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澇對這個寨子的影響不算大,就是壩子裏的一些田地被衝毀了,不少人正在裏麵勞作。
他們順著山道往對麵走的時候,路邊坡地上有人在幹活。
作為向導,石德誌很是積極,走上前去跟人打招唿打聽情況,說著一些宋陽和王嶽偶爾能聽懂的字眼,他們知道石德誌是在幫忙打聽陳國棟家的位置,順便還問了有沒有李乘風這麼個人來過。
聊了一會兒後,石德誌迴來告訴他們:“你們要找的人還在寨子裏,一直住在陳國棟家呢。這陳國棟可是這兒的隊長!
宋陽聽了,忍不住咧嘴苦笑道:“這麼長時間了,還真能呆得住,也不知道在這兒幹啥!”
王嶽也笑了:“不管咋說,人在就好!”
宋陽點頭:“走,都已經到這兒了,去看看就知道了!”
石家兄弟在前麵帶路,他們順著路,過了河上的石橋,走進村子。
一路上邊走邊打聽,很快就找到了陳國棟家。
那是一座四合院木樓,一個和李乘風年紀差不多的老人正在門口殺雞,旁邊還擺著香燭在祭祀,嘴裏念念有詞。
宋陽小聲問道:“這是在幹啥呢?”
石德誌趕忙把兩人拉住,遠遠地看著,小聲解釋道:“我也不太清楚,他們祭拜的東西可多了,有山神、樹神、獵神、雨神、火神等等。
遇到大風大雨,要燒黃臘祭鬼;小孩生病,要拜獻石頭神;大人生病,要殺豬祭水井神,還要取‘靈水’治病;家裏要是有啥不順的事兒,要‘做牛鬼’,‘椎牛還願’,祈求神靈保佑。
平時家人要是遇到覺得不吉利的事兒,或者做了噩夢之類的,要殺雞祭祖,還得請魔公來祭拜,向祖先神靈轉達子孫的祈求。
還有些人信道或者信佛,也會拜觀音、關帝、天菩薩這些,太複雜了。咱們等他弄完了再過去,別衝撞了人家,不然主人家會不高興的!”
宋陽和王嶽聽著都覺得頭疼,眼下也隻能靜靜地等著。
過了好一會兒,那老頭終於忙完了,這才轉頭看向宋陽他們,用漢話問道:“你們幹啥子嘞?”
見他說漢話,宋陽走上前說道:“大爺,我們是來找李乘風的,他是我師傅,聽說他住在您這兒?”
“你是他徒弟啊,宋陽?”老人問道。
名字被對方直接叫出來,宋陽愣了一下:“您咋知道的?”
“你師傅說的唄,在我這兒可沒少誇你,他不就是過來幫你們找狗的嘛!”老人笑著說。
“您是陳國棟,陳大爺吧?”宋陽猜測著老人的身份。
“是我!”
陳國棟笑著招唿幾人:“走,快到屋裏坐!”說完,他在前頭領路,順著樓梯上樓,從側門走進堂屋。
堂屋裏最顯眼的就是一個火鋪,這火鋪是用木柱木板裝成邊長2米左右、高約一尺的方框,框裏填上土,中間生火,上麵吊著鼎罐,下麵放著鐵三腳用來支鍋。
鼎罐用來燜飯、燉肉,鍋用來炒菜。
火塘邊四周擺著七八個用稻草辮子編成的草凳,供人圍坐烤火。
宋陽環顧一圈,沒看到李乘風,趕忙問道:“大爺,我師傅呢?”
“他呀,進山去了,昨天帶著我家幺兒在山裏布了些繩套,今天他去看看有沒有啥收獲……你們先坐,我這就去準備飯菜,晚上就在這兒住下,咱們好好喝頓酒!”
陳國棟說著,提起火鋪上那隻被熱氣熏得烏黑的燒水壺,給四人拿來幾個竹杯子,開始泡茶,邊泡邊說:“我在山坡上種了三四十棵茶樹,這些茶葉都是清明前采的,你們嚐嚐味道咋樣。”
清明前采的茶葉,那可是茶葉中的上品,也叫明前茶。這待遇可真是夠隆重的。
既然主人家這麼熱情,宋陽也不客氣,招唿王嶽和石家兄弟坐下,和老人簡單聊了起來。
泡好的茶葉看著就很不錯,芽葉細嫩,呈現出翠綠色,還散發著淡淡的幽香,喝上一口,味道醇厚,唇齒留香,確實是好東西。
喝了兩杯水後,石家兄弟站起身來說道:“既然已經找到人了,我們就迴去了!”
陳國棟見狀,連忙起身阻攔:“急著迴去幹啥,來者都是客,今天就住這兒了!”
“我帶著個娃兒,不太方便!”石德誌看了看懷裏抱著的孩子說道。
剛才閑聊的時候,他們已經把和宋陽他們相遇的事兒,以及自己的困境都說了。
陳國棟擺了擺手:“怕啥,我這兒地方雖說不大,但也不小,還能住不下你們?
家裏就我一個老頭子和幺兒,老伴兒已經去世了,女兒也都嫁人了,我還盼著人多點熱鬧熱鬧呢,別著急走……
對了,我去給娃兒討點牛奶,村裏有人家養的牛昨天下崽沒養活!
說完,他拿了個大碗,匆匆出門。
石家兄弟倆愣了一下,又重新在草墩上坐下。
沒過多久,陳國棟端著一大碗牛奶迴來遞給石德誌,石德誌趕忙把牛奶倒進奶瓶,喂給嬰孩喝。
陳國棟見孩子的繈褓破破爛爛的,又到屋裏翻找了一陣,找出幾件孩童的衣服,用蛇皮袋裝著:“這些衣服放在家裏,除了能拆了做鞋子、縫縫補補,也沒啥別的用處了,你要不嫌棄,就帶迴去給娃兒穿!
石德誌哪會嫌棄,這些正是他急需的,接過衣服後連連稱謝。
陳國棟隻是笑了笑,跟著長歎一聲:“都是苦命人啊!”
然後,他又下樓拎了一隻雞去宰殺,開始準備飯菜。
傍晚時分,李乘風提著火槍,帶著一隻麂子迴來了。
乍一看見,宋陽差點沒認出來,李乘風竟然也換上了一身苗家衣服。
“你們咋跑到這兒來了?”李乘風很是詫異。
宋陽咧嘴說道:“師傅,您都出來四個多月了,一點消息都沒有,又下了那麼久的雨,到處發洪水,您說我能不擔心嗎?”
“我也不是不想迴去啊,是老陳不讓我走,非要留我在這兒住,說這可能是最後一次見麵了,讓我等他幺兒結了婚再走,還非得讓我教他幺兒打獵采藥,這是要把我掏空咯!”李乘風無奈地搖頭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