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猝不及防，公社武裝部平日裏事務清閑，隻有幾位負責人值守，再加上幾個負責雜務的人員。


    一旦需要執行任務，就得臨時召集人手，這自然需要些時間籌備。


    在公社食堂，宋陽他們三人風卷殘雲般吃完豆花飯，迴到公社大院時，隻見武裝部部長劉勇已經召集了十個民兵，正在給他們訓話，詳細講述事情的來龍去脈。


    隨後，保管員打開保管室，為眾人分發槍支，清一色的五六式半自動步槍。


    這些槍隻有在民兵訓練時才能見到真容，平日裏都妥善存放在保管室，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進行維護保養。


    看著這些槍械，宋陽心裏滿是羨慕。


    要是自己能有一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憑借其出色的性能，在山野間打獵肯定如虎添翼。


    但宋陽心裏清楚，這不過是想想罷了。


    槍支管控極為嚴格，普通火槍還沒什麼人管，可雙管獵槍都要登記造冊，得有持槍證才能持有，更別提威力、射程、精度都更勝一籌的五六半了，這根本不是普通山民能擁有的。


    就算私自藏有，一旦消息走漏，定會給自己招來大麻煩。


    蜀地的情況與其他地方不同。


    此時，大量廠房搬遷至蜀地，不僅是盆地，還有不少隱匿在深山之中，各項建設正如火如荼地開展。


    為了保障建設順利進行，營造良好的治安環境至關重要，槍支管控便是重中之重，這也使得普通山民擁有五六半成了遙不可及的奢望。


    很快，槍械分發完畢，大家各自檢查後，一行人便跟著宋陽、張晨軒向石河子村進發。


    這一路行色匆匆，在之前發生狀況的地方，宋陽又向兩位公安特派員詳細說明情況，並帶他們查看了可疑人員留下的腳印。


    之後，王宇飛在張晨軒的帶領下，領著五人從盤龍灣反向搜尋，看看能否遇到追蹤的人。


    等人都離開後，宋陽叫住宋建國：“爸，這事兒我帶著大家去處理就行，你迴家吧，家裏總得有個男人照應！”


    宋建國明白宋陽是擔心在家的馮曉萱和王靜雅，這是想讓他迴去守護家人，便點頭應道：“好，你一路上小心點！”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宋陽說完，便領著劉勇、周宇順著林子裏那人留下的腳印追蹤。


    可沒走多久，那些腳印混入了前往石河子村和黑潭子村的大路，又被中午放出來的牲畜踩踏，變得難以辨別，追蹤工作陷入困境。


    無奈之下，宋陽幹脆直接領著眾人前往石河子西邊山溝裏的石窟。


    此時，封良明已經迴到石窟。他一路順著張晨軒留下的腳印，追得十分急切，一直跟到盤龍灣後邊的山坡上。


    遠遠看到張晨軒在宋建國和宋陽的護送下離開，他便不敢再繼續跟下去了。


    哪怕手裏拿著半自動步槍，他也沒把握能對付得了三人。


    而且，院子裏的兩條東川狗崽察覺到他的到來，奶聲奶氣地吠叫，這讓他不敢多做停留，生怕被人發現。


    封良明心裏估量著，在這樣的大路上，他的雇主即便準備攔截，麵對三人也不會貿然動手，畢竟雇主還想著從張晨軒口中問出些東西，不會輕易將人打死。


    沒錯，那人正是封良明的雇主。眼下，封良明隻能先迴到石窟，再做打算。


    他心裏其實十分慌張，深知三人一旦到了公社，肯定會報案，搜尋他們是遲早的事。


    如今隻能期盼搜尋的人往北邊去，一時半會兒找不到西邊的石窟。


    畢竟，他們一大早是跟著張晨軒從石河子村進的山，要是往北邊山裏搜尋，就不會找到西邊的石窟。


    可誰能想到，本以為在前後攔截的情況下，被槍聲驚嚇的張晨軒會嚇得癱倒，沒想到這家夥這麼能跑，竟硬生生地逃脫了。


    一路追蹤下來，張晨軒的種種選擇不斷超出封良明的預料，他都不得不承認，張晨軒十分聰明，完全不走尋常路。


    迴到山溝後，封良明第一件事便是掀開擋在洞口的枝葉，鑽進洞窟，拿起一瓶白酒，給自己灌了兩口，又翻找出一些花生，一屁股坐在簡易，慢慢嚼著。


    等了大半個小時，外麵傳來響動，他警惕地端起半自動步槍，來到石窟洞口右側，透過枝葉縫隙看向外麵，見是雇主提著槍迴來，這才鬆了口氣，喊道：“趙哥……”


    被他稱作趙哥的人神色一緊，也端起了槍，聽到是封良明的聲音，才放下槍，跟著鑽進石窟。


    封良明遞給他一瓶酒，等他在床上坐下後，把一大包花生米放在他旁邊：“張晨軒那小子太狡猾了，一路專挑山林走，繞了好大的圈子。我一直跟到盤龍灣，看到他在宋建國和宋陽護送下離開，就沒辦法再跟了！”


    趙哥點點頭，咬開瓶蓋，猛灌了一口酒：“我在路上也看到他們了，還隔著老遠，就被他們帶的狗發現了，我也沒法下手……那個帶頭的小子看著有點眼熟，我好像在哪兒見過。”


    “山裏豹子吃人的事兒，就是那小子最先發現的。”


    “是他？”趙哥眉頭皺了起來，又喝了口酒，“你剛才說他住哪兒？”


    “盤龍灣，從石河子村出來四五裏，往大路右邊岔進去的山溝裏。上半年剛蓋的房子，就他們兄弟兩家住在那兒，隔著一條山梁，位置特別偏。”


    “位置偏……位置偏倒是好事！”


    “趙哥，你是打算……從他那兒下手？”


    趙哥微微搖了搖頭：“不太現實，這小子比張晨軒警惕多了，而且還養了幾條好狗，得再想想辦法……對了，你迴來的時候，有沒有把痕跡處理好？”


    “那肯定的，好歹我也在山裏混了幾年，雖然不是專業幹這個的，但該有的警惕我還是有的，放心，我特意走的水路。脫了鞋子，在河溝冷水裏走，那叫一個冷！”封良明肯定地說，“他們不可能追蹤到我！”


    聽到這話，趙哥終於放下心來：“我迴來的時候，也做了掩飾……行了，出去生火，弄點吃的，這兩天老實點，等他們放鬆警惕了，再找機會對付那小子。”


    “趙哥，你找的銅鼓，到底是用來幹啥的，有那麼重要嗎？”封良明趁機問道。


    “我也是受人雇傭，拿人錢財替人辦事，具體有啥用，我也不清楚……那東西是我們當初無意間從山民手裏收來的，後來在漢中聽人說起，才知道有人出高價在找。”


    “高價？多高？”


    “好幾萬呢……要是找迴來，這輩子都衣食無憂了！”


    “幾萬塊？這麼多錢！”封良明聽得目瞪口呆，他實在想不明白，這麼個小小的東西。


    竟然有人舍得花這麼多錢來找，幾萬塊錢，對他來說簡直是不敢想象的天文數字。


    “那你們去年到這邊山裏又是幹啥？還能幹啥，你也知道我和你是同行。”


    “當然是來找古墓的，沒想到墓已經被盜過了又在山裏遇到一群野豬，我們被衝散了，我那兄弟還遭了豹子，東西也丟了。”


    趙哥頓了一下，接著說道，“你放心，好好跟著我幹，到時候肯定不會虧待你！過上兩年，等你那事兒風頭過了，花點錢重新換個身份，照樣吃香喝辣。”


    “那就先謝謝趙哥了……我去生火做飯！”封良明滿心歡喜，樂滋滋地鑽出石窟，在周邊收集了些木柴，生起火，架上鐵鼎罐，開始煮米飯。


    趙哥在石窟裏喝完酒，也出來搬了塊石頭坐下，在火堆邊烤著火。


    沒烤一會兒，背後的山坡上突然飛起一隻野雞，撲騰著翅膀，拖著長長的尾羽，飛向山穀對麵，落在樹林裏。


    兩人警惕地站起身，隨手抄起放在一旁的半自動步槍，四下張望，見沒什麼異常，才鬆了口氣。


    “你不是會打獵嗎，把那隻野雞弄來當下酒菜！”


    “這還不簡單！”封良明提著半自動步槍，順著山溝走了一段，繞過那麵石崖，從陡坡上摸了上去，一邊朝著野雞落腳的樹林仔細觀察，一邊慢慢靠近。


    結果，野雞被他不小心碰到枝葉發出的聲響再次驚飛，先是落到樹上，接著又往更高的山脊飛去。


    等他趕到山脊時，看到山脊上密密麻麻的腳印，頓時愣住了。


    這深山裏，這幾天怎麼會有人頻繁往來？


    他們昨天去籌備了些物資，才剛返迴山溝石窟這個落腳點，還沒注意到山脊上這些腳印。


    封良明頓時警覺起來，心思也不在那隻野雞身上了，順著腳印一路查看，發現有往返的兩行腳印朝著下坡方向的石崖走去，而那裏正是石窟的正對麵。


    他一路順著腳印下去，瞬間明白，這石窟已經被人發現了。


    看著下方在火堆旁撥弄柴火的趙哥，他正想出聲提醒，忽然看到山溝樹林裏竄出幾條獵狗，後麵緊跟著七八個人，正是公社武裝部的民兵、公安特派員周宇和宋陽。


    封良明心頭一驚，隨手捏了個雪團，朝著下方的趙哥扔了下去。


    趙哥抬頭看向封良明：“讓你打野雞，你怎麼跑山崖上去了……”


    封良明緊張地衝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指了指山溝外麵，又做出快跑的手勢。


    接著，他提著半自動步槍，轉身就往山林裏狂奔。


    他這一跑，晃動了樹林，積雪紛紛落下，緊接著，獵狗的吠叫聲驟然響起。


    到了這時，石窟前的趙哥也明白是怎麼迴事了，顧不上其他，提起半自動步槍就跑，可跑了兩步，又急忙折返，衝進石窟，背上裝著子彈的背包。


    再次從石窟鑽出來時，他已經看到山溝遠處，一路狂奔而來的獵狗和民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