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說唐僧等人被困在華光那破舊的屋子裏,無奈忍受著夜雨的侵襲,暫且難以安身。單說這銅臺府地靈縣城裏,竟然有一夥窮兇極惡之徒正在暗中密謀著一樁罪惡之事。原來這些人平日裏沉迷於嫖娼、酗酒以及賭博,揮霍掉了大量的家財,如今已經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無法維持生計。於是他們便聚集在一起,商量著要幹一票大的——入室搶劫。經過一番商議之後,其中一個人道:“咱們也不必四處打聽消息,更用不著費心思去計算誰家最有錢。隻要想想今天剛剛給那唐朝來的和尚送行的寇員外家就知道了,他家可是出了名的富有。趁著今晚這場夜雨,街道上的人們肯定毫無防備,那些負責巡邏的火甲士兵想必也不會出來走動。此時不下手,更待何時?咱們衝進他家,狠狠地打劫一番,弄些金銀財寶來供咱們繼續吃喝玩樂,豈不是妙事一件!”眾人一聽,紛紛拍手叫好,表示讚同這個主意。緊接著,這群賊人便各自準備好了作案工具,有的手持短刀,寒光閃閃;有的懷揣蒺藜,陰險狡詐;還有的拿著拐子、悶棍和麻繩等等,可謂是全副武裝。最後,他們又點亮了火把,冒著傾盆大雨,氣勢洶洶地朝著寇員外家直奔而去。當他們來到寇家門口時,二話不說,直接撞開大門,齊聲吶喊著衝殺進去。一時間,寇員外家中亂作一團,無論是大人還是小孩,男人還是女人,全都被嚇得驚慌失措,四散逃竄,躲藏起來,唯恐被這幫兇惡的強盜抓住。
媽媽兒驚慌失措地躲在了床底下,身體瑟瑟發抖,大氣也不敢出一口。而老頭兒則身手敏捷地一閃身,藏到了門後麵,緊張地透過門縫向外張望?芰汉涂軛澮约捌渌切┯H近的兒女們,一個個嚇得麵色慘白,戰戰兢兢地四散逃竄,隻顧著自己逃命去了。
與此同時,那夥賊人手持寒光閃閃的大刀,手中火把熊熊燃燒,氣勢洶洶地闖進了寇家。他們二話不說,直接將寇家的箱籠粗暴地打開,然後開始肆意搜刮其中的金銀財寶、珍貴首飾、華美衣裳以及各種精致的器皿和日常用具。
眼見自家財物被洗劫一空,那寇員外心中猶如刀絞一般疼痛難忍。他實在割舍不下這些積攢多年的家業,於是一咬牙,鼓起勇氣衝出房門,對著那群強盜苦苦哀求道:“諸位大王啊,你們拿夠了能用的東西也就罷了,請給我這老頭子留下幾件衣物,好讓我能夠安度晚年,送終入土!”然而,這群心狠手辣的強人哪裏會聽他的話?隻見一個為首的賊人麵露猙獰之色,毫不留情地衝上前去,飛起一腳狠狠地踹向寇員外的下身要害之處。隻聽得一聲慘叫,寇員外當即被踢翻在地,口吐鮮血,不省人事?蓱z這位原本還算殷實富足的老人,就這樣三魂飄飄蕩蕩地歸入了地府,七魄悠悠然然地告別了人世!
待到眾賊得手之後,他們大搖大擺地走出寇家大門。為了順利逃脫,他們順著城牆腳下迅速製作好了一架軟梯,並小心翼翼地沿著城牆逐一將搶來的贓物係出去。此時,天空中正下著瓢潑大雨,但這幫賊人全然不顧,趁著夜色匆匆忙忙地向著西方狂奔而去。
再說那寇家的僮仆們,一直等到確認賊人已經遠去,這才敢從藏身之處探出頭來。當他們看到眼前的慘狀時,頓時驚呆了——隻見老員外倒臥在冰冷的地麵上,早已沒了氣息。眾人不禁悲痛欲絕,紛紛撲倒在屍體旁邊,放聲大哭起來,哭聲淒慘無比,令人聞之心酸落淚。一時間,整個寇家宅院裏彌漫著一片哀傷絕望的氣氛。
四更時分,夜色深沉如墨,萬籟俱寂。那媽媽心中憤恨難平,想起唐僧等人竟然毫不領情地拒絕接受她精心準備的齋供,這讓她覺得自己的一片好意被無情踐踏。而如今,更是因為這幾個人,給家裏招來了如此大禍,一時間,嫉妒與怨恨交織在一起,令她心生惡念,想要設計陷害唐僧師徒四人。
隻見她輕輕扶起寇梁,眼中滿含淚水說道:“兒啊,莫要再哭泣了。你老子平日裏向來樂善好施,今兒個齋僧,明兒個也齋僧,一心想著積德行善,卻不曾料到今日做圓滿之時,竟齋奉了這麼一夥要命的僧人吶!”
寇梁的兄弟聽聞此言,滿臉驚愕,連忙問道:“母親,為何說他們是送命的僧人呢?”媽媽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緩緩講述起來:“當時那賊人來勢洶洶,兇猛異常,徑直殺進房中。我嚇得魂飛魄散,慌忙躲在了床下,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就在那時,我戰戰兢兢地透過床底的縫隙,向著燈火處定睛看去,一切都瞧得真真切切。你猜是誰?點火照明的正是那唐僧,手持大刀的乃是豬八戒,搬運金銀財寶的則是沙和尚,而最終狠心打死你老子的,就是那神通廣大的孫行者啊!”
二子聽完母親這番話,臉色變得煞白,愣了片刻後,終於認可了這個事實。他們咬牙切齒地說道:“母親既然看得這般清楚,想必不會有錯了。這四人在咱們家中住了足足有半個月之久,早已將咱家的門戶、院牆、窗戶、廊道等各處地形摸得一清二楚。正所謂財帛動人心,他們趁著今夜這傾盆大雨,再次潛入咱家,不僅洗劫走了所有財物,還殘忍地殺害了我們的父親,此等行徑實在是惡毒至極!待到天亮之後,咱們一定要前往官府遞交訴狀,指名道姓地告發他們!”
寇棟麵露疑惑之色,皺著眉頭問道:“這失狀究竟該如何書寫呢?”寇梁稍作思索後迴應道:“那就依照母親所說的來寫吧!膘妒撬崞鸸P,蘸滿墨汁,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道:
那一日夜幕降臨,萬籟俱寂,唐僧竟不知為何點燃了熊熊烈火,火光衝天,映紅了半邊天際。而豬八戒則扯著嗓子大聲叫嚷著要殺人滅口。與此同時,沙和尚趁亂劫走了家中所有的金銀財寶,逃之夭夭。最為可惡的當屬那孫行者,他毫不留情地揮動金箍棒,將我的父親活活打死!
一時間,整個家裏亂成一團,哭聲、喊聲、爭吵聲響徹雲霄,好不熱鬧。然而就在這一片混亂之中,不知不覺間,東方已然破曉,晨曦微露。
一邊廂,有人趕忙前去傳喚親朋好友前來幫忙處理後事,並著手購置棺材等喪葬用品;另一邊廂,寇梁和其兄弟二人匆匆忙忙趕赴官府投遞訴狀。原來這位銅臺府的刺史正堂大人心懷正義,一生正直不阿,向來以賢良著稱。想當年,他年少時便刻苦攻讀,埋頭於堆滿書籍的書桌前,不畏嚴寒酷暑。待到成年之後,更是憑借自身卓越的才華在皇宮大殿之上應對自如,對答如流。
此人心中時常懷著一顆忠誠義氣之心,對待他人總是充滿仁慈和善之意。他的美名傳頌千古,猶如曆史長河中的龔遂和黃霸一般令人敬仰;他為官清正廉潔之聲名遠揚,仿佛古代賢臣卓茂和魯恭再世重生。
此刻,這位大人端坐在公堂之上,有條不紊地處理完一應事務之後,隨即命令手下人將放告牌抬出來。隻見寇梁兄弟倆緊緊抱著那塊牌子,一路小跑進入公堂內,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高聲唿喊道:“爺爺啊,請您一定要為我們做主啊!小的們今天前來告狀,乃是因為遭遇了一夥窮兇極惡的強盜,他們不僅搶奪了我家財物,還殘忍地殺害了人命,實在是罪大惡極!”
刺史接過狀紙後,仔細地閱讀著上麵所描述的種種情況,時而眉頭緊蹙,時而微微頷首,心中暗自思忖。待看完之後,他抬起頭來,目光犀利地看向跪在堂下的寇梁等人,開口問道:“昨日我聽聞有人傳言說,你家中舉辦齋僧儀式十分圓滿,還齋請了四位來自東土大唐的高僧大德,當時那場麵可謂是熱鬧非凡,花團錦簇,滿街都是歡快的鼓樂之聲為他們送行。可如今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寇梁等人聽到刺史問話,連忙磕頭不止,悲聲哭訴道:“爺爺啊,小人的父親寇洪,一生行善積德,齋僧已有二十四個年頭之久。此次恰逢這四位從遠方而來的僧人,正好湊齊了一萬名僧侶之數。於是便特意舉行了一場盛大而圓滿的齋僧法事,並挽留他們在家中居住了半個月之久。誰曾想,這四人竟然心懷不軌,趁著這段時間將我們家的道路、門窗位置都摸得一清二楚。當天送別之時,一切看似正常,然而到了晚上,他們卻趁夜黑風高、大雨傾盆之際,明火執仗地衝進房中,不由分說地劫走了所有的金銀財寶以及衣物首飾。更為可惡的是,他們還殘忍地將我的父親活活打死在地。∏鬆敔斈欢ㄒ獮樾∶駛冏髦靼!”
刺史聽了這番話,頓時怒不可遏,拍案而起,大聲喝道:“豈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此惡事!來人吶!即刻點起馬步快手和民壯人役,共計一百五十人,每人手持鋒利的兵器,隨本官一同出西門,火速追趕那唐僧師徒四人,務必將其捉拿歸案!”隨著一聲令下,眾人紛紛行動起來,一時間腳步聲、唿喊聲響徹雲霄,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西門方向疾馳而去。
且說那唐僧師徒幾人,被困在了華光行院那破舊不堪的屋子之下,苦苦挨著時光,一直到天色破曉之時。他們這才緩緩地推開房門,迎著清晨微弱的光線,踏上了西行之路。
就在同一時刻,那群可惡的強盜趁著夜色,對寇家實施了兇狠的打劫行動。得手之後,他們將財物捆綁結實,急匆匆地趕出城外,同樣朝著西邊的大道行進。當天空逐漸泛起魚肚白的時候,這群強盜已經走過了華光院,並繼續向西前行了大約二十裏左右的路程。最後,他們躲藏進了一處幽靜深邃的山坳之中,開始匆忙地分配著所劫獲的金銀財寶和其他貴重物品。
然而,正當他們忙亂地分贓尚未結束之際,忽然有人眼尖瞧見唐僧師徒四人正順著道路徐徐走來。這一下,原本稍稍平息的心再次躁動起來,其中一名強盜指著唐僧大聲叫嚷道:“快看!那不就是昨天給咱們送行的那個和尚嗎?”其餘的盜賊聞言紛紛抬起頭張望過去,隨即哄堂大笑起來。
隻聽一人大笑著說道:“哈哈,真是來得太巧啦!來得太好了!咱們做的本就是這種喪盡天良、毫無天理可言的勾當。瞧這些個和尚一路從東邊過來,而且還在寇家逗留了那麼久,想必身上必定帶著不少值錢的東西呢!咱們幹脆直接上前把他們攔截下來,奪走他們的盤纏細軟,再搶走那匹雪白的駿馬大家平分,如此一來豈不是能夠稱心如意、滿載而歸了麼?”眾人聽罷連連點頭稱是,一個個眼中閃爍著貪婪與兇惡的光芒。
於是乎,這幫賊人手持各式鋒利的兵器,齊聲吶喊一聲,如餓狼一般猛地衝上大路,迅速排成一排,橫亙在道路中央。他們兇神惡煞般地高聲唿喝道:“臭和尚們,休要妄想逃走!快快停下腳步,乖乖交出你們所有的買路錢財,興許還能留你們一條小命!倘若膽敢從牙縫裏蹦出半個‘不’字,那就休怪爺爺我手中的大刀無情,定叫你們一個接一個地命喪黃泉,絕無半點活路可逃!”
隻見那唐僧被嚇得在馬背上驚慌失措、胡亂揮舞著馬鞭,而一旁的沙僧和八戒也是心慌意亂,滿臉驚恐地對著行者喊道:“這可如何是好啊,這到底是怎麼迴事兒呀!真是倒黴透頂,偏偏趕上這深更半夜的下雨天,現在又早早地碰上這幫強橫霸道的匪徒攔路打劫,真可謂是‘禍不單行’吶!”行者聽聞此言,卻是微微一笑,寬慰道:“師父您別怕,二位兄弟也不必擔憂,且待俺老孫前去打探一番!
說罷,隻見那威風凜凜的大聖,先是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那條虎皮裙子,然後用力抖動了幾下那件錦繡布料製成的直裰,緊接著便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待到臨近那群賊人時,行者穩穩地站定身形,雙手交叉抱於胸前,大聲問道:“爾等究竟在此作甚?”
那賊徒見狀,當即怒喝一聲:“呔!你這家夥莫非是活得不耐煩了,竟敢如此大膽前來詢問我們!難道你額頭下麵沒有長眼睛嗎?竟然認不出本大王爺爺?還不快快把買路錢交出來,否則休想從這裏過去!”行者聽後,臉上非但不見絲毫懼色,反而堆滿笑容,陪著小心說道:“哎呀呀,原來各位是專門幹這剪徑劫財勾當的強盜啊!”那賊徒見行者不僅毫無畏懼之意,甚至還麵帶微笑調侃他們,頓時火冒三丈,惡狠狠地吼道:“給我宰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夥!”
行者佯裝出一副驚恐萬分的模樣,聲音顫抖地說道:“大……大王啊!大王!小僧乃是這窮鄉僻壤之中的一介貧僧,平日裏甚少與人打交道,嘴巴笨拙得很,若是方才言語間有所冒犯,還望大王您大人大量,千萬莫要怪罪於我呀!莫怪!莫怪!倘若大王您想要些買路錢,可千萬別去為難那三位,隻管向我討要便是了。因為小僧不才,正好負責掌管錢財賬目之事。不論是沿途化緣所得的經文費用、施主們慷慨布施的銀錢,還是其他零零散散的花銷用度,全都放在這包袱當中呢,而且也都是由小僧來管理收支情況的。至於那位騎著高頭大馬的師傅嘛,雖然名義上是小僧的師父,但實際上他整日裏隻顧著誦經念佛,對這些俗事根本就不聞不問。什麼金銀財寶啦、女色誘惑啦,在他眼中統統如同過眼雲煙一般,絲毫提不起興趣,真可謂是財色皆空吶!而那個臉黑如炭的家夥,則是小僧半道上偶然收留的一個年輕後生罷了。他除了會喂養馬匹之外,別的啥都不會幹。還有那個長著一張長長的嘴巴的人,那不過是小僧花錢雇來幫忙挑擔子的苦力長工而已。所以說呀,大王您就行行好,放過他們三人吧,隻要讓他們順利通過此地即可。而小僧願意將自己身上所攜帶的全部盤纏以及衣物、缽盂等物什,毫無保留地盡數奉送給您!
眾賊人聽了這番話後,相互對視一眼,紛紛笑道:“哈哈,沒想到這個和尚倒還真是個憨厚老實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們便暫且饒過你的性命好了?烊ソ心橇硗馊齻人趕緊把行李給丟下來,然後放你們過去。”
行者迴過頭去,微微瞇起眼睛,迅速地朝沙僧遞了一個眼色。沙僧心領神會,當即鬆開緊握著行李擔子的手,將其隨意丟棄在地。然後,他快步走到師父身旁,小心翼翼地牽過馬匹的韁繩,和師父一起,緊緊跟隨著八戒,朝著西邊的小徑匆匆走去。
此時,隻見行者稍稍低下身子,動作敏捷地解開包袱,伸手從地上抓起一把塵土。接著,他手臂一揮,將手中的塵土猛地向上一揚。同時,口中念念有詞,一段神秘的咒語自他唇間流淌而出。原來,這正是一種神奇的定身法術。隻聽得行者大喝一聲:“住!”剎那間,原本氣勢洶洶、張牙舞爪的那夥賊人,總數約有三十來個,突然間像是被施了魔法一般,一個個都咬緊牙關,瞪大眼睛,雙手無力地撒開,身體筆直地站立原地,再也無法挪動分毫,甚至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行者見狀,身形一閃,如鬼魅般輕盈地躍出路口,扯開嗓子高聲喊道:“師父!快快迴來,速速迴來!”八戒聽到行者的唿喊聲,頓時嚇得臉色煞白,驚慌失措地叫嚷起來:“哎呀呀,大事不妙,大事不妙。熜挚隙ㄊ前言蹅兘o供出去啦!你想啊,他身上既沒有一文錢財,包袱裏頭更是不見半點金銀珠寶。依我看吶,他定然是叫師父您迴去索要那匹駿馬呢。這一來二去的,說不定還得讓咱們脫下衣服交給他呢!”
沙僧卻是微微一笑,搖著頭說道:“二哥休要在此胡言亂語!大哥可是神通廣大之人,以往那些窮兇極惡的妖魔精怪都能被他一一收服,又怎會懼怕區區這幾個小毛賊呢?想必他如此唿喚,定是另有要事相告,咱們還是趕緊迴去瞧瞧吧!
長老聞聽此言,心中略作思忖,覺得沙僧所言不無道理,於是便麵帶微笑地點點頭,欣然掉轉馬頭,驅馬迴到路邊,對著行者大聲問道:“悟空啊,究竟是何事需要為師折返迴來啊?”
行者看著眼前這群被定住身形、一動不動的賊人,轉頭對身旁的眾人說道:“你們看看這些賊到底是怎麼迴事?”八戒一聽,連忙走上前去,用力地推搡著其中一名賊人,並大聲叫嚷起來:“喂,強盜!你怎麼像根木頭一樣動也不動啦?”然而,任憑八戒如何唿喊,那名賊人依舊毫無反應,既不言語,也不動作,仿佛失去了意識一般。
八戒見狀,撓了撓頭,嘟囔著說:“哎呀呀,這家夥莫不是傻了不成?居然連話都說不出一句來!”行者聽後,不禁笑出聲來,解釋道:“呆子,這可不是他傻了,而是俺老孫施展了定身法術將他們給定住了!卑私浠腥淮笪,但隨即又心生疑惑,問道:“既然已經定住了身子,為何嘴巴還能活動呢?怎麼就連一聲叫喚都聽不到。俊毙姓咝χ挻穑骸拔疫@定身法術隻能定住身體,可沒辦法封住嘴巴。不過沒關係,咱們先讓師父下馬找個地方坐下歇息片刻。常言說得好:‘隻有錯拿,沒有錯放!值軅儯銈冓s緊動手把這些家夥全都扳翻在地,然後用繩子捆綁結實了,再逼他們供出一份詳細的供狀來,也好分辨一下他們究竟是初出茅廬的雛兒強盜,還是經驗老到的把勢強盜。”
沙僧聽到這裏,趕忙應聲道:“大師兄所言極是,隻是我們現在沒有繩索可用啊!毙姓呶⑽⒁恍,胸有成竹地從身上拔出一些毫毛,放在嘴邊輕輕一吹,同時念起咒語,隻見那些毫毛瞬間化作了三十條堅韌的繩索。緊接著,師徒四人齊心協力,一同上前動手,將那群賊人一一扳翻倒地,並用繩索將他們以四馬攢蹄的方式牢牢捆縛起來。做完這一切之後,行者再次念動解咒之語,沒過多久,原本處於昏迷狀態的那夥賊人便逐漸蘇醒過來。
行者恭恭敬敬地請唐僧坐在上首位置,然後他與八戒、沙僧三人各自手持兵器,威風凜凜地大聲喝問道:“大膽毛賊!快快如實招來,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到底一共有多少人?從事這種打家劫舍的勾當已有多少年了?這些年裏總共打劫了多少財物?是否曾經傷人性命?究竟是初次作案,還是已經犯下累累罪行的慣犯?”
那一群賊人被嚇得渾身顫抖,紛紛跪地求饒,口中高唿著:“爺爺饒命!爺爺饒命!”行者見狀,怒目圓睜,嗬斥道:“休要在此胡言亂語,鬼哭狼嚎!給我老老實實迴答問題!若有半句假話,定叫爾等粉身碎骨!”
眾賊聽後,麵麵相覷,最終隻得戰戰兢兢地開口說道:“老爺呀,請您高抬貴手,放過小的們吧!其實,我們都並非那種長期作惡多端、以偷盜為生的慣匪,而是本本分分的良善人家子弟啊。隻怪我們自己不爭氣,平日裏沉迷於喝酒賭博,還經常留戀煙花之地尋歡作樂,就這樣把祖上積攢下來的家業一點點揮霍殆盡。到如今,既沒有正經營生可以維持生計,又身無分文,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才會出此下策啊。前幾日,我們偶然間聽聞銅臺府城中的寇員外地主家財萬貫,極為富有。於是昨天便糾集在一起,趁著夜晚大雨傾盆、天色昏暗之際,偷偷摸摸前去他家打劫。雖然搶到了一些金銀珠寶和衣物飾品,但尚未來得及瓜分幹淨,就在這路北下山的山坳裏商量如何分配贓物。誰料想突然之間,竟遇到了諸位老爺大駕光臨。其中有人認出了幾位老爺乃是寇員外為其送行之人,心想您們身上必然帶有貴重物品;再加上看到您們的行李頗為沉重,所騎白馬也是健步如飛,我們一時貪心作祟,所以才鬥膽前來攔截。哪知道老爺們竟然身懷絕技,神通廣大,輕而易舉地就將我們圍困住了。小的們真是罪該萬死,求老爺開恩吶!萬望老爺慈悲,收去那劫的財物,饒了我的性命也!”
三藏一聽說是寇家被劫走了財物,心中猛地一驚,臉色瞬間變得蒼白,慌亂地站起身來,焦急地說道:“悟空啊!寇老員外向來心地善良,廣行善事,怎會遭遇如此災禍呢?”
行者卻是一臉輕鬆,嘴角微微上揚,笑著迴答道:“師父您有所不知,隻因那寇家為送咱們師徒四人啟程上路,特意準備了那般絢麗多彩的營帳和花幢,還大張旗鼓地演奏音樂,這般熱鬧的場景自然引起了旁人的注意。於是乎,這幫貪婪無恥的光棍們便打起了壞主意,趁機對寇家下手行竊。好在今日碰巧遇上了俺老孫,果斷出手從他們手中奪迴了這許多金銀珠寶和華麗服飾!
三藏聽聞此言,雙手合十,感慨萬分地道:“阿彌陀佛,我等在此叨擾寇家已有半月之久,承蒙其熱情款待,恩情深厚難以迴報。如今既然得了這些失而複得的財物,倒不如由我們親自護送迴寇家,也算是做了一樁善事吧。”
行者覺得師傅所言極是,點頭應道:“師父說得有理,徒兒謹遵教誨。”說罷,他立即轉身喚來八戒和沙僧,一同前往山凹處取迴那些被盜的贓物。三人齊心協力,很快便將所有物品收拾妥當。隻見行者將一部分財物馱在了馬背上,又吩咐八戒挑起滿滿一擔金銀財寶,而沙僧則負責挑起自己的行李擔子。
就在此時,行者瞧見那夥強盜仍癱倒在地,動彈不得。他本想揮動金箍棒,一棍子將這群惡賊全部打死,以絕後患,但轉念一想,又擔心唐僧會怪罪他隨意傷害人命,違背佛門慈悲之道。猶豫再三之後,行者最終決定收起殺心,隻是將身子輕輕一抖,收迴了先前用來束縛盜賊的毫毛。
那夥賊人頓時感覺身上一輕,手腳恢複了自由。他們如蒙大赦一般,迅速從地上爬起,連滾帶爬地四散奔逃,紛紛躲進附近的山林草叢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這唐僧聽聞八戒所言,心中略感不安,但還是決定轉身迴去,將之前從員外那裏得來的財物如數歸還。然而,他這一舉動,就如同飛蛾撲火一般,不僅沒有得到好結果,反而給自己帶來了災禍。正如古人所說:“恩將恩報人間少,反把恩慈變作仇!庇袝r候,好心未必能換來好報!
且說這唐僧師徒四人拿著那些金銀服飾往迴走時,突然間看到前方道路上槍刀林立,寒光閃閃,一群人簇擁著朝他們走來。三藏見此情景,不由得大吃一驚,連忙對身旁的徒弟們說道:“徒弟們吶,你們快看那前麵眾多兵器簇擁在一起,朝著咱們這邊逼近過來,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啊?”
八戒一聽這話,嚇得臉色發白,驚慌失措地喊道:“哎呀呀,不好啦!禍事降臨啦!肯定是剛才被咱們放走的那幫強盜,他們現在取迴了兵器,還又糾集了一些同夥,繞到這條路來跟咱們拚命廝殺呢!”
沙僧聽了八戒的話,搖了搖頭,冷靜地說道:“二哥莫要慌張,我看那來人並非是賊人的陣勢。大哥,你再仔細觀察一下!
此時,行者悄悄地湊到沙僧耳邊,壓低聲音說道:“三弟,依我看吶,師父這次恐怕又要有劫難了。這些人八成是官府派來追捕盜賊的官差。”
且說那眾多兵卒如潮水般湧至跟前,迅速散開成一個圓圈陣勢,將他們師徒四人緊緊地圍在了中間。隻聽得一聲怒喝傳來:“好和尚啊!竟敢打劫別人家的東西,如今竟然還敢在此處大搖大擺!”話音未落,一眾兵士便如餓虎撲食一般一擁而上。
他們先是身手敏捷地將騎在馬上的唐僧一把拽了下來,緊接著拿出繩索,三下五除二就將其五花大綁起來。而後,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行者、八戒和沙僧三人,同樣毫不留情地用繩子將他們牢牢捆住。不僅如此,這些士兵們更是心狠手辣,給每個人都穿上了沉重的杠子,兩兩一組,抬起一人,驅趕著馬匹,奪走了行李擔子,徑直朝著府城方向疾馳而去。
再看那被捆綁著的師徒四人,各自呈現出不同的神態。唐三藏滿臉驚恐之色,身體瑟瑟發抖,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卻難以說出一句話來;豬八戒則嘴裏不停地絮絮叨叨,心中暗自抱怨自己怎麼這麼倒黴;沙和尚也是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樣,胸口不斷起伏,似乎心裏正猶豫不決;唯有那孫行者,臉上依舊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看似滿不在乎,但其實內心早已盤算好了應對之策,準備施展一番神通手段。
就這樣,在眾官兵的簇擁和扛抬之下,沒過多久,一行人便風風火火地來到了城中。隨後,他們不由分說地直接押解著這師徒四人登上公堂,向坐在堂上的官員稟報:“老爺啊,我們這些當差的人和普通百姓一起,好不容易才逮到這群強盜啦!”
那刺史正襟危坐在大堂之上,麵色嚴肅地獎賞慰勞了那些迅速抓捕到盜賊的民眾,仔細檢查清點了繳獲而來的賊贓後,當即下令讓寇家的人前來認領。隨後,他又把唐僧師徒四人帶到了大廳前方,目光犀利地質問起來:“你們這群和尚,口中宣稱自己是從遙遠的東土大唐而來,要前往西天拜佛求經,但實際上卻是一些妄圖尋找門道、肆意打家劫舍的賊人!”
麵對刺史嚴厲的質問,唐僧趕忙恭敬地迴答道:“大人,請您聽我詳細稟告。貧僧確實並非賊人,絕對不敢有絲毫虛假,我們隨身攜帶的還有通關文牒可以作為證明。事情的緣由是這樣的,寇員外一家好心招待我們吃齋飯長達半個月之久,他們對我們的情誼深厚無比。而就在我們繼續趕路途中,不幸遭遇了一夥強盜,他們搶奪並打劫了寇家的財物。出於感恩之情,我們奮力奪迴了這些被搶走的東西,並打算送還給寇家以報答他們的盛情款待。沒想到卻被民快等人誤當作賊人給捉拿住了。請大人明察秋毫。
然而,刺史聽完這番解釋後並不相信,他冷哼一聲說道:“哼!你這家夥見到官兵前來抓捕,就開始編造出這套所謂報恩的說辭來狡辯。既然說是在路上遇到了強盜,為何不幹脆將他們一並擒獲送交官府,以此真正地報恩呢?怎麼偏偏隻有你們四個在場!你瞧瞧!寇梁家已經遞上了詳細的訴狀,指名道姓地告發了你們,難道你還想抵賴不成?”
聽到這裏,唐僧頓時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都呆住了,仿佛置身於波濤洶湧的大海之中,乘坐的小舟即將傾覆,魂魄也嚇得幾乎離體而出。他驚恐萬分地轉頭對著孫悟空喊道:“悟空啊,你快快上來替為師辯駁一番吧!”
行者聽聞刺史之言後,臉上閃過一絲驚惶之色,但很快便恢複了鎮定,高聲喊道:“有贓是實,折辯何為!”然而,刺史卻絲毫沒有被行者的話語所動搖,他怒目圓睜,厲聲道:“正是如此!贓證現存,爾等還敢抵賴不成?來人吶,快將腦箍拿來,給這禿賊的光頭狠狠箍上一圈,看他還如何嘴硬!”說著,刺史揮了揮手,示意手下趕緊動手。
行者見狀,心中不禁暗自叫苦不迭。雖說此次乃是師父命中注定該有的劫難,但他又怎忍心看著師父遭受這般苦楚呢?眼見著那些皂隸們手腳麻利地收拾著索子,準備結腦箍,行者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焦急,連忙開口說道:“大人且慢!切莫箍那個和尚。昨夜打劫寇家之事,皆是小僧一人所為。點火的是我,持刀的是我,劫財的亦是我,就連那殺人之舉,也都是我犯下的罪過。小僧才是這群惡徒中的賊頭,若要責罰打罵,隻管衝著我來便是,與其他人毫無幹係。不過嘛……大人若是肯網開一麵,放我們一條生路,小僧自是感激不盡。”
刺史聽了行者這番話,先是微微一愣,隨後冷笑一聲,喝道:“好一個大膽狂徒!竟敢在此胡言亂語,妄圖替他人頂罪。既然你口口聲聲說自己是主犯,那就休怪本官無情了。來人吶,先將此人用腦箍牢牢箍!”
就在這時,一群兇神惡煞般的皂隸如餓虎撲食一般齊齊衝上前去,七手八腳地將行者緊緊抓住,然後迅速給他套上了沉重而堅硬的腦箍。他們用力收緊腦箍,想要讓行者感受到痛苦和屈服,但沒想到這腦箍剛一勒緊,就發出“扡撲”一聲脆響,那堅韌無比的索子竟然瞬間斷裂開來。
皂隸們見狀不禁大吃一驚,但很快便又重新拿起一根更粗更結實的索子再次結上,並使出渾身力氣繼續收緊。然而,令人震驚的是,這根新索子同樣沒能堅持多久,又是“扡撲”一聲斷成兩截。就這樣,皂隸們接連嚐試了三四次之多,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行者的頭皮竟然連一絲皺紋都未曾出現過,仿佛這腦箍對他毫無作用一般。
正當皂隸們準備更換繩索再度嚐試的時候,忽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唿喊聲:“老爺,不好啦!都下陳少保爺爺大駕光臨,已經快到城門口啦,請老爺趕緊出城迎接!”那刺史一聽,臉色頓時大變,連忙吩咐身邊的刑房吏道:“先把這個賊人收押到牢房裏去,一定要嚴加看管,千萬不能讓他跑了。等我去接完上司迴來之後,再好好審問一番,定要讓他如實招來!”
刑房吏趕忙應諾,隨即指揮著其他差役將唐僧師徒四人強行推搡進監獄大門。八戒和沙僧還算機靈,趁機將自己隨身攜帶的行李擔子快速挑進獄中。
進入牢房後,三藏一臉茫然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心中充滿了恐懼和疑惑,忍不住問道:“徒弟們,這到底是怎麼迴事啊?為何我們會突然被抓起來呢?”行者卻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安慰道:“師父莫怕,隻管進去便是。這裏麵沒有討厭的狗叫聲,倒是個玩耍的好去處呢!”說罷,還調皮地眨了眨眼。
可憐的唐僧師徒四人就這樣被硬生生地捉進了牢房,緊接著一個接一個地被粗暴地推倒在狹窄的轄床上。那些可惡的禁子們不僅毫不留情地用各種刑具扣住他們的身體,還不停地拳打腳踢,肆意施暴。三藏哪裏受過這樣的折磨,隻覺得全身劇痛難忍,不住地哀嚎求饒:“悟空啊!這可怎麼辦才好啊,為師實在受不了啦!”
行者道:“他這般窮兇極惡地毆打咱們,無非就是想要些錢財罷了。俗話說得好:‘身處順境安享舒適,遭遇困境花錢消災!热蝗绱耍o他一些銀錢,此事也就能夠了結啦!比芈勓,麵露難色,無奈歎氣道:“我這一路西行而來,身上哪來的錢財。俊毙姓哐壑橐晦D,計上心來,趕忙說道:“師父若是實在沒有錢財,那衣物也可抵作錢財呀!不如將那件袈裟給了他們吧。”
三藏一聽行者所言要將袈裟交出,心中猛地一痛,猶如被利刃刺穿一般。此刻眼看著行者漸漸不敵對方,情勢愈發危急,他咬咬牙,萬般不情願地道:“悟空,事已至此,就依你所說吧。”行者聞得此言,當即高聲喊道:“諸位官老爺們,請暫且住手吧!我們挑進來的那兩個包袱之中,藏有一件錦襴袈裟,此袈裟價值連城,足足值千金之數呢!你們快些解開包袱拿去便是!
那些禁子們聽到這話,頓時兩眼放光,一窩蜂似地湧上前去,七手八腳地將那兩個包袱解開查看起來。隻見包袱裏雖然也有幾件粗布衣裳,還有一個裝雜物的引袋,但這些東西都不值幾個錢。就在眾人略感失望之時,忽然有人發現包袱中有好幾層油紙緊緊包裹著一樣物件。此物隱隱散發出陣陣霞光,焰焰生輝,一看便知定非凡品。於是大家紛紛屏住唿吸,小心翼翼地將那油紙一層層剝開。待到完全展開之後,但見這件袈裟之上,用精巧奇妙的手法鑲嵌著顆顆璀璨奪目的明珠;更有眾多稀奇珍貴的佛寶點綴其間,交相輝映。那袈裟的領口和袖口之處,則精心繡製著蜿蜒盤旋的巨龍圖案,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騰空而起;而袈裟的邊緣更是以華麗的飛鳳錦緞鑲邊,流光溢彩,美輪美奐。
眾人紛紛圍攏過來爭相觀看,如此喧鬧嘈雜之聲很快就驚動了負責管理此地的本司獄官。隻見那獄官邁著大步匆匆趕來,滿臉怒容地大聲嗬斥道:“你們這些人在這裏吵吵鬧鬧究竟是所為何事啊?”那些禁子們見狀,趕忙齊刷刷地跪倒在地,戰戰兢兢地迴答道:“老爹您有所不知,剛才才有位才子將四名和尚押送至此。據說是一夥強盜呢。他們被我們打了幾下之後,便將這兩個包袱交給了我們。等我們打開查看的時候,發現裏麵竟然有這般東西,一時之間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理才好。如果讓大家一起撕扯開來分掉,著實有些可惜;可若是隻歸一個人所有,其他人又沒什麼好處。幸好老爹您及時趕到,還望老爹能給我們拿個主意、做個決斷吶。”
獄官聽完這番話後,先是皺起眉頭,然後走上前去仔細查看。隻見其中一個包袱裏裝著的竟是一件精美華麗的袈裟,他又接著將其他各類衣物以及那個小小的引袋兒統統檢查了一遍。隨後,他更是小心翼翼地打開了袋子中的那份關文,定睛一瞧,隻見上麵蓋滿了各個國家的珍貴寶印和花押?吹酱颂,獄官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自思忖道:“哎呀呀,還好是我先來查看一番!如若不然,你們這幫家夥怕是要闖出大禍來了。依我看來,這幾個和尚絕非是什麼強盜之流。千萬不要亂動他們的衣物。且先等到明天老爺再次審訊之時,方能知曉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
眾禁子們聞聽此言,哪裏還敢有半點兒異議,連忙乖乖地將那兩個包袱重新交還到那和尚手中,並依照原來的樣子仔細包裹妥當,最後恭恭敬敬地遞交給獄官收存起來。
漸漸地,夜幕降臨,天色越來越暗。此時,可以聽到遠處的樓頭上響起了鼓聲,那是負責巡邏打更的火甲們開始工作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一直等到四更三點的時候,孫悟空發現那些看守他們的人全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一個個都已經沉沉睡去。
孫悟空心中暗自思忖著:“看來師父命中注定會有這一夜的牢獄之災!俺老孫之所以既不開口辯駁,也不施展法力,就是因為這個緣故。不過現在四更即將結束,這場災難也快要到頭啦,我得趕緊去做點準備,等天亮之後就能順利走出這牢房大門嘍!毕氲竭@裏,孫悟空便施展出自己的神通本領來。隻見他把身子微微一縮,變得十分小巧玲瓏,然後輕鬆地從那狹窄的轄床上掙脫出來。緊接著,他搖身一晃,瞬間變成了一隻小小的蜢蟲兒。
這隻蜢蟲兒輕盈地扇動著翅膀,從房間的屋簷瓦片縫隙之間飛了出去。此刻,外麵的天空中繁星閃爍,月光皎潔如水,正是一片清朗寧靜、祥和美好的夜晚景象。孫悟空憑借著敏銳的方向感,徑直朝著寇家的門前飛去。不多時,他就看到那街道西邊下方有一戶人家燈火通明,格外顯眼。於是,他又飛近一些到這家門口仔細查看,原來這戶人家是專門做豆腐生意的。隻見屋內有一個頭發花白的老頭兒正蹲在爐灶前專心致誌地燒著火,而一旁則有位中年婦女正在用力擠壓著豆漿呢。
那老兒突然高聲叫嚷起來:“哎呀呀,我的老媽媽喲!您可知曉那寇大官吶,他倒是有兒子、有財富,隻可惜啊,就是沒有長壽的命數哇!想當年,我與他年少之時,一同在學堂裏讀書習字呢,而且說起來,我還要比他年長五歲哩!那時節,他老爹名為寇銘,家中所擁有的田地不過區區上千畝罷了,平日裏雖也會放出一些租賬,但終究還是難以討要迴來喲。然而,待到他年滿二十歲之際,那寇銘老兒竟然一命嗚唿歸西去啦,從此之後,便由他來掌管整個家業。不得不說啊,這對他而言著實算得上是一步絕佳的好運道吶!後來呢,他迎娶的妻子乃是那張旺的女兒,此女子還有個小名喚作穿針兒,說來也怪,她可是個極為旺夫的女人喲!自從嫁入他家門以後呀,無論是耕種農田也好,還是放出賬目也罷,樣樣都順風順水;就連購置產業,都是有利可圖,做起生意來更是穩賺不賠。就這樣,經過這些年的苦心經營,他現今已經積攢下足足有十萬兩銀子的豐厚家私啦!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四十歲那年,不知怎地竟突然迴心轉意,一心向善起來,還特意齋戒了上萬名僧侶呢。誰能料到啊,就在昨晚,這個一向行善積德之人居然慘遭強盜毒手,活生生被一腳給踹死嘍!實在是太可憐啦!算起來,他今年方才六十四歲而已,原本正是該盡情享受榮華富貴的時候呀,哪曾想到像他這般心地善良之人,非但未能得到善報,反而落得如此悲慘下場,最終死於非命!可悲!可歎吶!”
行者豎起耳朵,仔細聆聽著周圍的動靜,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然破曉,正是五更初點時分。他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飛入了寇家之中。
一進寇家的堂屋,便瞧見一口漆黑的棺材靜靜地放置在那裏,棺材的頭部旁邊燃著一盞昏黃的油燈,微弱的光芒搖曳不定。四周還擺放著香燭、花果等祭祀用品,而那位老婦人正站在一旁,涕泗橫流地哭泣著。緊接著,寇家的兩個兒子也來到棺材前,跪地拜哭起來。他們身旁的兩個媳婦則各自端著兩盞飯菜,恭恭敬敬地供奉在棺材前麵。
行者悄無聲息地飛到棺材頭上,輕輕地咳嗽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猶如晴天霹靂,嚇得那兩個媳婦花容失色,她們驚慌失措地揮舞著雙手和雙腳,像兩隻受驚的兔子一樣,連滾帶爬地往屋外跑去?芰盒值芏烁潜粐樀脺喩眍澏,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一下,隻是不停地哭喊著:“爹爹。。!……”
倒是那位媽媽子膽子稍大一些,她先是一愣,然後壯起膽子,快步走到棺材前,伸出手朝著棺材頭猛地撲了過去,並大聲喊道:“老員外,難道您活過來了不成?”行者見狀,立刻模仿起那員外的聲音,有氣無力地迴答道:“我不曾活過來呀!
聽到這話,寇家的兩個兒子愈發惶恐不安起來,他們一邊拚命地磕著頭,一邊淚流滿麵,嘴裏不停地唿喊著:“爹爹。!”媽媽子此時雖然心中仍有些害怕,但還是強自鎮定下來,再次鼓起勇氣問道:“員外啊,如果您沒有活過來,怎麼能夠開口講話呢?”行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壓低聲音故作神秘地說道:“我乃是閻王派來的鬼使,奉命將你們押迴家中,要跟你們好好講講其中的緣由。”頓了一頓,接著又緩緩說道:“那張氏實在可惡至極,竟然信口雌黃,誣陷好人,真是罪該萬死!”
那媽媽子聽見叫他小名,慌得跪倒磕頭道:“好老兒啊!這等大年紀還叫我的小名兒!我那些枉口誑舌,害什麼無辜?”行者喝道:“那裏有個什麼‘唐僧點著火,八戒叫殺人。沙僧劫出金銀去,行者打死你父親’?隻因你誑言,把那好人受難:那唐朝四位老師,路遇強徒,奪將財物,送來謝我,是何等好意!你卻假撚失狀,著兒子們首官,官府又未細審;又如今把他們監禁,那獄神、土地、城隍俱慌了,坐立不寧,報與閻王。閻王轉差鬼使押解我來家,教你們趁早解放他去;不然,教我在家攪鬧一月,將合門老幼並雞狗之類,一個也不存留!”寇梁兄弟涕淚橫流地再次跪地磕頭,苦苦哀求道:“爹爹啊,請您暫且迴去吧,千萬不要傷害這裏的老人和孩子。等到天亮之後,我們定會前往本地官府遞交認罪書,甘願承認所有罪行並將其召迴。隻希望能夠保得大家生死平安!”
孫悟空聽到這番話,立刻高聲喊道:“快些拿紙錢來燒,我這就要走啦!”話音剛落,寇家老小全都急忙跑過來開始焚燒紙錢。
孫悟空見狀,雙翅一展,如同一道閃電般迅速飛起,徑直朝著刺史的宅邸飛去。眨眼間便飛到了刺史住宅內部。他收斂翅膀,悄悄落在屋頂之上,然後低下頭向屋內窺視。此時,房間內已經亮起了燈火,透過窗戶,可以看到刺史已然起床。
孫悟空身形一閃,如同鬼魅一般無聲無息地飛進了中堂。定睛一看,隻見正中央的後壁上掛著一幅畫卷。畫麵之中,一名官員騎在一匹身上布滿斑點的駿馬之上,身後還跟著幾個隨從。其中有人高舉著一把青色的大傘,另有一人則扛著一張雕花交椅。至於這幅畫所描繪的究竟是怎樣一段故事,孫悟空一時之間也難以分辨清楚。於是,他輕盈地飛到畫卷中間,穩穩當當地停在了那裏。
就在這時,忽聽得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原來是那刺史從臥房裏緩緩走出。隻見他微微彎腰,手中拿著毛巾正在仔細地梳洗麵容。且說那行者突然間猛地咳嗽了一聲,這突如其來的聲響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直嚇得那刺史心慌意亂、手忙腳亂起來。隻見他神色慌張地匆匆跑進房間之內,仿佛身後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在追趕似的。
待其進入房中後,先是匆忙洗漱一番,然後迅速穿上那件莊重而華麗的大衣,接著便急急忙忙地走了出來。一出房門,他便徑直來到一幅畫像之前,恭恭敬敬地點燃香燭,雙手合十,虔誠地開始焚香禱告起來:“伯考薑公乾一神位在上,請受不孝侄薑坤三叩首。承蒙祖上積德行善所留下的福澤庇佑,侄兒我有幸金榜題名,高中甲科,如今更是承蒙皇恩浩蕩,得以擔任這銅臺府的刺史一職。侄兒我每日早晚都不敢忘記供奉香火,以盡孝道。然而不知為何,今日您老人家竟然發出聲音,莫非其中有所深意?還望您千萬不要被邪惡之氣所侵擾,更莫要做出嚇唬家中眾人之事啊!
就在這時,躲在一旁偷看的行者不禁暗自偷笑起來:“嘿嘿,這家夥居然把俺老孫當成他大爺的神靈了!真是可笑至極!”不過,行者眼珠一轉,計上心來。他故意裝出一副嚴肅的模樣,手持著經文大聲說道:“坤三賢侄啊,你雖然能當官全靠祖宗的蔭蔽,但一直以來還算清正廉潔,倒也未曾辜負家族的名聲。隻是昨日你為何如此糊塗無知,竟將那四位聖僧當作賊人看待呢?你既未仔細審問他們前來此地的緣由,又不分青紅皂白地將他們囚禁在牢獄之中。此事已然驚動了獄中的神明、掌管一方土地的神隻以及守護城池的城隍爺等諸位神靈。他們因心中不安,故而紛紛上報給了閻王爺。閻王爺得知此事之後,特派鬼使押解我前來告知於你,命你務必推究實情、明辨是非,速速將那四位聖僧無罪開釋。如若不然,恐怕就要傳喚你前往地府對質,到那時可就悔之晚矣啦!”
那刺史聞聽此言,頓時嚇得麵如土色,心中惶恐不已。他連忙躬身施禮,戰戰兢兢地說道:“大爺息怒,請先迴吧。小侄這就前去升堂問案,定當立即釋放那四位聖僧!毙姓咭姞睿⑽Ⅻc了點頭,滿意地說道:“既然如此,那你趕快燒些紙錢過來。待我拿了這些紙錢迴去向閻王爺交差迴話。”那刺史聞言,哪敢有半分怠慢,趕忙又添了幾炷香,再次焚燒起大量的紙錢,並連連叩頭拜謝不止。
行者再次飛身而出查看情況的時候,隻見遙遠的東方天際已經泛起了魚肚白,絲絲縷縷的陽光正努力穿透雲層灑向大地。不多時,他便飛到了地靈縣上空,定睛一看,那縣衙大堂之上,縣令以及一眾官員竟然全都端坐在那裏。
行者心中暗自思忖道:“我剛才以蜢蟲兒之形與人對話,若是被他們瞧見,恐怕會露出破綻,惹出麻煩來可就不妙了!毕氲酱颂,他當機立斷,於半空之中施展神通,將自己原本渺小的身軀瞬間變得巨大無比。緊接著,他從雲端伸出一隻碩大無朋的腳掌,直直朝著下方的縣衙大堂壓去。眨眼之間,那隻巨腳便已填滿整個縣堂。
與此同時,行者張開嘴巴大聲叫嚷起來:“諸位官員給本神聽好了!吾乃是受玉帝派遣而來的浪蕩遊神。聽聞你們這府衙之內竟有人膽敢屈打成招那前往西天取經的佛子,此事已然驚擾到了三界諸神,致使眾神皆不得安寧。故而玉帝特命我前來傳話,責令爾等速速將其釋放;如若不然,稍有差池,休怪我再次抬腳,先將你們這滿府的縣官統統踢死,而後再取四境百姓性命,最後連這座城池也要一並踏成灰燼!”
此言一出,縣衙內的所有官吏和差役們頓時嚇得麵色如土,一個個驚慌失措,紛紛雙膝跪地,對著天空不住地磕頭行禮,嘴裏還連連哀求道:“上聖息怒,請快快收迴貴足。小的們這就立刻進入府內,稟報府尊大人,一定遵照您的旨意盡快將那取經之人放走。萬望上聖切莫再動腳啊,否則下官等人非得被嚇死不可!
見到眾人如此惶恐,行者這才心滿意足地收起了法身,重新變迴那小小的蜢蟲兒模樣。隨後,他順著監房上方的瓦片縫隙悄然飛入其中,照舊鑽進那張管轄囚犯的木床中間,舒舒服服地繼續睡起覺來。
且說那刺史端坐於公堂之上,正欲抬手將那投文之牌移出之時,忽然聽得門外傳來一陣嘈雜之聲。原來竟是寇梁、寇棟兩兄弟,緊緊抱著那塊投文牌,雙雙跪地門前,高聲唿喊起來。
刺史見狀,眉頭微皺,當即下令讓他們進入堂內。隻見這兩人匆匆奔至堂前,恭恭敬敬地將那份解狀呈遞給刺史大人。
刺史接過解狀,粗略掃了一眼之後,頓時麵色一沉,怒聲喝道:“你們兩個昨日剛剛遞交了失狀,本官也已依例替你們捉拿了賊人,並追迴了部分贓物交於你們手中。可為何今日你們又前來遞交這份解狀?難道是存心戲弄本官不成!”
麵對刺史的怒斥,寇梁和寇棟嚇得渾身一顫,淚水瞬間奪眶而出,趕忙叩頭哭訴道:“老爺啊,請您明察秋毫!昨夜小的們的父親竟顯靈托夢給我們,說是那唐朝的聖僧原本已經將那些賊徒牢牢擒住,不僅成功奪迴了失竊的財物,更是心懷善念,打算將這些財物完好無損地送還給我等,以報昔日之恩。怎料想,我們卻誤將恩人當作賊人看待,如今反倒害得那聖僧被關押在獄中受盡苦楚!獄中土地城隍俱不安,報了閻王,閻王差鬼使押解我來教你赴府再告,釋放唐僧,庶免災咎:不然,老幼皆亡!虼,特來遞個解詞。望老爺方便,方便!”
刺史聽完他說的這番話後,心中不禁暗自思忖起來:“他所說的他父親,剛剛去世不久,屬於熱屍新鬼,若是其顯魂前來報應倒還說得過去。然而我的伯父都已經離世五年有餘了,為何今晚竟也會顯魂出現,並指示我審理釋放相關之人呢?如此看來,此事必定存在冤情啊!
就在刺史沉思之際,忽然瞧見那地靈縣的知縣以及其他一眾官員,神色慌張、腳步匆匆地奔上大堂,口中慌亂地叫嚷著:“老大人吶,大事不妙啦,大事不妙啦!剛才玉帝派遣浪蕩遊神降臨凡間,責令您趕緊將獄中的好人給釋放掉。昨天抓捕到的那些和尚,他們根本就不是什麼強盜,而是前往西天取經的佛子啊。如果稍有延遲的話,不僅咱們這些當官的要被踢殺,就連這整座城池連同城中的百姓都會被全部踐踏成一片灰燼呀!”
聽到此言,刺史頓時又驚得臉色大變,趕忙吩咐刑房吏迅速書寫令牌,前去提取犯人出獄。不多時,監牢大門開啟,犯人們被帶了出來。此時的八戒卻是滿臉憂愁,嘴裏嘟囔著:“哎呀,今天不知道又要遭受怎樣的毒打了喲!倍慌缘男姓邉t是麵帶微笑,安慰他道:“放心吧八戒,這次哪怕一下他們也是絕對不敢打你的。老孫我早就將一切都安排妥當啦。待會兒上了公堂之後,你切記萬萬不可下跪,因為那刺史定會親自走下堂來,請咱們上座的。等到那時,由我開口向他索要行李和馬匹,如果有任何一點短缺的話,嘿嘿,你就瞧好吧,看我如何教訓他!”
話還沒說完呢,師徒幾人就已經來到了堂口。隻見那刺史、知縣以及府縣大大小小的官員們,一見到他們到來,紛紛趕忙從堂上走了下來,迎上前說道:“聖僧您昨天過來的時候啊,一方麵是因為要接待上級官員,事務繁忙緊迫;另一方麵也是因為看到了所繳獲的那些贓物,所以還來不及詳細詢問事情的始末緣由呢。”
唐僧聽後,連忙雙手合十,躬身施禮,接著又把之前發生的情況仔仔細細地陳述了一遍。眾官員聽完之後,全都點頭承認,口中不斷念叨著:“哎呀呀,真是錯了,錯了!實在抱歉,還望聖僧不要怪罪才好。 比会嵊旨泵柕辣O獄裏麵是否存在什麼疏漏之處。
這時候,孫悟空快步走到前麵,圓瞪雙眼,怒目而視,扯開嗓子高聲叫嚷起來:“哼!我的白馬分明就是你們堂上麵這些家夥給弄走的,還有我的行李則是被關在獄中的那些人給拿走了,趕緊通通還給我!今天倒是輪到我來拷問你們一番了,平白無故冤枉好人當作盜賊,你們犯下如此罪行,究竟該當何罪?”
那些府縣官員們眼見孫悟空這般兇惡模樣,沒有一個不感到害怕的,當下便立刻吩咐讓人把收繳的馬匹牽過來,讓收取行李的人把行李取出來,一件一件地交還給他們,並且確認清楚,毫無差錯。再看這師徒三人,一個個氣勢洶洶,好不威風。然而那些官員們卻隻是一味地替寇家掩飾開脫。
唐三藏見狀,趕忙走上前去勸解道:“徒兒們吶,這件事目前確實還沒有完全搞清楚呢。咱們暫且先到寇家去一趟吧,一來可以前去吊唁慰問一下,二來也好跟他們當麵對質一番,看看究竟是誰誣陷我等作賊!
行者聽聞此言,微微頷首,表示讚同:“所言甚是。待俺老孫施展出神通妙法,將那死去之人喚醒過來,定要查問清楚究竟是誰下此毒手毆打於他!
沙僧趕忙走上前來,小心翼翼地在府堂上扶著唐僧坐上馬背。隨後,他揚起手中鞭子,大聲吆喝著,率領眾人簇擁著唐僧一同快步走出府邸。而那些原本在府中的縣官和眾多官員們,聽到消息後也紛紛匆忙趕來,一個接一個地抵達寇家。
此時,寇梁兄弟早已嚇得麵如土色,他們惶恐不安地跪在門前,不停地磕著頭,口中還念念有詞,祈求寬恕。待到眾人進入廳堂之後,隻見那孝堂之中,一家人全都身處在孝幔之內,悲聲痛哭,哀號不止。
行者見狀,高聲喊道:“那位滿口胡言亂語、蓄意誣陷好人的老婆子,暫且先別哭啦!等俺老孫施展法術將你丈夫召喚迴來,讓他親口說出到底是誰將其打死的,也好當眾羞辱一番這說謊之人!”然而,在場的諸位官員卻都以為孫行者隻是在講些玩笑話罷了。
行者並未在意他人的看法,轉頭對眾官員說道:“各位大人,請稍作停留,陪伴我的師父在此處歇息片刻。八戒、沙僧,你們二人務必小心謹慎,好生護衛師父周全。待俺老孫前去施法救人,片刻便歸!闭f完這番話,行者身形一閃,如同離弦之箭一般迅速躍出大門,向著天空飛身而起。
剎那間,但見那漫天彩霞如同絢麗錦緞般籠罩住整座宅院,更有一團祥瑞之氣縈繞在行者周身,護住他的元神。眾人目睹此景,方才恍然大悟,原來這位孫行者並非凡人,而是能夠騰雲駕霧、擁有起死迴生之能的神聖仙家。§妒呛,大家紛紛虔誠地焚香禮拜,心中暗自祈禱,希望行者此番能夠順利救迴死者,查明真相。
那大聖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駕著筋鬥雲風馳電掣般直奔幽冥地府而去。一路上雲霧繚繞,風聲唿嘯,眨眼間便已抵達這陰森恐怖的幽冥地界。
隻見那大聖毫無畏懼之色,徑直闖入森羅殿之上。這突如其來的造訪可把殿中的十代閻君和五方鬼判嚇得不輕,一個個驚慌失措,趕忙起身拱手相迎,連連叩頭行禮。
再看那原本林立的千株劍樹此刻都歪歪斜斜地傾斜一旁,仿佛被大聖的氣勢所震懾;而那堆積如山、寒光閃閃的萬疊刀山竟也瞬間變得平坦起來,失去了往日的猙獰模樣。就連那枉死城中的魑魅魍魎們也紛紛化作一團煙霧消散不見,奈河橋下的鬼魂們更是趁機超生轉世去了。
整個幽冥地府一時間光芒四射,亮如白晝,宛如得到了上天的赦免一般。而造成這一切的大聖則威風凜凜地站在殿中央,大聲喝問道:“銅臺府地靈縣有個齋僧的寇洪之鬼,究竟是被誰給收走了?快快給俺老孫查清楚!”
十閻王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滿臉堆笑地向大聖行禮後說道:“迴大聖話,這寇洪乃是積德行善之人,並沒有鬼使前去勾他的魂魄。他是自己來到此地的,碰巧遇上了地藏王菩薩的金衣童子,經那童子引見,如今已拜見地藏王菩薩去了!
且說那行者辭別菩薩後,風馳電掣般徑直奔向翠雲宮。這翠雲宮巍峨聳立,雲霧繚繞,宛如仙境一般。行者來到殿前,隻見地藏王菩薩正端坐在蓮花寶座之上,寶相莊嚴,佛光閃耀。
菩薩見到行者到來,趕忙起身相迎,並與他相互施禮問候。隨後,行者便將之前發生之事詳細地告知給菩薩。菩薩聽聞後,麵露喜色,微笑著說道:“這寇洪命中注定的陽壽本就隻有那麼多,如今大限已至,他是無病無痛、安然離世的。隻因他平日裏廣施齋飯,供養僧人,乃是一個心地善良之人。所以我才將他收留在此處,讓他擔任掌管善緣簿子的案長一職。既然大聖今日前來索取此人,那我便再為他延長一紀(十二年)的陽壽,好讓他隨大聖返迴陽間去吧。”
話音剛落,隻見一名身著金衣的童子從殿內走出,引領著寇洪來到了行者麵前。此時的寇洪見到行者,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口中連聲高唿:“老師啊,老師,求求您快救救我吧!”行者見狀,安慰他道:“你莫要驚慌,你此前被那些強盜一腳踹死,魂魄來到了這陰司地府之中,幸得遇上地藏王菩薩。我老孫特意趕來此地將你帶迴陽間,以便澄清事實真相。如今菩薩慈悲為懷,不僅放你迴去,還額外賜予了你十二年的壽命。待十二年後,你自當再次歸來此處。”寇洪聽後,感激涕零,對著菩薩和行者連連叩頭拜謝,行禮不止。
行者向菩薩道謝辭別之後,施展神通,輕輕一吹,竟將寇洪化作一股清氣,收入自己的衣袖之中。然後,他與寇洪一同離開幽府,踏上了重返陽間之路。一路上,行者腳踏祥雲,如流星趕月般疾馳而行。不多時,他們便抵達了寇家門前。
行者降下雲頭,立刻唿喚八戒過來幫忙打開棺材蓋子。八戒聞聲而動,迅速上前,使出蠻力將棺蓋掀開。緊接著,行者小心翼翼地將寇洪的魂靈推送進他原本的身軀之內。沒過多久,隻見寇洪緩緩地透出一口氣來,竟然奇跡般地複活了。
隻見那員外在棺材之中艱難地爬了出來,然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唐僧師徒四人連連磕頭,口中不停說道:“師父啊,師父!寇洪我竟然如此不幸遭遇橫禍,慘死非命,但承蒙師父您大慈大悲,親自前往陰曹地府將我救活,此等再造之恩,如同再生父母一般,讓我無以為報啊!”說完之後,依舊不停地磕頭道謝,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待他稍稍停歇,抬起頭來,這才發現周圍竟站著一眾官員,於是趕忙又轉向他們磕頭行禮,並開口問道:“各位老爺怎麼會齊聚於此呢?”這時,那位刺史上前一步迴答道:“你家公子最初遞交訴狀,指名道姓告發了這幾位聖僧。收到狀紙後,本官立刻派遣人手前去捉拿;誰曾想這些聖僧在路上恰好遇見了打劫你家的賊人,不僅成功奪迴了你家被搶的財物,還好心地送迴到府上;隻可惜我手下之人辦事不力,未曾詳細審問便貿然將聖僧拘捕入獄。然而就在今夜,先是你顯靈托夢於我,接著我的大伯也前來家中訴說冤情;而且就連縣裏的浪蕩遊神也下凡相助;一時間出現這麼多靈異顯應之事,我們這才恍然大悟,知曉冤枉了聖僧,故而速速將其釋放出獄。沒想到聖僧不計前嫌,反而還施展神通救迴了你的性命吶!”
聽到此處,那員外跪著向前挪動幾步,再次磕了一個響頭,一臉懇切地解釋道:“老爹呀,這件事情確實是冤枉了這四位聖僧啊!那一晚足足來了三十多個兇狠殘暴的強盜,個個手持火把和兵器,氣勢洶洶地闖入我家,大肆劫掠錢財。我心中實在不舍那些辛苦積攢下來的家業,便壯起膽子向那群盜賊理論求情。誰知其中一人二話不說,飛起一腳直踹我的下身要害之處,可憐我當場就被踢死了,此事跟這四位聖僧毫無關係。
他趕忙喚來自己的妻子,麵色凝重地問道:“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膽,竟敢將人踢死?你們怎可胡亂告狀呢?還不快請老爹來定罪!”一時間,家中老老少少全都嚇得跪倒在地,不停地磕著頭,嘴裏還念叨著求饒的話語。
那刺史大人倒是頗為寬厚仁慈,見到他們這般模樣,心中不忍,便大手一揮,免除了他們的罪過?芎橐姞,感激涕零,連忙吩咐下去準備豐盛的筵席,以答謝府縣官員們的深厚恩情。
然而,那些官員們個個都謙遜有禮,表示公務繁忙,不能久坐,紛紛起身告辭返迴衙門去了。待到第二天,寇洪再次掛上了齋僧的牌子,想要挽留三藏師徒多住些時日。可是三藏心意已決,無論如何也不肯再停留?芎闊o奈之下,隻得又請來親朋好友,置辦了許多旌旗和幢幡,如同之前一般熱熱鬧鬧地送他們上路。
哎呀呀!真可謂是:大地雖廣,亦有邪惡之事藏匿其中;天空高遠,終究不會辜負善良之人的心!他們就這樣逍遙自在、穩穩當當地行走在前往如來佛祖所在之處的道路上,一路直奔那西天靈山上的極樂之門。
至於最終能否順利見到佛祖,又會發生怎樣的故事呢?諸位看官,請聽下迴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