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隼一直在旁密切關注,見狀立刻上前,雙手用力拉住乾隆的胳膊,急切地勸道:“主子,冷靜些,莫吵醒了夫人!”
乾隆仿若從癲狂中驚醒,緩緩鬆開手,雙手無力地垂下,眼眸中的怒火漸漸被絕望取代。
他強自鎮定,聲音帶著幾分顫抖問道:“可知道是什麼毒?”
大夫緩緩搖頭,山羊胡須隨之擺動,一臉無奈,“前所未見,但老夫判斷沒錯的話,應該隻是致女子不孕,並無傷性命。”
乾隆仿若被抽幹了所有力氣,緩緩退後幾步,癱坐在椅子上。
良久之後才再次開口,聲音仿若從喉嚨深處擠出,“赤隼,送他出去,付他銀錢,此事還希望大夫保密。”
那老大夫微微頷首,目光中透著理解,“放心,我懂得規矩。”
說罷,便在赤隼的陪同下,悄然離去。
屋內重歸寂靜,隻有蕭雲均勻的唿吸聲。
她是累得睡著了,可乾隆這一夜卻仿若置身冰窖,徹骨的寒意從心底蔓延至全身,讓他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望著床頂的帷幔,腦海中仿若走馬燈般不斷閃現過往的種種,怎麼也想不通雲兒是怎麼中毒的。
更不知該如何麵對醒來的她,告知這殘忍的真相——他們以後都不會有孩子了。
究竟是誰,在這看似平靜的日子裏,悄然對雲兒下了如此毒手?
乾隆隻覺腦子一片混亂,仿若陷入了一團濃稠的迷霧,找不到出口,滿心的無助與憤怒交織,煎熬著。
乾隆側臥在床榻之上,錦被隨意地搭在腰間。
他的雙眸仿若被磁石吸引,死死地盯著床頂那繡工精美的帷幔。
乾隆眼神卻空洞無神,思緒恰似斷了線的風箏,在無盡的黑暗中肆意飄蕩、狂奔。
整整一夜,他的腦海裏仿若一場激烈的混戰,各種念頭、各種可能相互碰撞、糾纏。
那些平日裏在後宮之中穿梭的熟悉麵容,此刻如同鬼魅一般,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接連閃現。
能有這般通天徹地的本事,悄無聲息地對雲兒下手。
讓她身中如此詭異陰毒、令人毛骨悚然的毒物,細細想來,這皇宮內外,掰著指頭數來,有能耐做到此事的人也是寥寥無幾。
漸漸地,仿若迷霧中透出幾縷微光,幾個可疑的身影在他心底悄然浮現。
可眼下,愣是一丁點確鑿的證據都尋不著,恰似一名深陷泥沼的旅人,每掙紮一下,那黏稠的淤泥便裹挾得更緊,令他動彈不得。
痛苦、彷徨與無奈仿若三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緊緊纏繞著他的心,一次次兇狠地撕咬、啃噬著他的理智,將他拖入絕望的深淵。
當清晨的第一縷光,仿若天使的指尖,輕柔地透過雕花窗欞,細碎地灑落在床榻之上,蕭雲悠悠轉醒。
她剛一睜眼,入目的便是一臉憔悴不堪的乾隆。
隻見他雙眼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仿若蛛網般縱橫交錯。
往日那明亮有神、仿若能洞悉一切的眼眸此刻黯淡無光。
乾隆眼底的青黑仿若被打翻的墨水瓶,濃重地暈染開來,臉色也透著幾分病態的蒼白,全然沒了往昔君臨天下時的意氣風發。
蕭雲心中猛地一緊,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揪住。
她下意識地往前湊了湊,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她急切地問道:“弘曆,你一夜未眠嗎?怎麼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了?”
乾隆身子仿若遭了電擊,微微一僵,像是被人一下子戳中了,最隱秘的痛處。
隨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調整神色。
他嘴角艱難地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牽強笑意,努力地、近乎拚命地隱藏著內心如驚濤駭浪般的波瀾。
他故作鎮定地說道:“沒有,朕隻是早醒了一會兒,雲兒想吃什麼,朕叫人去安排。”
蕭雲不動聲色,看似漫不經心卻又暗藏玄機地往旁邊挪了挪身子。
她手指仿若靈動的蛇,悄然滑過身側的床褥,觸手一片冰涼,仿若觸碰到了乾隆心底最深的秘密。
她心中了然,弘曆說謊了,他根本就沒睡。
可蕭雲滿心疑惑,眉頭微微皺起,絞盡腦汁,也想不通,他為何要這般隱瞞。
她張了張嘴,正欲開口質詢,可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心想,他既然不想說,定是有不願讓自己知曉的緣由。
又轉念一想,平日裏弘曆對自己情深似海,甚至能為自己舍棄性命,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如今卻有事情瞞著,這中間究竟藏著怎樣的隱情?
這般反複思量,蕭雲的心情也如墜陰霾,仿若被一層厚厚的烏雲籠罩,有些不太好。
她心不在焉地隨意報了幾樣吃食,乾隆如獲大赦,仿若逃命一般趕忙起身去命人準備。
不多時,早膳備好,眾人圍坐桌前,可這頓飯吃得格外沉悶,仿若一場無聲的葬禮。
所有人都心不在焉,仿若各懷心事的木偶,機械地動著筷子。
傅恆坐在席間,仿若一隻機警的獵犬,敏銳地察覺到了異樣。
他抬眼悄悄打量皇上與蕭妃娘娘,隻見乾隆強顏歡笑。
那笑容仿若冬日裏即將凋零的花朵,脆弱而勉強,眼神卻時不時飄向蕭雲,透著幾分欲言又止的掙紮;
而蕭雲則垂首默默用膳,神情淡漠,對桌上琳瑯滿目的珍饈佳肴,仿若視若無睹,隻是機械地將食物送入口中,味同嚼蠟。
昨夜皇上歸來後,連夜宣召常壽一事,傅恆心中跟明鏡似的。
乾隆聰慧過人,可再怎麼掩飾,情緒上的細微變化,又怎能逃過蕭雲的眼睛。
傅恆輕咳一聲,仿若敲響了一記沉悶的警鍾,打破僵局,低聲說道:“皇上,那陳婉柔已然和離,並離開了山東一地。”
乾隆聽聞,隻是微微頷首,仿若心思全然不在這上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繼續手中的動作。
傅恆見狀,心中愈發篤定皇上與蕭妃娘娘之間定是出了問題。
而蕭雲,其實一直在等,等乾隆跟她坦白。
可乾隆自始至終沒有任何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