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陽湊過去一瞧，在鬆針和香獐顆粒狀糞便混雜的地方，王嶽用小棍清理出一小片空地。
就在那兒，散落著不少質地疏鬆油潤的棕黃色粉末，還有一些紫褐色的小顆粒，油潤發亮，上麵帶著麻紋。
宋陽伸手輕輕沾了一點，放到鼻尖聞了聞，一股極其濃烈的麝香氣味撲鼻而來。
離遠些聞，是濃重的辛辣臭味，湊近鼻尖，那味道霸道得讓人受不了，感覺整個腦袋都被衝擊了一下。
這就是傳說中提神醒腦的麝香？
“沒錯，這就是麝香，趕緊收起來，一點都別浪費。”宋陽確定這就是香獐自己從麝包裏刨出來的麝香。
王嶽在一旁看著，忍不住笑道：“陽子，你就不嫌髒啊？”
宋陽瞥了他一眼，說道：“這有啥髒的，打獵裏有個技巧叫‘看糞識野物’。厲害的獵人，看一眼野物留下的糞便，就知道是什麼野物，還能從新鮮程度、色澤判斷出野物什麼時候經過。
這沒啥好嫌棄的，人也不見得比它們幹淨多少。就說那天找五靈脂的時候，你不是也不嫌髒，捧得可起勁兒了！”
王嶽聽了，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這些麝香粉末和顆粒，被香獐刨出來後散落各處，細膩的粉末早已和泥土雜物混在一起，兩人隻能撿到那些顆粒狀的小塊。
找了好一會兒，雖然收集得不多，但要是送到收購站，賣個十來塊錢還是沒問題的，也算是意外之喜。
事情辦完，宋陽幫王嶽拿著火槍，王嶽扛著香獐，兩人帶著獵狗，沿著便捷的山道往迴走。
“明天還去找那隻黑熊嗎？”王嶽隨口問道。
“找，肯定找！難得碰到一隻離得近的黑熊，這樣的機會可不多。要是能找到並獵到，頂我們打些小動物、摘蜂巢、掏蜂蜜好長一段時間的收獲了！”
山裏的黑熊本就稀少，一大片山嶺都難見一隻，這次蹤跡這麼新鮮，宋陽怎會輕易錯過。
頓了頓，宋陽接著說：“今天沒有蜂蛹和蜂蜜，不過有這隻香獐，還是得給人送過去，好歹也能賣個一二十塊錢。明天你跟我一起去，那些曬著的五靈脂差不多幹了，明天我們一起送到收購站賣了，迴來就進山，接著找那隻黑熊。”
兩次弄到的五靈脂，曬幹後宋陽估計有七八十斤。再加上這隻香獐，東西不算少。叫上王嶽，一是兩人分著背輕鬆些，二來也想讓他跟著去了解下價格行情。
想起今天分給王嶽的麝包，宋陽又提醒道：“嶽哥，你把麝包拿迴去後，放在屋裏陰幹，過段時間我弄點蜂蠟把它密封起來，能保存更久。要是不急需用錢，我建議你先別賣，過幾年價格可能更高。”
“知道了！”王嶽點頭應道。
這幾天下來，弄到的東西除了五靈脂和從錦雞身上剝下來的五張皮還沒賣，單是蜂蛹、蜂蜜、竹鼠和那隻野豬的豬肚，賣的錢兩人平分，每人都有百來塊了，收獲相當不錯。
王嶽對打獵的興趣也越來越濃。一開始還會去麻柳坡蓋新房的地方幫忙幹活，後來幹脆不去了，就在皂角樹的場子上等著，按他的話說，要養精蓄銳。
兩人一路上沒怎麼說話，隻是當林間有響動或是獵狗有異常反應時，才會警惕地停下來觀望，其他時候都悶頭趕路。
迴到石河子村附近的山梁上，聽到招財它們幾條獵狗的叫聲，宋陽和王嶽順著獵狗張望的方向看去，隻見對麵山腰穿過草坡的山道上，張晨軒牽著狼狗，提著火槍迴來了。
宋陽簡單安撫了下四隻獵狗，繼續沿著山梁往下走。
在山腳山道交匯的溝裏，兩人和張晨軒碰麵了。
過了這麼多天，被葫蘆蜂蜇傷的張晨軒已經完全恢複。
果然，經曆了兩次危險，他還是不肯放棄打獵，一恢複就照舊提著火槍，領著長毛狼狗進山。
“張哥，你也剛上山迴來啊？”
宋陽隨口打招唿，看到張晨軒手中還提著一隻野雞和一隻長耳野兔，又笑著說，“你今天收獲不錯嘛！”
“是昨天下套子抓到的……”張晨軒也看了看王嶽扛著的香獐，“還是你們厲害，又打到一隻香獐！”
“今天上山，碰到厲害的野獸沒？”宋陽想起張晨軒跟宋軍吹噓在山上碰到各種野獸的事兒，笑著問道。
“碰到了，我在山裏的石崖上看到一隻豹子，趴在一塊石頭上曬太陽。”張晨軒一本正經地說。
“豹子？”這可是值錢的大家夥，王嶽一下子來了興趣，但打量了張晨軒一眼後，懷疑道，“真的假的？”
“我騙你們幹嘛？不管怎麼說，你和陽子都救過我，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們。我真看到了，就在鞍子溝，那兒有片石崖，石崖半腰有個人那麼高的山洞，知道吧，那隻豹子就在那個洞裏，我親眼看著豹子叼著東西鑽進去的。”
見王嶽不信，張晨軒著急起來。
鞍子溝這個地方宋陽知道，翻過老梁包背後的兩條山嶺，沿著河溝一直往裏走大概十裏地，有一道山梁，形狀像馬鞍，又有溝壑，所以叫鞍子溝。
那兒其實更靠近黑潭子村，也就五六裏地的距離。
到了那兒，河溝兩側有一段很長的懸崖峭壁，高的地方有七八丈，非常陡峭，石崖上確實有個人能爬上去的小山洞。宋陽跟著李嬸學打獵的時候，還在裏麵避過雨。
不過，這和張晨軒出來的方向偏差太大，完全不是一個方向。
王嶽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少吹牛了，鞍子溝在東邊，你從哪個方向出來的？”
“我前兩天就看到那豹子了，還帶著兩隻小豹子。
我今天過去，是想把小豹子抓迴去養著，然後去錦城裏問問，看動物園收不收。
結果發現那豹子一直不走，我又不敢驚動它，我聽人說，帶著崽子的野獸護崽可厲害了，特別兇，我不太敢動手，就轉到陰地灣這邊來了，順便看看前天布下的陷阱。”
張晨軒簡單說了下經過，“不信的話，我明天帶你們去看，你們要是能打就去打，小豹子留給我就行，算是感謝你們。我今天轉到陰地灣是來找我師傅的，想叫他們一起去幫忙，沒找到人，不然今天就去了。”
“把小豹子賣給錦城動物園……”宋陽不得不感歎，“不愧是去過錦城的人，想法真多。”
他承認，這確實是條路子。
動物園為了補充動物種類，工作人員會到山裏找公社聯係獵戶，或者直接組織人手捕捉各種動物。
但相比獵殺，活捉猛獸的難度大多了，而且他們給的價格也不會太高。
就像之前打吃人豹子的時候，桃源公社隻給十塊錢獎勵，還不如巖房坪那個小生產隊大方，人家打發狂的野豬還給了三十塊，那是真怕野豬傷人。
看著張晨軒認真的樣子，王嶽轉頭看向宋陽，投來詢問的目光。
宋陽搖搖頭：“那豹子帶著幼崽，要是打死大的，小的都不知道能不能活。”
“張哥不是說聯係動物園嘛，送到動物園說不定還能換筆錢。”王嶽明顯心動了。
宋陽還是搖頭：“算了，這種事不是一天兩天能聯係好的，去錦城跑一趟，來迴折騰，各種手續麻煩，得耽擱好幾天。關鍵是，這個時候的小豹子還沒斷奶，稍微不注意就死了……這種事不能幹。”
“這倒也是……那就算了吧！”王嶽點點頭，“要是真弄死了，也怪可惜的。”
宋陽對他微微一笑，又轉頭看向張晨軒：“張哥，你也別想著抓了，還是要遵守山裏的規矩，不打帶崽的母獸。”
張晨軒沒有過多表態，反而問宋陽：“我看你們也是從陰地灣方向出來的，有沒有看到我師傅？”
“我又不知道你師傅是誰！”宋陽搖頭道，“我們這幾天大多在陰地灣那一片，今天就碰到過三個人。”
“三個人，一個中年帶著兩個年輕人？”張晨軒追問。
宋陽微微皺了下眉頭：“是。”
“那就是他們！”
張晨軒興奮地說，“他們這幾天也在陰地灣打獵，我之前在山裏碰到他們父子三個打野豬，不用槍，直接用刀把兩百多斤的野豬捅死，太厲害了……我後來找他拜師。沒想到，一說這事，他就答應了，隻收了我二十塊錢拜師禮！”
宋陽和王嶽對視一眼，宋陽麵色古怪地說：“你這師傅恐怕不太靠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