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祭賽國王與大小公卿,親眼目睹孫大聖與八戒騰雲(yún)駕霧,提著兩個小妖,飄然離去。他們一個個朝天虔誠禮拜,口中稱道:“所言不虛,今日方才知曉世上竟有此等神仙活佛!”待那師徒四人遠(yuǎn)去無蹤,國王又轉(zhuǎn)身拜謝三藏、沙僧,感慨道:“寡人肉眼凡胎,隻知三位高徒孔武有力,能夠擒住妖賊,卻不知他們竟是能騰雲(yún)駕霧的上仙。”三藏謙遜地說道:“貧僧並無些許法力,這一路上多虧了這三個小徒。”沙僧接著說道:“實(shí)不相瞞,陛下。我大師兄乃是皈依佛門的齊天大聖。想當(dāng)年,他大鬧天宮,手持一條金箍棒,打得十萬天兵天將毫無還手之力。直鬧得太上老君心驚膽戰(zhàn),玉皇大帝惶恐不安。我二師兄則是天蓬元帥轉(zhuǎn)世。他也曾統(tǒng)領(lǐng)天河八萬水兵。唯有我這個做師弟的,沒什麼法力,隻是個受戒的卷簾大將。我們師兄弟幾人,別的本事沒有,若說擒妖捉怪、捉拿盜賊、降伏虎豹、降龍伏虎、踢天弄井,乃至攪海翻江之類的,倒是略通一二。至於這騰雲(yún)駕霧、唿風(fēng)喚雨、鬥轉(zhuǎn)星移、擔(dān)山趕月,不過是些微末技藝,不值一提!”
國王聽聞此言,愈發(fā)對唐僧敬重有加。他請?zhí)粕细呶唬谥羞B連稱其為“老佛”,並將沙僧等人皆尊稱為“菩薩”。滿朝文武大臣欣然接受,全國百姓也紛紛頂禮膜拜,此乃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孫大聖與八戒駕著狂風(fēng),將兩個小妖攝到了亂石山碧波潭,停住雲(yún)頭後,孫大聖將金箍棒吹了一口仙氣,口中喝道:“變!”隻見那金箍棒瞬間變作了一把鋒利的戒刀。孫大聖手持戒刀,朝著一個黑魚怪割去了他的耳朵,又對著鯰魚精割下了他的下唇,隨後將這兩個受傷的妖怪丟入水中,厲聲喝道:“速速去告知那萬聖龍王,就說我齊天大聖孫爺爺在此,讓他即刻將祭賽國金光寺塔上的寶貝送出來,否則我定將這潭水?dāng)嚨脺啙岵豢埃屗婚T老小都性命難保!若他膽敢說半個‘不’字,我定讓他後悔莫及!”
那兩個小妖,得了性命,忍著劇痛,倉皇逃命。他們拖著鎖索,狼狽地淬入水內(nèi),頓時唬得那些黿鼉龜鱉、蝦蟹魚精紛紛圍攏過來,七嘴八舌地問道:“你們兩個為何拖繩帶索,如此狼狽?”一個小妖用手掩著耳朵,不停地?fù)u頭擺尾,痛苦不堪;另一個小妖捂著嘴巴,跌腳捶胸,哀嚎連連。他們都嚷嚷鬧鬧著,徑直朝著龍王宮殿奔去,口中還不停地喊著:“大王,禍?zhǔn)铝耍 ?br />
此時,那萬聖龍王正與九頭駙馬在宮殿中飲酒作樂,忽然聽到外麵傳來喧鬧聲,便停下酒杯,詢問發(fā)生了何事。那兩個小妖跌跌撞撞地跑進(jìn)來,跪在地上,驚慌失措地說道:“昨夜我們巡攔,不幸被唐僧和孫行者掃塔時捉獲,還用鐵索將我們拴鎖起來。今早我們見了國王,又被那行者和豬八戒抓住,一個被割了耳朵,一個被割了嘴唇,然後被拋入水中。他們讓我們來報信,索要塔頂?shù)膶氊悺!闭f完,便將前後的事情詳細(xì)地?cái)⑹隽艘槐椤?br />
那老龍聽說是孫行者齊天大聖,頓時嚇得魂不附體,魄散九霄。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對九頭駙馬說道:“賢婿啊,若是別人來還好應(yīng)付,若是他,可就麻煩了!”
駙馬麵帶微笑,自信滿滿地說道:“太嶽大人請放心。小婿自幼便學(xué)習(xí)了一些武藝,在這四海之內(nèi),也曾與不少豪傑交手過,豈會怕他!待我出去與他交戰(zhàn)三個迴合,定能讓那家夥乖乖縮首歸降,不敢再抬頭仰視。”
那妖怪聽聞此言,立刻縱身躍出,迅速披掛上陣,手持一把奇特的兵器,名為月牙鏟,大步走出宮殿,分開水道,來到水麵上,高聲喝道:“來者何人,竟敢自稱齊天大聖!快快上來受死!”
行者與八戒站在岸邊,仔細(xì)觀察著那妖精的裝扮。隻見他頭戴一頂閃閃發(fā)光的爛銀盔,光芒耀眼,勝過白雪;身上穿著一副堅(jiān)固的兜鍪甲,明亮奪目,可敵秋霜。他的上半身罩著一件華麗的錦征袍,真如彩雲(yún)籠罩著美玉;腰間束著一條犀紋帶,果然像花蟒纏繞著黃金。他手中緊握著月牙鏟,舞動時霞光飛射,閃電般迅疾;腳下穿著豬皮靴,在水中行動自如,如履平地。遠(yuǎn)遠(yuǎn)望去,他的身體前後左右都長著眼睛和嘴巴,共有九副麵孔,能夠八方通視,九口言論。他一聲大喝,聲音響徹長空,猶如仙鶴鳴叫,直貫九霄。他見無人應(yīng)答,便又大聲叫道:“到底誰是齊天大聖?”
行者輕輕按下金箍,緩緩理了理手中的鐵棒,高聲應(yīng)道:“老孫便是!”那怪聽聞,上下打量了一番行者,說道:“你家住何處?來自何方?又是如何來到這祭賽國,為那國王看守寶塔,還膽敢捉我手下,更逞兇鬥狠,上我寶山挑戰(zhàn)?”行者聽罷,怒目圓睜,破口大罵道:“你這不知死活的妖怪,竟然不認(rèn)識你孫爺爺!你且上前,聽我細(xì)細(xì)道來。
老孫的祖籍在花果山,那是大海之中的一座仙島,島上有個水簾洞,便是我的洞府。我自幼便修煉仙法,練就了不壞之身,後來玉帝還封我為齊天大聖。隻因?yàn)槲掖篝[了鬥牛宮,天上的諸神都難以將我製服。最後,玉帝隻好請如來佛祖出山,施展無邊的佛法,才將我鎮(zhèn)壓在五行山下。整整五百年啊,直到後來觀音菩薩出麵勸解,我才得以逃脫。
如今,我奉大唐三藏法師之命,前往西天拜佛求經(jīng)。一路上,我降妖除魔,保護(hù)師父的安全。前不久,我們路過這西域祭賽城,得知這城中的僧人被你這妖怪殘害了三代。
行者聽聞駙馬所言,不禁笑道:“這賊怪甚是不講道理!我雖未受國王之恩惠,亦不食他之水米,本不該為他出力。然而,你偷他寶貝,汙他寶塔,多年來使金光寺僧人受盡委屈,他們與我同氣連枝,我怎能不為他們出力,辨明這冤枉之事?”
駙馬臉色一沉,說道:“你既然如此堅(jiān)持,想必是要與我進(jìn)行賭賽。常言說得好:‘武不善作。’但隻怕你一旦出手,便不會留情,屆時若傷了你的性命,耽誤了你去西天取經(jīng),那可如何是好?”
行者聽了這話,頓時怒火中燒,大罵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妖怪,竟敢如此狂妄自大!有種就上來接本大爺一棒!”那駙馬卻絲毫不慌,舉起月牙鏟穩(wěn)穩(wěn)地架住了金箍棒,兩人就在那亂石山上展開了一場激烈的戰(zhàn)鬥:
妖魔盜取寶塔使其失去光芒,行者奮勇擒妖欲向國王稟報。小妖怪們慌忙逃迴水中,老龍王嚇得魂飛魄散開始商議對策。九頭駙馬威風(fēng)凜凜地展示著自己的實(shí)力,身披戰(zhàn)甲前來展現(xiàn)自己的強(qiáng)大。憤怒至極的齊天大聖孫悟空,手中的金箍棒更是威力無比。那怪物,長著九個頭顱和十八隻眼睛,前前後後都散發(fā)著耀眼的光芒;而這行者,擁有一雙鐵臂蘊(yùn)含著千斤之力,周身散發(fā)著祥和的氣息。他的鏟子如同剛剛升起的太陽,閃耀著明亮的月光;他的棒子則像萬裏寒霜般冰冷刺骨。那妖怪說道:“你不要多管閑事,趕緊把這不公平的事給報了!”行者迴應(yīng)道:“你心懷不軌偷取寶物,實(shí)在可惡!那潑賊,別太猖狂,速速歸還寶物才能保平安!”金箍棒與月牙鏟相互碰撞,難分勝負(fù),這場激戰(zhàn)一時之間難以分出勝負(fù)。
隻見孫悟空和那妖怪你來我往,鬥了三十多個迴合,依舊難分勝負(fù)。豬八戒站在山前,看到他們戰(zhàn)鬥正激烈的時候,舉起釘耙,從妖怪身後用力一擊。原來這妖怪有九個頭,每個頭上都長著眼睛,可以看得清清楚楚。見到八戒從後麵攻來,立刻用鏟子擋住釘耙,同時用鏟子的頭部抵住金箍棒。雙方又激戰(zhàn)了五七迴合,但終究抵擋不住前後夾擊,於是妖怪打滾騰空而起,現(xiàn)出了原形,原來是一隻九頭蟲。仔細(xì)觀察它的模樣非常兇惡,令人害怕。它的外貌是這樣的:
全身羽毛華麗似錦,身體緊湊結(jié)實(shí)。體型方圓有一丈二左右,長短如同大烏龜一般。兩隻腳的爪子尖銳鋒利,猶如鉤子一般,九個腦袋聚集在一起。展開翅膀極為擅長飛翔,即便是大鵬也沒有它那樣的力量;發(fā)出叫聲可以傳到遙遠(yuǎn)的天涯海角,比仙鶴的聲音還要高亢。眼中閃爍著耀眼的金光,氣勢高傲不同於普通的鳥類。
豬八戒看到這個怪物後驚恐地說道:“哥哥呀!我雖然曾經(jīng)做人,但從未見過如此兇惡的怪物!是什麼血?dú)饽苌鲞@樣的野獸呢?”孫悟空迴答說:“真是罕見,真是罕見,待我追上它打一頓!”大聖急忙駕馭祥雲(yún),跳到空中,用金箍棒照著怪物的頭部打去。那怪物顯出巨大的身體,展開翅膀斜飛過去,迅速轉(zhuǎn)過身,飛到山前,腰部又伸展出一個頭來,張開嘴巴像血盆一樣,咬住八戒的鬃毛,半拖半拉,將他捉到了碧波潭水中。直到龍宮外麵,才變迴之前的樣子,將八戒扔在地上,喊道:“小的們在哪裏?”這時,那些鯖鮊鯉鱖之類的魚精和龜鱉黿鼉之類的怪物紛紛湧出來,齊聲迴答:“在這兒!”駙馬命令道:“把這個和尚綁起來,給我的巡邏小卒報仇!”
眾精們相互推搡著,將八戒抬進(jìn)龍宮的時候,老龍王非常高興,趕忙迎接並問道:“賢婿立了大功啊,是怎麼捉住他的呢?”那駙馬詳細(xì)地說明了事情經(jīng)過。老龍隨即下令擺酒慶賀,不再提這件事。
再說孫行者看到妖精抓住了八戒,心裏有些害怕,自言自語道:“這家夥這麼厲害!我如果迴去向師父報告,恐怕會被那國王嘲笑。想要開口辱罵挑戰(zhàn),但無奈我又是獨(dú)自一人,況且我對水麵作戰(zhàn)並不擅長。還是等我變成小蟲子飛進(jìn)去看看,那妖怪如何處置呆子。如果有機(jī)會,就偷偷把他救出來再做打算。”
好一個大聖,隻見他口中念念有詞,身體微微晃動,瞬間變成一隻螃蟹,迅速潛入水中,徑直遊到牌樓前麵。原來這條路徑他曾在前次襲擊牛魔王、盜取金睛獸時就已經(jīng)熟悉。他一直爬到宮殿下麵,然後橫著身子慢慢爬過去。此時,他看到那老龍王和九頭蟲一家人正歡快地飲酒作樂。行者不敢靠近,悄悄地從東廊下麵爬過,隻見一群蝦精蟹精正在熱鬧地玩耍。行者聽到他們的談話後,便學(xué)著他們的語氣,開口問道:“駙馬爺爺抓來的那個長嘴和尚,現(xiàn)在死了沒有?”眾精迴答說:“還沒呢。不就在那西廊下麵哼哼唧唧嗎?”
行者聽聞此言,再次輕輕地向西廊爬去。果然,那呆子被綁在柱子上不停地哼哼。行者走近前,輕聲說道:“八戒,還認(rèn)得我嗎?”八戒一聽這聲音,立刻知道是行者來了,說道:“哥哥啊,怎麼迴事,反而讓這家夥把我給抓住了!”行者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沒有人注意這邊,於是用鉗子咬斷繩索,帶著八戒逃走。那呆子掙脫束縛後說:“哥哥,我的兵器都被他沒收了,這可怎麼辦呀?”
行者問道:“你是否知道那妖怪把它收在了哪裏?”八戒迴答說:“當(dāng)時被那妖怪拿到宮殿裏去了。”行者說:“你先去牌樓下等我。”
八戒成功逃脫後,悄悄地溜走了。行者再次爬上宮殿,觀察到左邊下方有光芒閃爍,原來是八戒的釘鈀散發(fā)著光芒。他施展隱身術(shù),偷偷地將鈀子偷走。到了牌樓下,大聲喊道:“八戒!接住兵器!”呆子得到鈀子後,說道:“哥哥,你先走吧,等老豬打進(jìn)宮殿。如果勝利了,就抓住他們一家人;如果失敗了,我會逃出來,你在這潭岸邊上接應(yīng)我。”行者非常高興,隻是叮囑他要小心。八戒說:“不用擔(dān)心他!我在水中還是有點(diǎn)本事的。”行者放下他,浮出水麵不再提及此事。
這時,八戒整理好衣服,雙手緊握著鈀子,大喊一聲,衝了進(jìn)去。嚇得那些大大小小的水族們紛紛奔走,跑迴宮殿,高唿道:“不好了!那個長嘴和尚掙脫繩索反而打進(jìn)來了!”
卻說那老龍和九頭蟲及其家人都猝不及防,驚慌失措地跳了起來,四處躲藏。而豬八戒則不顧一切地闖進(jìn)宮殿,手持釘耙,一陣亂打,破門而入,桌椅被砸爛,那些喝酒的器具也被盡數(shù)打碎。
有詩為證,詩雲(yún):
木母遭遇水怪擒拿,心猿不忍舍其而去,苦苦追尋。
暗中設(shè)計(jì)巧妙開鎖,大展神威憤怒至極。
駙馬急忙帶著公主躲避,龍王嚇得渾身顫抖不敢出聲。
水宮和絳闕的門窗受損嚴(yán)重,龍子龍孫們?nèi)俭@恐萬分。
這一場大鬧,豬八戒把玳瑁屏打得粉碎,珊瑚樹也被摔得凋零。那九頭蟲趕緊將公主藏匿於內(nèi)室,匆忙拿起月牙鏟,趕到前宮,大聲嗬斥道:“你這個可惡的豬玀!竟敢如此大膽欺負(fù)我的眷屬!”豬八戒大罵道:“你這個賊怪,竟然敢抓我!這件事跟我沒關(guān)係,是你請我來家裏打架的!快點(diǎn)把寶貝還給我,迴去向國王交差;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們?nèi)业男悦 ?br />
那怪豈會留情,咬緊牙關(guān),與八戒展開激烈交鋒。老龍這才定下神思,帶領(lǐng)龍子、龍孫,各自手執(zhí)長槍短刀,一同前來攻打。八戒察覺情況不妙,虛晃一招,轉(zhuǎn)身就跑。老龍率領(lǐng)眾人緊追不舍。剎那間,他們紛紛跳出水麵,來到潭麵上方翻湧。
此時,孫行者站在潭岸靜靜等待,忽然看見他們追逐八戒,離開水麵,他立刻踏上半空雲(yún)霧,手持金箍棒,大喝一聲:“哪裏逃!”僅僅一擊,將老龍頭打得粉碎。可憐老龍鮮血四濺染紅潭水,屍體漂浮在波浪上,鱗片四處散落!嚇得那些龍子、龍孫驚慌失措,各自逃命;九頭駙馬收拾好龍屍,迴宮去了。
行者和八戒並未追擊,迴到岸上,詳細(xì)講述剛才發(fā)生的事情。八戒說道:“這家夥的銳氣已經(jīng)被我們挫傷了!被我的鈀子一頓猛打,打得七零八落,魂飛魄散!正在和那個駙馬激戰(zhàn)的時候,突然被老龍王趕來,幸虧有你打死了他。那些家夥迴去後,一定會舉辦葬禮,絕不會再出來了。現(xiàn)在天也黑了,該怎麼辦呢?”
行者說道:“哪管什麼天黑不黑!趁著這個機(jī)會,你再下去攻打一番。務(wù)必要把寶貝取出來,我們才可以迴去向朝廷複命。”那呆子本來就懶散,便假裝推脫。行者催促道:“兄弟不要多疑,還是按照剛才的辦法引出妖怪來,等我打他。”
兩人正在商議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狂風(fēng)唿嘯而過,帶來一片慘淡的霧氣,然後又從東方徑直往南方飛去。行者仔細(xì)觀察,發(fā)現(xiàn)原來是二郎神顯聖帶著梅山六兄弟,駕著鷹犬,挑著狐兔,抬著獐鹿,一個個腰間掛著彎弓,手持利刃,乘著風(fēng)霧踴躍地衝過來。行者說:“八戒,那是我的七位聖人兄弟,正好可以邀請他們一起幫助我們戰(zhàn)鬥。如果能夠成功,這將是一個非常好的機(jī)會。”八戒迴答說:“既然是兄弟,當(dāng)然應(yīng)該邀請他們。”行者說:“但是其中有顯聖大哥,我曾經(jīng)被他降服過,不太方便見他。你去攔住雲(yún)頭,喊道:‘真君,請稍作停留,齊天大聖在此進(jìn)拜。’他要是聽到是我,肯定會停下來。等他安定下來,我就可以去拜見他了。”
那呆子心急火燎地縱雲(yún)頭而上,急匆匆地?cái)r住真君的車駕,扯著嗓子高聲叫道:“真君,且慢行車駕。有齊天大聖請見哩!”那爺爺聽聞此言,當(dāng)即傳令下去,讓六兄弟停住腳步,與八戒相見。見麵後,爺爺問道:“齊天大聖何在?”八戒趕忙答道:“現(xiàn)在山下聽候唿喚呢。”二郎聽了,轉(zhuǎn)頭對兄弟們說道:“兄弟們,快去把他請來。”
這六兄弟分別是康、張、姚、李、郭、直,他們聽到二郎的吩咐後,紛紛走出營帳,齊聲喊道:“孫悟空哥哥,大哥有請!”行者聽到唿喊,快步上前,對著眾人行禮,然後便與他們一同上山去了。
二郎爺爺見到孫悟空,趕忙迎上前去,與他攜手相攙,一同說道:“大聖,你曆經(jīng)大難,如今已受戒成為沙門弟子,修行即將功成,不久便可高登蓮座,真是可喜可賀啊!”孫悟空謙遜地說道:“不敢當(dāng),承蒙您的大恩,我還未及報答。此次雖然脫離了劫難,得以西行,但不知自己的功行究竟如何。如今路遇祭賽國,該國僧人遭受災(zāi)禍,我在此處擒拿妖怪,索取寶物。偶然間遇見兄長的車駕,鬥膽請求您留下相助。不知兄長從何而來,是否願意幫我這個忙呢?”二郎微笑著說道:“我因閑暇無事,便與諸位兄弟一同外出狩獵,歸來時正巧遇到你。承蒙大聖不嫌棄,留我在此相聚,我深感老友之間的情誼。若是命我協(xié)助降妖,我定當(dāng)遵命;隻是不知此地是何妖怪作祟?”六聖說道:“大哥難道忘了?此地乃是亂石山,山下便是碧波潭,是萬聖龍王的龍宮所在。”二郎驚訝地說道:“萬聖老龍向來安分守己,怎會做出偷取塔寶這等事情?”
行者說道:“他近來招了一個駙馬,乃是九頭蟲成精。他與那駙馬兩個一同做賊,將祭賽國降下了一場血雨,把金光寺塔頂?shù)纳崂饘毻底吡恕D菄醪幻骶脱Y,苦苦拿著寺中僧人拷打。是我?guī)煾感膽汛缺雇砬叭咚『帽晃以谒夏米×藘蓚小妖,乃是那妖怪差來巡探的。今日清晨將他們押赴朝中,他們?nèi)鐚?shí)招供了。那國王便請我?guī)煾甘战笛郑瑤煾该业葋淼酱颂帯O扔幸粓鰬?zhàn)鬥,那九頭蟲從腰裏伸出一個頭來,把八戒銜了去,我隨即變化下水,將八戒解救了出來。剛剛又大戰(zhàn)了一場,是我將那老龍打死,那些妖怪們收屍去了。我二人正商議著再次出戰(zhàn),卻見兄長的儀仗降臨,因此才有所冒犯。”二郎說道:“既然傷了老龍,正該趁機(jī)攻擊,讓那妖怪無法還手,豈不是能將他們連窩端了?”八戒道:“話雖如此,隻是天色已晚。”二郎道:“兵家有雲(yún):‘出征作戰(zhàn)不等待合適的時機(jī)。’何必懼怕天色已晚!”
康、姚、郭、直趕忙說道:“大哥莫要著急。那廝的家眷就在此處,料想他也無處可去。孫二哥也是我們的貴客,豬剛鬣又已修成正果,我們營內(nèi),有隨帶的美酒佳肴。讓小的們?nèi)砘鸱N,就此鋪設(shè):一來為二位賀喜,二來也可敘敘舊情。且在這星月光前,幕天席地,歡會一夜,待天明再去索戰(zhàn)也不遲。”二郎聽後大喜道:“賢弟所言極是。”於是命小校去安排。行者說道:“多謝列位的盛情,我本不該推辭。隻是自從做了和尚,一直都在齋戒,恐怕葷素有所不便。”二郎說道:“我們準(zhǔn)備了素果品,酒也是素的。”眾兄弟在星月光輝之下,以天為幕,以地為席,舉杯歡慶,暢敘舊情。
正是寂寞更長,歡娛夜短。不知不覺間,東方已漸漸發(fā)白。那八戒幾杯酒下肚,興致愈發(fā)高昂,抖擻著精神說道:“天將明了,待老豬下水去索戰(zhàn)也。”二郎道:“元帥需小心謹(jǐn)慎。隻需將那妖怪引出來,我等兄弟自會好生下手。”八戒笑道:“我曉得,我曉得!”說罷,他便斂衣纏鈀,施展分水之法,縱身躍入水中,徑直朝著那牌樓下而去。
八戒來到殿內(nèi),發(fā)聲大喊,手中的鈀頭重重一揮,正擊中那龍子的腦袋,將其打得腦漿迸裂,一命嗚唿。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嚇得那龍婆與眾小妖驚慌失措,紛紛往內(nèi)逃竄,邊跑邊哭喊道:“長嘴和尚又把我兒打死了!”
那駙馬聽聞此言,立刻抄起月牙鏟,帶著龍孫氣勢洶洶地往外殺來。八戒見狀,舉起釘耙迎敵,邊戰(zhàn)邊退,跳出了水麵。岸上的齊天大聖與七位兄弟一擁而上,刀槍亂刺,瞬間將龍孫剁成了幾段肉餅。那駙馬見勢不妙,在山前打了個滾,又現(xiàn)出了原形,展開雙翅,盤旋飛舞。二郎見狀,立即取出金弓,安上銀彈,拉滿弓弦,瞄準(zhǔn)怪物射去。那怪急忙收攏翅膀,掠到岸邊,想要咬二郎。就在這時,它的半腰裏突然伸出一個頭來,被那頭細(xì)犬猛地躥上去,一口咬住,頓時鮮血淋漓。那怪物負(fù)痛逃竄,徑直向北海逃去。八戒想要追趕,行者連忙製止道:“且莫追趕。正所謂‘窮寇勿追’。它被細(xì)犬咬傷了頭,必定是死多活少。等我變作它的模樣,你分開水路,趕我進(jìn)去,尋找那宮主,騙她的寶貝來。”二郎與六位兄弟說道:“不追趕它也罷了,隻是留下這種怪物在世間,必定會成為後人的禍患。”至今仍有個九頭蟲滴血的傳說,便是它的遺種。
那八戒聽了行者的話,依言分開水路。行者變化成古怪的模樣在前邊奔跑,八戒則在後麵吆吆喝喝地追趕。他們漸漸地追至龍宮,隻見那萬聖宮主問道:“駙馬,為何如此慌張?”行者迴答道:“那八戒獲勝,將我驅(qū)趕進(jìn)來,我自覺難以抵擋他。你快把寶貝好好藏起來!”那宮主匆忙之間難以分辨真假,立即從後殿取出一個渾金匣子,遞給行者說:“這是佛寶。”接著又取出一個白玉匣子,也遞給行者道:“這是九葉靈芝。你拿著這些寶貝藏起來,等我與豬八戒鬥上兩三迴合,擋住他。你將寶貝收好後,再出來與他交戰(zhàn)。”行者將兩個匣子收在身邊,然後把臉一抹,現(xiàn)出了本來的模樣,說道:“宮主,你看我可是駙馬?”宮主頓時慌亂起來,想要搶奪匣子,卻被八戒衝上去,在她背上一鈀,打倒在地。
還有一個老龍婆,見勢不妙,轉(zhuǎn)身就想溜走。八戒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她,舉起釘耙就要打下去。行者連忙說道:“且慢!不要打死她。留個活口,好去國內(nèi)領(lǐng)功。”說著,便將龍婆從水中提了出來。
行者隨後捧著兩個匣子,和八戒一起上岸。他對二郎道:“多虧兄長的威力,我們才得了寶貝,掃淨(jìng)了妖賊。”二郎謙虛地說:“一來是那國王洪福齊天,二來是你們兄弟神通廣大,我哪裏有什麼功勞!”兄弟們紛紛說道:“孫二哥已經(jīng)大功告成,我們就此告別吧。”行者心中感激不盡,想要挽留他們一同去見國王。但眾人不肯,於是率領(lǐng)眾人迴灌口去了。
行者捧著匣子,八戒拖著龍婆,騰雲(yún)駕霧,不一會兒就到了國內(nèi)。原來,那金光寺被解脫的和尚們,都在城外迎接他們。忽然看到他們兩個從雲(yún)霧中現(xiàn)身,和尚們紛紛上前磕頭禮拜,將他們接入城中。
那國王與唐僧正在殿上講論佛法,氣氛莊重而祥和。就在此時,有幾位先走的和尚,仗著膽子,急衝衝地入朝門奏道:“萬歲,孫、豬二老爺擒賊獲寶而來也。”那國王聽聞此言,臉上頓時露出驚喜之色,連忙起身下殿,與唐僧、沙僧一同迎著,口中不住地稱謝,感激他們的神功。隨後,國王便下令排擺筵席,以謝恩義。
三藏卻道:“且不須賜飲,待小徒歸了塔中之寶,方可飲宴。”國王聽了,連連點(diǎn)頭,對三藏的謹(jǐn)慎表示讚賞。
三藏又轉(zhuǎn)頭問行者道:“汝等昨日離國,怎麼今日才來?”行者微微一笑,將那與駙馬激戰(zhàn)、與龍王鬥法、遭遇真君、打敗妖怪,以及變化詐取寶貝的經(jīng)過,詳細(xì)地講述了一遍。三藏與國王,以及在場的大小文武官員,都聽得入了神,對行者的英勇和智慧讚歎不已,喜悅之情溢於言表。
國王聽聞後,再次詢問道:“那麼這位龍婆是否能夠聽懂人類的語言呢?”八戒迴答說:“她可是龍王的妻子啊,生育了眾多的龍子和龍孫,怎麼會不懂人話呢?”國王緊接著追問:“既然能聽懂人話,那就趕緊坦白交代你們之前偷盜寶物的事情吧。”龍婆急忙說道:“關(guān)於盜竊佛寶的事情,我真的毫不知情,這一切都是我丈夫龍鬼和那個駙馬九頭蟲幹的好事。他們得知你塔上的光芒是佛家的舍利子,於是在三年前趁著一場血雨的機(jī)會將其偷走了。”國王繼續(xù)問道:“那麼靈芝草又是如何被盜走的呢?”龍婆無奈地解釋道:“那是我女兒萬聖宮主私自闖入大羅天上的靈霄殿前,偷偷竊取了王母娘娘的九葉靈芝草。那顆舍利子得到了這株仙草的仙氣滋養(yǎng),因此即使經(jīng)過千年也不會損壞,萬年仍能散發(fā)光芒。隻要將它拿到地下或者田間掃一掃,就能散發(fā)出萬道霞光和千條瑞氣。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奪迴了這些寶物,導(dǎo)致我的丈夫死去,兒子滅絕,女婿喪命,女兒身亡,請你一定要饒恕我啊!”
八戒聽到這裏,氣憤地喊道:“我們絕對不會輕易放過你的!”然而,行者卻冷靜地表示:“既然家中沒有其他罪犯,那我就可以饒了你,但前提是你必須長期為我看守這座寶塔。”
龍婆連忙說道:“好死不如惡活。隻要能留下我的性命,任憑你讓我做什麼都行。”孫悟空隨即吩咐手下取來鐵索。當(dāng)駕官立即取來一條鐵索,穿過龍婆的琵琶骨。然後他又對沙和尚說:“請國王前來觀看我們安放寶塔。”
國王聽後,急忙安排車駕,隨後和唐僧一同走出朝堂,帶著眾多文武官員一起前往金光寺上塔。他們將舍利子放置在第十三層塔頂?shù)膶毱恐虚g,同時將龍婆鎖在了塔心柱上。接著,孫悟空念動真言,召喚出本國的土地、城隍以及本寺的伽藍(lán),命令他們每隔三天給龍婆送一頓食物以維持生計(jì),如果有任何差錯,立刻處死。眾神們暗中守護(hù)著這一切。而孫悟空則用靈芝草將十三層塔每層都仔細(xì)清掃一遍,將其安放在瓶內(nèi),用來溫暖養(yǎng)護(hù)舍利子。這樣一來,原本破舊不堪的寶塔煥然一新,霞光萬道,瑞氣千條,再次展現(xiàn)在眾人眼前,成為四方共同瞻仰的焦點(diǎn)。走下塔門,國王感激地說道:“如果沒有老佛和三位菩薩的到來,怎麼可能查明這件事情呢!”
行者說:“陛下,‘金光’這個名字不太好,它並不是一個能長久存在的地方:金是流動的東西,光則是閃爍不定的氣息。我為您辛苦奔波,建議將這座寺廟改成伏龍寺,這樣可以讓它永遠(yuǎn)長存下去。”國王隨即下令更換匾額,並懸掛上新的牌匾,上麵寫著“敕建護(hù)國伏龍寺”。一方麵安排盛大的宴會,另一方麵召集畫師描繪出四大金剛、六丁六甲和護(hù)教伽藍(lán)等眾神的形象,以及五鳳樓並注明其名號。國王親自率領(lǐng)鑾駕護(hù)送唐僧師徒,賜予他們珍貴的金銀財(cái)寶作為報答,但師徒們堅(jiān)決推辭,一點(diǎn)也不接受。
真是:
妖邪被鏟除後萬境寧靜,寶塔反射光芒照亮大地。
然而,不知道前方道路會怎樣,隻能等待下一迴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