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厲下山時，腳步沉重得像灌了鉛。


    山風唿嘯，吹得他衣衫獵獵作響，卻絲毫驅不散他心中的寒意。草廟村的慘狀，道玄真人的冷漠，像兩塊巨石壓在他心頭，讓他幾乎喘不過氣。


    碧瑤緊緊跟在他身後，幾次想開口安慰，卻不知從何說起。


    她能感受到鬼厲身上散發出的絕望和戾氣，那是一種令人心悸的冰冷，仿佛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凍結。


    “鬼厲……”碧瑤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輕得像一片落葉，“我們現在去哪？”


    鬼厲停下腳步，迴頭看著碧瑤，眼中一片血紅，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去魔教。”他從牙縫裏擠出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帶著刻骨的恨意。


    碧瑤心中一震，她知道鬼厲此刻已經被仇恨吞噬，理智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鬼厲，你冷靜點！你現在去魔教，無異於羊入虎口！”


    “羊入虎口？”鬼厲慘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自嘲和絕望。“我還有什麼好怕的？我的家沒了，我的親人也沒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碧瑤的心像被針紮了一樣疼，她緊緊抓住鬼厲的手，試圖給他一些力量。“鬼厲，你還有我！還有普智師父的遺願！你不能就這樣放棄！”


    鬼厲看著碧瑤，眼中閃過一絲掙紮，但很快又被仇恨淹沒。“普智師父……”他喃喃自語，聲音中充滿了痛苦和迷茫。“普智師父也死了，他被道玄真人殺了！”


    碧瑤愣住了，她沒想到鬼厲竟然知道這件事。


    “道玄真人，他才是真正的兇手！”鬼厲的聲音越來越大，充滿了憤怒和控訴。“他殺了普智師父，也間接害死了我的養父母！我一定要讓他血債血償！”


    碧瑤知道，鬼厲現在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必須阻止他。“鬼厲，就算你要報仇，也不能現在去魔教！你這樣去，隻會白白送死！”


    鬼厲一把甩開碧瑤的手，眼中充滿了決絕。“我死不足惜！隻要能為草廟村的村民報仇，我什麼都願意做！”


    說完，鬼厲頭也不迴地朝著魔教的方向走去。碧瑤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鬼厲遠去的背影，心中充滿了絕望和無助。她知道，她已經無法阻止鬼厲了。


    鬼厲一路狂奔，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報仇！他要讓魔教，讓道玄真人，付出代價！他不知道魔教在哪裏，但他知道，隻要他一直走下去，總有一天會找到。


    他走過荒山野嶺，走過村莊城鎮，他像一個幽靈，遊蕩在人間，尋找著他的複仇之路。他風餐露宿，饑寒交迫，但他不在乎，他心中隻有仇恨，隻有複仇的火焰在燃燒。


    終於，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來到了一座陰森的古堡前。古堡高聳入雲，黑氣繚繞，仿佛一頭沉睡的巨獸，散發著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鬼厲知道，這就是魔教的總壇。


    他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絲決絕，然後大步朝著古堡走去。


    古堡大門緊閉，鬼厲用力一推，大門紋絲不動。他後退幾步，然後猛地一腳踹向大門。


    “轟！”一聲巨響，大門被踹開，鬼厲衝進了古堡。


    古堡內一片漆黑，鬼厲點燃火折子，借著微弱的火光，他看到古堡內到處都是奇形怪狀的雕像，牆壁上畫滿了詭異的符文，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什麼人！”一聲厲喝從黑暗中傳來。


    鬼厲舉起火折子，看到一個黑衣人站在他麵前，手中拿著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殺你的人！”鬼厲冷冷地說道，然後拔出噬魂，朝著黑衣人衝了過去。


    黑衣人顯然沒想到鬼厲會突然出手，他倉促舉刀格擋，但鬼厲的速度太快，噬魂帶著淩厲的殺氣，瞬間刺穿了他的胸膛。


    黑衣人發出一聲慘叫，倒在地上，鮮血染紅了地麵。


    鬼厲沒有停留，他繼續深入古堡，一路殺戮。


    古堡內的魔教弟子紛紛被驚醒，他們拿起武器，朝著鬼厲衝了過來。


    鬼厲就像一頭兇猛的野獸，在人群中橫衝直撞，噬魂在他手中化作一道道黑色閃電，收割著一條條生命。


    鮮血飛濺，慘叫聲此起彼伏，古堡內變成了人間地獄。


    鬼厲殺紅了眼，他忘記了恐懼，忘記了痛苦，他隻知道殺戮，隻有複仇！


    他一路殺到古堡深處，來到了一座大殿前。


    大殿門口站著兩個守衛，鬼厲毫不猶豫地衝上去，將他們殺死。


    他推開殿門，走了進去。


    大殿內燈火通明，一個身穿紫衣的老者坐在寶座上，正是魔教教主。


    “你是什麼人？竟然敢擅闖我魔教總壇！”魔教教主怒喝道。


    “殺你的人！”鬼厲冷冷地說道，然後舉起噬魂，朝著魔教教主衝了過去……鬼厲身形如鬼魅般掠過大殿，噬魂劃破空氣發出尖銳的嘯叫，直取魔教教主首級。教主卻並未顯露慌亂，他冷哼一聲，寬大的紫袍一揮，一股強勁的內力如排山倒海般湧出，將鬼厲震退數步。


    “不自量力！”教主輕蔑地瞥了鬼厲一眼，仿佛在看一隻螻蟻。“就憑你這點微末道行，也敢來送死？”


    鬼厲穩住身形，胸中怒火更盛。草廟村的慘象在他眼前閃過，養父母慈祥的麵容，兒時玩伴的嬉笑聲，都變成了尖銳的刀刃，一下下刺痛他的心髒。他緊握噬魂，指節泛白，恨不得將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魔頭碎屍萬段。


    “送死？我早已是死人！”鬼厲嘶吼著再次衝了上去，噬魂帶著凜冽的殺意，招招致命。他此刻心中隻有一個念頭，便是殺！殺！殺！


    教主依舊氣定神閑，舉重若輕地化解著鬼厲的攻擊。他功力深厚，鬼厲的攻擊在他眼中如同兒戲。


    “你以為憑你手中的邪物就能傷到我？”教主一邊抵擋著鬼厲的攻擊，一邊嘲諷道。“你不過是個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的可憐蟲罷了。”


    教主的話如同火上澆油，徹底點燃了鬼厲心中壓抑的怒火。他不再保留，將體內全部真氣灌注於噬魂之中，噬魂頓時黑氣大盛，發出陣陣鬼哭狼嚎之聲，威力倍增。


    “魔頭！拿命來！”鬼厲怒吼一聲，身形化作一道黑色閃電，直撲教主。


    這一擊，快如閃電，狠如雷霆，教主終於感到了一絲威脅。他不敢怠慢，連忙催動全身真氣，凝聚成一道紫色光盾，擋在身前。


    “轟！”一聲巨響，噬魂與光盾相撞，爆發出強大的衝擊波，整個大殿都為之震顫。


    鬼厲被震得倒飛而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口鮮血噴湧而出。


    教主也不好受，光盾雖然擋住了鬼厲的攻擊，但也消耗了他不少真氣，臉色略顯蒼白。


    “沒想到，你竟然還有幾分本事。”教主看著鬼厲，眼中閃過一絲驚訝。


    鬼厲掙紮著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跡，眼中滿是瘋狂的殺意。“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他再次舉起噬魂，準備發動攻擊。


    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從大殿外傳來：“住手！”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白衣女子從天而降，落在大殿中央。


    正是碧瑤。


    “碧瑤，你怎麼來了？”鬼厲看到碧瑤，心中既驚喜又擔憂。


    “鬼厲，你不能殺他！”碧瑤看著鬼厲，眼中充滿了焦急。


    “為什麼？”鬼厲不解。


    “因為他，是你的親生父親！”碧瑤一字一頓地說道，聲音在大殿內迴蕩，久久不散。


    鬼厲如遭雷擊，整個人都愣住了。他手中的噬魂“當啷”一聲掉在地上，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


    “你……你說什麼？”鬼厲的聲音顫抖著，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碧瑤深吸一口氣，緩緩說道：“鬼厲，你聽我說，事情的真相並非你所想的那樣……”


    碧瑤開始講述她所知道的一切。原來，多年前，鬼厲的母親是魔教中人，與鬼厲的父親相愛，但這段感情遭到了正魔兩道的反對。為了保護鬼厲的母親，鬼厲的父親不得不將她藏匿起來，並假意與另一個女子成婚。後來，鬼厲的母親生下鬼厲後不久便去世了，鬼厲的父親為了保護鬼厲，將他送到了草廟村，並隱瞞了他的真實身份。


    “所以，這一切都是個誤會？”鬼厲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聲音。


    “是的，鬼厲。”碧瑤走到鬼厲身邊，輕輕握住他的手，“你的父親一直在暗中保護你，他從未想過要傷害你。”


    鬼厲看著碧瑤，眼中充滿了痛苦和掙紮。他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教主看著鬼厲，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孩子，過來，到我身邊來。”


    鬼厲看著教主，心中充滿了矛盾。他不知道該不該相信這個所謂的父親。


    “鬼厲，不要相信他！”碧瑤緊緊抓住鬼厲的手，眼中充滿了擔憂。


    鬼厲看著碧瑤，又看了看教主，最終，他做出了一個決定……鬼厲的心亂成一團麻，仿佛有千百根針在紮。一邊是碧瑤的警告，一邊是教主期盼的目光，他如同置身於驚濤駭浪之中，找不到方向。草廟村的血腥味仿佛還在鼻尖縈繞，仇恨的火焰在他胸腔裏燃燒，卻又被這突如其來的真相澆了一盆冰水。


    他緩緩鬆開碧瑤的手，這細微的動作卻像一把鈍刀，在碧瑤心上狠狠剜了一下。她眼睜睜看著鬼厲一步步走向教主，卻無力阻止。


    “孩子……”教主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伸出的手仿佛要抓住什麼救命稻草。


    鬼厲走到教主麵前，近得能看清他臉上細微的皺紋，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這味道，陌生卻又帶著一絲莫名的熟悉，像一根細線，牽扯著他內心深處某種隱秘的情感。


    “你真的是……我的父親？”鬼厲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像是許久未曾開口的枯井裏傳出的迴響。


    教主重重點頭，眼中泛起淚光。“是，孩子，我對不起你，這麼多年，讓你受苦了。”


    鬼厲看著教主眼中的淚水，心中五味雜陳。他從小就渴望父愛，如今這遲來的父愛卻讓他感到如此的迷茫和痛苦。


    “草廟村……真的是魔教做的嗎？”鬼厲問出了他最關心的問題，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


    教主臉色一變，眼神閃爍，避開了鬼厲的目光。“孩子，這件事說來話長……”


    鬼厲的心猛地沉了下去，他從教主的眼神中看到了躲閃和不安，這讓他原本就搖擺不定的心徹底傾斜。


    “是誰？”鬼厲的聲音冰冷得像萬年寒冰，他一把抓住教主的衣領，將他從寶座上提了起來，“告訴我，是誰屠了草廟村！”


    教主被鬼厲眼中的殺意震懾，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鬼厲，冷靜點！”碧瑤衝上前來，試圖拉開鬼厲。


    “滾開！”鬼厲怒吼一聲，將碧瑤推開。他此刻就像一頭被逼入絕境的野獸，誰靠近他，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反擊。


    碧瑤被推得踉蹌後退，心中充滿了擔憂和恐懼。她知道，鬼厲現在已經完全被仇恨控製，如果再不阻止他，後果不堪設想。


    “鬼厲，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碧瑤再次試圖勸說鬼厲，但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鬼厲打斷。


    “不是我想的那樣？那是什麼樣？我的養父母死了，我的家沒了，這一切都是誰造成的？”鬼厲的聲音充滿了絕望和憤怒，他像一頭受傷的野獸，在痛苦中掙紮。


    大殿內一片寂靜，隻有鬼厲粗重的唿吸聲和教主顫抖的喘息聲。氣氛緊張得像一根繃緊的弦，隨時都可能斷裂。


    就在這時，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大殿外傳來：“教主，屬下救駕來遲！”


    緊接著，一群黑衣人湧入大殿，將鬼厲和碧瑤團團圍住。


    領頭的黑衣人走到教主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教主，您沒事吧？”


    教主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我沒事，謝謝。把這兩人拿下！”


    黑衣人得令，立刻拔出武器，朝著鬼厲和碧瑤攻了過去。


    鬼厲看著眼前的黑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將體內殘存的真氣全部調動起來，準備背水一戰。


    他知道，今天，他可能走不出這座魔教總壇了。


    但即便如此，他也要戰鬥到底！


    他要為草廟村的村民報仇，他要讓那些屠殺無辜百姓的魔頭付出代價！


    即使付出生命的代價，也在所不惜！


    鬼厲深吸一口氣，舉起手中的噬魂，發出一聲震天的怒吼，如同困獸猶鬥，又像是來自地獄的索命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