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德和尚語氣擔(dān)憂的說道:“可是你一日不稱帝,你手下那些人該何去何從呢?
他們想全身心投靠你,又不敢,怕前途不明。皆心憂自己和其他同僚在你心裏到底誰人更為親疏遠(yuǎn)近。隻能時不時的試探你的態(tài)度。
可他們要是不投靠你吧,如今放眼天下隻有東海這一方淨(jìng)土,你又是東海的草頭王,他們隻要不是想背棄祖宗投靠蠻夷,就沒有更好的選擇。
你得給他們一個名分啊!好比你睡了一個寡婦,偶爾幽會一次也就罷了。你不能讓人家沒名沒份的天天任由你白睡?
你不給個正妻的名分,你哪怕給個通房丫頭的名額,那也他娘的算是名正言順了啊!
不然你瞧瞧你手底下現(xiàn)在亂的,什麼幫主、廠督、場主、大哥、大人、城主、府尹等等,一通瞎叫喚。
兄弟們是不缺錢,你更沒虧待他們。可是各個有職無官,也不拿穩(wěn)定的俸祿,用錢財皆可隨意支取,一切都顯得那麼沒有章程。
你東海治下看似鐵板一塊,實則除了你以外,底下人誰不是相互提防、互相猜忌?
鹽漕兩廠就不說了,他們?nèi)磕阌美嬖诰S持。就連這新來的孫真寒都瞧出不對勁來了。不然他今日能唱這一出投石問路?
他拿一件無關(guān)緊要之事先找你這個當(dāng)家主事之人試探出一個態(tài)度,那還不是因為他心有困惑,不敢投誠嗎?你適才為了孫大個將祝淮陰得罪了,但願那虎娘們能體諒你一二。
老弟,樹大必要根基穩(wěn),你不盡快補(bǔ)上你的這些窟窿眼。他日千裏之堤潰於蟻穴,兄弟之間反目成仇,樹倒猢猻散之時,你悔之晚矣!
屆時,莫怪貧僧沒有早些提醒你啊!我今日說的太多了,良言逆耳,你當(dāng)三思!”
吳天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大德,你有什麼好提議?”
大德和尚略一遲疑,言道:“你現(xiàn)在這個城主是虛稱。你自己都是無根之木,如何管兄弟們呢?
你既然無心稱帝,那不如幹脆豎起清君側(cè)的大旗,在東海名正言順的傳令天下,自立為王。
你是先帝親封的太子太保,天下皆知,此事你都不需要自證。傳國玉璽南渡,能重迴薑家之手,那就是你的鐵證。
你為自己正了名,也可真正的代天牧民,開衙建府。兄弟們跟著你,也算有了歸宿。”
吳天大為詫異:“什麼?你讓我清君側(cè)?那不是等於向南齊稱臣嗎?咱們剛和南齊打完仗,我清的哪門子君側(cè)呢?這也太不要臉了吧?”
“怎麼能是不要臉呢?現(xiàn)在四海之內(nèi)隻有大齊是華夏正統(tǒng),其他都是蠻夷外族。咱們本就是大齊子民,祖上幾輩也都是大齊百姓。
我們又不是造反,我說的是向大齊稱臣,清南齊的君側(cè),可不是向南齊稱臣。現(xiàn)如今大齊和南齊可不是一迴事了!
大齊無力守國,被迫南遷,咱們世代身為華夏子民,隻是故土難離,不願隨之南渡罷了。
我們自詡大齊舊臣,乃滄海遺民,有何不妥?怎麼?朝廷還能逼著百姓背井離鄉(xiāng)?”
吳天緩緩搖了搖頭:“這……我沒想過。你讓我好好想想吧!”
大德正色道:“老弟,你不為自己考慮,難道也不為手下兄弟們考慮嗎?他們跟著你打天下,到頭來還是一介白丁,擱你你願意這樣給人賣命嗎?”
吳天有些遲疑:“那萬一咱們打出清君側(cè)的旗號以後,南齊遣使讓咱們歸順呢?畢竟皇家正統(tǒng)血脈尚在江南。
到時候南齊一定會昭告天下,說我假情假意。例如什麼朝廷派兵接管東海你不同意?非要刀兵相見,不顧百姓死活。你這時候打贏了你裝什麼大尾巴狼?肯定會有這些言論。
咱們到那時候要是不予理會,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臉嗎?天下之人會說咱們就是打著忠君愛國的幌子招搖撞騙!那不臭了名聲嘛!”
大德笑道:“南齊想要咱們歸順也可以啊。現(xiàn)如今南齊姧臣當(dāng)?shù)溃绻始蚁胍覀儦w順,那沒問題啊,隻要皇帝敢親自來東海,咱們就歸順。
咱們放言,就說之前那一仗就是因為皇帝身旁有小人作祟。隻要南齊朝廷拿江南那些當(dāng)年逼宮要求將你就地正法的官員人頭來,那麼咱們東海也可以開門認(rèn)主。
你和江南士族之間肯定有一方是錯的吧?總不能兩方都是對的?當(dāng)年皇家站在了江南士族那一邊,如今且看皇家如何抉擇吧?
你猜皇帝敢不敢來?你再猜江南士族會不會放他來?不是我們東海不侍奉舊主,是皇上身邊小人太多,需得先清君側(cè)啊!”
吳天沉思片刻,疑問道:“那萬一小皇帝不來,但皇家和江南士族達(dá)成一致,假意承認(rèn)了我們的地位,下旨騙我前去金陵呢?”
“老弟,江南士族和你之間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麵,在這種事情上,壓根不會和你和解。
一旦朝廷承認(rèn)了咱們的地位,江南士族如何自處?他們假意不了,不敢冒險。
再說南齊要真是讓你去金陵,那你還不揮兵南下?這麼好的機(jī)會,咱們還等啥呀?江南士族又不傻,不會給你這種機(jī)會!”
吳天又問道:“那萬一小皇帝真的從金陵來東海了呢?”
“哈哈哈……挾天子以令諸侯!弟,不知否?”
吳天倒吸一口涼氣:“大德,你他娘的別和我動歪腦筋,你老實告訴我,你到底想幹什麼?”
大德歎道:“我想讓你擴(kuò)張地盤,想讓天下更多的百姓能夠跟著你安居樂業(yè),我知道你是個有本事的人。
你如今名不正言不順,隻能偏安一隅。說好聽了是城主,說不好聽了你就是天下最大的流寇而已。
可如果你打出華夏孤臣的旗號,那麼看不慣南齊所作所為的子民,一定會蜂蛹而至。屆時咱們能救更多的百姓,活更多的人。
我這一策不是為了讓你得到南齊朝廷的承認(rèn),他們現(xiàn)在在咱們眼裏屁都不是。
我隻是希望你能名正言順的救濟(jì)天下蒼生,讓跟著你的兄弟們也能光宗耀祖,而不是等同於落草為寇。”
“你意思隻承大齊,不認(rèn)南齊?”
“嗯!南齊不過是江南士族的南齊而已,與我等何幹?可大齊是華夏子民的大齊啊!”
吳天大冷天的,額頭竟然冒出冷汗:“我想想,你讓我再好好想想。這事太大了。我倒不是怕南齊,我擔(dān)心遺臭萬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