她。
然而,她卻再也見不到自己此時美好的樣子了。
她最愛的水藍色,一如初見時的模樣。那樣純淨、無暇,如遠空似碧水,卻,毫無生氣…
“小桑夏…”蒙毅站在床畔,一聲喚出口便已淚眼彌漫,哽咽著:“謝謝你來到我身邊。謝謝。叔…叔真的很喜歡很喜歡我們小桑夏。
你是這世界送給我最珍貴的禮物,永遠都是。叔永遠都不會忘了你的。
如果有來生,希望你別嫌棄叔這個粗人,再迴到叔身邊來,好嗎?
桑夏,答應叔,如果你出生在哪戶人家,長大了記得來找叔,讓叔看看你,看看我們漂亮的小桑夏…”
他再也說不下去了,不停擦著臉上的淚水,紅著眼眶從屋裏一步三迴頭地退了出去。
素兒輕輕坐在床邊,將桑夏的頭發整理了一下,一顆淚水滴在她的額頭,素兒溫柔地撫摸著將之拭去。
沉默了一會兒後,素兒俯身將她抱在懷裏,在耳邊輕聲說:“謝謝你,桑夏。那個呆子向我告白了,你聽見了吧。”
“做為姐妹,給我一個意見,你說我要接受這個呆子嗎?你太不負責任了,怎麼可以扔下這個問題自己走了呢?
沒有你,誰給我講有趣的事呢?你還沒講完什麼是愛呢,我還不知道愛是什麼…”
一顆又一顆淚水,從素兒眼中滲出滴落在桑夏的發間,“沒有你,以後誰跟我一起逛街,吃獨食?
我們說好要去聽演唱會的啊…桑夏,你,可以到夢裏來找我嗎?”
“桑夏,素兒在夢裏,等你!”她擁著桑夏早已冰冷的身體緊緊地深深地,然後輕輕鬆開,不舍地看了她最後一眼。
子夜坐在單人沙發上,兩眼發直握著桑夏涼得滲骨的小手,“子夜哥哥再也不欺負你了,你起來好嗎?隻要你起來,子夜哥哥以後都讓你欺負。想怎麼欺負怎麼欺負,成不?
以後都子夜哥哥來做飯、洗衣服、打掃,什麼事都不讓我們小桑夏碰。我們小桑夏就跟小公主一樣,哥給你伺候的好好的…”
“桑夏,子夜哥哥…想你了…”喬子夜雙手握著那隻冰涼的小手抵在額間,兩隻肩膀上下聳動著,埋頭低泣淚水一滴一滴打在白色床單上。漬濕了一片。
“桑夏,不想跟你說再見。不想說,可是,桑夏,再見…子夜哥哥永遠都會想著你。永遠。桑夏,再見…”當喬子夜走出房外時,正對上剛剛到來的林染。
扶蘇不想讓她留有遺憾,悄無聲息地去明堂將她帶過來。告別,不需要太多人。但,還是讓染兒再看她最後一眼吧。
林染走到床邊後呆愣了一下。原本她還存有一絲幻想,也許哥哥會有想辦法讓桑夏活過來…小飛父親也去找凝魂複活的法器了不是嗎?
扶蘇搖搖頭,飛羽洛溪的法器並沒有可以讓人類複活的。而且…而且連謁靈者和陰司司長,都已經看不到她的魂靈了…
複活?總要有魂靈才可以複活啊!
林染坐在床頭,嗚嗚地悲泣,不停地搖著頭,“我不想跟你告別,桑夏…”
“你為什麼那麼傻,為什麼保護我,他們要殺的人是我啊…桑夏,欠你的我永遠都還不了了,怎麼辦?要我這麼愧疚地活下去嗎?
你好殘忍…對不起,桑夏,都是我害了你。我不該讓你跟我一起…對不起!桑夏,對不起…”
雨一直下,像所有人流不盡的淚,天空一片灰暗…
轟轟轟——!!
接連幾團像素火焰爆發,將幾隻“神秘”的身形徹底淹沒,在火光中分解為漫天的像素,消散無蹤。
林七夜用精神力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對於衛冬的戒備放鬆了些許,他的精神力掃過前方,確認了幾隻從牆體中破出的“神秘”的位置後,迅速的選擇最優的突破路徑,繞開了它們的圍剿。
“你真的不知道別的什麼線索了?”林七夜皺眉看向衛冬,“這些東西的數量太多了,如果再找不到出口,我們遲早會被耗死在這裏。”
“這我真不知道……”衛冬苦笑著說道,“我隻知道這神社就是一處供奉妖魔的地方,那些石像都是日本本土的‘神秘’,不過我一開始以為這些隻是單純的石像而已,真的沒想到它們居然還能複蘇。”
日本本土的“神秘”?
林七夜若有所思。
衛冬在進行日本“人圈”毀滅計劃之前,專門有研究過這方麵的內容,所以能認出這些是日本本土“神秘”,而林七夜在集訓營可沒有學的這麼細致,自然也就不會注意到這些細節。
但當他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想到了什麼。
“你知道絡新婦嗎?”林七夜問道。
“知道啊,也是日本妖魔傳說中的一種。”
林七夜的雙眸頓時亮了起來。
“你想到了什麼?”雨宮晴輝疑惑問道。
“那句預言,‘絡新婦的石像底端,藏著離開死境的鑰匙’。”林七夜認真的說道,“這個地方沒有出口,後方還有大量的本土‘神秘’追殺,完全可以算的上是‘死境’,而這裏又有諸多石像複蘇……
‘絡新婦’,‘石像’,‘死境’三個要素都齊了,如果那句預言是指向這個情況的話,離開這裏的方法或許就藏在絡新婦的石像底端。”
“前提是這個預言的結果是正確的。”雨宮晴輝提醒道。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雨宮晴輝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點了點頭,“那就賭一把。”
“把絡新婦的樣貌特征告訴我,我試著找一下它。”林七夜一邊飛奔,一邊閉上了雙眼。
在雨宮晴輝和衛冬的描述下,林七夜很快就找到了絡新婦石像的位置,那是一個半身蜘蛛,半身妖嬈女人的存在,此刻正要從牆壁中破出,身上到處都是密集的蛛網,一雙血紅色的眼眸正瞪大了在環顧著四周。
隻是,她的位置與林七夜等人的逃離方向正好相反,也就是說林七夜想去到那裏,就必須迴頭殺穿那十幾隻正在窮追不舍的日本妖魔。
當然,林七夜也可以直接【夜色閃爍】過去,但雨宮晴輝和衛冬不行。
“在反方向。”林七夜深吸一口氣,“我們必須要闖過去。”
雨宮晴輝將手放在了刀柄上,眸中閃過鄭重之色,雖然他無法使用禍津刀,但自身的刀術功底還在,不至於毫無戰鬥之力。
而衛冬則從包中又掏出了一枚彈夾,塞進了手槍之中,同時左手握著一枚像素風的手雷,用牙咬下了保險,將銀環吐出,說道:
“你開路,我們掩護你。”
林七夜點了點頭,“好。”
話音落下,三人同時停下腳步,迴頭麵對那十數隻咆哮衝來的日本妖魔,雙腳猛踏地麵,身形如箭般衝刺而出!
林七夜將右手的直刀甩出,斬向為首的那隻妖魔,同時伸手在空中一招,一座龐大的召喚法陣再度張開。
一抹白光閃過之後,一隻滿身繃帶的幼小身影落到了林七夜的肩膀上,抱住了他的脖子,微微歪頭。
“木木,幹活了。”
“嘿咻——!!”
哢嚓嚓!!
木木背後的繃帶飛快的鬆開,一枚枚鋥亮的掛載式導彈懸在它的身後,刺目的火光自導彈的尾端噴湧而出,唿嘯著飛向身後廊道中蜂擁而來的十數隻妖魔。
“臥槽!”
衛冬看到這一幕,瞪大了眼睛,脫口而出就是一句國粹,然後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轟——!!!
三枚掛載式導彈在狹窄的空間內同時爆炸,巨大的衝擊力直接將周圍密密麻麻的房間撕成碎片,洶湧的火焰如浪潮般瞬間淹沒了那十幾隻妖魔的身影。
與此同時,木木自林七夜的脖子一躍而下,身形急速膨脹成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橫在了三人之前,將熾熱的火浪隔絕在外。
雨宮晴輝是親眼看過林七夜動用導彈的,但眼前的這一幕對衛冬來說,屬實有些超出理解範圍了……
抬手就發射空對地掛載導彈?這生猛程度已經堪比會長了啊!
待到火焰基本散去,鋼鐵堡壘如氣球般縮小,又變成了一個掛件般的木乃伊背在林七夜的身後,三道身影急速的穿行於火浪之間。
幾道寒芒自火海中閃爍而出!
即便木木的火力已經拉滿,但依然有幾隻妖魔自爆炸中存活,這些妖魔的故事傳播越是廣泛,力量便越強,此刻能夠從火光中衝出的妖魔,都不是像林七夜之前輕鬆秒掉的那些雜魚。
一個手中提著青燈的幻影迎麵撞上林七夜,燈盞間的青光大作,這一刻林七夜周身突然彌漫出無盡的死氣,像是擁有生命般,瘋狂的鑽向林七夜的七竅。
林七夜眉頭一皺,正欲有所動作,一聲槍鳴便從他的身邊響起。
一枚像素子彈精準的擊中了幻影手中的青燈,將其直接化作漫天像素分解開來,環繞在林七夜周圍的死氣也隨之消散,林七夜轉頭看了一眼,衛冬正握著手槍,對著林七夜微微一笑。
鏘——!
剎那間,一抹刀芒自雨宮晴輝的腰間閃出,在火浪中劃過一道圓弧,斬下了那失去了青燈的幻影頭顱。
緊接著,又是幾隻妖魔從不同方向的火焰中閃出,咆哮著衝向跑在最前麵的林七夜。
“比人多……”
林七夜喃喃自語,他伸出手,在空氣中一按,九道絢麗的魔法陣光輝在他的身前閃爍,一道道穿著深青色護工服的身影自魔法陣中閃出,向著那些妖魔攔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