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雖平日裏從不多言時政,但身為乾隆的枕邊人。
她心思通透,隱隱猜到了,乾隆此番用心。
她蓮步輕移,緩緩走到正說得興起的父子二人麵前。
她嘴角噙著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輕聲嗔怪道:“弘曆,你今日給小十五講的已經夠多了,他這小腦袋記得住嗎?”
乾隆微微一怔,旋即迴過神來,看著蕭雲那張溫婉動人的臉,笑了起來,笑聲爽朗,“是朕的不是,小十五,記得住嗎?”
他轉頭望向永琰,目光裏滿是期許。
永琰眼珠子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像個機靈的小鬆鼠,脆生生地迴道:“阿瑪,我記住了,隻是有些東西有些深奧,我可能還需要慢慢消化一下!
那小模樣,既透著孩童的純真,又有幾分超出年齡的懂事。
乾隆聞言,龍顏大悅,伸手輕輕摸了摸永琰的頭,毫不吝嗇誇讚:“小十五就是聰慧!
說罷,他彎腰將永琰輕輕放下,溫言說道:“行了,去玩吧。”
永琰得了令,邁著歡快的小短腿,像隻脫韁的小鹿,徑直往擺放玩具的方向跑去,不多時,那邊就傳來他擺弄玩具的“叮叮當當”聲。
蕭雲仍站在乾隆身側,美目流轉,輕聲問道:“弘曆,你曾經不是最看好永琪嗎?現在怎麼又想起來教導小十五了?”
乾隆神色微微一黯,旋即伸手,一把將蕭雲拽入懷中,動作帶著幾分親昵與霸道。
他微微仰頭,望向頭頂那雕花的房梁,似是在迴憶往昔。
良久,才緩緩開口,“那不一樣,朕是有心想教小十五,但他能不能成才,還要看他自己。
永琪……”
提及這個兒子,乾隆的聲音不自覺地低沉下去,“朕曾經對他寄予厚望,他才華出眾、心地善良,騎射俱佳,是個難得的好孩子。
可惜,他有個拎不清的額娘,屢屢犯錯,還不知悔改,生生將永琪的前程給耽誤了。”
說到此處,乾隆的眼中閃過一絲痛心與惋惜。
蕭雲靜靜地靠在乾隆懷中,沒有言語,她知曉乾隆心中的痛。
許久,乾隆又輕聲呢喃,仿若說給自己聽,“至於以後的事情誰說得準呢!
其實,乾隆心底有一句話未曾說出口,他本滿心期許,想將皇位留給他跟雲兒的孩子。
可命運弄人,他們今生注定不會有子嗣了。
無奈之下,乾隆才將目光聚焦到永琰的身上。
縣衙大堂
氣氛凝重得仿若能凝出水來。
月光艱難地透過高懸的窗戶,照亮了堂內高懸的“明鏡高懸”匾額,也映照出眾人各異的神情。
衙役們身著皂衣,步伐整齊而有力,押解著夏啟文和蘇瑤匆匆步入公堂。
夏啟文一襲青衫,雖略顯淩亂,卻仍竭力維持著讀書人的那份儒雅與矜持。
他身形消瘦,脊背卻挺得筆直,頭顱微微揚起,目光中透著一絲緊張與不安。
因有功名在身,他並未屈膝下跪,隻是對著堂上正襟危坐的胡德琳,恭恭敬敬地微微頷首。
他口中沉穩說道:“學生見過大人!
聲音雖不高亢,卻在空曠的大堂內清晰迴蕩。
再看蘇瑤,此刻全然沒了平日裏的精明與算計,活脫脫一副狼狽模樣。
她發髻鬆散,幾縷發絲肆意垂落在漲紅的臉頰旁,衣衫褶皺不堪,像是剛經曆了一場激烈的掙紮。
一張臉紅得如同熟透的蝦子,雙眼迷離,目光呆滯。
她腳步虛浮得如同踩在棉花上,嘴裏還不時嘟囔著含混不清的醉話。
剛一踏入公堂,那嘈雜的環境似乎瞬間點燃了她的肝火。
她猛地甩開衙役攙扶的手,搖搖晃晃地站定,扯著嗓子叫嚷起來,“好吵!閉嘴!”
胡德琳端坐在公案之後,一襲威嚴的官袍襯得他氣勢不凡。
見此情景,他濃眉緊皺,眼神中閃過一絲慍怒,手中的驚堂木高高揚起,而後重重拍下,“啪”的一聲巨響,仿若一道驚雷在公堂炸開,震得人耳鼓生疼。
他怒目圓睜,嗬斥道:“堂下所站何人,如此放肆!”
夏啟文見狀,心中暗叫不好,趕忙上前一步,向著胡德琳作揖行禮,神色間滿是惶恐與歉意,急切地解釋道:“大人,內子喝醉了,還請大人見諒。
她今日心情煩悶,多飲了幾杯,實在是有失體統,學生定會嚴加管教。”
胡德琳目光如炬,審視著夏啟文,又瞧了瞧蘇瑤那站都站不穩的狼狽模樣,心中已知夏啟文所言不虛。
他微微歎了口氣,神色稍緩,心想這案子還沒開始審,便先鬧出這般幺蛾子,著實令人頭疼。
不過,他也不願在這等小事上過多糾纏。
於是擺了擺手,目光如刀般掃向夏啟文,厲聲問道:“現在有人狀告你們夫婦二人,縱容女兒刁奸旁人,可有此事?”
夏啟文聽聞此言,仿若遭了一記晴天霹靂,整個人瞬間呆住了。
他隻知道蘇瑤一門心思地念叨著要讓女兒飛上枝頭變鳳凰,平日裏雖覺得妻子行事有些不妥,但萬萬沒想到竟牽扯到這般醜事。
此刻,他嚇得渾身直發抖,雙腿一軟,差點癱倒在地。
他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恐與冤屈,聲音顫抖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大人冤枉!
學生實在不知此事,內子雖有時行事急切。
可學生一直恪守本分,斷不會縱容女兒做出這等傷風敗俗之事!求大人明察!”
說著,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額頭與地麵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響,不一會兒,額頭上便紅腫起來。
公堂之上,一時陷入了寂靜。
唯有夏啟文那顫抖的哀求聲和蘇瑤偶爾的嘟囔聲,交織在一起,一場關乎清白與罪責的審判,才剛剛拉開帷幕。
胡德琳身著官袍,端坐在公案之後,目光冷峻如鷹,緊緊盯著堂下的夏啟文和蘇瑤。
夏啟文麵色蒼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
他嘴唇顫抖,一個勁兒地推脫自己對所控之事全然不知。
而一旁的蘇瑤,癱坐在地,雙眼緊閉,酒氣熏天,顯然仍沉醉在昨夜的酣夢之中,這般情景,讓審案陷入僵局。