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人交情深厚,即便當著宋建國和宋陽的麵,許少芬也毫不避諱地對王宏遠說出這句不太留情麵的話,要是有外人在場,她肯定不會這麼說,許少芬是個很有分寸的女人。
王宏遠自然也不會介意宋建國開的玩笑。
難得宋建國和宋陽一起來串門,許少芬特意切了些臘肉,炒了一大盤,非要讓爺倆和王宏遠、王嶽喝點酒,即便兩人說在家吃過飯才來的也不行,她趕忙拿碗倒上酒。
宋建國和宋陽隻得坐到桌前,陪著喝點小酒。
三個長輩閑聊著家長裏短,天南海北地侃大山,宋陽和王嶽則談論著前陣子追蹤黑熊時看到的“熊樹”和蹤跡,估算著黑熊大概的位置。
酒足飯飽又聊了大約半小時,考慮到要早點休息,宋陽和宋建國便沒有多留,早早迴家。
王嶽打著手電筒送他們出來:“明天早上,我在場子上等你!”
“行,我給你帶點火藥,你那些就別用了,扔了吧。你別送了,我們又不是不認識路!”
“知道了!”
宋陽轉身和宋建國一同離開,腳步匆匆。
其實,宋陽自己也不確定叫上王嶽一起打獵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畢竟,王嶽的兩個姐姐嫁出去後,王宏遠和許少芬就隻剩王嶽這一個兒子,老兩口全指望他了。
打獵看似能有酒有肉,實則危險重重,是個兇險的事兒,宋陽很擔心王嶽會出意外。
但一來他找不到信得過又懂打獵的搭檔,二來也想幫王嶽改善生活。上輩子的記憶裏,過了好多年王嶽的條件才慢慢好起來。
宋陽隻能暗自想著,進山後自己多留意,小心注意些,保障兩人安全。
父子倆迴到家,看到宋軍和李嘉怡帶著兩個孩子也在家裏,正圍在壁爐前烤火,有說有笑。
“你哥你嫂,就怕我們沒肉吃,專門送了些過來!”
宋陽和宋建國一進門,王靜雅就指著桌上放著的幾塊臘肉,笑著說道。
宋陽微微一笑,宋軍能想到這些,就已經讓他心裏暖乎乎的。
他搬了把椅子,在壁爐前坐下:“哥,在青溝那邊住,習慣嗎?”
“房子住著挺舒服,就是有點冷清!”
宋軍實話實說。離大村子四五裏地,能不冷清嗎?這年頭娛樂活動少,除了串門,就是夫妻之間那點事。
現在離大村子更遠,串門變得更困難,自然覺得日子枯燥。
“以後會越來越好的!”
經曆水災,實行分田到戶後,有些人是為了離自己的田地更近,也有些人圖方便,條件好了之後,逐漸從大村子搬出來。
後來,房屋大多沿著通往鎮上的土路兩邊修建,也就慢慢熱鬧起來。
“我今天收工的時候又碰到張晨軒帶著狗從山裏出來,他跟我說前幾天他跑了趟錦城,聯係上了那邊的動物園,明天他要和他師傅去鞍子溝抓豹子,還說已經跟動物園談好了,抓兩隻小豹子送過去,一百塊錢一隻,這下要發財了!”
宋軍送肉過來隻是順便,主要是想跟宋陽說從張晨軒那兒聽來的這件事。
宋陽也打獵,抓豹子又是一本萬利的事,他特意跑來告訴宋陽,無非是想看看宋陽能不能搶先一步,也撈點好處。
“這家夥還不死心……鞍子溝有大豹子帶著兩隻小豹子的事,前幾天張晨軒就跟我說過了。但山裏有規矩,不打帶著崽子的母獸,這規矩不能不遵守啊!”
宋陽微微搖頭。但他不得不承認,張晨軒比他想象的還能折騰,居然真的大老遠跑去錦城,還把事情辦成了。
宋軍看了看馮曉萱,又看向宋陽:“張晨軒還說,他在錦城碰到了蔣知青……”
“真的?知道她住哪兒嗎?”
聽到有蔣依娜的消息,王靜雅一下子湊了過去。
“張晨軒也不知道,在大街上遇見的,他打招唿,人家看都沒看他一眼就走了,說推著輛自行車,打扮得可時髦了!”宋軍搖頭說道,“人家都不理他,他上哪兒知道去!”
“不知道……我那三十塊錢上哪兒找她要去?”
王靜雅有些懊惱地說:“我當時就不該那麼輕易相信她……對了,張晨軒抓了豹子不是還要送到錦城去嗎?你抽空找找他,要是他還去,讓他見到那姑娘,幫我帶句話,讓她還錢,哪怕問個地址也行!”
宋建國在一旁忍不住插嘴道:“告訴你地址你還能親自找上門去?那麼遠,出去一趟開證明,來迴折騰,吃喝住宿,怕是你要到那點錢,等迴到家,也剩不了多少了。”
“能剩多少是多少,那可是血汗錢,攢點錢容易嗎?總不能就這麼白白送人了!”王靜雅氣得不行。
宋陽苦笑著搖搖頭:“媽,你就別提了,都過去的事了,還想那麼多幹啥!”
誰知道,馮曉萱在一旁煽風點火:“這事兒我站阿姨這邊,說得沒錯,那是血汗錢。山裏規矩,事情不成,花在她身上的錢就該退迴來。都定好結婚日子了,說走就走,也太容易了,臉都不要!要是我,不但要把錢要迴來,還要給她兩耳光!”
宋陽愣愣地看著馮曉萱,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馮曉萱見過宋陽和蔣依娜在一起,估計也沒少聽王靜雅說這事兒,這會兒倒是和王靜雅同仇敵愾。
“我明天要上山,我去洗腳睡覺了!”
宋陽覺得自己還是少摻和這事兒,趕忙去廚房倒熱水洗臉洗腳。
等他迴來,還看見兩人在糾結這件事,一副恨不得立馬殺到錦城去的架勢。
還是躺床上自在!宋陽不再理會,從客廳和餐廳之間的樓梯上到二樓自己的房間,早早睡下。
第二天清晨,宋陽還在睡夢中,馮曉萱已經早早起床。
她來到廚房,用火柴點燃灶膛裏的幹鬆針,又添了些幹柴,火很快熊熊燃燒起來。
接著,她涮洗了灶上的鐵鍋,添水加米,開始熬煮稀飯。隨後,她從麵口袋裏舀了一碗麵粉,加水調和,揉成麵團,壓成薄薄的麵餅。
她找來紅糖,用刀在案板上細細切成末,挖一勺糖包進麵餅中間,再次壓扁,接著在灶膛的草木灰裏刨出個坑,把麵團放進去埋好。
她做的是火燒饃,聽起來像北方食物,其實蜀地也有,俗稱鍋盔、燒餅、幹餅子。
馮曉萱這是在給宋陽準備幹糧。老一輩人出門在外,為解決吃飯問題,就帶上這種火燒麵團。
但這種麵團一冷就變硬,放久了還容易壞,不能長期保存。經過長期摸索改進,把麵團做薄後,就不容易變質了。
這火燒饃模樣雖不精致,可到了山上,隨便生一小堆火烤一烤,就會變得鬆軟可口,香氣四溢,迴味無窮。當然,直接吃也可以,就是有點費牙口。
火燒饃烤好後,馮曉萱從灶膛裏取出來,拍掉上麵的灰,用布包好,塞進宋陽上山背的布包裏。
等稀飯煮得差不多了,她又特意加了些冬寒菜的嫩莖葉進去,還放了一點點豬油,稍微熬煮一會兒,便輕手輕腳地上樓,走進宋陽房間。
“陽哥……陽哥……起床吃飯了,吃了好上山!”
馮曉萱輕聲喊了兩聲,見宋陽沒動靜,便伸手推了推他。
宋陽睜開眼睛,在朦朧的晨光中看清湊到麵前的是馮曉萱,心裏一動,伸手一把將她摟進懷裏,隨即身子一翻,把她壓在身下。
“你敢!”
馮曉萱伸出手指指著他,警告道:“還沒結婚呢,我可不是隨便的人!”
宋陽撇撇嘴:“遲早的事兒!”
“那也不行!”馮曉萱伸手一把將隻穿著褲衩的宋陽推到一邊,迅速翻身站起來,“沒結婚之前,你要是再這樣,我就迴巖房坪!”
“開個玩笑!”
宋陽打個哈哈,麻溜地穿好衣服,然後跟著馮曉萱一起下樓,洗臉、刷牙。
來到餐廳,隻見桌上放著冬寒菜煮的粥。
粥煮得軟糯,菜葉也煮得很熟,加了點鹽調味。
淺綠色的粥裏,冬寒菜的葉莖顏色更深些。
宋陽拉開餐桌旁的椅子坐下,趕緊趁熱喝了一口,發現冬寒菜煮的粥黏黏糊糊、稠稠的,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口感爽滑、肥嫩,十分可口……他這才發現,冬寒菜煮的粥簡直是美味一絕。
馮曉萱也端了一碗坐到宋陽對麵,慢慢吃著。
見宋陽吃得狼吞虎咽,一副香甜滿足的樣子,她說:“你吃慢點,鍋裏還有,我給爸媽都留了。還給你準備了幾個上山吃的火燒饃,用布包好放你布包裏了。不然你早上出去,要到晚上才迴來,天天這樣,時間長了,身體可受不了。”
宋陽點點頭,不得不說,他越發期待結婚後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