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晨軒打那頭黑熊的過程,在宋陽和王嶽看來,簡直兒戲一般。
隻見他慌慌張張地舉起火槍,對著樹洞隨意摟了一槍,根本不管是否擊中目標(biāo),槍聲一響,他撒腿就跑,那速度堪比受驚的野兔。
不過平心而論,在開槍之前,他能壯著膽子摸到洞口,並且放置了威力不小的炸子兒,這說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膽量的。
更確切地說,是黑熊身上那些值錢玩意兒的誘惑,遠(yuǎn)遠(yuǎn)超過了他內(nèi)心的恐懼。
但他這種做法,說白了就是碰運(yùn)氣,而且骨子裏透著對自身性命的極度愛惜。
“你小子就不怕那黑熊一下子從洞裏竄出來,追著你滿林子跑嗎?”王嶽聽了張晨軒的講述,不禁直搖頭,臉上滿是不屑。
“我可是早就看好了逃跑的路線,還在洞口塞了一個特別大的木樁子呢。我開了那一槍後,就算黑熊從洞裏衝出來,怎麼著也得好幾秒的時間。”
“就這幾秒,我能跑出幾十米遠(yuǎn)。而且那炸子兒一爆炸,它們肯定得被弄懵,等它們反應(yīng)過來,又得花上幾秒時間。”
“到那時候,我都已經(jīng)跑出老遠(yuǎn)了,它們連我的影子都看不見。”張晨軒一邊說,一邊比劃著,臉上露出頗為得意的神情。
宋陽仔細(xì)想了想,如果張晨軒手中的獵槍是雙管的,或者那些炸子兒的威力更大一些,說不定還真有可能讓他把那頭黑熊給搞定了。
這麼一想,倒也覺得他膽小是有道理的,畢竟誰都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冒險。
然而,現(xiàn)實的情況是,那頭黑熊並沒有被打死。
被這麼一折騰,黑熊肯定早就不在那個洞穴裏了。
想要追蹤到那頭黑熊,還得從那個樹洞開始尋找蹤跡,也就是俗稱的“碼蹤”。
“張哥,帶我們?nèi)タ纯茨莻洞穴吧。對了,你當(dāng)時有沒有看到洞裏麵的黑熊,它體型大不大?”宋陽麵帶微笑地問道。
張晨軒搖了搖頭,說道:“那個洞特別深,從外麵根本看不到裏麵的具體情況。我當(dāng)時隻是在放炸子兒和木樁子的時候,匆匆瞥了一眼,就看到黑乎乎的一大團(tuán),根本不敢仔細(xì)去看。”
宋陽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反正一會兒到了那裏,自然就會知道那黑熊的體型究竟有多大了。
這一次,為了安全起見,宋陽不讓張晨軒走在前麵領(lǐng)路。
他和王嶽兩人一前一後,把張晨軒護(hù)在中間。
也許是有了兩人的保護(hù),張晨軒不再像之前那樣畏畏縮縮、不敢前進(jìn)。
在張晨軒的指引下,三個人小心翼翼地下到了山溝裏,然後順著山溝往裏麵走了大概一百多米的距離。
接著,他們揪著小樹上的枝幹,費力地爬上了對麵的山坡。
到了山半腰的樹林裏,幾條獵狗興奮地小跑在前麵,很快就圍到了林間的一棵大樹下麵,它們不停地用鼻子嗅著地麵,似乎發(fā)現(xiàn)了什麼重要的線索。
就在那棵大樹下麵,宋陽看到了一個黑乎乎的大洞,洞口看起來深邃幽暗,仿佛是通往另一個神秘世界的入口。單從外觀來看,這個洞確實很深。
如果裏麵真的有黑熊,按照常理,幾條獵狗肯定早就大聲叫起來了。
但現(xiàn)在,它們隻是安靜地嗅著,沒有發(fā)出任何叫聲。
在洞口,宋陽還看到了張晨軒之前提到的那個大樹樁。
這個樹樁估計得有四五十斤重,體積相當(dāng)大,而且枝丫錯綜複雜,橫七豎八地伸展著,能夠把洞口堵塞將近一半的空間。
不得不說,用這樣的木頭樁子來卡住洞口,確實是個不錯的辦法。
要是換做宋陽他們提前發(fā)現(xiàn)這個樹洞,用這個木頭樁子把洞口堵住,然後再把裏麵的黑熊喚醒,他們完全可以直接把槍口懟在黑熊的腦袋上開槍射擊。
但張晨軒顯然沒有這樣的膽量,他雖然有一些想法,可是實際操作起來卻把事情弄得一團(tuán)糟。
宋陽趴在地上,打開手電筒,小心翼翼地將身子從洞口探了進(jìn)去。
這個土洞被挖掘得十分巧妙,洞口斜著往下延伸了大概一米左右的深度,然後洞道稍微往上傾斜,變得平緩起來。
再往裏走,是一個空間明顯擴(kuò)大的區(qū)域,裏麵墊了不少草葉,看起來被布置得很舒適。
洞內(nèi)的四壁上,到處都是樹木的根須。
那些粗大的樹根,在黑熊刨洞的時候已經(jīng)被咬斷,而細(xì)小的根須,則還連著泥土,懸掛在洞壁上,隨著輕微的氣流微微晃動著。
洞裏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腥臊味兒,熏得宋陽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隻是匆匆看了一眼,就被這股味道熏得受不了,很快又從洞口退了出來。
王嶽在周圍四處轉(zhuǎn)著查看情況,沒過多久就走了迴來,說道:“宋陽,那血跡一路朝著上坡的方向延伸過去了。”
宋陽點了點頭,隨後喚來了四條獵狗。
他指著那些血跡,讓獵狗們仔細(xì)嗅聞,然後發(fā)出了追蹤的指令。
四條獵狗立刻興奮起來,一路嗅著地麵,小跑著向前方追去。
“有把握能找到那頭黑熊嗎?”張晨軒顯得有些急切,臉上滿是擔(dān)憂的神情。
宋陽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確定。畢竟已經(jīng)隔了不少時間了,而且出了土洞以後,那頭黑熊很可能到處亂跑,說不定已經(jīng)跑到很遠(yuǎn)的地方去了。”
“我們隻能先跟著試試看。不過接下來的這一路,大家要格外小心。那頭黑熊被火槍打過,還被炸子兒炸過,再加上它剛剛從冬眠中醒來,肚子餓得咕咕叫。”
“在這種情況下,它見到人很可能不會第一時間想著逃跑,而是會主動向我們發(fā)起攻擊。”
“還有,獵狗雖然能發(fā)現(xiàn)黑熊的蹤跡,但想要攔住它可不容易。黑熊可不像是野豬,隻會橫衝直撞。它比野豬靈活多了,站起來的時候和人差不多高。
“獵狗在它麵前,就像個小玩具一樣,它隨手一扒拉,就很可能會讓獵狗受傷甚至殘廢。而且黑熊的皮毛非常厚實,獵狗很難對它造成嚴(yán)重的傷害。”
宋陽頓了頓,繼續(xù)嚴(yán)肅地說道,“總之,大家一定要千萬小心,不要隨便說話,仔細(xì)觀察周圍的動靜,更不要一驚一乍的。尤其是張哥,你手裏拿的是火槍,到時候開槍的時候要特別小心。”
“這黑熊發(fā)起狂來,可比野豬兇猛多了。被野豬追的時候,我們還可以上樹躲避,但黑熊上樹的本事比我們厲害多了。要是被它撓上一爪子或者咬上一口……”
聽著宋陽說得如此嚴(yán)肅,張晨軒的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心裏的緊張感也越來越強(qiáng)烈。
畢竟他是曾經(jīng)被黑熊撓過屁股的人,深知被黑熊追攆的可怕滋味,心裏早就留下了陰影。
如今聽宋陽說得這麼兇險,他開始有些猶豫,甚至打起了退堂鼓。
“要不……我就不跟著你們?nèi)ッ半U了,我就在我剛才下套的山裏隨便轉(zhuǎn)轉(zhuǎn),等你們迴來。
到時候你們要是打到了黑熊,需要幫忙出力的時候叫我就行!”張晨軒小心翼翼地說道,臉上帶著一絲討好的笑容。
懂得審時度勢,該退就退,這可以說是張晨軒的一個優(yōu)點。
他覺得事情不對勁的時候,絕對不會逞強(qiáng)。
或許也正是因為他有這樣的性格,在這一年頻繁進(jìn)山的日子裏,他才能安然無恙地活到現(xiàn)在。
其實宋陽之所以把情況說得這麼嚴(yán)重,本來就有讓張晨軒不要跟著去的想法。張晨軒拿著一把火槍,槍法卻遠(yuǎn)不如宋陽精準(zhǔn),而且他隻能開一槍,後續(xù)裝填彈藥的速度很慢。
論逃跑的速度,他又比不上王嶽,心理素質(zhì)也沒有兩人沉穩(wěn)。
要是帶著他一起去,到時候萬一他驚慌失措,一驚一乍的,不僅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很可能會添亂,到時候他們還要分心去照顧他。
畢竟是他領(lǐng)著大家一起進(jìn)山的,如果張晨軒在山裏出了什麼意外,迴去以後實在不好向他的家人交代。
聽到張晨軒這麼說,宋陽心裏非常滿意,他微笑著說道:“行,那你自己就在這附近活動。
不管我們能不能找到黑熊,打不打得著,我們都會迴來找你,你放心吧。
按照之前說好的,隻要我們打到了黑熊,肯定不會少了你的那一份。”
“好嘞!”張晨軒連忙點頭,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表情。
宋陽衝著王嶽使了個眼色,兩人各自提著槍,小心翼翼地跟在四條獵狗的身後,順著地上留下的血跡,一步一步地朝著前方追蹤而去。
山裏的積雪已經(jīng)融化得差不多了,沒辦法再依靠雪地上留下的痕跡來追蹤黑熊。在這種時候,獵狗敏銳的嗅覺就派上了大用場。
兩人一路翻過山脊,來到了山後的背陰坡麵。
這裏的陰暗處還殘留著一些積雪,就在那片雪地上,宋陽和王嶽看到了一些腳印。
他們仔細(xì)辨認(rèn)後發(fā)現(xiàn),這些腳印正是黑熊留下的,而且從腳印的大小和形狀來看,竟然是一大兩小三隻黑熊的腳印。
“有三隻黑熊!”王嶽興奮得眼睛放光,壓低聲音說道。
宋陽也笑著點了點頭。王嶽都能看出來的事情,他又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據(jù)宋陽所知,黑熊大多是在冬天產(chǎn)仔,剛出生的幼崽非常小,聽村裏的李嬸說,隻有一斤左右的大小。
幼崽會在第一個冬天和母熊一起生活,到了第二個冬天,它們就能夠獨立生活了。
但是從眼前的這些腳印來看,另外兩隻腳印比較小的黑熊,宋陽估計它們的體重也有一百四五十斤了。
很顯然,那個洞穴裏住著的是三隻黑熊。也多虧了張晨軒當(dāng)時膽小,選擇了開一槍就跑的做法。
要是當(dāng)時洞穴裏一下子竄出三隻黑熊,以張晨軒的膽量和能力,估計會被嚇得連路都不知道該往哪兒跑。
在過去的一個冬季裏,宋陽進(jìn)山的次數(shù)不少,一直都盼著能找到一隻黑熊,可眼看著都已經(jīng)入春了,還是沒有任何收獲。
卻沒想到,這次竟然因為張晨軒的緣故,一下子發(fā)現(xiàn)了三隻黑熊的蹤跡。
“小心點。”宋陽輕聲提醒了王嶽一句,然後加快了腳步,跟上了前麵的獵狗們。
從那個洞穴的構(gòu)造來看,張晨軒朝著洞裏開的那一槍,十有八九並沒有傷到黑熊,頂多隻是把正在淺睡中的黑熊給驚醒了。
真正讓它們受傷流血的,應(yīng)該是衝出來的時候踩到了張晨軒放置的炸子兒。
很有可能隻是最前麵的那隻小一點的黑熊受了傷。
事實上,從地上的腳印和血跡來判斷,受傷的確實是一隻小一點的黑熊,另外兩隻黑熊則安然無恙。
兩人就這樣一路追蹤了兩個多小時,連續(xù)翻了三座山嶺。在經(jīng)過一處溪穀的時候,他們停下來喝了些溪水,吃了一些肉幹補(bǔ)充體力。
眼看著時間不早了,他們不敢再過多耽擱,繼續(xù)追蹤。
他們發(fā)現(xiàn)黑熊的行進(jìn)方向是順著山穀,朝著西北方向去了。
又過了兩個小時,還是沒有看到黑熊的身影,兩人實在沒辦法再繼續(xù)追蹤下去了。
他們一路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少說也跟著黑熊的蹤跡走了十多裏地。
眼看著都已經(jīng)下午四五點了,如果再不迴去,等迴到家的時候天都黑透了,隻能打著手電筒摸黑趕路。
更何況,張晨軒還在山裏等著他們,他們得迴去找他,這中間還有不少路要走。
“迴去吧。”宋陽看著眼前連綿起伏的群山,微微歎了口氣,說道:“今天怕是不太容易找到了,明天我們早點再來。”
雖然心裏多少有些不甘心,但王嶽也明白,這都已經(jīng)隔了一天一夜的時間了。
別看黑熊平時行動遲緩,總是慢悠悠地四處溜達(dá),可時間長了,它們也能走出很遠(yuǎn)的距離。
到現(xiàn)在為止,他們甚至都沒有找到黑熊夜裏臨時休息過的地方。
“也隻能等到明天了。張晨軒那家夥,要是早上一來就直接帶我們來找黑熊的蹤跡,說不定這個時候我們早就把黑熊給打到了。他狗日的偏偏磨磨蹭蹭,各種耽擱!”王嶽有些惱火地說道。
“誰還沒有點自己的小心思呢,他可能還有別的打算吧。”宋陽倒是對張晨軒的行為並不感到奇怪。
“和他這種人,根本幹不成什麼大事!”王嶽氣唿唿地說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要不是他這次誤打誤撞,我們今年可能連一隻黑熊的影子都見不著。”
“現(xiàn)在好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黑熊的蹤跡,要是能把這三隻黑熊都打下來,那可就是一千多塊錢的收入啊。所以就別再計較那麼多了。”宋陽耐心地勸解道。
兩人仔細(xì)審視了一下周圍的山形地勢,決定抄近路往迴走。
當(dāng)他們翻過山嶺,來到一個溝穀裏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溜野豬的腳印。
從腳印的數(shù)量和大小來看,大概有七八頭野豬,其中最大的那頭,估計體重得有三百來斤。
看到這些新鮮的野豬腳印,王嶽一下子來了興趣,說道:“陽哥,我們不能折騰了這麼長時間還空手迴去吧。我看這些野豬腳印很新鮮,說不定附近就有野豬群。要是能找到幾隻帶獠牙的公野豬,打兩隻帶迴去,也能有不少肉呢!”
這些腳印,還有那些被野豬翻刨過的地方,確實非常新鮮,就好像野豬群剛剛從這裏經(jīng)過一樣。
可是,這些腳印並不是朝著一個方向去的,而是南北兩個方向都有。
“嶽哥,你看看這些腳印,我們應(yīng)該往哪個方向追呢?”宋陽問道。
王嶽來迴看了看,然後朝著南邊的山坡上望去,說道:“我覺得它們應(yīng)該在陽坡的方向。”
宋陽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那你覺得它們可能會在什麼地方呢?”
王嶽一下子愣住了,盯著南邊的山坡看了半天,沒有說話。
宋陽笑著指了指南坡再往前的方向,那裏有一個三麵環(huán)山、背風(fēng)的山坳,說道:“如果那些野豬還在附近的話,應(yīng)該就在那片地方了。”
王嶽眉頭一挑,恍然大悟:“對呀,你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了。那地方窩風(fēng),比較暖和,野豬最喜歡在這種地方紮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