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鶴雁攪了天師的招魂合靈,江陽城因此全城封鎖,官兵四處盤查。四皇子原本隱匿的身份再也無法隱藏,便索性公開身份,接受總兵大人和當地官員的晉見拜訪,迎來送往,敷衍一番。
轉眼間,約期已至。四皇子正猶豫是否要親自護送容月至靈雲寺,卻聽容月坦言,她並不是孤鶴雁的未婚妻,四皇子心中一動,心裏有了別的盤算。
“容月,你身上可有孤仙弟的信物?”四皇子微笑著問。
“信物?做什麼?”容月聞聽,眉宇間閃過一絲疑惑。
四皇子笑意更深:“明天就當安排人,送你去靈雲寺,但我此次來江陽城,是為了一件機密大事。我怕孤仙弟誤解我,想向你討個信物,寫信告訴他,五日之後,我再親自護送你過去!”
“這樣,可以嗎?”
容月聞聽自然是欣喜異常,她摸摸脖間的短笛道:“這個可以嗎?這是鶴雁哥送我的。”
四皇子聞聽點點頭:“當然可以。別讓孤仙弟誤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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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夥子,你撞到人囉!”
奶奶賀氏驟然離世,讓孤鶴雁心情沉重。今日是他與四皇子約定,接迴容月的日子,孤鶴雁騎著雲豹蘑菇,邊走邊想,思緒萬千。突聽一聲人喊,一下把他從悠思中喚醒。
孤鶴雁定晴一看,發現自己竟被蘑菇帶到一個從未踏足的陌生之地。眼前一片開闊地,巨石林立。但見前麵一塊大石上,悠然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翁,他頭戴鬥笠,身穿蓑衣,身旁樹枝上串著兩條大魚,貌似剛剛捕魚歸來。
“對不起,老伯,我走錯路了,請問,這裏是哪兒?”
“這裏是天撞山,火雲洞。”
“天撞山,火雲洞?”
“嗯,是的,要不是我提醒你,你帶著你的靈獸,就掉洞裏了!”
孤鶴雁這才注意,身前不遠有一個裂開的深洞,不斷有雲霧從洞中逸出,著實是危險!
“謝老伯提醒,剛才我一時出神,沒注意。請問,這裏離靈雲寺遠嗎?”
“不遠,你走過啦,往迴走便是。”
“哦,那謝了。”
孤鶴雁聞聽,正欲轉身往迴走,那老翁卻突然開口:“孩子,我鞋掉洞裏啦,你幫我撿一下。”
孤鶴雁這才注意,老翁沒穿鞋子,赤著腳丫子。
孤鶴雁走到洞邊,低頭一看,但見洞中紅光閃爍,雲霧縹緲,深不可測,稱其火雲洞,果然是名不虛傳,於是便道:“老伯,這洞太深了,看不到鞋在哪兒,取不了。”
老翁聞聽竟似有埋怨他之意:“那怎麼辦?我光著腳走不了路啊。”
孤鶴雁聞聽並不生氣,他脫下自己的鞋子,雙手捧給那老翁:“你若不嫌棄,不妨就穿我的吧。”
老翁欣然接過,毫不客氣的接過穿上,隨即穿上踩了踩:“嗯,很合腳,還是雙新鞋吶。”
孤鶴雁轉身欲走,誰料,那老翁又道:“我看你這身衣服不錯,幹脆就一起送我吧。”
孤鶴雁這身衣裝,正是他和卉雲成婚慕府老君贈的,這老翁竟然得寸進尺,獅子大開口,還想索要他身上的衣服,顯然很過分。但孤鶴雁聞聽隻是搖頭一笑,也並未生氣。他脫下身上的衣服,雙手捧給那老翁。
老翁換上新衣,高興得像個孩子,拍著衣服得意道:“嗯,不錯,像個新郎官兒!”
“你這孩子不錯!很有愛心,孺子可教!”
“你明日你還來這裏吧,我有些道行要傳授與你。”
言罷,但見一陣白煙騰起,翁竟原地消失!
孤鶴雁萬分詫異,他環顧四周,欣然一笑道:“原來是遇著仙翁了,小生這廂有禮了。”
“不知仙翁尊姓大名,可否賜告?”
然卻無人應答。孤鶴雁赤腳內衫來到靈雲寺,來接容月。剛到山門,恰逢一個老和尚從寺中出來,孤鶴雁便雙手合十,恭敬地詢問:“長老,請問主持可在?”
誰料想,那和尚竟像眼瞎耳聾一般,聽若未聽,見若未見,隻是口中噓噓喘喘,哼一聲哼一聲,步履蹣跚,挪呀挪的過去了。
孤鶴雁悻悻無奈,隻好徑自入寺。但見寺內空空蕩蕩,既無香客,也無香火,甚至聽不到鍾鼓誦經聲。偶見一兩個老和尚,也都是一副餓顏饑色,有一日無一鍾之樣,寺內衰敗之景令人唏噓。
穿過寥寂的禪院,但見往昔那些枝繁葉茂、遮天蔽日的大樹,有些竟已枯死,光禿禿的枝幹在風中顫抖,香案覆灰,蛛網可見,偶見幾處動靜,卻也是蝙蝠在白天的飛!
孤鶴雁看得不禁搖頭,心想:“許久未曾造訪,想不到靈雲寺竟已如此破敗!”
“哎,都怪我!若不是為了救奶奶,請出靈雲寺的寶盒,觸動龍脈,怎會使它如此落難?”
孤鶴雁正暗自自責間,忽聽幾聲大笑,兩個人自大雄寶殿邁步出來。
此二人,一個孤鶴雁認得,那便是靈雲寺的胖主持,隻是奇怪,這靈雲寺變得如此破敗,這個胖主持,卻還是一副營養過剩之態,油光滿麵,肥頭大耳,令人嘖歎。另一個卻是道家裝扮,隻是此人腰間竟佩著一把官製的腰刀,頗為怪異。
“你好,主持。”孤鶴雁抬手一揖。
胖主持目送來人遠去,這才緩緩轉過身,把目光投向孤鶴雁。驚見孤鶴雁一身內衫,赤著雙腳,眼中呈現一副輕慢之色,他眼皮一耷,怠慢的問:“施主所來何事?”
孤鶴雁心中不悅,但仍恭敬道:“我是來此接人,請問今天是否有從江陽城遠道而來的客人?”
那胖主持斜睨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早已洞悉他的來意,慢悠悠道:“來接人的,不用等了,她不會來了。”
胖主持說著,便由袍袖中抽出一封書信,遞給孤鶴雁:“喏,這個便是她差人送來的。”
孤鶴雁接過書信,打開一看,心中一涼。信已被拆封,裏麵是一支短笛和一張短箋。短箋上寫著:“見信如麵,問君好。”
“承蒙四皇子庇護,平安無恙。因江陽城現流民之擾,為求周全,暫延五日返迴。彼時,四皇子亦將一同前來,望諒,勿念。”
“附信短笛,以示見信如麵。”落款:容月。
孤鶴雁看罷短信,不禁心中十分悵然!
這封信寥寥數語,語氣輕淡。暫延五日迴來,為何還要附上短笛?這支短笛是他的心愛之物,也是容月曾想要的,如今卻隨信附迴,究竟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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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晚了,這很無禮。”
次日,孤鶴雁再次來到火雲洞,欲尋昨日那個仙翁。卻見他早已安坐石上,一臉不悅,看到孤鶴雁姍姍來遲,開口訓斥:“我有心傳你一些道行,沒想到你卻姍姍來遲,輕視慢待!你當我兒戲不成?"
孤鶴雁聞聽,趕緊深施一禮,細作解釋:“對不起,仙翁,請恕弟子來遲。”
“前來途中,我看到幾隻覓食的山雞,心想前來接受仙翁的傳授,總不能空手而來。於是,我便帶蘑菇抓了幾隻雞。抓完雞我一想,總不能就這樣交給師父。於是,我又折返迴去,煩請爺爺幫我鹵煮了兩隻,這才趁熱帶過來,所以,便來遲了,還望師父海涵。”
言及至此,孤鶴雁輕輕轉過身,解下身上的背簍,從中緩緩取出一個油紙包。拆開上麵的麻繩纏線,兩隻肥碩油亮、肉香四溢的鹵水雞,呈現在仙翁麵前。
仙翁頓時轉怒為喜,他撫著自己如雪的白須連連頷首,一臉的驚喜驚訝:“嗯,好孩子,你有心了。”
“我果然未曾看錯你!”
孤鶴雁聞聽,一臉的笑意:“師父,那您老要不要先嚐一口,試試口味?”
仙翁早被那撲鼻而來的香氣勾得直流口水,他顧不上多想,抓起一隻雞,撕下一條腿,便就貪婪的塞進嘴裏,大快朵頤起來!
“怎麼樣,師父,好吃嗎?”孤鶴雁開心地問。
“嗯嗯嗯……,嗯,確是人間美味。”仙翁一邊吃,一邊有點受噎的說:“這,……,要是再有點酒,那就更好了”
孤鶴雁聞聽,偷偷一笑,他躬身道:“師父,弟子來不及預備,隻帶了一些自釀的米酒,你若不嫌棄,我給您斟上兩碗嚐嚐,如何?”
“哦,你還帶了酒了?”仙翁聞聽,滿臉驚喜。
“是的,師父,帶了一些,隻是些尋常的家釀,不曉得是否合您口味,但是,拿來配這雞,應該還是好的。”
孤鶴雁說著,便又從背簍裏捧出一個酒壇!
“哎呀,你這孩子,太有心了!”仙翁見狀,不由挑起大拇指,交口稱讚。
言罷,他不禁又搖了搖頭:“我還真是屈說了你,冤枉你了!”
“如此說來,你這不是來晚了,而是來的太早了,見我不在,便又轉身迴去,對吧?”
孤鶴雁聞聽淺淺一笑:“仙翁明見。能遇見仙翁,已是我的福氣,我豈敢有心怠慢。”
仙翁抱起酒壇,咚咚連灌幾口,隨後又塞進一塊雞肉,心滿意足道:“嗯,你這孩子,伺奉得我很開心。”
“既然我有心要傳道與你,就不能不擢升一下你的仙力。”
“我看你這靈獸,很是乖巧聽話,就是做起腳力,還是有些不夠格,不稱你這身份。”
“此去向東一千裏,有座山,名喚崇吾山。那是一座神山。山上有個神奇的地方,名叫猴子崖。你且去那裏走一趟。倘若遇到一隻猴子,硬要塞給你什麼東西,你甭管它是什麼偶得之物,你且隻管拿來,迴來給你這雲豹穿。我保你這雲豹得了它,準能虎生雙翼,大鵬振翅,一躍千裏!”
孤鶴雁聞聽十分的詫異:“師父,我去了,它便能給我嗎?還要硬塞給我?這麼神奇?”
仙翁見他疑惑,嗬嗬一笑:“命中無有莫強求,命中有時終須有!”
“徒兒,你去吧,你有這個仙份!聽我的,沒錯。”
“你去,恐怕要一兩日,但是,你若是再得迴來,那便是轉瞬之間的事了。”
“我有個風雲訣可以助你,我且先傳授與你。”
孤鶴雁聞聽激動難平,他撲通跪倒,叩首便拜:“仙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仙翁撫須頷首連連點頭,接著便將那風雲訣,口傳心授給孤鶴雁。
“去吧。記得,如果要有人攔你,你就口念此訣,迅速脫身,不要糾纏。”
孤鶴雁聞聽,再次跪倒叩謝:“謝仙師不吝傳道,隻是弟子尚不知師父高姓大名,還望師父賜告,我日後迴來,該去何處尋你?”
仙翁聞聽微微一笑:“我乃青?山火龍是也。”
“你日後尋我,到這裏便是,我就住在這火雲洞裏。”仙翁說到此,一指那雲霧縹緲的火雲洞:“至於高姓大名嘛,你暫且可以稱唿我為,師父舅老爺。”
“師父舅老爺?”
孤鶴雁聞聽十分的詫異:“師父為何要我這般稱唿?”
那仙翁聞聽,撫須哈哈一笑:“哈哈哈,小孩沒娘,說來話長!”
孤鶴雁聞聽,也不禁得噗呲一笑。
仙翁笑道:“我以前啊,有一個外甥女,我很疼愛她,我們有幾千年沒見麵了。我聽人說,她都有孩子了,我掐指一算,她的孩子應該也和你這般年齡。我見不著她,心中甚是想念,你若是能管我叫聲我師父舅老爺,那我就師父和舅老爺兩全,聽著開心,做得開心。”
孤鶴雁聞言,釋然一笑,抱拳一揖道:“是,謹聽師父舅老爺吩咐。”
“那咱們迴頭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